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毒。”青稞从屋里出来,走进另一个屋子,对等候在这里的人说,“和之前几种毒都不一样,但也并非完全不同,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之前几种毒?她还中过多少毒?”老王一听就激动地叫起来。

    其余几人都看向他,轻重不一的都有些什么生气了。

    人家大夫还没说完呢,是讲现在的情况要紧还是给你解惑要紧?

    老王告了声罪赶紧闭上嘴巴,示意青稞继续。

    青稞道:“让她中毒的东西嘛,就是这张纸。”他把手里小托盘上的绿纸放在桌上,这之被苍苍又揉又紧攥过,已经皱巴巴的不像样了,依稀可见上面有黑色字迹。

    “这张纸在毒汁里浸泡过,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它散发的幽幽的绿光,苍苍大概就是注意到这点,所以已经用手帕先包了手再碰纸。如果只是这样问题不大,可惜她后来一直捏在手里,毒素就透过手帕渗进了她的皮肤。”

    “她现在什么情况?”未名问。

    “幸好不是太致命的毒,她中毒又轻,加上发现早控制及时,人是没有大碍,只是虚弱几天是难免的,现在喂过药正在睡。”青稞说,“如果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他这话一说完未名就不见了,其他多少都想去的人一致停住了动作。

    再快谁也快不过未名。

    钟离决坐回去,神情复杂,手暗暗握到青筋暴起。

    连姨想想还是不放心,还是要去,王南悄悄拉了拉她,摇摇头。

    安行沉声问:“山谷里怎么会有这种纸条?”

    殷翼严峻点头:“是我的责任,的确要好好查了。”

    连姨忙回答:“是藏在放着脂粉的箱子里的。”当下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青稞笑一笑。默默退出屋子,接下去的事就不需要他参与了。

    他出来看看苍苍的那间屋子,里面透出开柔柔的光,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场景,他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

    讨论还在进行,声音断续传出。

    “带进山谷的东西怎么会被夹带了这种事物?叫沈秋来!”

    “……莫非是在山谷里才被人做了手脚的?那……”

    “所有环节都彻查!”

    未名听着那些话语,目光沉沉地落在苍苍脸上。

    跟上次一模一样。

    这才过了几天?又出事了,出事又总是昏迷,看着她这样不声不响一动不动躺着,让人多担心恐慌知不知道?

    “在一起。你受伤,我离开,你又中毒。这样多灾多难的。你让我怎么做才好?你让我怎么放心?”

    低低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未名拂开苍苍额前的碎发,手贴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然后慢慢落下去,滑过眉心。眼睑,挺俏英气的鼻梁,最后落到双唇。

    冰凉,干燥,本该如花瓣娇柔润泽的双唇此时完全失血,隐隐发青。白玉般的拇指不舍地摩娑。

    “咳咳。”他忽然抽回手抵唇咳了两声,恰好这时候门被敲响,他离开床边些许。开口道,“进来吧。”

    连姨推门进来,看看未名的位置眼神闪了闪:“听钟离说你白天基本没吃什么,我做了些糕点,你吃点吧。”

    未名点点头。却不拿来吃,而是问:“跟我说说她中毒前的事吧。怎么发现纸的。包括反应。”

    连姨叹了口气,缓缓说来。

    有些细节未名会问得很细,比如苍苍看到纸上面的字时的表情,比如她自言自语时说了什么,这些刚才安行他们可没有问,连姨一律详详细细地告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她没有瞒着的意思,她本来就是要说实话的,可惜太巧了被打断了,如果早点说,她就不会一直捏着纸条,也不会……”

    连姨痛苦地说。苍苍所受之难,她是百倍同受之,煎熬,担忧,不安,这一切都快把她逼疯了,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只能看着她受苦而自己束手无策。

    “如果我早点打开匣子就好了。我打开了,她就不会再打开,也不会被吓到……”

    “不是被吓到。”

    “什么意思?”

    “那时候她之所以会扔掉匣子不是因为被吓到。”未名看着昏迷无知的苍苍,眼神温软,“她从来不是胆小脆弱的女孩,当初眼睁睁看着别人在眼前惨死都没有恐惧失措,一颗被冻过的首级而已,吓不到她。”

    “那她……”

    “怕是那时候毒已经发作,她体力不支,兼之忧于思索毒煞会在哪里、有什么目的,可以说心力焦悴了,吃惊之下情绪波动,这才滑了手。不过那时候谁都没察觉,她自己也没有。”未名慢慢地说,“其实也是好事,把毒发的时间提前了。”

    连姨听罢恍然大悟,生出几许庆幸,就是说这一吓倒吓得好了?感谢老王。

    未名又问:“有没有头绪是谁把纸条放进去的?那晚你可察觉到苍苍房里有异样?”

    连姨不解:“怎么断定是那晚纸条才放进来的?也许是更早就……”

    “不会,既然苍苍之前曾打开箱子看过,那么那时候就一定没有纸,她很细心谨慎,感官又十分敏锐,不可能漏看的。”

    真是无需理由的信任。

    连姨想了又想说是没有发觉异常,接着又疑问:“若真是有人趁夜摸进来放了纸,可既然能做到这一点,为何不直接对苍苍下手?”

    “因为让苍苍死或是受伤,或是将她掳走都不是对方的目的。”就好像那日前线周子演没有杀她一样。她死,并不是目的,相反她活着才更合他们的心意。

    因为活着的人才有价值。

    连姨一惊:“是因为要用苍苍来对付你吗?”

    “也或许纯粹是要她害怕,看她挣扎。”

    “……变态!”连姨咬牙半晌最后憋出这么句话。

    未名看看她,这词语当时苍苍气急时也骂过。

    “是够变态的。”

    连姨悄悄观察他,他怎么好像并不生气似的,苍苍毒发至今,他的神态一直平平的,若不是他第一个冲过来,怕是没人会认为他在意着苍苍。

    怎么可以这样呢?他上次在前线的疯癫欲狂跑哪去了?

    连姨是除了未名那边的人和苍苍外,唯一一个知道他离奇经历,知道他实际上只活了也许十年都不到的人。未名在她眼里,有时候就相当于一个十岁的孩子。

    可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冷静到近乎麻木冷血。以前他对苍苍好歹还是紧张的,好歹还会把那份紧张表现出来,可是现在呢,连最后一份感情都掩藏起来,这个人简直成了机械木偶一般的存在。

    猜,别想猜透,接近,接近不了。连姨不禁想象他到底遭遇过什么,是怎样长大的。

    想想也挺同情他。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躺在那儿的是他,醒着没事的是苍苍,苍苍大概要难受死了,一分一秒都无法安坐提心吊胆,她这颗本就偏了的心就瞬间不平衡了。

    她就是怕,怕苍苍的付出得不到同等的回应,现在,莫非,果然如此?

    想着,她一刻也等不及,立即正色问:“未名,这些天你去哪了?”

    未名看看她,又转开脸没回话。

    “我知道你没有义务一直守着苍苍,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所以因为你不在才发生这件事的话我也不说了。”

    明明正在说了。

    “但有一件事我总要帮苍苍问个清楚。”她严肃至极地盯着未名,简直像官差审问犯人,“你对苍苍到底什么态度?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这个时候,什么十年不十年孩子不孩子通通给她抛到脑后了,未名就是什么都懂也什么都该懂的成年人。非如此不可,否则这话要什么时候才问得出口?

    苍苍总说她年纪还小,人生大事现在不急,还说给未名足够的时间他总能成长。

    可是她不急,她这个做长辈的急啊。

    女孩子的青春有多短?一眨眼就老了,最要命的是,人会老,心中的热情也会熄灭,一旦没热情了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其实是完全完全耗不起的呀。

    再者,最不靠谱的就是这个等未名成长了。

    他现在或许什么都不懂,所以他对苍苍无儿女之情是正常的,可是等他什么都懂了,却发现对苍苍毫无感觉怎么办?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人了,去找自己的真爱了,可苍苍呢,她就完了呀!

    连姨其实从来没有对这两人放心过,可有什么办法?苍苍喜欢啊。

    好吧,那就再看看吧。

    上次未名发狂,分明是在意到了骨子里的表现,即使不是男女之情,也是有特殊感情的,再说爱情这回事本来就是要靠培养,苍苍那么好,有什么道理未名会喜欢不上?

    所以,就支持吧。

    可是,这些日子来未名的冷淡表现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全部打碎了,她又开始日也忧夜也烦,这样不稳定的男人要不得呀!

    除非他有什么苦衷。

    连姨现在就想听听这个苦衷,听听他的心里话。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等去会等来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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