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喜欢她就回应她;如果不喜欢并且确定以后也不可能喜欢,就早早跟她说清楚,让她死了心;如果觉得可能会喜欢上,那就不要对她这么冷淡。”

    连姨叹息着说,满脸心疼:“这些天苍苍是真的不快乐。她会跟花花草草说话,会突然看着一个方向发呆,会说着话说着说着就低落下去,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她在彷徨呢,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过日子。”

    “她虽不是我带大的,但我多少能了解她。她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小时候太缺少关怀,所以谁对她好她也一定对谁好,心地其实很软。因为她父母的关系,又特别向往坚贞美好从一而终的感情。你呢,又强又好又实在,境遇又坎坷,她信赖你,又心疼你,依靠你也想被你依靠,对你是真的割舍不去啊。”

    连姨一边说一边注意未名的神色变化。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可是既然苍苍中意,怎么也放不下手,她就尽力帮她了,如果这番话可以改变未名的态度,可以让他们少些阻碍,她做梦也是美梦了。

    苍苍临昏迷前那一眼还深深刻在脑海里,好像自觉将死,没有怨恨没有痛苦,只是抓紧最后的时间再看一眼心上的人,那般不舍让她觉得心好疼。

    连姨看到的一幕未名当然也看到了,而且看得更清楚更觉震撼。

    这个女孩将他放在心尖上呢。

    可是……他凝视苍苍的睡颜,重重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说出一句脸连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话:“要怎么做,才可以令她放弃我?”

    怎样才能令她放弃?

    如果冷漠不行,忽视不行。远离不行,究竟怎样才能放弃他?

    ……

    时至半夜,每到夜里山谷里都不能有太强的光,因为会容易被外面发现,今晚也是,除了几间木屋里亮着光,外面只有两个火盆在烧着火,显得十分幽暗。而有人在幽暗中清理酒席打扫地面。

    “真是不幸啊,大好日子居然发生这种事,结果连亲事都没成。”一个低声说。

    “是啊。你说是不是那些人晦气太重,听说他们自己还有身边的人总是发生不幸。”

    “是惹了太多仇家吧,只希望别连累到我们王爷。”

    她们是殷翼手下的侍女。能被秘密调到山谷里当差,忠心和能力都是千里挑一的,这些碎话本不该私下议论,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富戏剧性了。

    一场婚事,没谁阻挠没谁捣乱的。忽然自己就这么中止了,高高兴兴的人们一下子由喜乐掉进愁云惨淡中,不感慨两句实在忍不住。

    “你们很闲是不是?”忽然一个人走过来。

    两侍女一惊,发现是沈秋,就松了一口气。

    沈秋他们是不怕的,虽说是小世子贴身的侍女。但她们可是在外面执行特殊任务的,接触的人和事机密等级都比沈秋要高,所处的位置也比她要紧。更何况。沈秋现在也不是小世子的人了,被分给了外人用,磨个几年,这嫡系人员的身份也就会被抹掉,无异于被边缘化。

    “再闲能比得上沈秋你?我们可是抛下了要紧的事被派来做这种打扫的活。赶紧做完就要走的,不像你也就是做做这种事。”

    另一侍女拽了拽她。这话有些刻薄了。

    那侍女不听,压低声音继续说:“沈秋,你现在跟了外人,和外人关系好了吧,是不是那天就要改姓了?”

    她们年轻一辈都是姓沈的,因为挑选训练培养她们的人就姓沈。其实放在一般人家更习惯让底下人跟主人家姓,不过殷是国姓,她们的身份配不上。

    这侍女说出这种话也是有理由的。

    凭什么沈秋这样能力不行,地位不高的可以天天在王爷、在上面的人面前露脸,而她们这些付出更多、更辛劳的只能默默呆在暗处。

    沈秋看她一眼,眼里只有冷淡镇定——跟了苍苍一段时间,知道她和手下人相处的模式是亲近平等的,她手下的人彼此之间也相亲相爱生死互托,这时再看这些争锋吃味的戏码就觉得特别肤浅幼稚。

    “你我都是一样的,会分给谁,会去哪里做事,都是主人一句话,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本分,否则像你们这样改不掉背地里嚼舌根的习惯,呆在最安全有利的地方也会自己葬送掉性命。”

    “你……”对方还想反驳,忽然觉得浑身一冷,几个人一起转头看去,看到一个白衣影子,皆是一惊。

    天哪,什么时候在哪里的,无声无息就跟鬼一样。

    唯有白衣人不能得罪。

    这是山谷里近日才私底下流传开来的话。

    得罪了王爷还能说情,得罪了谷中客人也有转圜余地,可是这个白衣人的话……据说他一掌就在前线轰出一个万人大坑,了结了敌我数百条命,造成的伤患更是不计其数。

    一句话,这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凡高手,脾气古怪,不问俗情,一旦心有不快便会悍然出手,半句话都不会给你多说,是真正的辣手无回不留余地。

    她们是在南边做事的,见多了那些江湖高手之间的意气之争腥风血雨,认知比呆在北部的人可深多了。

    当下一个个都噤了声,赶紧老老实实地打扫收拾起来,只期望人家不要跟自己计较。

    未名看了她们一眼就收回目光,这山谷里也不清净,不是自己的人总归是,靠不住。

    他沉了沉眉眼,转头在苍苍屋子外面找起蛛丝马迹。

    如果是潜入这里做手脚,一定会留下点线索的。

    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倒是看见几盆花草,记得连姨说她有时会和花花草草说话,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依稀想起自己曾经跟蚂蚁无话不谈的时光……

    他伸手碰碰其中一盆,才碰到那叶子就羞答答地收拢垂了下去,倒是令他怔了一怔。

    随后他独自去了附近树林,过了许久才出来,眉目间越发地凝重。

    “未名先生,是你吗?”

    林外远远看见个人影,未名点头,从阴影里完全出来:“是我。”

    路上这人正是钟离决,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回去。

    “先生你忙完了吗?”钟离决神色很正,“我有点事想问你。”

    “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

    未名回去时苍苍已经醒了。

    “……山鸡嘛,补身子,熬了好几个时辰熬出鲜汁,淋在长寿面上增味又滋补,青稞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我把上面的油汤都撇掉了,怎么样?有没有比去年的好吃点?”

    “去年的也很好吃。”微弱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未名停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

    “对不起啊连姨,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却害得你们拜堂都没拜成……”

    “傻丫头,拜堂不过是个仪式,两个人只要心心相印这些就只是俗礼,什么时候不可以?你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怎么能怪你呢,都是那个天杀的毒煞……对了苍苍,你怎么一看到那纸条就知道是他?”

    “因为绿色。”声音略微提起来些许,“那人的毒都是带着绿色的,又绿得那么诡异,很自然就想到了,还有就是直觉。我和毒煞在同一个空间里呆过,也对面接触过,他给我的那种压抑诡异的感觉永远忘不了。”

    “可是,纸上写的‘觉悟’到底是什么?我以为他是要杀我,可是现在看来,中毒好像只是一个警告。”苍苍思索着,“总之,这个山谷已经不安全了。”

    听到这里未名抬手敲门:“方便进来么?”

    “请进。”

    他推门进去,屋里两人都坐在桌边,苍苍身上披着一件略厚的夹衣,手里握着筷子,因为吃了东西嘴上泛着淡淡油光,看起来比之前的干燥好多了。

    她也在看着他,长发披肩,雪白的中衣领口微有松散,面容还很苍白,越发衬得眼珠乌黑安静,慢慢偏头露出一个笑:“未名。”

    未名心中忽地漏掉一拍。

    暗咳一声:“怎么现在就醒了?青稞说你要睡足两天。”

    苍苍抿抿嘴:“我怎么知道,醒来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怎么可能真的睡足两天呢?

    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是最后一面了,她满心不舍,强烈地想要活下去,昏迷中有了意识就拼命挣扎着要醒过来,所以,现在是真的很累呢。

    不过真好,她没死,还能看见这张脸。

    “吃完之后就休息。”

    “可是连姨做了很多呢,我才喝了汤,面都没动,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也吃点?”

    连姨忙小声说:“苍苍,一碗长寿面就一根面条,不好分的。”

    “那有什么关系?弄断就是了。”

    未名过来看看那碗加了香菇煎蛋好像很美味的面,问:“生日都要吃长寿面?是指吃了会长寿么?”

    “呵呵,是啊,不过长寿不长寿的,这只是一种美好心愿。”

    “那你自己吃吧,不要弄断,断了就不长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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