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其余的宫人显然不能理解为何刚刚被禁足,且还被夺去了执掌后宫之权的主子为何能能如此安心,但有刚刚出事的望秋摆在那里,也都越发的谨言慎行,一个个低眉敛目不敢多言。不过绿柳便显然没这顾忌,静娴这时也有了心情,便让绿柳坐到了她身旁细细与她说了自己当今的形势,毕竟如今宫中,绿柳绿杏是她唯一能放心倚靠之人,尤其是绿柳,日后更会是重用的亲信,自然是让她越聪慧,明白的越多越好。
    绿柳闻很是惊诧,在旁皱起了眉头:“竟是这样,奴婢本还以为皇上是当真喜爱小姐呢。”
    “怎会,莫说他本就对我无丝毫情意,便是真有了些又如何?”静娴轻轻摇了摇头:“看看如今的卫皇后,便是前车之鉴,即便那般的恩义情分,如今不也只能照样疯疯癫癫的困在凤仪宫?”
    绿柳一声叹息,满面的同情:“这么说皇后娘娘也真是个可怜人,从小便对还是不受宠又未掌权的皇上情根深种,长大成了皇后却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灭了自个的全族,也难怪得了疯症。”
    “当初的皇上本就是卫家扶上的傀儡,就是为了日后方便篡位拥立的。皇后明明知道却还这般一厢情愿的觉得皇上也会一般对她,甚至还在那会去助皇帝一臂之力,这又能怨得了谁?”静娴却说得冷漠:“若当真痴恋皇上,便该一心站在自个亲族那边,等的卫家完完全全掌控了朝政,到那时无论皇上退位成了亲王还是接着做他的傀儡,都只能接着讨好皇后,装上一辈子的伉俪情深!又何至于到了当今这地步,还连累了自个亲族全灭,本该受尽宠爱的长公主成了这副样子。”
    绿柳因静娴这番言辞很是震惊,似未回过神般怔怔的看着自家小姐,片刻方愣愣的开了口:“可,可是,皇后那时是一心爱慕皇上的,一般谁又能对自个的心上之人使出这样的手段呢。”
    “是啊,皇后不能,皇帝却能做得出!所以如今是皇上掌控了天下,至多也不过是等的大权在握后,做主不亏她身为皇后该得的份例罢了,这就算得上记得旧情。”静娴嘴角带了丝嘲讽的笑,目光悠远的看着远远随风颤动的枝木,语气幽幽:“便连嬷嬷自小都让我记住,不论是谁,这一时的情分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便是再爱慕,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这情分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更何况,那还是皇帝。”
    绿柳一阵沉默,半晌似是回过了神,忧心忡忡的问道:“那小姐可怎么办才好?皇上是那样的人,咱们这会还禁在未央宫里。”
    静娴笑笑安慰道:“无事,禁足倒是好事,避开了风口浪尖,只是这好日子也过不了几日了,便是有名无实,卫皇后这凤位也做不了几天了,等得皇后被废,贺贵妃越发势大皇上便该让我出去了,毕竟此时这后宫里还没有比我更适合与贵妃相制的妃嫔,安稳日子过不了几天,到那时才真该小心。”
    绿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答应着,神色里却还是带着些迷茫无措,静娴看着她心中略笑了笑,绿柳还是太小了些,又从未经过什么大事,终是太过稚嫩。不过小倒是也有小的好处,心性还单纯着,如一张白纸般好抹画好调/教,日后才会打心眼里支持赞同她会越发与普通妃嫔不同的作为,若是早已知事的绿茗,听了她刚刚这一番的大逆之语,可不会和绿柳一样接受的这般快,其实这也正是她特意带绿柳进宫的打算,现在看来倒是不错,至于为人处事之类,绿柳天赋不笨,日后慢慢学着便是。只可惜望秋暴露的早了些,她虽来意不正,素日理事手段却是很不错的,若不是贺贵妃着急了些,绿柳倒是能多跟着她学学。
    静娴随意的乱想着,又忽的想到了赵恩若她当真那般心疼长公主赵烟儿,这两日应也该派人往来央宫里找她了,她虽说禁足却也只是对她与宫中诸嫔妃来说,偌大一个未央宫,都算起来近百人的日常用物,烧火的柴木,消热的水冰,便只是每日里吃的菜蔬食量都不是小数目,总要有人送进来。若赵恩想,凭他在宫里当了几十年总管太监留下的关系人脉,给她传些消息还是轻而易举的,静娴现在倒是当真需要赵恩的帮忙,只是不知他那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赵恩并未让静娴等太久,不过几日便真的派了一小太监到她这儿传了话,当日所言若淑妃娘娘答应,赵恩自会此时为您添些绵薄之力。这事对她来说,利是远远大过了一个赵烟儿可能带来的麻烦,静娴自无异议,当即答应。赵恩也很是干脆,自这之后三日一回,定期派人进来向她禀报后宫局势,几十年的积累当真是不可小觑,静娴足不出户只从赵恩的得知的消息,竟然丝毫不比原先未禁足时知道得少,甚至更是准确精细!这势力也不禁让静娴暗自咋舌,甚至已在估算着,只赵恩一人对这后宫的掌控度说不得也能到了百分之十以上。
    不过就算如此,系统此时也并未将赵恩对后宫的掌控度加到她的头上,最新的主线任务里,掌控度不但未增,反而因失了执掌后宫之权慢慢跌到了百分之六,好在静娴也并不着急,只一面在未央宫修身养性,一面慢慢准备着,等待时机。从赵恩传来的消息看,因原本新起的她被禁足,前朝里废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贺贵妃一家独大,在后宫真是风头更胜往昔,几乎像是马上要入主中宫。
    而接下来的发展似乎也证明着一切,宣启二十九年冬,赵尚衍下了圣旨,原贵妃贺氏,德行具佳,册印晋为皇贵妃。随着这道让后宫震惊的圣旨,相较之下静娴却是丝毫不引人注意的以同庆之名免了禁足。
    只是刚刚解了禁足的静娴还未还得及做什么,成了有了副后之称的贺皇贵妃,也还没等到皇后卫氏被废,整个后宫便又紧接着被忽然响起的丧钟震出了不小的波澜。
    凤仪宫皇后卫氏,久病不愈,殡天!
    ☆、晋江原创首发
    皇后殡天的消息来的很是突然,让人没有丝毫准备。静娴也确实很是惊诧,她虽知道皇后必然会被废,却从未想过她会有生命之忧。夏日里刚见过的卫皇后,虽说确实不算好,但也只是疯症,决不至于到因病而终的程度,更何况那般恰好的亡在了贺贵妃晋皇贵妃的次日!说是这其中没问题怕是都没人相信。
    静娴立在未央宫正殿,慢慢消化着这消息,本想着要不要问问赵恩皇后的死因,但回过神来又只是摇头苦笑,卫皇后便算确实不是寿终正寝,死因内有蹊跷,也只不过是自缢或皇上贺贵妃出手这两种可能,已经癫狂的皇后一时迷糊了自尽倒也可能,如今这情形,贺贵妃应不会多此一举的做这事,皇上那虽说已过了这么久,又多少有些情分应当不会在这时候出手,却也难说是不是为了应对贺氏的步步紧逼釜底抽薪。而无论哪一种,对静娴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与其去追究卫皇后的死因,倒不如好好想想卫皇后的死会带来什后果,要如何应对。
    皇后殁了,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国丧,哪怕是已经失宠,几乎要被废,但到底卫氏一日未废,便一日是他大赵王朝的皇后,哪怕只是为了国家的体面,起码的礼仪规制总不能缺。国之大丧,举国同哀,臣民缟素,禁婚嫁喜乐宴饮,而对赵尚衍来说,更是“上甚痛,一月不能临朝。”
    因皇后新丧,贺国公一众本几乎已要成功的废后打算自是无疾而终,在皇上这般伤痛的时候,本打算好废后之后立即上折请立贺贵妃的计划,此时提出显然也不甚妥当,毕竟就算是再不受宠,也没有前皇后这边刚亡,那边就迫不及待册封新后的道理,贺国公也只能暂时搁置下来。这般一来,本是炙手可热,刚晋为皇贵妃的贺念络却是连晋封的大典都未来得及进行,便极突然的淡了了下去,不论前朝后宫,这时的大事便都似乎只剩了皇后国丧这一件,原先贵妃封后的留言却是再少有人提起。
    赵尚衍却是当真因此实实在在地获得了缓和之机。其实还不仅如此,赵尚衍在静娴解了禁足后的次日,便又以皇后国丧事物繁杂的理由,让她助贵妃一同处理殡葬事务,原先因禁足失去的执掌六宫之职便这般又多多少少的回到了静娴手上。这诸多好处,也难怪静娴会有这般的怀疑。
    而这时的静娴,却不得不先面临些别的问题,比如长公主赵烟儿。
    确实和之前赵恩静娴预料的一样,皇后去后本没几人知道的长公主便这般忽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赵尚衍也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刚刚丧母的长女有多么重视,甚至连一面都未见,只是一道口谕便将她送到了静娴的未央宫,从此静娴便有了一个要称呼她为母妃的孩子,当然,赵烟儿并不会开口说话,自然也不会叫她。
    静娴看着跟在赵恩身旁,一言不发,也没有丝毫表示的赵烟儿,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当日在凤仪宫初见时,赵烟儿穿的是一身男装,虽也让人觉得性情怪异了些,却也算合宜干练,到底还有些孩童的清俊灵动。绝不像这时这般,虽是女孩的繁复服饰,却因刚从停着灵的凤仪宫过来,是一身墨黑的宫装,玄色的黑带束发,浑身没有丝毫首饰装饰,更衬的面白越发白净,右边脸颊上的疤痕也并未完全去掉,还留着丝淡淡的痕迹,再配着那圆亮漆黑却不带丝毫人气的眸子,面无表情,如一漂亮的人偶般,却丝毫不像一刚到十岁的孩子。
    这两人面面相觑,却都不开口,气氛很是有些尴尬。一旁的赵恩看了一阵,还是主动开口打破了这僵局:“娘娘莫见怪,公主因皇后娘娘的事悲痛过了,神思却是有些恍惚。”
    静娴回过神,还是稳妥的在面上带了亲热的笑:“无妨,既然到了这就当是自个家里,芳华殿里虽收拾过了,不过终是忙乱了些,若缺了什么或是不合意的咱们再慢慢添减便是。”
    赵烟儿不知听懂了没有,依然一动不动的看着静娴,不为所动。赵恩见此依然接着开了口:“老奴便代公主谢过淑妃娘娘。”
    “应该的。”这般状况静娴也不再觉得赵烟儿会对她有所反应,只是又与赵恩闲话客气了几句,便让人带了两人去赵烟儿日后居住的偏殿看看,赵烟儿这回倒很是配合,听了赵恩的话便随着宫人的脚步离了主殿。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静娴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面对这样一个公主实现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抚着眉心也是一阵头疼。
    一直站在一旁的绿柳也在这时小声开了口:“主子,公主那样子瞧着真是吓人的很!奴婢在这看着那眸子都觉得心里发凉。”
    静娴苦笑着:“的确,不过生母刚丧,倒也难怪。你也跟上去看看,若有什么缺的东西直接去库里找出来加上,顺道再问问公主平日喜好忌口一类,让厨房都注意着些。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咱们总要做到了,免得落人口实。”
    绿柳明白的答应一声,刚行到门口却又忽的行了一礼,叫了声:“丽贵人。”
    静娴一愣,起身行了上去,果然是念语的身形,因静娴吩咐了,宫人都清楚静娴与念语私交甚好,丽贵人来时一向是不必通报的,静娴因禁了这几月的足,刚解了禁却又遇上这样的忙乱,这许久却还是第一回又见着念语,不禁露出了些真心的笑容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我本还想着一会去延玉宫寻你,刚好你就来了,这可算不算心有灵犀?”
    念语依然并没有什么变化,面容冷清,眸里却终是带了些暖意,略福身见了一礼,按着规矩问了安,静娴止住了她,遣退了下人两人进了内殿,念语上下仔细将她打量了一遭:“你看来倒是自个在未央宫里调养的不错。”
    静娴轻笑了一声:“还劳你记挂着,当日事出匆忙倒是忘了先知会你一声,也免得你忧心。”
    “那倒不至于。”念语摇了摇头:“你不是那般轻易便栽下去的人,我也知道你总能出来的。”
    静娴笑着点了点头:“的确,我确实没吃什么苦头,倒是你,这几月在你那嫡姐手下怕是讨不了什么好。”
    内宫里踩低逢高本是常事,念语自第一回侍寝过后便再未被临幸过,这般明摆着失宠的贵人内务府自然不会多重视,以往静娴盛宠时还好些,多少要看些她这淑妃的面子,对念语自是不敢如何轻慢,但静娴禁足贺贵妃独大的那段时日,在贺贵妃有意无意的示意下,念语自是吃了不少亏。
    “不过苛待些素日用物罢了,她也不会明着对我如何,这些在贺府里我便早都经过,算不得什么。”念语却并不在意,寥寥几句带过便又接着对静娴说道:“你在这未央宫里困了这许久,怕消息闭塞的很,我来却是为了和你说说,你如今前途艰险,早知道一日也好有个底。”
    静娴一愣,明白她特意到这的来意后,心里也不禁因她这心意起了几分感动,虽说有赵恩在其实并不需念语说这些,却也不知为何,并不好意思说自己早已清楚,还是认认真真的听了念语对宫中这几月情形的解说,贺贵妃的这几月很是得宠:大皇子似也在贵妃特意动作之下开始展露些头角,并不像以往般默默无闻:叶昭仪近些日子却像是有些失宠,皇上不太爱召见她等等的大小事,几乎算上事无巨细。
    静娴越听心里便不由得越是软了下来,这些事桩桩件件皆记得很是详尽,虽说其实细论起来还比不上赵恩送来的精准,但一听也知道,念语身为一不起眼的贵人,定是极留心,甚至一直仔细打探才能知道的这般详尽。素日那般清冷的念语却为她做到这地步,静娴面上虽不显,心里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记住了她这情分,只觉在这后宫中能有这样一和好友也实在算是一件幸事。
    两人这般说完了这事又闲话着,相谈甚欢,不觉便到了晚膳时辰,静娴正打算着留念语一同用饭时,殿外的小太监忽的脚步急促的行了进来禀报:“皇上到了!”
    静娴闻言一怔,当即转身看向了念语,果然在她面上便看见了显而易见的不喜,但皇上已到了门口自然也不能不迎,念语站起身,不语的跟在静娴身后在正殿外恭敬的向赵尚衍见了礼,赵尚衍扶起了当前的静娴,看见念语也是瞬间便皱了眉头,对着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丽贵人也在。”
    念语低头又福了一礼:“皇上到了,妾身便不打扰了。”
    “恩。”赵尚衍随意的答应了一声,摆了摆手便径直入了殿内,念语也并不在意,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般对静娴点头示意一下,便转身往未央宫外行去。
    静娴瞧着念语的背影也转身跟上了赵尚衍的脚步,心里却有些奇怪,自皇后去后赵尚衍一直未曾踏足过后宫,今个却为何忽的到了她这儿?只是等着赵尚衍一开口,静娴这疑惑便瞬间有了解答。
    只见赵尚衍满面的疲惫,进到殿内后便松身靠到了榻上,轻声开口:“烟儿应已到了你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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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尚衍满面的疲惫:“烟儿应已到了你这?”
    静娴恍然,上前低声开口:“是,晌午到的,这会应在偏殿歇着,皇上可要见见?”
    赵尚衍揉了揉眉心,坐直身点了点头,静娴见此便叫了让绿柳让她去把公主请来,自个则在面上带了满满的担忧,端了杯热茶放到了赵尚衍手上。
    赵尚衍这时候异常的显得很是恍惚,低着头将茶盏在手里慢慢转着,思绪却不知去了哪,静娴立在一旁默默不语的看着,一时间屋里便只剩了烛火闪烁着,偶尔响起几不可闻的爆响。便在这般的静谧里,绿柳侧立着小心?打起了门帘,忽的轻声开了口:“公主当心门槛。”
    赵尚衍闻言抬起了头,确实是赵烟儿,依然是晌午时的那身玄色的宫装,?许是因这会天色晚了有些凉,加了件织锦羽缎的披风,却也是近黑的深墨?色,没有宫中公主该带的钗饰碰撞,便就这般没一丝的声响的缓缓行过?来,这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
    离着赵尚衍还有半丈远时,赵烟儿便停了脚步,抿紧了嘴立在毯上,睁着猫儿般黑漆漆的眼神瞧着他,依然未曾说开口,一动不动的显然也并没有福身见礼的打算。
    赵尚衍起身行到了赵烟儿身边,蹲了下来和她对视着,半晌叹息了一声,?开口叫了一句:“烟儿。”
    赵烟儿依然不语的瞧着他,听了自个父亲的这声呼喊,却是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面上第一回有了反应,却是皱紧了眉头,嘴唇也抿的越发紧,配着眉目分明的清秀脸庞,像是被惹怒了的猫儿般透出了几分汹汹的气势,不过这么一来倒反而有了些人气,竟反而比先前的人偶一样的死寂要让人舒服的多。
    静娴瞧着这一幕,正打算识趣些转身避让出去,久违的系统便忽的冒了出?来,出现了任务提示,只是这回却比以往都来得简单:
    【叮咚!条件符合,触发后续任务支线,长公主的心愿(未完成):协助长公主赵烟儿完成她此刻的迫切心愿,任务完成后相应奖励获得。请努力完成任务,祝您游戏愉快!】
    只说了心愿,却并未说是什么?静娴脚步一顿,还是接着示意绿柳一同出了内殿,门帘放下时最后往里看了一眼,从这儿看不见长公主的面色,只能瞧见赵尚衍神情复杂,分不出是慍怒还是愧疚。
    内殿外的赵恩佝偻着身躯站着,看见静娴后带着慈善老人般笑眯眯对她拱了拱手,面上很是亲近,接着跟着静娴一起行到正殿坐了下来。静娴想着刚刚系统出现的支线,觉着这会倒是要先清楚赵烟儿这会想做的是什么,看赵烟儿那样子怕是不会开口,倒不如从赵恩这打探看看,这么想着便抬眼看向赵恩,轻声说道:“公公倒是一点不担心公主这性子会惹怒了皇上。”
    这回殿里并没有外人,赵恩便带着笑容,说得很是坦然:“不必,皇上心里自觉亏欠,公主便是再无礼,他也不会真生气。”
    静娴瞧着他轻笑着:“公公倒真是明白人。”
    “活了这么些年,总要学点东西!”赵恩叹息着摇了摇头:“除了指着皇上心里剩的几分愧疚,公主在这宫里是也是再没旁的倚靠了!不然老奴也不必这般来求您的善心。”
    “静娴既答应了您,这该做的便总要做到的。”静娴正色说道,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况且公主也是可怜人,若能帮些我心里也舒服些,我这会瞧着,公主却是比上回在凤仪宫见时还要沉寂了多。”
    赵恩沉下了脸,说得波澜不惊:“任谁眼睁睁看着自个亲娘在眼前自尽了,都要沉寂些的。”
    静娴恍然:“皇后是自尽?”
    赵恩点了点头,面上带着怜悯:“皇后娘娘的失心之症一直是时好时坏,三日前未犯病的时候还好好的把公主叫到了内殿说话,到了晚膳的时辰,老奴进去便看见皇后主子用纱帐把自个挂在了房梁上,叫人放下来早已迟了。”
    静娴挑眉,想到了什么,立即问道:“公主呢?不是也在一旁,未曾叫人吗?”
    赵恩一声叹息:“未曾,公主就那般立在门口,一声不吭的看了小半时辰。以往虽不说话,总还有些反应,出了这事那晚却是连动都不会动了!”
    一个刚到十岁的女孩,就那般一动不动的看着自个母亲在梁上悬了小半时辰!静娴心里想象着这场景,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凉,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虽然还没从赵恩口里打听出赵烟儿这会的迫切心愿,但只是听了这一番话,却也直觉般知道了这任务应是棘手的很,怕是没那般轻易完成。
    正当静娴心里想着这任务,一时还未回过神再问些什么时,内殿里忽的响起了脚步声,却是赵尚衍面部表情的行了出来。静娴扭头瞧见,忙起身迎了上去,走到他面前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般欲语还休。
    赵尚衍瞧她一眼,沉声开了口:“朕还回乾政殿里,娴儿早些歇着吧。”
    皇后新丧,按着规矩起码一月里皇上是不得留宿妃嫔的,若是皇帝对皇后感情好些,这期限还会按皇帝的心意延长。静娴自也明白这道理,默默点了点头,为表牵挂,还是跟在他身后打算将他送到宫门。
    赵尚衍说了这话脚步不停的缓步往殿外行去,出了正殿大门时,忽的停了脚步,声音低沉的对静娴开口说道:“烟儿那,还得劳你多上些心。”
    “是,皇上放心,臣妾会好好待公主。”静娴仰头注视着他,目光带着担忧:“只是皇上也莫太过忧心了!”
    赵尚衍看着她,慢慢扯出了一抹苦笑,伸手轻抚了抚静娴肩头,点头说道:“嗯,这会天凉,莫送了,回去吧。”
    静娴答应着,还是立在殿门外,远远的看着赵尚衍的仪仗消失在青石街道上,才慢慢转了身,刚抬腿迈了一步,便在门内看见赵烟儿幼小的身形,也紧咬着下唇看着赵尚衍远去的方向,眸子越发的闪亮。
    静娴一愣,进门在她面前蹲下了身,伸手轻轻拨开了她紧咬的通红的下唇,挨到她耳旁小声问道:“恨他么?”
    这回的赵烟儿却未躲,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动不动,也未曾开口。静娴轻轻笑了笑,接着伸手摸了摸她右面有道伤痕的面颊:“快去用些晚膳,好好睡一觉,不论想干什么,都总要再好好的长大些。”
    赵烟儿这才猛然回过神般,退了一步,扭头径直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往自个的偏殿去了。赵恩看着这一幕似也有些诧异,意味深长的笑着:“寻常公主都不许旁人碰她,公主还真是和娘娘有缘。”
    静娴笑着点了点头,也未曾说话,赵恩又拱拱手,慢悠悠的追着赵烟儿的脚步去了,留下静娴在原地站着,似有所悟。
    如今卫皇后逝世不过三日,灵柩还依然停在凤仪宫,按着规矩还要在凤仪停足七日才要请入皇陵,不过许是失宠的缘故,卫皇后这葬礼办得并不如何隆重,起码这每日妃嫔都该有哭灵吊唁便稀松的很,因有贺皇贵妃为首,第一日便与叶昭仪、安嫔一起便找了借口未去,有了这开头见皇上也并未责怪,余下的妃嫔便是想去怕是也要多想想会不会招了贺贵妃的眼,这般一来凤仪宫更是门前冷落,去者寥寥。
    因此当静娴第二日带着赵烟儿到了凤仪宫,看见停柩的香案前站着德妃时,瞬间还是很有几分诧异的,只是回过神来也想起了当初德妃母家与与卫氏乃是一党,也是卫氏之乱后失势才一心向佛,这么说若当初与卫皇后有些情分,来看看旧人倒是也极有可能,便也不奇怪,等着德妃上罢了手中的香轻声开了口:“德妃姐姐。”
    德妃慢慢回头,在这姹紫嫣红的后宫,一丝粉黛不施本就会显得寡淡沧桑,再加上那一副看破红尘的神态,瞧来更像是化外的姑子般,轻轻对静娴点了点头:“淑妃也到了。”
    “是,陪着公主来拜祭一番。”静娴低头翻了翻一旁摞的不低,字迹密密麻麻的纸张,接着说道:“这怕是姐姐亲抄的往生经?”
    “嗯。”德妃却有些心不在焉般随意回着,只仔细打量着一旁的烟儿,半晌忽的轻声说道:“公主长得倒不像你母亲。”
    赵烟儿却对德妃的目光示若不见,自进了凤仪宫便只直直的看向卫皇后的灵柩,对旁的一概不予理会。静娴也算大致习惯了她这样子,只自个上前上了香,便接着立在一旁等着赵烟儿看罢,奇怪的是德妃竟也未动,也站在一旁有些愣愣的看着赵烟儿。
    这般等了一刻钟,赵恩便上前叫上了赵烟儿回未央宫,烟儿并未反对当即动步,德妃的延玉宫本就与静娴相邻,也便一道结伴而行。
    两人本也称不上亲近,德妃又是这般性子,因此一路便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得说些客套话,刚到了静娴的未央宫门口,便见在宫里留着的绿柳脚步匆匆的迎了上了,像是有极重要的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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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柳行到静娴面前这才看见德妃,忙对两人见了礼,接着却好像不知该不该说般,面带犹豫的退到了静娴身后。德妃显然也看出了这意思,低头又瞧了一旁的赵烟儿一眼,便淡然的对静娴告辞,带着贴身宫女往延玉宫去了。
    静娴客气的等着德妃的身形在眼前走远,方转身进了未央宫,边在石道上慢慢行着,边扭头对跟在身后的绿柳问道:“刚是想说什么?”
    绿柳低声开口:“方才赵公公的人送了消息来,说是叶昭仪刚召了太医,瞧那情形怕是有孕了!”
    静娴脚步一顿,看向了一旁的赵恩,这位经遍了诸事的老人似乎对此很是不以为意,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那帮小子既是敢送消息过来,应是还有些把握的。”
    叶昭仪这人其实也便是初进宫时,还算得了赵尚衍几分宠爱,等着她投靠了贺贵妃一党后,这宠爱反而渐渐淡了下去,一月偶尔得一两回临幸,在静娴与贺贵妃的盛宠对应下,更只算平平,至多算得上未曾失宠。这倒不止是因为赵尚衍喜新厌旧,毕竟便连静娴都清楚,皇上当初之所以初次临幸后,便提她昭仪的位分,也不过是因为喜欢她刚进宫,还没被皇宫污了的那份淳朴天真,只是不过几月,她却有了自个的盘算,投靠贺贵妃来结党邀宠。这落在赵尚衍眼里,当初那份少女的无邪自是变了味,原本的明珠成了鱼目,赵尚衍厌倦了倒也算正常,毕竟这后宫里从来不缺新鲜明艳的新人。只是未想到,叶昭仪却能有孕,这对她来说倒还真说不清是不是福气!
    静娴心里默默不语的想着,脚步也不停的已进了正殿,赵恩先将公主送回了偏殿歇着,又稳步回到了静娴身边,看她这样子觉的这怕是被旁的嫔妃有孕的消息挑起了心事,毕竟对后宫女人来说,帝王之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磨的东西,有个自己的孩子才算是最靠谱的倚靠。
    赵恩这么想着便怕她钻进去一时转不过这弯,说不得会做出了什么事连累公主,便上前慢慢劝着:“娘娘也莫着急,您这会也还小,自个身子也还未长开,便是当真有了孩子怕也不是甚好事,何况这会有贺贵妃盯着,也不是保胎的好时候,倒不如先好好养养身子,再过些日子自然会有喜信。”
    静娴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也有几分好笑,面上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公公说得极是。”
    看静娴这样子确实很是认真,赵恩也放了心,当即皱起了满脸的笑容,语气欣慰的夸赞道:“娘娘果然是聪慧的,也不枉皇上对您这般看重,等得日后诸事定下了,您再诞下得皇上看重的皇子,百年之后,那才最是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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