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湘染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算是默认了。她自然知道哥哥不是那么轻易被糊弄的人,她只是看不惯那人清冷自贵的模样罢了,要是真的对谁都是清清冷冷的就好了,偏偏她总能察觉到他别有意味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沈华庭若无其事地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跟在他们兄妹二人身后,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那一张终日淡漠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春天般温暖的色调,可惜……不曾有人发觉。

    此刻,谢氏正在厢房里处理着府里的大小事宜,并不曾注意到这边。

    “你们来啦。”曹之清正倚在床沿上,见到他们进来苍白的脸上总算浮现了一丝血色,显得很是欢喜。

    “父亲,大冷的天,怎么穿这么少就坐在这里?”曹湘染替他披上衣服,转身见屋内的窗户大开,不由皱眉问一边伺候的杏蕊,“开那么大的窗户做什么?”

    开就开了,散散屋里沉闷的气味也好,只是这些人竟然不知道给父亲加件衣服!

    “是我自己不要她们伺候的。”曹之清拢了拢肩上的衣服,虚弱地替她们解释,“我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就打发了她们。”

    “为什么啊?您现在最不能受凉了,要是被母亲知道,她不知又该如何伤心了!”说着便想到母亲如今日夜操劳,更加酸楚起来。

    “我有分寸。”曹之清微笑着安慰她,转而问儿子,“这位先生是?”

    “父亲,是广廷前几天搭救的人,据说在被害之前也是做账房先生的,儿子听说了就将他带来给您看看,看能不能为您分担一下。”曹仲扬说完,那人恭敬有礼地上前作了揖行礼。

    “萧余见过曹二老爷。”

    他说话沉稳大方,眼神镇定,显得阅历不凡,如果说是因为遭了难被沈四少爷所救,才愿意这般为人做事,倒也合情理。如若不是,他以前定然也是个精于做生意之人。

    “萧先生有礼,只是我如今确实需要人帮助,如此倒是麻烦了萧先生和沈少爷了,我……。”曹之清挣扎着就要下床。

    沈华庭迅速上前按住他的动作,道:“萧先生为人正直有能力,他会祝您一臂之力,此事老太太也知情,您尽管吩咐他做事就好。”

    萧余也从旁说道:“老爷不必介怀,只当萧余是为您卖力,届时您付我工钱即可。”

    就当是雇佣了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却真正是雪中送炭呢!曹之清很是感动,伸手握住沈华庭的小臂,激动地道:“好孩子,替我谢过老太太!”

    沈四少爷这孩子虽然为人冷漠,周身散发着隔绝世人的气息,但是他知道他是个心性善良的,而且如今又是皇帝面前最得力的人才,若是自己儿子女儿与他交好,他倒也放心。

    见他点头应下,虚弱地笑着说道:“你们年轻人到院子里逛逛去,不必在这里陪着我了。”微微喘息了一下,“萧先生留下陪着我。”

    曹湘染望了萧余一眼,见他微微低着头立在床前,看着像是个可靠的人,才放了心,随着他们一道出了门。

    “哥哥,你最近在做什么?”曹湘染与他们并肩而行,问道。这几日总也见不到他的人影,不免担心疑惑,这个时候的男孩子最容易走上歧途。她见过几次曹仲文,感觉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她可不愿意自己大哥也似那般德行。

    “织娘也会关心哥哥啦!”曹仲扬侧头笑望着她,将她上下一番打量着实感觉自己妹妹长大了,不但懂得关心别人,父亲病重时还为家里做了不少的事,喟叹道:

    “我以前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保护你和父亲母亲真是惭愧,现在跟着广廷学习拳脚上的功夫,每日都会去城郊……”

    他是典型的书生,一直想着读书考学,将来出仕为朝廷出力报效国家的,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等觉悟?不过有些身手傍身也是好的,免得日后遇到像父亲那样的事,全然没有回手的余地。

    再说屋内,曹之清艰难地调整好的坐姿,将整个身体倚靠在床沿,费力地说道:“萧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

    “做一些小生意,受奸人陷害不得已背井离乡,落得家破人亡,幸好得沈四少爷相救才得意苟延残喘至今。”萧余替他扶正了靠背,在一旁站定,说话语气间丝毫没有懦弱和寄人篱下的自卑。

    曹之清暗自点头,确实是个可用的人才,他也的确需要有人助他一臂之力。只是如今他这样的情况,大房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上的家业,难保别人也不记挂,他不得不多个猜忌之心,仔细打探清楚。

    萧余却是个剔透的,立即小声地将自己如何汇来这里说了一番。

    “我原是在沈家少爷手底下看管前三夫人留下的嫁妆铺子,听说是老太太的主意想叫人来协助二老爷理事,四少爷便找到了我。”

    沈老太太对他们一家的事情当真是上心,这一切全然是看在织娘的面子上才有的。当年织娘才出生,夫人抱着她去将军府做客,那时就被老太太相中要讨了去做沈家的媳妇,虽是没有说许给哪家的公子,但是老太太的心意却是坚决的。只是后来她三番五次地提及都被自己老太太否决了去,老太太……她是打算将织娘送进宫里去啊,怎么能轻易就答应和别家联姻呢?

    毕竟,再好的家世也比不上皇家的万一啊!

    “有劳老太太了!”此刻他确实缺人,便也不再计较,吩咐桂妈妈替他收拾了一间厢房住下,打算暂时先将一些砸碎的不慎要紧的事交给他去打理。

    如今他身边的人却是不能用了,他身边跟着的元老与国公府盘根错节,几乎人人都能牵扯上关系,用起来实在不能放心,干脆直接就用外人。

    “母亲,父亲好些了没?”曹湘染带着范妈妈做好的点心,进了无恒苑,一眼看见谢氏难得有悠闲地在指点曹湘钰做事。“见过姐姐。”

    曹湘钰回了一礼,继续认真地看着对牌和账册,仔细核对每日进出的账目,这是一个当家主母必须学会的事情,她马上就要出嫁,学习这些自是理所应当。

    “和萧先生在里头说话呢。”谢氏看了她一眼,问,“给你姐姐绣的那些香囊绣的如何了?拿来我看看。”

    曹湘染早有准备,闻言自怀里拿出了早就备好的香囊,自然是墨棋绣的,然后她来缝边。谢氏翻检了一下,蹙了柳叶眉叹息:

    “虽说能拿的出手,可是怎么就是没有长进呢?”说着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若是将来他们都不在她身边了,她又没什么特长拢住老太太的疼爱,在这个家里她如何还能安稳的生活下去?还有,女孩子最为重要的就是终生大事,若是不得老太太喜爱,只怕……

    曹湘染不知她心中所想,小心翼翼地接过香囊,朝着曹湘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自掀了帘子进了里屋。曹湘钰和谢氏互望一眼,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妹妹就是喜欢和父亲在一处说话。

    屋内,萧余正在窗前的桌案上执笔书写着什么,曹之清仰卧在短榻之上,身上盖着织锦棉被,地上火盆内的炭火烧得正旺,鎏金香炉内一股淡淡舒心的香味阵阵飘起。这是原先曹之清的书房,此刻被改成卧室用来给他静卧养病,平时萧余和那些管事也可以在这里商议事情,他在一旁听着,倒也不会耽误。

    “四小姐。”萧余见了她微微点头算是见过,手上却是不停地继续打着珠算。曹湘染也不计较他淡漠的态度,径自在一旁坐下,随手捡起一些账册看了起来。

    曹之清将家业发展的很大,相应的账册更是堆积如山,此时那些管事更是有了别样心思,打算静观其变的,于业务上便不那么的上心,大大小小的事都被送进来要他过目。

    曹湘染随手翻看了几本。微微皱眉,看了看躺在榻上显得十分疲惫的父亲,犹豫了一下终于提笔和萧余一起处理账本。她前些时候被允许进出书房,看过许多账册,而且她本来就是学经济的,对数据毫不陌生,只微微熟悉了一下就上手了。

    萧余见她小小年纪却异常认真地坐在他身边,有模有样地省阅、核对然后记录,不可置信地将她核对过的账本翻开再看。竟然丝毫不差!他接连核对了许多,发现竟都没有差错!一个小女娃就能有如此的领悟,真是奇才安!

    “四小姐可是跟着老爷学习过?”他兀自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能够像他这样处理账本之事。

    她微微一笑,又翻开一本,“不过我喜欢跟着父亲一起看账本。”她有意回到的模棱两可,萧余了然。

    她白日在无恒苑,在曹之清的屋里跟着萧余一起处理事物,虽然萧余还是会将大部分的账本再核对一遍,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萧余向曹之说过此事,他也绝诧异,便留心在一旁观察,甚至曾经试探她关于账册明细之事,见她回答的简洁明了,这才相信了这一事实。晚间,回到竹涛轩,她便坐在支架前继续绣湘妃竹,已然长大了不少的二白则会在她身边打转欢闹。

    二白已经长牙,自元宵过后便开始吃食渐渐端了羊奶,长起来真是一日一个变化。

    “姑娘,快要绣好了呢,这么好的绣画姑娘可有什么打算?”范妈妈端着茶汤进来,替她将脚边火盆里的炭拨弄了一番,见了将将完工的绣作,大为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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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渡章节,不知怎么取名,奴家就偷一回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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