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下,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叶阳御风仍站在那里,不过先前追着李一的马车过来的那些弟子却都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静静站在马车旁,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李一等人一般,径自负手望着邑驰二人,神色平静。

    尽管叶阳驰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叶阳御风”,此时看到这样的他,还是忍不住暗自感叹一句:果然诸如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不是拥有同一张面皮就会相似的,至少他自问绝对做不来眼前这人这般作态。

    “邑剑主好手段。”

    随着双方距离逐渐靠近,叶阳御风忽然开口,语气冷然。

    “好说。”邑修澜随口敷衍,根本不曾停下脚步。尽管如此,走到叶阳御风附近的时候,仍是被后者抬手执剑拦住了脚步:

    邑修澜顺着那柄剑望过去:“有事?”

    叶阳御风道:“此事未完。”

    邑修澜眉峰一挑,绕过他的剑便走向马车:“闲事休管。”

    但下一刻,叶阳御风却后退半步再度拦住了他:“等等!还有一事。”

    这下不仅是邑修澜皱眉,叶阳驰也跟着抿紧唇,下意识用右手揪紧了手边邑修澜的衣襟。后者恍若未觉,道:“谁?”

    叶阳御风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似乎有些茫然,又好像有些不甘愿:“……有故人要见你。”

    “剑主,小心有诈!”闻言,一直在旁当布景板的李一忽然警惕的开口,叶阳驰也跟着心中一跳,下意识想阻拦。然而不等他开口,邑修澜已先一步应了下来:“何时何地?”

    “今晚,山下酉时酒馆。”

    “喂!”

    这个地名一报出,叶阳驰便大惊失色:酉时酒馆不就是慕容莎的那家小酒馆?他侧头望去,正迎上邑修澜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目光,顿时抿了抿唇,斩钉截铁道:“我跟你一起去!”

    此言一出,立刻换来叶阳御风意味深长的一瞥。叶阳驰权作不见,只是死死地瞪着邑修澜,大有:“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的意味。

    邑修澜皱起眉:“你需要休息。”当他没看见青年见鬼般苍白的脸色吗?

    叶阳驰心中一暖,却仍固执道:“你不让我去,我也肯定会偷溜过去,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他不说还好,一这样说,邑修澜反射性便联想到这次某人偷溜过来的事情,脸色顿时一黑逆行仙途。然而邑修澜什么性子他毕竟知之甚深,思索再三,还是点点头算是同时应承了两人。

    ******

    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适合呆在上善观,只怕便是留下了,叶阳御风也没那么好的待客之道给他们安排客房。所以李一直接赶着马车将众人拉回了庆山镇,直接落脚于邑修澜先前定下的客栈。

    之后无非就是用餐休息,稍事整顿,到了晚上,邑修澜命李一率其他弟子留守,自己则带着叶阳驰走向那家“酉时酒馆”。不过两人都许久没来庆山镇了,那家酒馆“自然”不曾听过,叶阳驰虽知晓路要怎么走,然而他一点都不希望邑修澜过去,干脆磨磨蹭蹭当自己不存在,心中却忍不住腹诽:

    ——才听了叶阳驰两句话就知道是哪位“故人”了,这两个人的默契要不要这么好?

    好吧,飞醋什么的,偶尔吃一吃有益身心健康,不是么?

    问过路人,倒是很容易就获得了答案,那个以“酉时末准时闭馆”的怪癖来命名的的酉时酒馆如今在庆山镇中还算有名,顺着路人所指的路,两人不久便走到了小酒馆门前。

    此时已是酉时末,正是寻常酒馆中客人最多的时间,然而酉时酒馆内的小伙计已经开始请客离去准备打烊了。看着那个八面玲珑的小伙计,叶阳驰一眼就认出,对方不是叶阳御风的大弟子慧真子又是谁?

    慧真子显然也看到了他二人,抬头一句“小店打烊恕不招待”才说了一半便愣了愣,随后便冷下面色:“原来是你们!”

    叶阳驰听得好笑,看着昔年的小徒弟横眉怒目的样子,忍不住便逗他:“哦?你认得我们?”

    慧真子的目光原本是定在邑修澜身上的,闻言横扫过来一眼,见魔头身边的青年一脸苍白,一身宽服广袖将手脚遮了个严实,仿佛谁家公子哥儿出游般,不由皱了皱眉:“你又是谁?”

    昔年追在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小徒弟如今一脸陌生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点不习惯。叶阳驰轻咳了一声:“你可以叫我路人甲。”

    慧真子:“……”

    尽管神色不怎么好看,慧真子还是尽职的将两人领到了后堂,叶阳驰记得那边有个小小的休息室,当初他在玩游戏的时候慧真子和江离辟就是住在那儿的。但如今呆在那间屋中的显然不是江离辟那个中二少年,而是这家酒馆的拥有者。

    “果然是你。”

    看到屋中的女子缓缓转过身,邑修澜缄默片刻后开口,声音中不闻丝毫诧异。

    “你早就猜到是我?”慕容莎朱唇轻启,月光之下,本就秀美的容颜越发柔和,亦真亦幻。眼前这一幕如此真实,真实的让叶阳驰觉得自己仿佛身临当初游戏中那场cg内,不知为何,他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邑修澜道:“我见过江离辟了。”之前那场比试,江离辟使用出的那套剑法,分明便是曾经慕容莎当着他的面用过的那套。邑修澜仍记得,当初谭笑重伤获救,慕容莎照顾他时,作为报答谭笑便教了她几招,而这几招剑法邑修澜旁观的十分清楚,故而上午见到江离辟使出时,才会一时失神。

    更让他耿耿于怀的,还是江离辟当时那句“当然是同样想杀你的人!”。他与慕容莎许久未见,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昔年至交竟会想要至他于死地!

    慕容莎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异样,微微一怔,随即启唇轻笑:“那个孩子啊!怎么,你们认识?”语气轻快,似乎只是单纯老友见面的寒暄。

    她这般态度无形中软化了邑修澜心中横亘的心结,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你教了他一套剑法?”

    “阿笑当年留下来的秘籍之一罢了逆战成妃。”慕容莎轻描淡写道,而后看了看一旁面色苍白的叶阳驰,微微一笑,巧笑嫣然:“还没请问,这是你的好友?”

    “恋人。”

    “……”慕容莎唇边的笑一僵,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你……阿澜,你……”

    叶阳驰却是整个呆滞了。

    他第一次知道,从之前浑身发冷的状态忽然过度到头脑发热,原来只需要两个字。看着邑修澜如此轻易便当着慕容莎的面说出“恋人”二字,他突然感觉到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瞬间消失,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这一刻,青年恍然大悟,原来不管之前心中多么豁达,他始终在意着邑修澜当年对慕容莎的动心。那种时时刻刻的戒备,也并不仅仅因为知晓剧情后的担忧。

    说白了,他毕竟只是俗人一个,面对恋人的初恋时,任何一个俗人怕是都无法淡定待之。

    心情一激动,接下来的时间便不是那么难熬了,这一次,那两个人真的只是单纯的叙旧,邑修澜得知慕容莎并非如江离辟所言要杀自己,慕容莎则知晓了一直愧对的故友如今安好,可谓皆大欢喜。

    于是维持着这样宾主尽欢的气氛一直到邑修澜起身告辞,叶阳驰看着慕容莎对他们二人拱了拱手,微笑着转身进屋的时候,仍觉如同置身梦中。

    哦,这么说也对,毕竟他确实身在梦境世界里。

    回去的路上,邑修澜的左手扣着叶阳驰的右手,慢慢走在月光下。气氛静谧安然,周遭不时响起的蝉鸣平添几分悠然。邑修澜走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很轻松。”

    “嗯?”

    “好像有什么一直担忧的事情,忽然便消失了。”

    叶阳驰一怔:“你也这么觉得?”

    邑修澜侧头看向他,素来冷峻的面庞在月光的映衬下平添几分柔和:“其实我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松了口气。”

    叶阳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并不知晓先前江离辟和邑修澜相斗的细节,但从方才他与慕容莎的对话也能猜到一二。于是他轻轻一笑,歪了歪头道:“嗯,轻松点好!等此事完了,我们一同回邪剑派吧!”

    “一同?”

    “当然。”叶阳驰笑着,看到那人映了月色朦胧的脸庞,下意识伸出手,但在下一刻忽然一僵,急忙将伸出的左手收回。

    然而邑修澜还是看清了那宽服广袖微动的情形,微微一怔,随即闪电般出手欲擒他手腕,同时厉声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两人另外一手相扣,距离又近,叶阳驰避无可避,照理该被那人抓了个正着。然而邑修澜这一抓却抓了个空,手指仅握住了那袖子的一端,入手所觉却并无意料之中的结实触感,空荡荡的只余衣袖、

    叶阳驰大吃一惊,反射性想缩,口中道:“无事!”但邑修澜哪里肯信?干脆松开另一只手,顺手点了他的穴道后拎着他的衣袖向上,一直摸到手肘的位置才触到实物。

    这一发现让他面色瞬间铁青,一把掀开那些碍事的衣袖,袖子内里一如他所想空空如也,仿佛被人齐肘断去!见状,邑修澜震惊之余抬头望向叶阳驰,后者正努力笑的没心没肺,可惜那笑此时怎么看怎么显得苦涩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某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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