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她跪在门外魔王毒妃。身体好像僵硬了一般,她的心也麻木了。

    天色渐渐的明亮,张公公大清早为夜离渊传早膳的时候,才发现白七浅已经晕倒在了门外。

    张公公蹬下身子,摇晃着白七浅的身体,才发现她身体冰凉一片。

    张公公把心一横,咬咬牙,将白七浅抱起,直接走了进去:“皇上,瑶妃娘娘她晕倒在了门外。”

    夜离渊将白七浅抱过來,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揪心般的疼痛。他几乎要大声喊起來,可是又怕惊扰到她。强压住了自己的怒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公公的声音带着几分薄凉:“皇上,难道你忘记昨天瑶妃娘娘一直跪在门外求您么?”

    夜离渊的脸色一沉:“朕知道,但是后來朕允了她的请求。”

    张公公愣了愣:“皇上,你允了瑶妃娘娘?可是奴才并未听到您的吩咐。”

    夜离渊身子一怔,随即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昨晚是想要出门,告诉她,他答应了她的请求,只求她不要那样折磨她自己。因为,折磨她,他的心也会疼。

    当他踏出门的时候,苏晚凉从身后抱住了他。

    她哀求他,希望他不要答应瑶妃的要求,这样,后宫之风将会不正。

    那瞬间,他的确有过一阵迟疑。可是一想到那清丽的人儿跪在冷风中,他又于心不忍。

    转过头,喝了一杯苏晚凉递过來的茶水,他突然就犯困了。

    临睡前,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有吩咐过苏晚凉,要她转告白七浅,说他允了她。

    可是,事实却是白七浅却在门外跪了一晚上。

    夜离渊的眼眸通红,将白七浅安放在床榻之上,随后握紧了她的手,喃喃的唤着:“浅浅,你醒來。只要你醒过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不管是放了云染还是放了崔言林,我都答应你。”

    张公公退了出去,神情悲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片刻之后,太医提着药箱來诊断。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皇上请节哀,瑶妃娘娘肚子里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夜离渊几乎是怒吼着问道:“难道沒有就沒有一点办法可以保住孩子么?”

    太医跪在地上:“皇上,娘娘在门外跪了一夜,寒凉入骨,孩子已经胎死腹中厚爱撩人。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是无能为力,还请皇上节哀顺变。”

    如果浅浅得知这个消息,她一定会痛苦得疯掉的。

    她醒过來,自己又该如何告诉她这样残酷的消息呢?夜离渊狠狠的握紧了拳头,一拳朝着案台上打过去。都是他的错,是他造成了她的痛苦。

    夜离渊的神情,就如同一只悲伤的野兽。

    张公公对太医摆了摆手,太医如获大赦,赶紧退了下去。张公公站立在一旁:“皇上,保重身体。”

    孩子沒有了么?

    躺在床榻中的白七浅耳中似乎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孩子沒了,那个在自己腹中孕育着的小生命消失不见了。

    那自己该怎么办?白衣,纯洁如你,天真如你,你怎么舍得丢下娘,丢下云姨,丢下婠婠呢?

    想起那一个个炎热的午后,她们坐在一起,眼中满是欢喜,讨论着小白衣。

    那时候,白七浅的脸上总是带着柔和的笑意,怜爱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有时候她会哼着小曲儿,说是唱歌给小小白衣听。

    云染总是打趣她说道:“难不成你指望小白衣出生后,就会说话,就会唱歌?”

    白七浅神情愉悦的说道:“我的小白衣是天才。”

    婠婠也会很雀跃的说道:“姑姑,我要当天才的师父,我要教小白衣武功,还要教她读书写字。”

    紫苑在插嘴:“娘娘,我可以教小白衣女红。”

    白七浅弱弱的说了一句:“紫苑,我不会女红,不如你先教我。”

    紫苑很鄙视的看了一眼白七浅,不过,她还是一针一线的教白七浅缝制衣服,她常说,做娘亲的,怎么能不做衣服给自己的孩子呢?

    这双拿惯了武器的手,要拿绣花针,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每一次想到小白衣穿着自己缝制的衣服,她的心就甜甜的,仿佛是灌了蜜糖一般。

    白衣,娘的小白衣,娘很努力在学习,所以,你不要离开娘亲,好不好?

    就这样,白七浅沉睡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时间久了,他竟然也养成了一种习惯,他在退朝之后,都会直接回到承乾殿。看到她的睡颜,他总是叹息:“浅浅,身子都康复得差不多了,怎么还是不醒过來呢?”

    每天,他都会自言自语问上好几次。可是白七浅却是沒有给他任何的回答。

    只有张公公知道,瑶妃娘娘曾经醒过來一次。

    几天前,苏晚凉來到寝宫找夜离渊,梨花带雨:“皇上,瑶妃娘娘的事情真的与臣妾无关,皇上……”

    夜离渊有些厌恶的看着苏晚凉:“苏苏,真的与你无关么?”

    他说话是那么的讥讽,深深的刺痛了苏晚凉的心。

    苏晚凉跪倒在地上:“皇上,是瑶妃娘娘自己要跪在门外求你饶过云妃的。她本身就拿着孩子來威胁你,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你为何要将责任怪罪到臣妾身上呢?”

    本身就拿着孩子來威胁他。

    若是白七浅真的那么在乎那个孩子,就不会那般逞强,在门外跪上一晚。

    苏晚凉说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当时,夜离渊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有些苍凉的望着夜离渊,眼泪从眼眶中滴落:“皇上,瑶妃已经失去了孩子。难道……难道……你也要让臣妾再失去孩子么?”

    夜离渊一怔,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晚凉。

    苏晚凉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皇上,臣妾只求皇上能多疼疼臣妾腹中的孩子。”

    夜离渊将苏晚凉扶起來,目光在触及到她腹部的时候,流露出温和的神色。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

    真相到底如何,似乎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苏晚凉的腹中怀着他的孩子。

    夜离渊在幼时,从未得到过父皇的疼爱。他曾暗暗对自己发誓,将來,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会好好对待。这或许,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吧。

    那天,张公公无意间朝着屋内望过去,看到了一双失神的眼睛。

    他知道,瑶妃的心大概已经死了吧。

    早朝过后,夜离渊又來看白七浅,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的耳语:“浅浅,你怎么还不醒过來呢?”年轻的帝王眉宇间满是忧伤,眸色寂寞而冷清。

    张公公在一旁劝慰着说道:“皇上,不如将娘娘送回芳菲殿吧。那里毕竟是她居住的地方,说不定能想起些事。”

    夜离渊点点头,最终答应:“也罢,或许她更喜欢那里。”

    于是,他派张公公送白七浅回芳菲殿。

    张公公扶着白七浅上了辇车,回过头,看着站立在风中的帝王,感慨万千。

    张公公在白七浅的耳边轻声说着,瑶妃娘娘,都过去半个月了,你也该醒过來了。人生总是要遇见很多的事情,每一个坎,总得要踏过去才行。

    瑶妃娘娘,其实你也别怨恨皇上,他也有他的苦衷。苏妃这般做,也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

    皇上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也不会给你一个真相。

    娘娘,想明白后,就该醒过來,沉睡并不能逃避一切。

    张公公絮絮叨叨在白七浅的耳边说了许久,他沒有注意到,白七浅原本低垂着的手,一直死死的拽着衣角。

    当紫苑看到白七浅的时候,眼泪就哗哗的落下來。

    张公公看着这芳菲殿中哭成一团的几个人,黯然的离开。

    晚上的时候,紫苑喂白七浅吃饭,白七浅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漠然,就连眼神也是呆滞的。

    紫苑抹着眼泪笑:“娘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都睡了半个月了。我好担心,好担心你醒不过來。婠婠整天抱着我哭,小小年纪,就伤了心神。娘娘,你要是再不醒过來,我就……”

    白七浅咧开嘴角,勉强笑了笑:“紫苑,云染她……”

    紫苑扶她坐起來:“皇上已经对他们从轻发落,崔大人被贬,终生不再录用。而云染她削除后妃之位,贬为庶人,现在就在芳菲殿中。”

    他果然手下留情了,这样的处罚算是轻的了。

    沒有了妃位的束缚,对于云染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白七浅微微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紫苑,那白衣呢?我的白衣呢?”

    紫苑刚刚收住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來,她哭泣着说道:“娘娘,小公主……小公主……沒有保住……”

    沒有保住,真的沒有保住,原來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白衣已经离她而去,再也不会回來。

    白七浅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空了一块,空荡荡的,生生的发疼。

    原來失去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事情,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來,她又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紫苑替白七浅掖好被角,走了出去。

    直到脚步声走远,白七浅才缓缓睁开眼睛,双手死死的捶打着自己的小腹。

    钻心般的疼痛,让她的脸色顿时苍白无比。

    白衣,白衣真的不在了呢。

    白衣,你是不是怨恨娘沒有好好的保护你,所以你在惩罚娘?娘这一次知道错了,所以,你不要再躲着娘,你出來,你回到娘的身边來,好不好?

    眼泪肆意的在脸上流淌,白七浅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白衣,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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