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就是正经马家媳妇,生是马家人,死是马家鬼了。

    想着那个外人面前玉树临风,对上自己却会紧张脸红少年,怀瑜一颗心热乎乎泛着蜜。抬眸对上满脸含笑母亲,怀瑜不自觉嘴角噙笑:今日幸亏听了母亲话,若是头戴披花文生巾,这珠钗插何处呢!

    她这般粉腮飞霞,眸如星子。落在外人眼里恰似露润月季花,挺拔妩媚,秀丽可人。

    人的心弦很奇妙,今日一这番改口认亲,怀瑜自觉今后与那个俊朗之人将密不可分,心坎柔软的化成一泓清泉水。往日刚毅犀利倏然不见,再寻不见一丝痕迹。整个人犹如被温柔洗涤一般,雍容娇媚,温润如玉。

    怀瑜之后由怀瑰陪着,在家蜗居三日,整日眼眸盈盈浅笑,晶亮的眸子恰似水洗宝石。就连睡梦中也是嘴角噙笑,眉眼弯弯。

    怀瑰婚事是典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曾经的甜蜜让她羡慕嫉妒得很:“青柳丫头,快些瞧瞧我们九姐姐,这瞅着直淌蜜,只怕是心里开了花呢!”

    怀瑜晕晕忽忽甜蜜非常,嘴巴似乎也笨了,来来去去,只会眼眸迷蒙,温温柔柔一句话:当心我掐嘴巴!

    青柳却是犀利异常,闻言故意把上上下下把自家小姐瞄了几眼,这才抿嘴一笑:“婢子愚钝瞧不出。还是十小姐见多识广呢!”

    怀瑜拍手:“这话说得十分好!五福,赏你姐姐一个荷包卖果子吃!”

    怀瑰不跟怀瑜计较,却是扬手追打青柳:“你这个死丫头,嘴巴忒坏,看我撕了了你的。”

    青柳知道怀瑰说笑,故意往怀瑜身后躲藏,却偏偏学着童老爷子那只机灵鬼鹦鹉调调,唧唧喳喳瞎叫唤:“姑娘救我,十姑奶奶饶命啊!”

    怀瑰指挥自己贴身丫头红莲绿荷帮着抓青柳,青柳带着五福一路抵挡,围着怀瑜转圈圈,主仆们笑成一团。

    三日后,船行上门催问何时起程,怀瑜这才从七彩云端落回凡尘。

    怀瑜既然定亲,再出行就要知会马家一声。白氏吧前因后果一说,许夫人十分豁达支持,还令小儿子马骢派出一彪人马随行护卫。

    熟料,怀瑜这里正再跟母亲话别,命令清流收拾包裹,这一去,只怕寒冬腊月才能回,冬日毛皮衣衫也要收拾起来。

    白氏正在拉着女儿细细叮嘱,管家娘子刘福家里蹑脚蹑手进来禀报道:“太太,关家老爷子殁了。”

    白氏愕然不已。

    关家老爷子起那些日子染了病疫,关家拿了关侍郎帖子请了邻县致仕太医上门医治,风闻已然痊愈,如何忽然殁了?

    刘福家里告诉白氏,关家男丁大部分在京都,就连关王氏也因为关天遥婚事上京去了。家里只有关老爷子与关老太太带着关家大姐儿,关老爷子蓦然而逝,关老太太受不住,随之晕厥病倒。家里乱成一团,关天芳茫然无计,只知道哭泣,所有一切全靠家里仆从支撑。

    白氏虽然膈应盛气临人的关老夫人,倒低老辈子交情,忙着吩咐备车,亲往关家道恼。

    回头却说童老爷子得知关老爷子死讯,心中恩怨翻腾,要说这些年童家虽然在官场仰仗关家暗中照顾,说起也是关家受了童家恩惠在前,这些年走下来,也是互利互惠,每年供奉亲王一般二万孝敬银子,老爷子从来没有少过关家。到如今,竟把自己长孙女聘做平妻。这里虽有童如龙不成器,也是关家欺人上脸,不顾旧情。

    怀珠之事,童老爷子最没有去关家讨说法,心中对关老爷子坏了一份怨恨。童老爷子甚至打定主意,这辈子老死不见了。就在此刻,忽闻关老爷子死了。童老爷子不由感叹世事无常,呆愣半晌,吩咐管家封了一份二百两银子奠仪送去,同时吩咐老寿头:“那一本帐,封存吧。”

    这话别人或许不知其意,老寿头却知道,老爷子这是掐断对关家供奉了。

    老寿头心中犹豫:“三老爷呢?”

    童老爷子此举自有考量,所谓一辈人管一辈人,童老爷子对关老爷子有恩,关老爷子荫庇童如龙。童家则是流水一般银子供奉关家过着王侯一般富裕日子。但是,童老爷子心里清楚,关家从未把童家当成世交对待。

    若无关家利诱,童如龙如何有机会卖了侄女儿献媚?关家这是把自己面子踩进尘埃里。

    童老爷子气得一口献血梗在喉咙口,如何不恨?自己尚且如此,童如山今后如何面对?既然当初是自己踮着脚尖搭上关家,今日又有自己亲手掐断好了。

    童老爷子自然知道老寿头疑惑所在,却并不解释,只道:“人死缘灭吧!”

    老寿头嘴里答应了,却依旧没有移步:“账本是小老儿保管,还是,交给四姑娘手里?”

    童老爷子知道这话,关家若是善待童家一切都好,一旦翻脸无情,这账本就是救命筹码。童如山生性耿直,不善变通,一日老爷子不在了,这样的证据只能藏在怀瑜手里方才稳妥。

    利器双刃,伤人亦伤己。童老爷子眉头皱成川字,半晌方道:“你先保管着吧。”

    怀瑜并不意外关老爷子死讯,他不过是走向了自己既定命运。前世关老爷子也是在老爷子大祥之后不久染了病疫去了。

    关天遥正是因为一年孝期,耽搁了明春恩科,也耽搁了与怀珠婚事。前世若非怀珠若非熬成了老姑娘无人问津,怀珍又守了望门寡,她们也不会齐心合力诛杀自己,杀妻夺夫了。

    怀瑜不愿意再踏进前生死亡之地,却让青柳跟着母亲过府,将自己秘制人生薄荷糖丸送了一盒给关天芳。前世,怀瑜母女就是靠着陈氏偷偷赠送糖丸支撑下来,熬过了父亲葬礼。希望今生能够帮到关天芳。聊报她前世一点香火情。

    怀瑜于翌日清晨告别祖父母亲动身,押送草药前往归县。到达翌日,怀瑜全面接手了施粥赠药这一摊子,以便父亲腾出手去专营国计民生。轰轰烈烈救灾抗灾已近尾声,明年春耕生产迫在眉睫。

    怀瑜要让世人知道,自己父亲既能临危不惧,带领百姓抗灾荒,更能带领百姓共镶盛世,过上富足日子。

    病疫因为及时医治隔离,并未大面积蔓延,并随着冬日降临成功遏制。剩下只是温饱问题了。而温饱问题,因为怀瑜提前预备,加上童如山生产自救跟朝廷救济,在归县根本不是问题。

    童如山今年依旧不能回家过年,一为明年春耕在即,他要组织人马将明年春耕种子落实到家家户户。二为今冬无雪。冬季无雪昭示着春季会有疾病蔓延。如何预防治理,确保国计民生,整日萦绕在童如山脑海里,一刻不敢松懈。

    群策群力之后,童如山决定利用冬季农闲,利用天时地利,组织河边村落大批量烧制石灰,对县内所有水沟池塘烂泥坑进行铺地毯一般灭毒杀虫活动。并将自己预防措施写成奏折上报府台许大人。既是身为下属对上司恭敬,也给许大人提个醒儿,宜城府大面积无雪,不能只要百姓吃饱穿暖就万事大吉,要赶紧预防明春病疫流行。

    许大人很有兼听之明,不仅大力肯定童如山预防之策,还迅速行文通令整个峡州府效仿归县。

    怀瑜却不能陪伴父亲了,因为怀瑰这个前生唯一挚友怀瑰腊月初六要出阁了。

    童如山亲自护送女儿出城三十里方才在童如松催促下父女依依惜别,童如山眼睛有些湿润,面上却是朗朗笑意:“告诉你祖父,外祖,母亲还有两个小弟弟,父亲明年必定跟他们一起守岁迎新春!”

    临别之时,怀瑜因为父亲弟弟前世先后感染疟疾而甚感不安,不免絮絮叨叨,特特叮嘱,饭前饭后要洗手,隔日熏醋,三日熏艾,勤换衣衫勤洗澡,不食生冷,少饮酒,等等切切,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说一遍。

    童如山听得十分熨帖,怀瑾听得直皱眉:“知道,知道,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怀瑾这几年一直坚持留在任上,不仅个儿窜得快,直追怀瑜,更是在这场百年不遇灾难磨砺下,迅速成长,整个成了一个小大人。他自认自己是堂堂男子,听着姐姐车轱辘子叮嘱就有些不耐烦了:“父亲这边有叔父还有我看着,倒是姐姐责任重大,祖父外公年岁大了,姐姐要细心照料才是呢!”

    怀瑜冬月底起程,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初五赶回宜城。到家之时白氏已经带着大毛二毛去了童家坳老宅,怀瑜星夜赶路去了童家坳。

    怀瑰见了怀瑜就撒娇哭起来:“四姐姐最坏了,人家出门子你也不当回事!”

    怀瑜起身走了方步撂袍作势下跪:“诺诺诺,小生这里赔礼了!”

    怀瑰拉起怀瑜姐妹笑成一团。

    怀瑜命青柳五福七巧三个奉上自己添妆匣子,匣子一一打开,引得众姐妹齐声惊叹。头一个锦盒里立着一只红宝镶眼飞凤,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另一个镶嵌红宝石金项圈,金光闪烁。再有一对镶嵌红宝龙凤金镯,流光溢彩。与怀瑰先得红宝耳钉簪花凑成全套红宝头面。

    一套红宝金饰价值千金,这三个锦盒,堪比怀瑰整个妆奁。

    想着嫡亲堂姐分毫不让,伯母甚至算计自己聘礼,怀瑰感佩莫名。

    夜深人静,众姐妹退去,怀瑰等不及扑进怀瑜怀里,抽抽噎噎哭成个泪人儿:“姐姐这样待我,叫我如何报答呢!”

    怀瑜笑着拍哄孩子一样哭泣怀瑰:“说什么感谢呢,人说姐妹缘分几世修造,说不定是我前世欺负妹妹今年生歉疚,又或者,妹妹前世照顾了姐姐我,姐姐今生惦记偿还呢!”

    怀瑰闻言展颜一笑:“这话好呢,我们就约定下一辈再做姐妹好不好?”

    怀瑜伸出小指勾住怀瑰:“一言为定!”

    怀瑜当夜跟怀瑰叽叽咕咕笑了半夜,不是奶娘一再催促睡迟了明日妆容不好看,这姐妹两个只怕要秉烛夜谈到天明了。

    却说怀瑰初九回门,怀瑜特特赶去姐妹会亲,怀瑜很怕怀瑰放不开表兄情意,新生活不协,待见怀瑰笑容温煦,眉眼含春悄声告知:“你妹夫也是读书人,待人十分温柔。”

    怀瑜伸手一画怀瑰脸颊:“羞羞羞!”

    从此安心了。

    腊月十八过了,衙门落衙在即,童老虎所欠米粮毫无音讯。这是想赖账了。怀瑜一笑,就怕你不赖。这日便吩咐大管家肖逸:“告诉孙有才,只要他替我们收回所有债务,并对外宣称当日契约与咱们无关,他的工钱我提高十倍。”

    按照契约,七千米粮当在秋季双倍奉还。虽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这帐怀瑜不能出面收取,以免伤了祖父之心。

    不过,童如虎以为如此就能把怀瑜拿住,那就大错特错了。怀瑜当初之所以让牙行作保,就是预防童老虎不要脸耍无赖。

    牙行与人作保,工钱百取之一。当初,怀瑜让怀琛千亩土地抵押两千一石米粮,却借给童如虎七千石,这多出一千担就是牙行老板孙有才收了童如虎一张房契抵押。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孙有才闻听怀瑜十倍报答,当日便行动起来。

    翌日,腊月二十。

    怀琛一早赶着马车,驮着两大口箱子来了。门子来报,怀瑜在前院书斋接见堂兄怀琛。坐定上茶,怀琛抬眸对上怀瑜,满面羞惭一抱拳:“这是三万银子,四妹妹点点数目,知道这些难以偿还妹妹。哥哥只有这些,余下差额也有厚颜求妹妹一句,可否再宽限一季?”

    而今虽然朝廷设法平粜,米价依然高达五两。明年青黄不接之时,价格只怕要更高了。所以,怀琛这话说的毫无底气。

    怀瑜挑眉追问:“堂兄这是何意?”

    其实心知肚明,怀琛这是父债子还,自掏腰包了。

    怀琛不自然咳嗽一声:“妹妹你是知道的,原指望今年秋季丰收偿还,熟料春季一阵冰雹,小麦油菜砸得一地粉碎,指望秋季,又遇涝灾,千里菏泽,别说签约农户,就是自家土地租息也没法子收了。”

    话音未落就见陈氏抹泪而进,冲着怀琛哭诉:“大爷要尽孝我不拦着,只是如今铺子没有生意,家里指靠积蓄过日子,妾身不在乎饿肚子,两个孩子怎么办?奴家肚子里这个怎么活呢?”

    怀瑜只是给陈氏让座奉茶,并不插手她夫妻对话,怀瑜本意缴获大房土地,不足部分自然有牙行出面逼迫童老虎买房子抵债,大方名下目前还有两栋房屋。怀瑜势必借住牙行逼得他山穷水尽。岂会接受怀琛银子,放跑了童老虎这个贼子!

    因笑看陈氏:“大嫂来得正好,我正奇怪,大哥这是何意?”

    陈氏愕然:“四妹妹?”

    “嫂嫂怀着身子不要动不动哭哭啼啼,对孩子不好,回去仔细安胎罢。”怀瑜微笑看向怀琛:“至于七千石米粮,当初挪借之后,我嫌麻烦,已经全部将债务转给了孙有才了,孙有才当时就按照市价付给我二万八千银子。”言罢皱眉:“怎么?难道你们还没偿还?已经到期很久了呀,我早就忘了这事儿了。”

    怀琛顿时如遭雷击,转给了孙有才?孙有才可不是好相与啊!

    怀琛之前已经找过父亲无数次,希望父亲能够早日解决这笔债务,只是童老虎吃定了怀瑜不敢翻脸索债,打定了主意一毛不拔,还勒令怀琛,设法糊弄怀瑜,骗回三千亩土地契约。

    怀琛不敢再跟父亲啰嗦,也不敢到怀瑜面前行骗,就这样拖延至今。

    怀琛顿足:“孙有才可是蚊子腿上剔筋肉的主儿,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可如何是好?”

    怀琛这人十分传统,他虽然不屑于父亲行骗手段,却也因为族产不能丢,丢了是为不孝!

    陈氏深知怀琛作兴,抢在丈夫之前接口道:“既然跟妹妹无关了,这事儿我们也管不了了,还是实验告诉父亲吧。“

    怀瑜暗笑,陈氏前世就是明哲保身的主儿,这一世已然分家,当然更不会替大房背黑锅了。

    怀琛本当还要跟怀瑜参商参商,无奈陈氏满脸哀怨祈求,想着她肚里可能怀着自家香烟后代,想着父亲嫡母这些年对陈氏欺压作践,怀琛嘴巴实在张不开了。

    不过,为了祖父过个好年,怀瑜传言孙有才,与怀琛达成协议,债务延期一月,好歹等过了大年再闹腾。

    这年春节,边疆敌寇仍旧虎视眈眈不肯撤退,万千灾民正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凝重空气笼罩着整个国家。唯有怀瑜一家却在这灾难深重之时,绝地求生,脱颖而出,闯出了属于三门三方一番天地。

    如今三门童如山一家在童家坳乃至宜城朝野,都有着不可忽视地位。怀瑜母女在参加族里祭祀,甚受礼遇,白氏得到了亲自献祭差事。

    怀瑜随后又跟着祖父进了场院房祭祀祖母。

    童老爷子在原配继妻牌位前拈香祝告,既给结发妻子告罪,也给继妻报喜,三儿又得了儿子又升了官了,前程一片锦绣,你不要再入我梦哭泣了,安息罢!

    怀瑜神情肃穆跪在蒲团之上阖目祷告:“祖母您死得冤枉,前世您看着用生命换来儿子被人算计致死更伤心吧。祖母在天有灵,请您老睁大眼睛看他报应吧。”

    怀瑜大仇即将得报,眼眸中因为激动有些湿润。

    童老爷子还道是怀瑜感佩祖母,亲手搀扶怀瑜起身:“无需悲哀,你祖母看见你父亲这般能干必定含笑泉下。”

    怀瑜一笑默诵:请祖母相信孙女,孙女一定会让童如虎即将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一晃就是二月,作为当初挪借抵押经办人童怀琛,见证人王大志带着童老虎印信,将大房三千亩土地过户到了孙有才名下。

    童老虎却不相信这事跟怀瑜无干,怒气冲冲要到老爷子面前理论,只是老爷子所派门子个个都是彪悍后生,为了不丢饭碗子,铜墙铁壁一般堵着童老虎,外出一步也不能。

    童老虎正为了丢失三千亩土地而咒骂,孙有才再次找上门来。

    孙有才进门就跟童老虎算了一笔账。当下米价五两一石,双倍偿还就是一万四千石,共计银七万两。

    按照牙行规矩,百取之一,孙有才该得七百两中介费,怀瑜答应办成之后,十倍报答,那便是七千两,这可是飞上枝头成财主了。

    人为财死,遑论无需死呢。孙有才信心百倍收债来了。

    孙有才一本正经波这算盘:“大老爷在我这里抵押了土地三千亩,按照当今市价,四两一亩算,折现一万二千,再有四进房屋一座,咱们乡里乡亲,折现二千八。合计二万,还差整整五万,大老爷,我算的不错吧?”

    怀琛十分实诚人,那头低到了桌子底下了。

    童老虎狠狠盯着孙有才:他妈的,一个小小牙侩,当初日日追着提鞋的玩意儿,如今竟然敢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不由龇牙咧齿咒骂:“我呸,红口白牙,白日做梦吧。你干脆去当土匪去抢吧,还当什么干什么牙侩?你给老子滚,别叫老子瞧见你!”

    孙有才可是在衙门上了拍照正堂生意,平日也罢衙门打点顺溜了,平日低姿态不过为了求财,遇见赖账之徒,他可没有好气性。

    再者,如今童老虎名声臭大街,有点面子听童家人都不爱搭理他,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一直过街老鼠。童家最有威望三老爷跟他不对盘,且是个清廉公正之人。

    孙有才有恃无恐,哪里理会童老虎这个拔了牙齿死老虎,言笑盈盈,起身抱拳:“三日后我来取银子,到时候没有银子,别怪我一张状子进衙门。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

    怀琛亦步亦趋跟着孙有才赔情:“孙大爷,咱们商议商议?”

    孙有才虽然知道不可能收回七万银子,只是也不会轻易让步,冲着怀琛拱拱手:“大爷您留步!”

    童老虎粮食被抢了,如今土地失去了,又被人摁住脑袋收房子,顿觉受了天大侮辱,一口气憋在胸口撞击,想当初,老爷子腰缠十万贯,怎么就走到今日这绝路上了?

    童老虎发疯一般瘸着腿子往外冲:“我要去告老爷子......”

    七万两?怀瑜这个死丫头,这是要把自己赶尽杀绝啊。童如山童怀瑜,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三房一窝子贱种竟然欺人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童老虎咆哮着:“老爷子,我要见老爷子,放我出去,我要见老爷子......”

    担任守门四个门子可是得了老爷子死命令,谁人放走大老爷,全家撵到街上要饭去。他们以来惧怕,二来手握老爷子鸡毛令箭,那里肯放过童老虎出门一步。一个个拼力上前,虽然不敢生拉死拽,却是死人围城铜墙铁壁,把童如虎逼回房去了。

    童老虎自懂事飞扬跋扈至今,几时受过这样窝囊气,他怒极攻心,直气得鲜血崩心,眼前金星乱蹦。想要怒骂,却是喉咙发痒作腥,惊天动地一阵咳嗽,冷不丁一口鲜血喷出来,整个人如同泄气皮球恹恹瘫倒,面上一片死寂!

    大房传出一阵女人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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