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奶奶原在这儿坐着,可叫我一通好找!老太太晕过去了,我们奶奶打发我来请你过去呢?”

    银蝶撩开帘子进了屋来,见李纨和探春惜春都在屋里坐着做针线说闲话,也顾不得行礼,心急火燎地说着。

    李纨和探春惜春俱是一惊,皆站了起来,李纨丢开了针线,问着银蝶道:“老太太怎么了,才刚我过去请安时,她老人家还好着……”

    银蝶着急道:“奶奶和姑娘们快随我过去罢,路上我再与奶奶细说。”

    李纨一听便知是贾母怕是不好了,不由得也急了起来,她一个妇道人家,本就因贾珠早逝,很不受王夫人待见,幸而贾母这个老太君可怜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王夫人才不敢太过磋磨她。

    虽说贾母并不算十分疼顾他们,所谓的可怜也多是做给外人看的,但贾母到底是府里的老太君,她既表明了意思,府中人就不好违逆,李纨的日子,虽过得冷清,但也还算自在。

    若是贾母有事,李纨只怕这本就清冷的日子,更要难捱许多了。故一思及此,李纨连衣裳也顾不得换,带着探春惜春就跟着银蝶出了屋。

    “都是外头那些无事生非的人,也不知是咱们家怎么碍着他们了?竟是将老太太和那两个死了的贱婢,都写进了戏里,叫什么《义婢传》。今儿又印了纸片子到处散发,说是哪个戏班子要在戏园子里演这新戏,纸片儿撒了满街满巷……风一刮,就落进了老太太住的院子……老太太原本就上了年纪,又因失了诰命难受,再一看这东西……唉!”

    可巧尤氏出来看人来了没有,一见李纨,便将方才发生的事细细告诉了李纨。

    李纨一听,便失了往日那和气面容,说道:“那些人在别的地方散发也罢了,这荣宁街可是咱们两府的地,就由着他们这么大喇喇……竟一个无人出去管束!”

    尤氏的心胸原就不算宽广,要不然,原著里也不至于为着凤姐儿一番哭闹,尤氏就和凤姐儿冷淡了去,甚至于还当众给凤姐儿没脸,全不顾凤姐儿原本是为她出气。

    如今听着李纨这话似有怪责的意思,尤氏当即就犯了心病,荣国府这么一大家子拖奴带仆的住在他们宁国府,吃的喝的且不说,光是丫头婆子们斗气,就不知添出了多少乱来,不过因着贾珍是族长,宁荣二府又是相互扶持惯了的亲戚,才不曾明言罢了。

    但尤氏心里早就有些看不惯,且贾母和二房的人在宁国府住着,但凡有了事,就指使着贾珍和贾蓉几个跑腿,浑似把这父子俩当做跑腿奴才使唤。

    便是贾珍自个无怨念,尤氏瞧着,心里头也很有些不舒服,况还有一个吃不得苦的贾蓉在旁时不时抱怨两句。

    故而尤氏看了李纨一眼,嘴一撇,带着些许不满道:“你不知道,我们何尝不想管,只是也要手上有人才能管呀。我们爷为着老太太的事儿一天无数趟的往外去,府里的下人但凡有个腿脚机灵的,都跟着蓉哥儿去帮府上弄房子去了。这一府里剩下的,老的老,少的少,哪知道街上人散发的是什么东西?”

    看着尤氏脸色不大好看,探春心里隐隐添了几分不自在,因是在宁国府,她不好上前,故而偷偷拉了下惜春的衣袖,朝惜春使了个眼色。

    惜春抬头看了探春一眼,很有些不愿理,但转念一想,还是上前说道:“嫂子,老太太眼下怎么样?”

    尤氏因见是惜春上前问话,倒不好得罪了自己这个性格怪异的小姑子,便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样,瞧那脸色,竟和大太太差不离,哎呀,千万别有什么才是。”

    尤氏这话一出,李纨探春等人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也顾不得再和尤氏废话,忙急行几步进了屋去。

    一进屋,就听见丫头们又惊又喜的哭喊声,原是贾母醒转过来了,李纨和探春心中皆是一松,满含关切的正欲上前瞧看,忽又听得王夫人惊慌失措道:“老太太,老太太,你这是——”

    贾母睁开了眼,刚欲说话,可喉咙里就是发不出声来,张口啊啊着,满口的白沫唾液不自觉地顺着嘴边滑下,连着手脚上的气力也尽失了一般。

    贾母心中大骇,可越是害怕,越是动弹不得,使劲全身力气挣扎了一下,忽然一股子热液浸湿了贾母身下的褥子,略带腥臊的气味,慢慢在房间里挥发开来。

    李纨心里咯噔一声响,她是眼见着贾珠断气的,自然是知道贾母这个势态,必是难医了,呆呆地站在一旁,默默盘算起来。

    一时,王太医来了,诊了一下脉,脸色就难看起来,将贾政和贾赦两兄弟请到外面道:“老太太这是中了风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又喜吃甜腻之物,气血虚而痰火盛,症候也较常人更为严重,先服上一剂续命汤,我再行一回针。只是有句话要告诉两位世兄,老太太这病虽不是不治,也非旦夕可见速效……”

    王太医行过针后,贾母这口中的涎水渐渐少了,精气也比先前好些儿,只仍是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

    贾政因有王太医事前已告知了,心里早有了准备,故而虽然一味难受,倒也坦然接受了。

    倒是贾赦,本就因邢芸之事,忧心不已,又逢着贾母这病,操劳之下,越发伤了心神,自此日后,渐渐就有些儿精力不济,待搬回荣府后,更是大病一场。

    眼瞧着贾母病况,众人皆有些伤悲之意,惟有王夫人和赵姨娘暗中称愿。

    王夫人眼见贾母中风瘫在床上,心中那是大为畅快,压在她头顶多年的一座大山,终于倒下了,看贾母瘫在床上,还怎么摆老太君架势。

    虽说王夫人自个没了诰命,贾政丢了官职,甚为烦心,但贾政这官职原就是恩赏的,十来年也不过升了那么一阶,这官做不做都无甚意思,她的诰命也不高,平日出去交际,多依仗着还是荣国府太太和王家小姐的身份。

    没了固然很可惜,但想想贾母因此中了风,王夫人便觉值了,横竖宫里还有娘娘可靠呢,皇亲国戚的身份可比小官太太威风多了。

    而赵姨娘呢,却是觉得报应不爽,让贾母不待见她和贾环母子俩,成天儿宠着宝玉那块破石头,明明都是孙子,凭什么宝玉锦衣玉食,而贾环却连针线活都没人做。

    尤其当下,看着探春在一旁用帕子遮脸啜泣不已,想着探春素日说得那些拿锥子锥她心肠的话,赵姨娘越发觉得刺眼,恨不能贾母立时断了气去,看王夫人怎样去疼探春这个得脸的三姑娘。

    一会儿,丫头又端了熬好的药来,鸳鸯轻手轻脚地喂着贾母喝下了,再使人换了贾母的被褥衣裳。

    众人又进来看视一回,劝着贾母安心休养,可贾母睁着眼睛左顾右望,就是不肯闭眼,嘴里喔喔的嚷着。

    鸳鸯素来服侍贾母惯了的,看见此情景心如刀绞,哽咽着道:“老太太可是在找宝玉?”

    贾母这才收回目光,使劲眨了眨眼皮儿,嗯嗯了两声。探春擦了擦泪道:“二哥哥今早上说有要紧的事儿要出去,一会子便回来,这阵子也该回来了。”

    贾政一听,就骂道:“这畜生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还不快打发人去找他回来。”

    王夫人心中虽恼,此刻也只能打发人去寻。

    不过一会子,宝玉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屋来,一头扑在贾母榻前,抱住贾母,放声大哭起来。贾母听得宝玉一哭,也不禁老泪横流,成串儿般的泪水滴落下来,打湿了贾宝玉的头发。宝玉这一哭,贾政也不好再骂,一甩手,干脆当贾宝玉不存在,王夫人和探春上前劝了好一阵子,总算让这祖孙俩止住泪了。

    贾母见了贾宝玉,心上一松,且又很落了些泪,神思疲倦,没一阵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看见贾母睡了,因屋中自有丫头们服侍,众人便都退了出来。

    一时回了房,贾政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宝玉,冷哼一声,问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今儿一早又是跑哪疯去了?”

    宝玉一听贾政这话,就怔了一怔,很有些手足无措,只是想着自己出去原是为正事,倒也鼓起了几分勇气,老实地回道:“并没去哪儿,只是听说秦钟病了,去看了一回?”

    贾政听了,很有些抓不住头脑,铁青着一张脸道:“秦钟?哪个秦钟!”

    贾宝**肚子一软,垂下头去,很有些怔怔的。

    王夫人忙说道:“还能有哪个秦钟,就是先前去了的蓉儿媳妇她弟弟,营缮司郎中秦邦业大人家的哥儿。从前蓉儿媳妇在时,这秦家哥儿很来了府里几次,人也长得极清秀,老太太很是喜欢他,特让他伴着宝玉一道上学。只是蓉儿媳妇没了之后,秦家哥儿因送葬时受了风寒,身子不大安,便一直在家中调养。想来宝玉也是挂念昔日读书的伙伴,才特意去看一遭,他一个小人儿,哪知道老太太会突然病倒呢?”

    贾政朝着宝玉只是冷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是那个和同他闹学堂的秦家哥儿,一个两个都是不长进的东西。我瞧着,他今儿出去必有缘故,绝不是探望病情这么简单。”

    说着,贾政又向外问道:“今儿跟着宝玉的是谁?”

    茗烟等人答应了一声,忙进了屋来,老老实实地向贾政请了安。贾政一见茗烟等人,便问道:“该死的奴才,宝玉今儿是因何故出去?若你们有半字隐瞒,立时打死。”

    茗烟等人见着贾政发了火,也不敢隐瞒,茗烟跪在地上,回道:“是昨儿薛大爷来看我们爷,说起秦家老爷前儿去了,秦家哥儿也不中用了,我们二爷才想着去望候一番,尽一尽同窗之情。小的不敢撒谎,二爷本来是去去就回的,只是到了秦家才知道,秦家人因秦老爷去了,都盼着秦哥儿死了好分家产,秦哥儿病在床上,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二爷看着难受,未免多留了一阵。”

    贾政听见秦家情形,心中恻然,恨恨的唾骂了宝玉两句,方罢手了。

    王夫人素来心疼宝玉,想着宝玉在秦家受了惊,回来又没好生安顿,唯恐宝玉损了精神,故而安慰了宝玉一番,唤了丫头进来服侍。

    宝玉一见丫头们神色就有些恹恹的,王夫人瞧在眼里,忙问道:“我的儿,这又是怎么了?”

    宝玉看了那些丫头一眼,缠着王夫人道:“我不要这些人侍候。太太,你让袭人她们回来吧,没了她们我好不习惯。”

    王夫人一听宝玉提起袭人这些人,就皱了眉,荣国府失火之时,王夫人可有很些儿收下的东西都没带出来,待后来火灭了,那些儿价值连城的宝贝大多成了破烂儿。

    王夫人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宝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舍不得动一指甲,可那些丫头们,主子教训做错事的丫头,那是天经地义。

    故而宝玉不提袭人还好,一提袭人,王夫人就想起自个被毁了的那些东西,向着宝玉说道:“那些丫头是老太太打发出去的,如今老太太一不好,你就闹着要那些丫头回来,莫非老太太还不比得那些毛丫头。我知道如今在你大哥哥这边,你很有些不惯,暂且让金钏儿去服侍你,等咱们回了家,再另挑些好的给你。出去的那些丫头你就别想了,仔细你老子知道。”

    宝玉本还有些不甘不愿,可一听王夫人提到贾政,立刻避猫鼠一般,噤了声,再听得王夫人把金钏儿给了他,等回去了,还要另选丫头给他,心中便又高兴起来了。

    一头滚在王夫人怀里,拉着王夫人的胳膊,同王夫人说长道短。

    王夫人摸了摸宝玉的发冠,满脸慈和的听着,不时点一点头。

    忽而一阵风来,窗棂子咯吱作响,王夫人不经意抬头看去,竟看见秦可卿站在窗边,朝她微微一笑,那风流妩媚的模样,比往日在世还要明艳三分。

    王夫人唬了一跳,背上凉津津的冷汗直冒,可一眨眼,窗边又什么都没有了?

    王夫人直道是今儿乏了神,才会看错了眼去,又抚弄宝玉一阵子,才命金钏儿好生送了宝玉回房歇息。

    这里宝玉去了,屋里的丫头点上灯来,王夫人取出佛珠,坐在炕上数着珠儿念起佛来。

    足足念了数百遍,王夫人心中的忐忑不宁才渐渐消了去,慢慢有了睡意,王夫人也不等贾政,自个睡下了。

    朦朦胧胧的,王夫人似听见一阵人语喧哗,身子微微一轻,便起来寻着声儿走去。走过一段长长细细的巷子,忽得一转,只见灯火辉煌,雕龙画栋,帘幕低垂,花影摇曳,悄然无人。

    王夫人看着屋子灯笼花草树木,竟无一处不眼熟,心中狐疑不定,直至王夫人上了台阶,才骤然醒觉,这不是荣国府的花园子么?

    只是一细看,王夫人又觉不像,荣国府的花园子因做了贾赦的院子,后添盖了不少屋子,整个院子拥挤得很,哪有眼下这份儿敞亮。

    隐约又有笑语声传来,十分耳熟,王夫人连忙快走了几步,站在窗边,正要往里外,忽听得人笑道:“二太太来了,我们要去请你呢。”

    王夫人回头一看,却是两个丫头笑盈盈地向她行礼道安,模样儿生得极绣致,瞧着熟悉极了,偏王夫人想不起她们的名儿来。

    王夫人打量了半天,心中不由得暗自揣测,这两个丫头呢,看模样很有些儿似宝玉身边的,看气派又似老太太跟前人,这样出挑的模样气质,再怎么也是个一等丫头,万不该没个印象才是,怎么她就记不起是谁身边的呢。

    突的王夫人心中一动,想起这地方很似贾赦住的院子,这两人别是邢夫人跟前的人罢?

    一想起邢芸,王夫人的脑子瞬时清醒了许多,再一看那两个丫头,王夫人连五脏六腑都吓出来,原来那两个丫头,正是为邢芸告状死了的瑞秋和春柳。

    王夫人唬得一个劲的往后退,瑞秋春柳二人也不准追赶,只望着王夫人笑。

    王夫人一个不留意,往后一跌,眼前忽的一片明亮,王夫人定睛一看,一个极标致的美人儿倚在榻上,一个梳着双环的小丫头拿着团扇正扇着风,那榻上的美人玉肤花貌,眉目妩媚,宛然就是秦可卿。

    秦可卿伸手向王夫人招了招,笑道:“难得二太太来看我,侄孙媳妇真个是受宠若惊呢?”

    王夫人尖叫一声,抚着胸口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气,一颗心突突的跳。

    守夜的金钏儿立时醒了过来,端着灯进了屋来,问着王夫人道:“太太,可是魇着了?”

    王夫人看屋里明亮起来了,心中的恐惧也慢慢被光驱散了,叹着气道:“咱们家果是时运不好,好端端的,我竟梦见了蓉儿媳妇。你且倒杯茶来。”

    王夫人这一醒,也无了睡意,梳洗过了,便往贾母屋里去了。

    且说薛姨妈听说王夫人和贾母没了诰命,贾政去了职,便有些茶饭不进,又听得贾母中了风,无人时,益发长吁短叹。

    薛蟠素来孝顺,见着薛姨妈食不下咽,便急道:“贾家的事儿,那是圣上下的旨儿,咱们家也没法儿,妈又何必操心呢。再说了,老太太和二太太原是自作自受,如今连他们家娘娘也受了挂落,要不是没拿着实据,说不得连家也抄了——”

    “呸。”薛蟠的话还未完,就被薛姨妈啐了一口,薛姨妈指着薛蟠咬牙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别的人还罢了,二太太那是你亲姨妈,你犯的那事儿,没你姨妈姨父出面,能抹平么。你姨妈的为人你还不清楚,最是个慈善人,别说害人了,就是踩死只蚂蚁,还要念上半天佛呢。你不帮忙也罢了,还嫌他们家不够惨,你这心是什么做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薛蟠本来心直口快,且因宝钗的事儿,很看不惯王夫人,故而嘟嚷道:“依妈这么说,前儿死的那两个丫头,必是自个不想活了,才撞死了的,旁的言辞,也是人家编出来害二太太的?这也奇了,二太太这么个吃斋念佛的人,怎么满京城的人都瞧她不顺眼呢?”

    薛姨妈登时怒了,说道:“别人不知道你姨妈为人,我还不知道,断是做不出犯法的事儿来。”

    薛蟠不满道:“做不出才怪。贾蔷贾蓉没少和我说贾府那些事儿——”

    宝钗正在里间收拾东西,听见外头闹嚷起来,唯恐薛姨妈和薛蟠吵起来,忙掀帘子走出来,劝着薛蟠道:“哥,你少说两句。二太太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亲戚,况又帮了咱们许多。咱们不能替他们想些法儿,出一些力,妈心头已然憋着气儿,哥又何必再拿外头的风言风语来戳妈的心窝子呢。”

    说了这话,薛宝钗转而又劝着薛姨妈道:“哥的话虽不中听,也是怕妈过于担心,伤了身子。妈的心思我们何尝不明白,只是如今荣府被火烧了,咱们家在京中也是有房子的,很该命人去收拾收拾,趁空儿搬回去。”

    薛姨妈一听宝钗这话,便恼了,向着宝钗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姨妈才丢了诰命,咱们就想着搬出去,叫人看着,还当咱们家势力呢。”

    宝钗无奈一笑,劝着薛姨妈道:“妈且听我说,咱们家之所以住进荣府,是因着母亲和姨妈多年姐妹未见,咱们和宁府这边又没什么情分,住在这里又算什么呢?没得给珍大奶奶添乱的。再者,咱们搬回去了,妈若嫌没人说话,邀了姨妈一家到咱们住也使得。”

    薛蟠听得宝钗说要搬回家去,恨不能将双脚都举起来表示赞同,唯有薛姨妈,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儿,都怕遭人闲话,终究没有应允。

    可是薛姨妈不答应,不代表尤氏能将荣国府的亲戚当上宾款待,况且宁国府下人之不像样,比之荣国府更甚,荣国府的下人拿了好处至少会做事,顺道儿还会夸几句给好处的人,宁国府的下人拿了好处不但不做事,说不得还会因有人使唤他们,怨怪几声。

    所以,尤氏只是稍微闭了闭眼,薛家在宁国府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许多,不是饭菜送晚了,就是要的东西没采办,就算薛姨妈漫撒银钱,也没多少改善。

    况薛家在宁国府住的屋子,也不比荣国府的梨香院,薛蟠和管事的出入都多有不便,甚至还有那么一两天晚上,薛蟠因同人在外喝花酒回来晚了,被人关在二门外冻了大半宿,还是几个换班的婆子见着了,才开门让了他进去。

    饶是薛蟠身子强健,被这么一冻,也很是伤风感冒了几天。

    薛姨妈只有薛蟠一个儿子,平日里看得如眼珠子一般,哪里见得薛蟠受这苦。

    再有薛宝钗在身边温语劝说,薛姨妈饶是再畏人言,也顾不得了,亲自去向王夫人辞行。

    作者有话要说:ps:以为能一下写完,结果预估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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