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任乃意由水清服侍着,喝了一盅参汤,正要躺下休息便看到宇文珏从外头走进来。见任乃意醒来,便略带欣喜地上前道,“何时醒的?”

    他说着,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手心。任乃意笑挽着他的手,让他坐在床榻旁,取过手旁的绢帕为他擦了擦额角的薄汗,“你去找王爷了?”

    “嗯。”宇文珏将她轻轻地拥在怀里,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冰肌。

    “说了些什么?”任乃意并不认为宇文珏会莽撞到专门为了汉王昨日罚她的事情而去找汉王理论。

    宇文珏沉默了好一会儿,垂头凝着任乃意白皙的侧脸,“我不过是过去请父王开恩免了你这几日的晨昏定省,至于母亲那里,除了丫鬟婆子之后,让另外三位姨娘轮流照看着,也好为你分担些。”

    任乃意一听,微觉的惊讶,直起身望着宇文珏,“你当真这样与公公说的?”

    “自然是真的。你这身子还不快给我好生将养着罢,可不能再大意半分了。”宇文珏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任乃意沉思一会儿,随即笑着朝宇文珏撒娇道,“既然如此,你不如陪我出府游玩几日罢,我待在这王府之中也觉得可憋屈的很呢。”

    宇文珏笑着道,“待你身子养好了,你愿意去哪里,我都陪着。”

    这一日,两个人都不外出,任乃意穿着一身浅青色的素花亵衣,用丝帕遮着面,懒懒地躺在软榻上,一边用手中的团扇扇着风,一边昏昏欲睡。

    宇文珏则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前,画着一副荷塘月色图。期间偶尔抬眸看到任乃意又欲睡觉,心想她这一病已经睡了一日一夜,再睡只怕是要头昏脑涨,反而对她的身子没有好处。

    于是起身走到软榻边,硬是与她挤着睡在一张软榻上。任乃意一时惊醒,笑着推搡他道,“你这人,好好地画你的画,又跑来与我抢榻睡做什么?”

    宇文珏笑而不语,一只手绕过她的长发揽着她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抬起她的手,见她身上的那件亵衣的袖口处别致的很,一圈绣了素青色的花边,“娘子这件亵衣好生别致,怎么平日里未见你穿过?”

    任乃意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一只手依旧闲闲地扇了风,“我那么多件衣裳,你哪里每件都记得住是什么样子?”

    宇文珏将头轻轻埋进她的颈脖之间,“怎么不记得,娘子的行头,从里到外都是为夫添置的,你有些什么衣裳配饰,我都知道。却唯独不记得我曾经为你做过这件亵衣。”

    “原来,你平日里为我添置这些东西原来都是有目的的么?”任乃意侧头望着他,“我这身衣裳啊,是云子恺送的妆奁中的一件,我与艾艾一人一件。艾艾的那件绣的是昙花边,我这件绣的是梨花边。”

    宇文珏一听,微微沉了沉脸色,不满道,“不许穿了,脱下来。”说着还真的伸手就去解她亵衣上的盘扣。任乃意见状,笑得直乐道,“宇文珏,有你这般小气的嘛?不许脱,这身亵衣我喜欢的紧呢。日后你替我买亵衣都照着这种样子去买,听到没?”

    一边说笑着,一边用扇子去拍开他的一双狼手。

    宇文珏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一阵浅香,渐渐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伸手拉住她的两只手,放在鼻子旁闻了又闻,然后道,“平日里也不见你像别的女子那般拾花摘花做香囊,你这身上的香味又是哪里来的?”

    “你如何知道其他女子有拾花摘花的习惯?世子爷,看来您的经验很丰富嘛~”任乃意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吐气如兰道。

    宇文珏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随即又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双手抚着她的脸颊,华丽的声音在她的头顶缓缓传来,“娘子,听为夫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任乃意舒服地倚靠在他的怀里,双眼微微有些迷蒙,“说来听听。”

    “从前,在云国的都城有个县令,虽然出身寒门却颇具才华,当时的道台大人因为爱惜他的才华,不但出钱供他读书学文,资助他科考,还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他。他后来自己果然也如愿当上了官,与娘子十分的恩爱,平日里对其几乎是百依百顺,宠爱有加。”

    “如此过了好几个春秋。有一次有朋友送给这位县令一副《洛神赋图》,这位县令十分的喜欢,爱不释手。每日除了当值,吃饭和睡觉之外,平日里都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一边研读《洛神赋》,一边赏鉴那副《洛神赋图》,他的娘子见了十分的生气,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冲进了夫君的书房,双手叉腰对着那县令怒道,你整日里为了一张画废寝忘食,莫非我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那画上的纸人么?”

    宇文珏说完故事,问任乃意道,“你猜猜,这故事叫什么名字?”

    任乃意在他怀里懒懒地换了一个姿势,笑着问道,“叫什么?”

    “叫《妒妇经》。”宇文珏双眼中一时间盛满了笑意。

    任乃意半怒半嗔地从软榻上坐起来,插着腰道,“好啊!你这人,居然敢故意编造个故事来消遣你家娘子。”她说着,一只手便不断地在宇文珏的身手又是轻打又是揉捏。宇文珏一边大笑出声,一边抱住她道,“你看你看,双手叉腰了不是?!”

    任乃意一听,连忙将插在腰上的那只手放下来,手上越发不停地打着他,一边还恶狠狠道,“让你再嘴坏,让你再编排我!”

    两个人原本就是闹着玩儿,任乃意也未曾真的用上什么力气,宇文珏只是稍稍一个侧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笑望着她道,“我家娘子,即便不拾花采花也比旁的女子沁香多了。”说着双唇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腮帮,“这里是香的。”

    又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这里也是香的。”

    逗得任乃意又是笑又是求饶,“夫君,好夫君,你饶了我罢,我再不敢随意说你了还不成嘛~”

    宇文珏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继续往下亲她的下巴,“这里也是香的,真是好闻。”

    然后又慢慢来到她的喋喋不休的红唇,一边玩儿似地勾勒着她的唇形,一边笑着道,“这身亵衣还穿不穿了?”

    任乃意被他弄得一阵酥麻,轻轻喘气道,“不……再不敢了。”

    宇文珏笑着继续舔她的贝齿,又道,“我送的衣裳好看还是云子恺送的好看?”

    说着,双手还不停地拨动着点点樱桃。

    任乃意顿时倒吸一口气,一声轻浅的低吟溢出唇间,“自……自然是夫君送的衣裳最好看。”

    他听了任乃意的话,终于满意地轻笑出声,双唇深深地吻住她的红唇,两个人的舌尖在一片静谧的幽暗环境之中深切地缠绵追逐。宇文珏轻轻褪去她身上的那件浅青色的亵衣,薄唇缓缓往下来到她的锁骨,“日后还敢不敢在调侃你家夫君了?”

    说着,身子微微一动,任乃意随即便感觉到一个硬邦邦的存在抵住了自己的大腿,她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不敢了……夫君,珏,饶……饶了我吧……”

    任乃意心中记得几乎要大哭,这该死的色狼,就知道用这些招术来欺负自己,她还是个病人呢!

    其实,宇文珏也不过是想与她玩笑一阵,并不是真的要跟她怎么样,见她如今不再昏昏欲睡,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这才终于放过了她,侧身重新躺回了她的身边。

    很快便到了黄昏,两个人用过晚膳之后,水清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摇椅,又挪了一张小方桌,上面摆放着一些容易笑话的果茶小食和一壶梨花酿。

    当夜,月色颇佳。天边的月色莹润,不远处的荷塘之上,波光潋滟。任乃意手执一把罗扇,另外一只手则轻捧着一杯梨花酿,小口小口的啄着。

    天边繁星满天,浮云流动。任乃意心中觉得感慨,便开口问道,“你说,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像我们一般,坐在这样迷人的月色下,喝酒赏月的?”

    宇文珏笑着转头望了她一眼,“想要找个人一同赏月或是喝酒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普天之下,能够像我们这般夫妻一同赏月又心意相通的才是真正难得。”

    任乃意听了,赞同地点了点头。在这个时代,女子想要让自己的丈夫能与自己心意相通,那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远一些的,如同她的母亲和父亲,一个爱得凄苦,一个爱的糊涂;近一些的,如同汉王与王妃,貌合神离,当一个男人仅仅是因为面子才勉强维持着一段婚姻,这对于那个女人来说,该是多么疼痛的一个事实。

    任乃意想,这大概便是王妃始终都不争的缘由吧。就算是争得了一切又如何?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的爱,其余的便再也无关紧要了吧?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宇文珏道,“反正这几日府中有三个姨娘在婆婆身边照看着,咱们不如偷个闲,出去游玩几日可好?我听说你们晋城郊外有一座雪山,常年积雪不化,山下还有成片成片的杜鹃花海,咱们去哪里玩上几日可好?”

    宇文珏心中也正有此事,想着让她暂时远离这王府之中的阴谋污浊之事,好好地散散心,如此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于是便笑着道,“好,待我明日一早去告明了父王,咱们就出发。”

    *

    翌日卯时刚过,尤氏早晨醒来,转头发现身旁的床榻平整的很,就像是一夜未有人睡过的模样。她有些奇怪地从床榻上起身,唤来秦嬷嬷,问道,“昨日大少爷没有回来么?”

    秦嬷嬷一边上前为尤氏更衣,一边道,“昨日大少爷宿在习秋那小蹄子房里了。”

    尤氏眉头听了秦嬷嬷的话,眉头一拧。这个月,宇文佑几乎日日都宿在习秋的房里,如此下去她的肚子没有怀上,倒要叫那卑贱的丫头先怀上了。

    如此想着,她便轻轻开口道,“一会儿给她送碗汤药过去。”

    秦嬷嬷明白尤氏的意思,连忙点头道,“少奶奶放心,此事老身定然会办妥的。”

    尤氏穿戴整齐之后便带着秦嬷嬷去了容姨娘的房里,刚走进去就看到容姨娘往外走,两个人好巧不巧地撞了个满怀。

    容姨娘口气不佳地瞪着尤氏道,“一大早,莽莽撞撞的做什么?!”

    尤氏连忙扶住容姨娘,“婆婆,您这一早是要往哪里去啊?”

    “还能去哪里?去给王妃侍疾去!那小蹄子自己倒逍遥,跟着世子出府散心去了,却将这些懊糟之事留给咱们!”

    尤氏心中暗自嗤笑,这种蠢事分明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如今却要赖在旁人的身上。嘴上却乖巧地安抚容姨娘道,“婆婆,如今她一走,对咱们来说不是更好吗?”

    容姨娘瞪她,“哪里好?让我去服侍那个老太婆很好?”

    “婆婆,您想啊,如今世子妃不在府上,北阁楼不就又可以交到您的手中打理了吗?再说,这王妃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对您来说岂不是更加千载难逢的机会?”尤氏轻轻点醒容姨娘道。

    “你是说?……”容姨娘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尤氏道。

    “媳妇愚笨,什么都不懂。婆婆您能者多劳,这府中的上下之事,没有您都是办不成的。这不,这位世子妃不也被你赶了出去吗?”

    容姨娘听了尤氏的话,得意的轻哼了一声,“那是自然。那她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怎么能与我斗?!”容姨娘被尤氏这么一提醒,原本不甘愿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不少,走路的姿势也变得仰首阔步了起来。

    尤氏连忙跟在她身后,恭敬道,“婆婆,不如让儿媳随你一同去吧?也好替您搭把手什么的啊。”

    “不用了,你就留在房里照看庆姐儿吧。没用的东西,嫁进来这么些年,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尤氏仿佛没有听到容姨娘嘴里的刻薄话语,一直垂眸等到容姨娘完全离开南阁楼之后才转身回房。秦嬷嬷跟在尤氏的身后,替她打抱不平道,“这容姨娘是越来越过分了。从前她为了少奶奶丰厚的妆奁对你不知道多么好,这才不过几年的光景,她的态度竟然就变得如此之快。真是可气。”

    尤氏却是不急不躁,走到自己的房中替庆姐儿穿衣梳洗,喂她吃过了早膳,这才悠闲地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淡淡开口道,“秦嬷嬷,您一会儿抽空去铺子里头一趟,我有事找哥哥,你让他得了空进府来见一见我。”

    尤氏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宇文佑有习秋服侍着从她的房里出来。习秋看到尤氏,朝着她福了福身,“大少奶奶。”

    尤氏朝着她和善一笑,“快些服侍大少爷梳洗用早膳吧,可别又被王爷逮到他迟到,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痛骂的。”

    习秋听了尤氏的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跟在宇文佑的身后便往饭厅走去。她一边替宇文佑布菜,一边小声地在他耳边撒娇道,“爷,你听听,大少奶奶方才那是拐着弯子在骂我呢。您今晚还是回她屋子里去睡吧,免得她日日与我为难。”

    宇文佑听了习秋的话,一把抱住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声哄道,“你与她计较什么?我的心在你身上不就是了?我日日在你房中,你自己也争争气,替王府诞下第一个长孙,我便回了母亲,将你扶了作正妻,到时候你想如何就如何,怎么样?”

    习秋一听,笑着勾住宇文佑的脖子,“爷这话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宇文佑笑着啄了一口她的嘴巴,随即便起身整了整身上衣服,出了王府坐上了马往军营去了。

    习秋走出饭厅的时候,尤氏和秦嬷嬷已经不在外室之中,一个丫鬟正带着庆姐儿在屋子里玩耍。习秋的双眸中露出一丝不耐烦,不过是个培养的女娃儿,整日里却像宝贝似地养着。她正想着,便看到一个丫鬟手中端着一碗汤药向自己走来。

    习秋心中一惊,心想这必定又是尤氏命人准备的落子汤。她微微蹙了蹙眉,对着那丫鬟道,“摆着吧,等放凉了我再喝。”

    习秋说着,便抬步往院子里走去准备一些午膳所需要的食材。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又重新回到外室,她刚刚走进去,就看到庆姐儿正一个人趴在地上哇哇地哭个不停。

    习秋也没多想,连忙上前将庆姐儿一把抱在怀里,哄着道,“姐儿,不哭了不哭了。可怜见的,这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贱蹄子,竟然将你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庆姐儿,想看看她究竟是哪里摔疼了。这不看还好,一看直吓了习秋一大跳。只见庆姐儿的脖子处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烫的,红了好大一片,还有一些水泡。

    她连忙抱着庆姐儿准备去找大夫,谁知刚刚站起身,就看到方才服侍庆姐儿的丫鬟从外头走进来,看到习秋怀里哭嚎不停的庆姐儿,连忙道,“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才出去一会儿工夫,姐儿怎么如此哭个不停?”

    习秋道,“这会儿还仔细这些做什么?赶紧找大夫替姐儿瞧瞧才是要紧。万一出个什么事,看大少奶奶不剥了你的皮!”

    两个人正说着,便听到门外传来尤氏的声音,“什么事要让我剥了她一层皮啊?”

    习秋和那丫头都顿时吓了一跳,见尤氏进来,连忙跪下。尤氏走进来看到习秋怀里哭个不停的庆姐儿,连忙上前一把抱回来,小心地哄着道,“不哭了不哭了。我的心肝儿,告诉娘亲,哪里不舒服,嗯?”

    庆姐儿只是一味地哭个不停。尤氏仔细一瞧,随即也看到了她脖子处的烫伤痕迹,连忙命人去请大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丫鬟,“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连忙哭着道,“方才奴婢带着姐儿在屋子里玩,容姨娘的丫鬟突然进来命奴才去取些党参说是王妃要用的。奴婢不敢怠慢,慢让庆姐儿一个在屋子里玩耍。谁知回来就看到庆姐儿倒在习秋怀里哭个不停了。”

    尤氏听了那丫鬟的话,望了一眼地上支离破碎的药碗碎片和一滩褐色的药渍,倏尔转头望向习秋,哭哭啼啼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我平日里已经是处处对你忍让,这汤药也是我特别请示了婆婆才敢给你吃的。你若是真不想吃,便直接说于我听便是,何必使出这般阴损的招术来害了我的庆姐儿!”

    尤氏说完,又唤来外头的一个二等丫鬟,吩咐道,“你去,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婆婆,等她回来定夺此事。”

    她说完,便抱着庆姐儿往内室走去。不一会儿工夫,大夫来瞧了之后,连连叹息道,“庆姐儿这脖子上的伤疤即使日后不疼了也是要留下印子的。”尤氏一听,顿时抱着庆姐儿坐在床榻上哭天抹泪,那情景,叫四周的丫鬟婆子们看了都不禁动容。

    宇文佑午时回来用膳的时候,就看到尤氏抱着庆姐儿像是失了魂一般地坐在床榻上,习秋则哭哭啼啼地跪倒在地上。他只以为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于是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这又是怎么了?”

    尤氏转头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倒是习秋见到宇文佑,眼中的泪水更是一发不能收拾地落了下来,哭地一脸委屈道,“爷,庆姐儿脖子上的烫伤真的不是我弄的!我是被陷害的啊!爷!”

    宇文佑一听,转头对着尤氏道,“什么伤?!”

    尤氏依旧是沉默不语,对待宇文佑冷冷淡淡,失常的紧。宇文佑也不理会她,硬是从她怀里将庆姐儿拉来一看,这才发现了她脖子处已经包扎着的伤痕。

    当下便脸色一沉道,“你们这一屋子的女人,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吗?!”

    那照看庆姐儿的丫头听了宇文佑的话,连忙撇清责任道,“大少爷,这是习秋故意将滚烫的药渍翻倒在庆姐儿的身上的!”

    “你胡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加害庆姐儿?!”习秋急的连忙辩驳道。

    尤氏听了习秋的话,倏尔转头,望着她道,“你敢发誓你对我与庆姐儿就从来都没心存过一丝怨恨吗?如果没有我们,你一早便当上了这屋子里头的少奶奶了吧?也不会有人整日让你服下那些你不喜欢的汤药了是不是?!”

    “我没有!”习秋急急地对着宇文佑道,“爷,就算是我存心想要加害于庆姐儿,也该找个更万全的法子啊,岂会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做出这些事来呢?!”

    宇文佑听了习秋的话,心中觉得有理。毕竟他早晨的时候才与她说过安抚宽慰的话,习秋没有理由会如此沉不住气。想到这里,宇文佑倏地一巴掌打在尤氏的脸上,“你这个贱人!竟然为了争宠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忍心伤害!”

    说完,他还仿佛依旧觉得不够解气,又伸手一把将她推下了床榻,尤氏一个不小心撞在对面的椅子的尖角处,顿时觉得小腹处一阵疼痛。

    对面的丫鬟见尤氏跌倒连忙去扶,刚一蹲下身便看到尤氏的大腿内侧流出汩汩的鲜血,顿时吓得颤声道,“大少爷,少奶奶她……”

    宇文佑正将习秋从地上扶起来,转头有些不耐地望了一眼狼狈倒在地上的尤氏,在看到那些血迹之上,心中顿时也是一慌,连忙道,“快!找大夫去。”

    府中的大夫是跟着容姨娘一道进来的,那大夫给尤氏把过脉之后,对着容姨娘道,“大少奶奶这是滑胎了,原本已经是快两个月的身孕了,唉。”

    众人听了,顿时一惊。容姨娘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她千盼万盼,就是希望她们南阁楼可以为王府生下第一个男孙,如此一来,她在这王府之中至少也能是个侧妃。她气地一脚重重地踢在习秋的肚子上,“定然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日夜蛊惑大少爷,才会令他做下这等残害子嗣的事情来!”

    宇文佑听说自己那无缘的孩儿竟然就这样毁在他自己的一时冲动之上,心中也是懊恼惭愧,望着床榻上昏迷过去脸色苍白的尤氏,又望了一眼一旁的庆姐儿,心中只怪自己左右摇摆,宠溺通房丫头,才会惹出这般的祸患出来。

    想到此,心中对于习秋的喜爱也顿时减去了一半,又见自己的母亲将罪责都推在了她的身上,也不开口为她说情,只是一味地坐着。

    尤氏重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宇文佑见她醒了,连忙殷勤道,“你醒了?可需要什么?肚子饿么?不如让秦嬷嬷煮些粥来可好?”

    尤氏冷冷淡淡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又将头转向内侧,不去理他。

    宇文佑知道她心中一定是恨毒了自己,便软着声音哄她道,“此事是我的不对。你心中若是不痛快,要打要骂都随你。孩子虽然没了,可是咱们还年轻,日后总有机会再怀上便是了。”

    尤氏冷冷地哼了一声,“如今倒是称了你的心意,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庆姐儿又被烫成那副光景。你只管将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顺便将习秋那丫头扶正了。”

    宇文佑一听这话,连忙道,“没有的事。习秋已经被母亲罚了二十板子,此刻正在柴房思过呢。就等你一句话,你若愿意继续留她,她便留下。你若是不愿意见她,我便给她些银子将她打发了便是。”

    尤氏沉默不语。一旁的秦嬷嬷见了,便替她开口道,“大少爷,如今若还是留习秋那贱蹄子在少奶奶身边,别说少奶奶不乐意,只怕我家老爷和尤大少爷也是不肯的。”

    宇文佑一听,连忙道,“是是!秦嬷嬷说的对。那我这就去命人将那丫头赶出去!”他说着,便往外走去。

    秦嬷嬷见他离开,这才走到尤氏的面前,将一早便准备好的一颗药丸递到尤氏的面前,“少奶奶,这是咱们家大少爷给的,说是让你吃了身子不会落下病来。”

    尤氏沉默地接过秦嬷嬷手中的药丸一口吞下。秦嬷嬷望着她苍白病弱的脸颊,心疼道,“少奶奶,您这又是何苦?为了对付习秋那个贱蹄子如此糟践自己,还搭上庆姐儿,值得吗?”

    尤氏侧头躺下,仿佛呢喃一般地轻轻开口道,“只要一想到我肚子里怀的是他们宇文家的孩子,我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秦嬷嬷听了她的话,轻叹了一口气,正要转头退出去,又听到尤氏开口道,“秦嬷嬷,去北楼阁将王妃房里的丫鬟紫鹃讨来顶上习秋的空缺。”

    秦嬷嬷连忙答了声是,转头出了内室。

    尤氏重新闭上眼睛:世子妃,今日,我便就送你一个人情,日后,再向你讨还。

    *

    而这个时候,宇文珏和任乃意已经在雪山脚下的别院里头呆了足足一日。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水清,七七和阿楠也一同随行,就连许久不见的严轩和钱焕也赶来与他们会和。

    用过晚膳之后,钱焕和严轩便拖着宇文珏交代最近一段时间魁影帮的大小事宜,而任乃意则带着七七和水清在房间里一边促膝长谈一边喝酒。

    七七此刻已经是喝得东倒西歪,拉着任乃意道,又是哭又是笑道,“乃意,我……我跟你说,这男人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说……他……他为什么之前之后对我的态度……会……会完全不同!难道就因为我们不小心发生了关系吗?难道爱情是因为那些才存在的嘛!我……我告诉你!那样得来的爱,我……我七七才不屑!”

    任乃意知道七七心中烦闷,便也陪着她喝。任乃意是个千杯不醉的角色,尤其是喝这种古人的酒,对于她来说,根本就像是在喝水。

    任乃意一杯杯地陪着七七喝酒,最里也附和道,“对,七七,我支持你!千万不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了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则,严轩若是真的爱你,他就该正正式式地向你清清楚楚地说明自己的心思,而不是老是保持着如今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形!”

    “对!没错。”七七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水清望着眼前两个喝酒像喝水一般的女人,额头一阵阵地抽搐。她连忙对着任乃意道,“小姐,七七喝醉了啦,你别再陪着她疯了。”

    任乃意听了水清的话,点了点头,“你去,给七七弄碗醒酒汤来。”

    水清离开之后,任乃意便扶着七七往床榻边走去。宇文珏和严轩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个女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床榻上,衣衫凌乱。

    七七已经是完全昏睡了过去。任乃意却很清醒,见到宇文珏,笑得一脸妖娆道,“夫君,我很乖哦……我没有喝醉呢。”

    宇文珏望着她巧笑盼兮的俏脸,没好气地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对着严轩道,“方才钱焕给你的药丸呢?”

    严轩连忙将药丸拿出来,一颗递给宇文珏,一颗直接塞进了七七的嘴里,然后一把将七七扛在肩上,跟宇文珏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房间。

    宇文珏将药给任乃意吃下之后,便走进内室准备洗澡的热水。等到他重新走进房间的时候,顿时被任乃意雷了个彻底。

    只见她站在床榻之上,目光有些呆滞,脸上泛着笑呵呵的笑意,“呵呵呵……呵呵……呵呵……”

    “乃意?”宇文珏有些疑惑地走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来回地晃了晃,“乃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嗯?”

    任乃意倏尔转头望着他,“你才不舒服!你全家都不舒服!”

    她说着,忽然间在床榻上不安分地蹦跶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啦啦啦啦……”

    宇文珏望着完全失常的任乃意,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心想她方才明明还很正常,怎么吃了钱焕的药之后却变成了这样?

    正想着,任乃意却忽然间停了下来,可爱的俏脸悠然间伸到宇文珏的跟前,好奇地打量了他半天,一双美丽的大眼不断地眨巴着,就在宇文珏被她看得心猿意马的时候,她忽然间伸出手指将他的鼻孔顶了顶,“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任、乃、意!”宇文珏皱眉,企图阻止她不正常的发疯。

    “有!”任乃意倏地一下从床榻上跳到地上,在宇文珏的面前站地笔直,“参见蓬莱元帅!”

    宇文珏嘴角抽搐:得!反正他前世今生都脱不了与猪八戒的关系就对了。

    他有些头痛地固定住任乃意摇晃不停的身子,“任乃意,你能告诉我,你这是在发酒疯吗?!”

    任乃意一脸无辜地摇着头晃着脑,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双眼水汪汪地望着他道,“宇文珏……”

    宇文珏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软绵绵的唤声顿是酥软了心,正准备低头去吻她,谁知任乃意忽然一把将他推开,“宇文珏!七七说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不是个东西!咦……不对,你是个东西…”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珏爷彻底暴走,一把抱着任乃意倒在床上,一边快速地将她的衣裳除下,一边道,“你再说一遍试试?嗯?!”

    任乃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鼻子可怜兮兮地一抽一抽,“你……你好凶哦……你是谁啊?我要我的夫君!我要宇文珏!宇文珏不会这么凶!呜呜呜,你好凶……”

    宇文珏顿时呆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手足无措地开口哄她道,“乖,不哭,夫君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呢?!”

    “你那么凶……怎么会是疼我?!”任乃意双手抱着他的胳膊,眼泪流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宇文珏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失控的模样,顿时又是头疼又是觉得有趣。心想,这女人究竟还有多少面是他所不知道的?

    如此想着,宇文珏不由地放软了语气,接着哄她道,“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凶你了,好不好?”

    “真的吗?”任乃意抽了抽鼻子,泪水还挂在脸上,泪眼汪汪地凝着他。

    “真的。”宇文珏抱着她,用指腹轻柔地为她拭去脸颊的泪水。

    任乃意望着他英俊的脸庞,怔怔地出了神。那表情看在宇文珏的眼里,又是一阵悸动,薄唇又一次缓缓地准备贴上她的。

    就在两片唇瓣就要贴在一起的时候,任乃意又突然开口道,“我给你说哦,我昨天去天宫作客,那广寒宫的嫦娥说,原来她圈养的那只玉兔是母的,不是公的。最奇怪的是,那只玉兔还会飞哦……”

    宇文珏的热情瞬间被熄灭。他一把将疑似发酒疯的任乃意扛在肩膀上,往浴室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任乃意终于安分地在宇文珏的怀中睡着了。宇文珏忍着浑身欲发而不能的**,打开大门准备去找钱焕算账。他倒要问问,这该死的钱袋子究竟给他女人吃了什么药丸,搞得她竟然如此失常。

    宇文珏刚刚走到门口的院廊处就看到一直候在门口的水清,便有些奇怪地道,“水清,你站在这里坐什么?”

    “回世子的话,方才小姐喝了那么多酒,我生怕你们不知道会给她吃酸的东西……”

    宇文珏皱眉,“什么意思?”

    “我家小姐跟食醋有仇,一点点都沾不得的……”

    宇文珏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这一整个晚上任乃意失常的原因了。他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问水清道,“那她若是吃了会怎么样?”

    水清龇牙,“若是吃了,会变得有些不太正常……”她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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