未名也点头:“青稞不说没有根据的话,你以后少想点事。”

    苍苍不服气地低哼:“思想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连姨,以后盛京来的信函都交给我。”

    “好好。”

    苍苍郁闷地看着这两个三言两语把自己架空掉的人,哼卿了两声:“那未名,刚才话才说到一半呢。”

    应该说才交代了个背景,重点是建立在这个背景上的行动啊。

    被青稞这么一打搅,刚才沉重滞闷的气氛消散一空,苍苍连问话都容易多了。

    未名看看她:“今天先休息,以后再说。”说着就要走。

    苍苍瞪着眼,忽然扶住额头:“哎呀会是什么事呢,要到哪里去做什么呢?我该准备什么!嗯,我要好好想想,好好地想。”

    已经到门口未名停住,仿佛在隐忍什么,苍苍朝他龇牙笑得一脸灿烂。

    ……

    深夜,树林,一道身影舞若蛟龙。细细一看,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束衣,窄裤,身材相当好,是那种劲瘦有力的身姿,充满爆发力。

    他手上握着一把长剑,长剑寒光,随着他的步法迅移、招式变化而幻生出道道幽芒,孤冷而凌厉。树林中风声啸啸剑吟殷殷。

    在舞剑者行动的外围,一棵树下坐着一个雪白的身影。

    他长久地坐在那里,眼里盯着舞剑者,不时简短而有力地指出不足说明精要。

    指点着,他渐渐有些走神,不知想到了什么趣事,忽地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这一声笑极轻,被风声剑声一掩根本是听不出形迹,可是舞剑者一直高度集中在他的声音里。还是听到了。

    听到了足下就是一顿,手上的剑偏了走势,一招眼看失误,白衣人目光一凛,猝然间指间一弹,一样白色的物事急射而去。舞剑者下意识举剑迎击,一剑猛烈划出,将白色物事打了回去,被白衣人蓦地扣住,剩余剑气击打在白衣人身后四周的树干上。嘭嘭嘭爆破般的鸣响。

    枝叶乱坠木屑激飞,最后一只固守于此的顽强大鸟舍弃老巢,嘎嘎惊叫着扑棱棱落荒而逃。

    林间安静了一秒。舞剑者忽然收剑站直,躬身抱拳:“方才得罪了。”

    白玉般的手指扣着一枚铜板大小的玉片,未名将其放回袖中,掩嘴咳了两声,淡淡道:“是我出神在先。好了练剑就先到这里。接下来修习内功吧。”他看着面前的人,“你要记住,再好的招式若无强大内力为基础,决发挥不出其威力。你身手已经相当不错,只是缺少名门正宗的招式,这不难办。刚才那套剑法只要勤加练习便能解决这个问题,而内功却是你的硬伤。”

    “之前我已经传授给你一套我门入门的内功修习口诀,本来我想循序渐进。待半个一个月后你打好基础再传你更为精深的,不过现在时间不够了。”

    “怎么?”

    “再过两日我就要离开这里,这两日你找人代你的位置,白天也来这里,我再传你两套心法。你先掌握熟练,等我离开后再从头开始练。”

    对方沉默了片刻。深深一拜:“多谢先生。”

    “我说过了,不用谢我,我教你这些是有私心的。学了我的东西就得为我办事,你情我愿,这只是一场交易。”

    月光穿过繁枝密叶打落下来,照出了舞剑者的脸。

    周正深刻正气刚毅,带着想问又犹豫的神色,正是钟离决。

    “想问什么就问吧,虽然我不见得会回答。”

    钟离决吸了口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凭你的智谋和修为,保护她根本易如反掌,而如果你都保护不住,别人更没有办法了,为什么还要在我这里下工夫?”

    未名垂下眼睛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忽然想起她说要给自己做衣服的,不过后来大概是生他的气撂手不干了。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穿得上。

    “那我问你,前线士兵数目已经够大,为何年年还要招募新兵,难道国家养兵不花钱?”

    “那怎么一样?前线的兵会受伤甚至战死,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补充,便会后继无力便会……”

    钟离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着未名。

    未名坐在树影下,月光斑斑驳驳落了他一身,他脸上是很少见的微笑,仿佛是无意识发出,从容而幽远。

    “好了,开始修炼吧。”

    钟离决失神地点点头,当下剑找了个地方打坐,手刚抬起又问:“你现在走她知道吗?”

    “就是带她一起去办些事,大约冬季的时候回来,那个时候你必须有所成就。”

    ……

    初秋,阳光还是热情得让人受不了,茶馆的二楼坐着许多乘凉的人,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苍苍又一杯凉茶下肚,舔舔嘴唇,问道:“我们在这里到底要等什么?”

    “等王南传回消息。”桌边白衣如雪的未名简洁回道。

    苍苍吐吐舌头,她也知道是在等王南传消息回来,王南十九人被未名借去不知道做什么事,这些天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直到今天,未名终于带她出来,说时间差不多要去办事了。

    到底办什么事啊?能不能说话不要说一半。

    苍苍冲着茶水龇牙做鬼脸,一只手伸来拿走了她的茶杯:“不要这样,不好看。”

    未名一本正经地说。

    苍苍苦着脸盯着他,热情的目光使他面皮微微有些挂不住,如墨的眼珠略略转开,然后轻轻吐出口气:“我说过半年之后要回钟南山的吧?”

    苍苍脸一垮,忙道:“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

    居然搬出这种杀手锏。

    “不是这个意思。”未名解释道,“在回去前我有个不大不小的心结,要先解开。”

    “心结?”

    “嗯,同时也处理你的事。”未名看着苍苍,“你不是想要取得洛阳的胜利吗?”

    “是啊。”苍苍点头,“有安行钟离决在,现在又加上一个殷翼,这场仗本来没什么悬念的,都是周景宁……”

    “周景宁文韬武略都极其出色。”毫不吝啬对某人的赞美,“有他在前线扛着,这就是场硬战。当然他不会一直留在那里,作为一个将领之前他首先是国君,可是等他自己回国太慢了。”

    兵法有云:围魏救赵。

    习武者亦有云:攻敌所必救。

    可见要对付一个人,或者改变一种局面,并非只能从正面下手,采取迂回政策有时候是事半功倍。

    苍苍一愣:“你要打到大周内部去?……呃,不大像的样子,你人都在这里。”

    未名无奈地看她一眼:“其实我本来准备去的,那段时间你不是说我很像来回奔波的样子吗,我就是去大周。”看着苍苍惊讶的样子又赶紧补充,“当然没有深入,只是在边界活动。”

    “那,那你现在?”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打算过去,而是叫那个人到这里来,差不多这一两天就能到了。”

    是未名有心结的人,叫过来还能影响南北战争,那个人,不会是周太后吧?

    苍苍暗自觉得不可能,皇帝已经出来了,太后再过来,国家领导人都出动那国家不是空了吗?

    可是这世上还有谁是能让未名煞费苦心的引出来的?

    未名犹豫片刻,又道:“其实要取得洛阳之战的胜利,最一劳永逸方法就是杀了周景宁。”

    “可是你下不了手吗?”

    未名摇头:“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谈不上下得了手下不了手,只是不能杀。周皇室男丁稀少,尤其皇帝这一支,基本是代代单传,周景宁没有兄弟,听说也没有子嗣,暗中可能有,不过他二十不到就算有也大不到哪里去。所以周景宁一死周国必乱。”

    苍苍微怔,听得很认真。

    “而周国一乱你们大央必定趁势进军,但又不具备一举摧垮周国平定天下的能力,所以周国一乱必是持久的大乱。”未名道,“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没有眼看生灵涂炭的乐趣,周景宁他不能死。”

    苍苍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她虽是大央人,但也没有将他国撕碎吞入腹中的可怕野心。人生不过几十春秋,活着的时候她其实更希望天下太平。

    只有天下太平,个人的日子才能安生平静。

    不过很意外未名也有这种想法,更意外,他提起周景宁时神态语气都很平和。一母同胎啊,一个是坐拥江山一个却是被母亲毒杀,这差距何其之大,他竟然不恨,只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心结?

    苍苍觉得能做到这个程度,就未名而言并非是胸怀宽广,而是他不在意,如他所说爱恨情仇都太过复杂,让他觉得厌倦。这种心态说得严重点其实就是冷淡厌世吧,莫非这就是他不接受她而要回钟南山的原因?

    正想着,一人低调地上楼来,对苍苍施了一礼,然后在未名耳边说了什么。

    这人苍苍认识,是王南的手下之一。

    她紧张地看着未名的脸色,见他神色丝毫不变,只是点点头,然后对她说:“她已经来了,陪我去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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