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悦楼是北静郡王水溶的产业,当然知晓这事儿的人极少。若非有贾琏告知,王熙凤压根就不会想到这一点。毕竟,南悦楼仅仅是京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茶楼罢了,既没有有名气的招牌点心,也没有上档次的好茶,唯一还算凑合的,也就是长年驻扎的说书人而已。

    自然,王熙鸾也绝不会想到这一点。

    “这算是甚么意思?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该死的,我……”王家正院,自打王熙鸾被休弃回娘家后,她便自作主张的住在了正院里。当然,这个正院也就是最初王熙凤母亲的院子,后来则是予了周夫人。

    “姑、姑娘,您的意思是不去?”见王熙鸾一脸的怒意,她身畔的丫鬟略有些怯意的道。不想,就是这般小心了,她还是被王熙鸾狠狠的剜了一眼。

    姑娘!姑娘!!

    王熙鸾从未这般痛恨过这个称呼。以往她不曾出嫁时,家里人都是唤她鸾哥儿,当然偶尔也会唤她鸾丫头之类的。至于下人们,少数当着外人面时,会唤她二姑娘或者二小姐,多半则是干脆就唤她姑娘或者小姐。这个称呼本没有甚么问题,问题在于,她如今被休弃回娘家了!

    怎么会这样呢?事情怎就变成了如今这般?说实话,王熙鸾想不通,甚至压根就不敢往深处想。外头的流言蜚语,她也不是不知晓,而是装作甚么都不知晓。甚至上个月她听说保宁侯夫人已经给其嫡子又定了一门亲事时,她都只当自己聋了。

    幸亏,太上皇驾崩了……

    捂着心口静静的坐在窗台下,王熙鸾的面色慢慢的缓了过来。这是她打小就有的毛病,一旦气上了头,就会不由得心口发疼。自然,大夫看过,药也用了不少,甚至在王子腾飞黄腾达之后,还费心替她请了太医来家诊治,然而效果却不明显,就连太医也只是道她这是轻微心悸,要静养不能动怒。

    可如今这情况,让她如何不动怒?!

    “来人,备马车,我要去南悦楼。”王熙鸾不傻,准确的说,王氏女就没一个傻的。别说如今这种情况了,就算是她和王熙凤皆不曾出门子时,她也从未在王熙凤手里讨到过好处。而如今,她父亲没了母亲入牢了,甚至连夫君都不要她了。她还拿甚么同王熙凤争呢?

    那丫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甚么,可最终却甚么都不曾说,只是低着头退出了房间,将主子的吩咐传达了下去。

    不得不说,纵然王熙鸾已经出嫁数年,可她在王家的威信却半点儿都为降低。不过想想也没错,说到底,如今的王家还尚未确立嗣子,王熙鸾是王家当之无愧的主子。

    马车很快就驶离了王家,南悦楼位于京里的闹市区,离王家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当然,同样离贾府也不近。且王熙鸾虽急急的赶去,王熙凤那儿却是半点儿都不着急,只慢悠悠的用了午膳,又重新梳洗打扮,待一切都妥当了,才唤上丰儿和林之孝家的,一同出了府门。

    不比王熙鸾能耐,王熙凤坐的是青布骡车,且她真心不着急,一面同丰儿说笑着,一面透过轻薄的纱布窗帘看着外头的景致。

    说真的,京里很安静。

    因着太上皇的驾崩,京里很多酒楼饭馆都关门歇业了,少数倒是仍开着,可眼瞅着却没甚么客人。就连往日里随处可见的小摊儿,如今一眼望过去,整条街都不见三五个摊儿。至于那些秦楼楚馆那就更不用说了,一早就门户紧闭了,只怕一整年都不会再开。

    大半个时辰后,青布骡车才堪堪到了南悦楼前。早有那茶小二过来帮忙,见下来的是位带着围帽的女客,茶小二眼前一亮,忙略上前道:“可是定了雅间的?”

    王熙凤瞥了丰儿一眼,丰儿上前向茶小二轻道:“王。”

    茶小二露出了个心知肚明的神情,笑容满面的将王熙凤等人迎了上去。见状,丰儿略有些不解的凑到王熙凤耳边问道:“奶奶怎的知晓二姑娘一定会来?还报了王家的名号?对了对了,万一她布置了陷阱要害奶奶怎么办?”

    “这么蠢的问题我不想回答。”王熙凤没好气的伸手拍了丰儿一下,丰儿当下就闭嘴了。

    不一会儿,便到了二楼的雅间里。

    “您请您请。”茶小二狗腿的打开了雅间的门,将王熙凤等人迎了进去,略后一步的丰儿笑着塞给了茶小二一个半两的角银子,叮嘱道:“你自去忙罢,有事儿我会唤你。”

    茶小二嘿嘿的笑着,打了个千儿便远远退了开去。

    雅间里,王熙鸾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她倒是要了不少的好茶好点心,可惜南悦楼真不是甚么高档次的茶楼,哪怕是最贵的茶点,也比不上王家的。王熙鸾原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又匆匆赶来,还等了这么老半天,早已耐心告罄。及至这会儿见到了王熙凤后,再也忍耐不住了。

    “凤丫头你也太过分了罢?唤我来这儿,竟晾了我这般长时间,你甚么意思?”

    王熙凤默默的看着数年不见依然爆炭性子的王熙鸾,忽的转身就要离开:“王二姑娘既这般不欢迎我,我走便是了。”

    “你你你……你不准走!该死的,你给我停下!”王熙鸾气得浑身战栗不已,心口又再度抽疼起来,当下面上一阵扭曲,只咬牙道,“站住,我让你站住!好好,我道歉!”

    随着王熙鸾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落下,王熙凤果断的转身回来,径直走到王熙鸾对面椅子上坐下,随后笑眯眯的看着又被气得心口疼的王熙鸾:“哟,王二姑娘,许久不见了你竟还是这副老样子。对了,我最近学到了一个新词儿,叫作东施效颦。”

    这个词儿当然不是新学的,而是她前世就知晓了。不过,前世的她自打嫁入荣国府后,一直到临终前都不曾见到过王熙鸾,也因此没有机会显摆自己的学识了。

    而王熙鸾虽同为王氏女,可好歹有母亲教导着,谈不上有多少学问,好赖也比王熙凤这个睁眼瞎来得强。再说了,东施效颦也不是甚么晦涩难懂的词儿,王熙鸾只一听就明白了,旋即面色更难看了。

    心悸这种毛病,怎么说呢,哪怕病情很轻微,一旦犯病面色就会极度难看。再说了,数年过去了,王熙鸾再不是那个养在深闺无需烦恼的千金小姐了,嫁入保宁侯府多年,她早已尝遍了人生五味。如今的王熙鸾,非但没了未出阁前的青春美貌,连带心悸的毛病也加重了不少。

    “罢了,客套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咱们说正经的,王二姑娘寻我作甚?”王熙凤笑得一脸灿烂,只是无论她的笑容有多夺人心魄,落在王熙鸾眼中却永远都透着一股子恶毒的算计。

    “我要见母亲。”王熙鸾尽可能平静的道。

    “婶娘?哎哟哟,这事儿可真难办呀,如今谁不知晓婶娘是被判了秋后处斩,关在了刑部大牢深处的死牢里。这一般人别说进去瞧一眼了,纵是想递点儿东西进去,恐怕也难得很。不过,我可不是那一般人,若是王二姑娘求求我的话……”

    “多少钱!”王熙鸾实在是不愿意再听这些废话了,急急的打断了王熙凤的话,径直道,“一千两够不够?两千两?”

    然而,王熙凤并没有应上来,只是托着腮帮子,学着荣哥儿平日里那无辜懵懂的小模样,就这般扑闪着大眼睛凝视着王熙鸾。

    王熙鸾好悬没被恶心死。

    诚然,王熙凤很漂亮,纵然已经嫁人数年,生养了一儿一女,如今的王熙凤也不过才二十五岁。这个年纪,身量已经完全长开了,容貌却依然保持着青春靓丽,且还多了一层独属于女人的韵味,甚至还有一股子自然形成的魅惑之情。

    然而在王熙鸾眼里,王熙凤就是那么恶心,恶心到了顶点!!

    “凤丫头,你到底有完没完?你想怎么样你倒是说啊!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一万两银子,成不成一句话!”王熙鸾也真是拿钱不当钱,不过也是,对她而言一万两银子真心不算甚么。要知道,她被休弃回王家时,为了做戏做全套,保宁侯府确是将她的嫁妆全部归还了的。而她的嫁妆,却是至少价值七八十万两的。更别说,她如今还是王家唯一的主子,只要王家一日不曾确立嗣子,她就拥有动用公库的权利。

    “成啊,有甚么不成的。”王熙凤终于放弃了诱惑(恶心)自家堂妹,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你是打算甚么时候去?对了,秋后处斩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九月初三。”

    “越快越好!”王熙鸾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先予你五千两银票,另外一半等你带我进了刑部大牢后,再予你。”

    王熙凤刚要答应,忽的雅间的门却被推开了。

    “五千两?还仅仅是一半?我说琏二奶奶你这又是在作甚么幺?不对,爷应当说,有这么好的买卖你怎么能不叫上爷呢?”贾琏一脸坏笑着走进了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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