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三年过去,正月里薛宝钗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此时已是她在安国公府的第三年,府里生活早已熟识,这几年里她深居简出,闲了不过进宫或回娘家走动罢了,倒是因往常听了王氏的话,这几年来勤快与顾耘通信,不觉中跟他亲近不少,当然,书信主要是宝钗写的多,那顾耘军务繁忙,偶尔回信不过简短数信。

    这几日安国府中因宝琴家来作客,宝钗便陪着她住了几日,这日早上宝钗发了对牌后扶着丫头的手回了东院,彼此见宝琴正坐在熏笼旁打络子,她走了进去,笑着说道:“你怀着身子便不要做这些活计,仔细累着了。”

    宝琴抬头,见宝钗进来了便放下手里的络子笑道:“你去忙了,我自己一个人,左右都是闲着,打两根络子还能打发时辰。”

    原来,这薛宝琴去年秋天嫁入梅翰林的次子,不久前传来信儿,说是有了喜,已有三四月了,因在婆家嫌无人说话,便闹着要到宝钗这里顽,那梅家姑爷自跟她成婚以来对她百依百顺,又被她闹不过,且见她身子还算壮健,便亲自坐到安国公府,如今在宝钗府上已住了两三日。

    宝钗打发着丫鬟们外头顽去,只坐在宝琴身旁与她说话,宝琴自嫁人后,性子倒沉稳不少,只是怀胎后脸上生了几点雀儿斑,恼得什么似的,已在宝钗耳旁絮叨了几日。

    此时又与宝钗抱怨起来;她道:“我婆家大伯叔家一个姨娘也是怀着胎,脸上还水嫩光滑的,怎的到我这里就生了一脸的雀儿斑。”

    宝钗心里好笑,又端着她的脸左右瞧了瞧,说道:“我听妈妈说了,各人体质不一样,这也都是原有的,只待生下来便可复原。”宝琴轻叹一口气厥嘴不语,宝钗便笑她:“你怀了胎还成日家长叹短吁的,仔细日后生个孩儿长着一张苦瓜脸呢!”

    宝琴瞪了她两眼,说道:“姐姐算甚么姨母?若我孩儿真长了一张苦瓜脸,我只来怨你!”宝钗便搂着她笑了两声说:“怀胎第一重要便是心情愉悦,这几日我见你闷闷不乐,原是当你嫁人后稳重了,现下来看,可是心里有甚么事存着?。”

    宝琴又跟着叹了一口气,皱眉说道:“我有一桩心事无人排解,正烦闷得了不得呢!”薛宝钗早看出宝琴自过府后便心事重重,也难为心无城府的她能忍住这么些日子不说,因此便问道:“你既是到我府里来了,可不是巴望着我给你排解么,何必又矫情,快说是何事罢。”

    宝琴犹豫片刻,便对宝钗正色说道:“自我怀胎后,婆婆私下找我说了几回话,她想要往我房里塞人,我心里不喜欢,装傻充楞的糊弄了几回,现已惹的婆婆心中不快,我心里不自在,想找人说说,又恐妈妈担心,便不曾回家,因此只能往姐姐府里来了。”

    薛宝钗听后心中一沉,那梅姑爷她也见了,对宝琴体贴备至,若是在他们房里安插姨娘,夫妻二人之间必定要生嫌隙。宝钗便冷冷一笑,说道:“这梅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怎的当家主母这般目光浅薄,你们成亲不过半年就急着拿捏你,说出去没脸的不是你,倒是她了!”

    宝琴眼圈儿一红,说道:“她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口口声声都只说是体贴我的身子呢!我推拒了两回便明里暗里直指我不识好歹。”

    宝钗心里大怒,只是见宝琴脸色不好,便强压住怒气问道:“梅姑爷是个甚么意思?”宝琴眼圈儿微红,说道:“我还不曾跟相公提起。”

    宝钗握着她的手,皱眉说道:“你傻了不成,此事怎可由你独自来承担?你需先跟梅姑爷商量,若他不愿抬姨娘,你千万不可因顾忌名声,便应承你婆婆!”宝琴用手帕擦着眼泪问宝钗:“我不敢问他,若是他也愿意抬姨娘怎么办?”

    若是梅姑爷也愿抬姨娘,那真真是负了宝琴一片真心,只是此话宝钗自然不会跟宝琴直言,她安慰道:“我没问他,又如何知道他愿意抬姨娘进来?你不肯对他明说,每日只管闷闷不乐的,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猜来猜去的你夫妻二人离了心岂不越发坏了?”

    宝琴想来是被唬着了,停了半晌说道:“前几日,我那陪房也劝我在陪嫁丫头里挑一个老实的放在屋里,说若凭着婆婆那头派来一个厉害的,只怕我在那院里没有出头的日子。”

    宝钗只了心里越发气了,说道:“你这陪房也该趁早打发出去,若遇到此事你便一味妥协才正是没有出头的日子呢!”

    宝琴看着宝钗欲语还休,宝钗见了,说道:“你有甚么话,只管问罢。”宝琴便问宝琴:“姐姐,若日后顾姐夫要抬姨娘进来,你该如何自处?”

    薛宝钗一顿,她穿越过来时便已立誓,她不愿与人共侍一夫的,然而待渐渐习惯这男权社会时便已心知,即使是穿越女,有许多事也不是她能改变的,嫁进顾府后她也曾想过此事,顾耘身份尊贵,若是真抬了姨娘进府必定也由不得她,然而若真有这一日,她便与顾耘只做这面上夫妻就罢了。

    宝琴见宝钗不语,只当她恼了,便陪笑说道:“原是我说的胡话,姐姐并无公婆掣肘,自然无人给顾姐夫抬姨娘进来的。”宝钗见宝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免笑道:“不管甚么姨娘不姨娘的,我只做好我的份内事就完了!”

    姊妹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宝钗又劝宝琴:“此事你必要先与梅姑爷商议,究竟他是个甚么意思,你知道了也好尽快主意,实在不知如何行事,尽管回去跟二娘说道,别怕二娘担忧,她们到底比咱们经历的事多。”

    因被宝钗劝解一回,宝琴便急着回去跟梅姑爷商量,只是来时说好要陪宝钗多住些日子的,此时也不好先提家去,宝钗见她坐立难安的,心里暗暗好笑,只打发人外头备了马车,那宝琴虽难为情,现下也顾不得许多,连中饭也不曾在顾府用,便匆匆回了梅府。

    只说薛宝钗因宝琴之事,不免又思及自家身上,因此一连两日饮食不思,这日用了中饭,宝钗正在榻上歪着,手里拿了往常顾耘写给她的信发怔,这时,外面有婆子进来回话:“奶奶,赵三儿回来了。”

    宝钗听后惊疑不定,这三年来,赵三儿一年会回京两三次,只是每次都挑严冬过后,此时北疆正是冰天雪地路上难行,他这时回京,莫不是顾耘那里有急事?宝钗心里想没个头绪,连忙坐了起来,对那回话的婆子说道:“快唤他进来见我。”

    宝钗唤了初雪进来,又披了大衣裳便往外间去了,过了一会子,身上裹着一身皮袄的赵三儿进来了,见了宝钗先请安,宝钗见他神色正常,心里稍稍安了心,她出声问道:“这不早不晚的,你怎的这会子回了京,可是爷那里有甚么紧要事需交待的?”

    赵三儿笑着说:“有一件天大的喜事,鞑子国递了降表!”屋里众人一听都很惊喜,便是连宝钗也喜笑颜开,她前世从未经历战事,这世刚嫁给顾耘,顾耘便被招到安州驻防,因此宝钗平日也格外留心北边的战事,偶尔回薛家也曾听王氏提过,因这两国交战,薛家许多生意都已停了,北边百姓日子困顿,现停了战事,真是大喜事一件。

    赵三儿又说道:“去年秋天鞑子国连吃了几场大败仗,冬日里又降了几场大雪,他们人畜尽损,再兼之连年战事,鞑子国早扛不住,今年新节刚过,便递了降表,不日爷便可携了降表归京。”

    那薛宝钗便说道:“既如此,怎的爷打发你先回来了?你合该留在安州伺候爷,他日随着爷一道回来的!”赵三儿回道:“爷说了,正月里是奶奶的生辰,他一时不得回来,因此打发小的先回来给奶奶贺寿,只可惜大雪封了路,小的到底还是误了奶奶的生辰!”

    宝钗听后脸上酡红,她停了半晌,笑着说道:“既是爷打发你贺寿,贺礼在哪里?”赵三儿陪了一个笑,说道:“爷走时跟我说了,奶奶要贺寿是没有的,只有一封家书。”宝钗被逗笑了,指着赵三儿笑骂道:“你们主仆两个,哪里是给我来贺寿的,分明是原本便要打发你回来,要给我贺寿也是顺便的罢,这也倒罢了,只我的生辰过了这么些日子你才到家,可见是大大的不诚心!。”

    一旁莺儿也跟着凑趣;“可是咱们亏了,贺礼没捞着,等着子还要给赵三儿打赏!”宝钗便笑看了莺儿一样:“没带贺礼来,还赏甚么赏!”赵三儿笑嘻嘻的对宝钗说道:“爷带给奶奶的书信,多少稀罕东西也比不上呢!”

    莺儿便指着他笑骂一句说道:“还说嘴呢,还不快将爷的书信奉上来。”那赵三儿连忙将怀里的书信拿出来双手奉给宝钗,宝钗接了书信,并未立即打开,而是又问道:“爷几时动身?”赵三儿回道:“只怕四五月里就可归家了。”

    宝钗点点头,又问了赵三儿几句话,便打发他出去,回了东院里,待左右几人宝钗才拆开书信来读,那信上不过跟往常一样是些问安的话,只在结尾处才说了一句祝贺宝钗生辰的话,宝钗又看了两遍,才将书信叠好放到梳妆台前的一个描金小拜匣内。

    因顾耘即将携了鞑子国的降表归京,当朝圣上龙心大悦,即时便下旨赏了安国公府上一回,余下的加官进爵只待顾耘归京再说,安国公府得了赏,宝钗自然要进宫谢恩,又陪着皇太后顽了一日,便安心在家等侯顾耘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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