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傅莫两家一直都在压新闻,莫诺云的朋友们也不遗余力地在帮助我们。可,还是有些不上道的小报纸报道了莫诺云出车祸的消息,并且,它们在新闻稿中都意有所指地道,我舒爽是为钱和娘家翻脸,是为了在豪门站住脚而状告亲妹。

    不用想我也知道,继父和母亲在说不动我的情况下,就想用曲线救国的办法依靠舆论的压力逼迫我撤诉。但怎么可能呢?

    虽然我手里有珍妮花作案的视频,可以自己直接上传到网上让舆论自己看着办。但在六子的提醒下,我还是遵照司法程序,主动向警局递交了文件申请信息公开。在莫诺云朋友的帮忙下,也因为这是板上钉钉的案子,在我们的申请交上去的第二天,警局就在网上公开了珍妮花的作案的视频和车祸现场的照片。

    顿时舆论又成了一面倒的趋势,只不过这一回,所有人都站在了我这一边。哪怕是对我和莫诺云有成见的人,也无一不留言说:“豪门不豪门,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再大的过错也不至于害人性命,强烈要求严惩凶手!”

    薯粉们更是在网上把珍妮花骂得连过街老鼠都不如,可以说,道德审判已足够让某些人崩溃。这其实,也有人说我很了不起,愿意大义灭亲。对于这样的话,我是心虚的。终于,面对大家的‘不实’的夸奖,面对大家的关心,我还是更新了微薄,我说:“最近,有许多媒体都想采访我,但非常抱歉,近期我个人并不想接受任何性质的采访。我也知道,有很多人一直在网上鼓励我和莫诺云,一直在关心我们,对此,我真的非常感动也非常感谢大家。我只想告诉大家我很好,莫诺云也一定会好起来。而对于我和珍妮花的官司,我只想诚实地说,我并不是你们口中大义灭亲的英雄。因为,如果她伤害的只是我,如果她伤害的是别人,也许我会在母亲的恳求下昧着良心去包庇她帮她。但因为她伤害到了莫诺云,伤及了我的底线,所以我才会无法原谅她,甚至憎恨她。所以,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一切,都只能说是我个人‘自私的正义’而已,这不需要褒奖。我只感谢大家对我的宽容。”

    我们出事的消息被传开以后,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来看望我和莫诺云。

    秦梦萌在片场一听说这件事件,头上的古装头套都没来得及拆就急急忙忙赶来了。她一进病房,见着我被纱布包着的手和脚哇的一声就哭了。

    后来,她一会看着躺在病床上还处在昏迷中的莫诺云,一边看着我,摸着眼泪就急冲冲地问:“舒爽!我男神会不会死啊?你会不会瘸啊?你妹妹怎么能这样啊?太伤天害理了!你们不能有事啊知不知道?我男神提拔我的时候我就想,我这辈子就跟定他了!真的!虽然我没跟上……还有!我找人揍你你打我的时候我就想,哇咧好帅!虽然我气哄哄的……但其实我心里早折服了!真的!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能那么威武霸气那么有手段!我真的好看得起你们两个人,你们不能有事啊!!!!!!呜呜呜呜呜!!!!!!”

    我见秦梦萌这样子难得的有些想笑,她是个很莽撞的姑娘,但因为这样才显得赤诚,才有些可爱的傻气。想着,我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轻给她擦颊边的泪。

    秦梦萌走以后,刚刚还在洗浴间里给安安洗澡的顾宝贝,抱着穿着一身水手服的小家伙走了出来。她疑惑地看了看门外又看向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咦!舒爽,你觉不觉得刚刚那女孩哭起来有点像我姑姑?”

    闻言我笑了笑,朝耷拉着眼皮有些困觉的小安安招了招手,垂下脸没有正面回答顾宝贝的疑惑。莫诺云做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缘由的,这是我如今才知道的事情……所以,这几分相似,怕是不经意就已经改变了秦梦萌原本可能颠簸的一生了。但还好,莫诺云懂爱和“相似”的区别。

    当疯乔姐知道,我和莫诺云是在去找她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之后,愧疚得要命。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我劝了她好几次她也不听,竟然就真的辞了职,跑到医院来硬说要负责,要陪着我一起照顾莫诺云。我几次三番让她乖乖回去她都不肯走,有一次,她甚至巴着门红着眼就哭了,她非常认真地瞪着我说:“舒爽,你不让我留下是想让我愧疚一辈子是不是?”闻言我退让了,只好又开门放她进来。

    疯乔姐来不久后,舒童那孩子也来了。童童来的那天整个人满身都是风尘仆仆的,他秀气的俊脸上也灰扑扑的,好似是被泥猴子抓过。手里拽着大包小包的样子,比起大学生更像是个进城打工的农民工。疯乔姐一替他打开门,这孩子就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进来了他也不走近我,竟然朝我打了个眼色,就弯□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又贼兮兮地从一个行李袋里拎出了两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朝我扬了扬。

    听见那母鸡喔喔喔叫的声音我都快晕菜了,却见舒童还特洋气地朝我笑了笑,大冬天的,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说:“姐!这也太恐怖了!这医院都不让带鸡进来!还好我聪明!嘿嘿!”

    我见了心底复杂,突然就想起,曾经也有那么个人傻乎乎的,他看见一条关于我的新闻就又是给我送红糖送巧克力,又是给我送中药,还在跑车的后车厢里养老母鸡……

    想着我摇了摇头,压抑住心底的失落朝舒童招了招手,我轻声问他:“童童,你带着鸡是怎么来的啊?这样坐不了飞机吧?”

    果然,舒童见了嘟嘟嘴,有些懊恼地朝我点点头答:“姐姐,我本来是说坐飞机来的,这样就能快点到这里嘛。可是,只有坐火车上才可以带鸡啊……我在网上看见新闻就说我要来,我妈听了就说‘你去可以,但是你必须给我带两只老母鸡过去!’我都说了这里也可以买得到,可她就是死脑筋不听!她说外面买不到这么好的土鸡,叫我一定要带过来给你补身体。”说着舒童耸了耸肩,又把两只老母鸡塞回了行李袋里。

    然后,我听他说:“姐,从今天开始你们的饭菜我都包了,我来当大厨照顾你们!”语落,舒童叹了口气走近病床边,轻轻推了推莫诺云,努力笑着说:“姐夫,我是童童,我来了哦!所以你要快点醒啊,要不然,姐姐有可能会被我抢走的哦!”

    我和顾宝贝都不是话多的人,再说,顾宝贝一边要帮着照顾莫诺云,一边还要照顾自己家的孩子们,生活压力实在是不小的。我俩在一起没有愁眉苦脸,偶尔还能开开玩笑就已经是很好了。所以,童童和疯乔姐来了以后,病房里就明显多了些人气。舒童这孩子,一来就和顾小安成了好朋友。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从安安知道童童把两只老母鸡给带进了病房这件事情之后,小家伙就精神了很多,每天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笑得那叫一个欢。

    果然有一天,只见这小安安人小鬼大地拖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我说:“安安,你这是在干什么啊?”结果,小家伙把小屁股一撅就蹲□去开箱子,接着,我只听行李箱里汪的一声,转眼就跳出了顾宝贝家的那只大白狗小启。因为医院不能带宠物,莫诺云又在重症病房,小启是从来没有来过的。只是没想到,小安安竟然把它“浑水摸鱼”给带进来了。

    过了一会,小安安蹭了蹭小启就带着它来到了病床前。小家伙顺着我的腿爬上来靠在床边亲了亲莫诺云的脸,接着,他就转身指了指趴在床脚的小启,拉着莫诺云的手奶声奶气特认真地说:“坏哥哥你快点醒,启启和安安一样好想你,你快点睡醒,快点起来欺负安安和启启好不好?”

    闻言,在场的大人都背过了脸,我摸着安安的小脑袋,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这世上,总是有些注定会被人误解的男人,他们予人情意,表现出来却始终比事实要少。他们柔情纵是满怀,却也只在肺腑,不在眉目。莫诺云就是这样的人,他看似放荡不羁,但其实为人干谨。都说他逍遥肆意,但其实他的人生即不逍遥也不解脱,反而越看越苦。

    但还好,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员工,受过他帮助的人。在危难深重的这一刻,都从未离开过他。也就在这一刻,我才懂了他的人格魅力。

    在医生都说他可能不会醒了,给他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以后,在媒体四处报道莫氏可能易主的时候,所有的人,却从未放弃过他,所有的人都坚持他会醒过来。莫氏的股东没有人乘虚在后做手脚,莫氏员工更是都自发地来医院看他。他们怕打搅到我,每次来就都只在门口看望莫诺云。他们想让医生护士好好照顾莫诺云,就一个个去给整层楼的护士医生送水果。他们说莫诺云是好领导,虽然他有时候脾气不好。他们说莫氏培养了他们,虽然干活的时候要求高。他们说莫氏的员工是有良心的,因为领导会逼他们长良心。

    我才第一次知道,只要是莫氏的固定员工,每个人都必须要去贫困地区带薪支教一次。莫诺云曾经在会议上说过:“我不要求你们把自己所得到的都回馈给社会,因为你们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依靠你们自己的努力所得来的,无愧于天地。但我希望我的员工,我希望你们在有所得以后还会想着去帮助一些人,就像我们弱小的时候会希望强者来拉我们一把一样。我希望你们都积极地参与到莫氏的志愿者活动中来。我不要你们的钱,我还给你们发工资,我只要你们给我下去支教下去干活,回来之后,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有所获。”

    我也才第一次知道,年年媒体大张旗鼓要捐款的时候,莫氏从没占过矛头,为此莫诺云暗地里不知被人说过多少次。但其实,莫诺云接手莫氏以后,莫氏自己却不知道亲力亲为地给地方建了多少的医院,学校,公用厕所。不知给贫困地区打了多少口水井,种了多少颗树。他说他不怕捐钱,他只怕捐出去救穷人的钱进了“富人”的口袋,所以他不逐流。

    这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对他“歌功颂德”,那些曾经说过他不好的人,眨眼就发现他是顶好的了。可其实对于这些,我已经不在乎了。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知道,声名富贵都是浮云,连命都没有了,其他的还有什么用?人世中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人生太枯燥而衍生的附属品,一切的攀比荣耀也都只是源于对时间消耗的需要。可当生命都没有了,时间都要停止了,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莫诺云做完手术以后,我一直希望会有好消息。可到了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我每晚都睡不好,每晚都很使劲地想要睡着,可我一睡着我就会梦见莫诺云已经醒了,可再等我醒来,他却还是睡着的。

    到后来,我就坚持每天都煮饺子吃,我总是摇着本该装醋的空瓶子对他说:“诺云,快醒醒。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负责做饺子,你负责买醋的吗?你看醋都用完好久了,你怎么还不醒?”

    终于有一天,当我正端着饺子在莫诺云的床边“诱惑”他的时候,顾宝贝却再也忍不住地拉住了我的手,她突然抢开了我手里端着的饺子很大声地喊了我一声:“舒爽!”那模样,似乎是想把我叫醒。

    当我疑惑地转过脸望向她,只见她咬着唇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道:“舒爽,其实,其实表哥他不喜欢吃饺子。因为他嫌饺子皮太硬,又嫌面粉吃多了长肉。你现在住的房子,也是表哥名下最小的一套房子。以前他喜欢大房子,大到别人都找不到他。还有就是,表哥他早就不飙车了,几年前他最好的兄弟出了事故,他就再也不飙车了,他说他得好好活着,要不然就没有人记得那个疯子了。还有,我从不知道哥哥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我不是在说你不好。”

    “我不想听。”我别过脸说。

    “可是我要说,舒爽我哥哥很爱你,所以他不会希望你为了他这样耽误自己!我,我昨天问了医生,医生说表哥再睡下去可能就醒不了了,更何况我们已经接到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不是吗?舒爽,我真的不是想让你伤心,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真的要好好的!你不能这样了!如果,如果我哥哥醒不过来了,你也要好好的!我已经有丈夫有孩子了,如果表哥一辈子躺在医院里,我守着他也没有关系。可你还年轻,你不能这么空守着,你该有自己的生活。还有就是,如果,如果你以后有了别人,有了别的人愿意爱你照顾你,你也可以走,莫家人不会怪你,只会希望你好。舒爽,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没有人比表哥更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你也必须好好活着,要不然,我怕没有人会再记得我哥这个疯子了。”

    “我不会再爱别的人,再和别的人在一起,诺云他很小气的,他会不开心。”说着,我仰起脸拼命忍着泪水,我说:“你不要告诉我这些,因为即使我知道也不会说,即使我知道也不会走。他不会醒又怎么样?放弃他我并不会快乐,那我为什么要放弃?我傻吗?我不走。”

    我觉得,每个人从出世开始就进入了一场漫长的等待,我也是一样的,而自从遇见莫诺云之后,我的人生,潮起潮落,就只与这一个人有关了。

    开庭的那一天,我没有去。判决下来之后傅君颜给我打了电话,他说,珍妮花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后来六子来了医院,他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头发也被染回了黑色。我见他这样英挺干净手里拿着卷宗的样子,又复而想起我们初见时他的模样,心底倒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了。

    我见了六子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不想让他为难,就干脆先开口道:“傅君颜刚刚已经给我来电话了,珍妮花被判了二十年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人生,有多少个二十年啊?我这个妹妹啊,从小骄纵又没有被好好的疏导,最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等她从牢里出来也该四十了吧。一个女人,没了青春又没有阅历还没有好脾气,就真的只是糟糠的命了……

    可六子闻言一愣,却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眼底有几分尴尬,转而却又面露严肃地看向我,难得的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对我说:“嫂子,我今天来,是要和你讲另一件事。”

    “什么事?”我愣了愣,倒真不知道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事是可以讲的。

    六子见我这样子,眼底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难过,可过了一会,他仍是打开手里的卷轴坚定地开口道:“嫂子,我今天来,是想告知你阿云的遗嘱。”

    “什么?”我心口一怔,一瞬间连笑都僵在了嘴边。遗嘱?

    “是的,遗嘱。”六子抿了抿唇,颔首强忍着眼红正色道:“舒爽,我现在要向你出示的是莫诺云在清醒时立下的,被公证过的有法律效益的遗嘱。请你仔细听好。莫诺云死后,他在莫氏所拥有的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将平均分给顾宝贝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和顾安。而他名下的房产,将全部归他的父母所有。”念到这里,他顿了顿,抬眼不动声色地看向我说:“这些财产,你是一分都没有得到的。”

    我只觉得自己耳边一直在嗡嗡叫,我甚至抗拒的不想听他说话,我的手脚也都渐渐冰冷了起来,我只知道反复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或许,是我的表现太激动了,六子的眼神渐渐从疑惑变成某种特殊的蔑视。

    可我不懂他为什么不回答我,就像我不懂莫诺云年纪轻轻的哪来的什么遗嘱?我只觉得自己是想哭又哭不出来,我只是又问他:“为什么?”

    六子望了我一会才又公式性地继续道:“舒爽,你不要激动。我还没有说完,莫诺云虽然没有留给你任何明面上的财产。但是,他把自己在各家银行的所有存款都留给了你,他并没有忘记你,更没有亏待你。”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他年纪轻轻的立什么遗嘱?他有病啊!他没事立什么遗嘱!他是要我死么?要我死么!他就这么不想活吗?那我怎么办?他年纪轻轻的立什么遗嘱?人都没有了我还要钱干嘛?”话到最后,我已是颓然了。我实在是害怕了,我害怕一个把自己的后世都已经安排妥当的人,会放弃活着。而我长久以来坚信着的,坚信莫诺云会坚韧撑下来的信念,也因为这对我来说从天而降的遗嘱被击得支离破碎。

    当天下午,六子就在顾宝贝的陪同下召开了记者发布会,他们对外公布了如果一旦莫诺云有个不好,他的财产会如何遵照他的遗嘱分配。莫诺云把所有明面上的财产都留给了他的血亲,而我分文没有。六子也避讳地没有对外提及莫诺云的任何私人存款,也因此,发布会后一片哗然,旁人都以为,我虽然嫁了豪门,但到头来却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于是,该躁动的人都躁动了起来,有的人开始对我的处境兴灾惹祸,还有的人开始骂莫诺云讨伐莫诺云,甚至更有人开始迁怒于顾宝贝和她的孩子们。他们说这是豪门黑幕,说这是有人为了钱排挤我这个孤家寡人。我想要开口说话,可没有人答应。他们只说:“舒爽,你不要毁了诺云的良苦用心。”

    于是,全世界除了这几个至亲的亲人,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莫诺云背着全世界给我留下了五百多个亿。他“偷偷”给我留下了一个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六子说,立遗嘱是莫氏掌门人的规矩,莫诺云无力更改也不愿更改。他还说,莫诺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有钱,所以他什么股份房子都没有留给我,他就是要故意制造我被净身出户的假象。因为他担心我的母亲妹妹会因为钱而为难我,他更怕,害怕别人在知道我有钱后,就不会真心对我好了……

    可我却想说,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我一分钱也不想要,我只要他能醒过来。

    莫诺云一睡就是半年,半年过去了,新闻成了旧闻,时间久了关注我们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安安长高了,小小和心吾都会说话了,可莫诺云还是没有醒。

    开学之后,舒童就回学校上课去了,为了照顾爸爸,这孩子已经休学了一年,实在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只是即使如此,童童每个月还是会赶过来,他会陪陪我,坐在床边和莫诺云说说话,替他捏捏肩捏捏腿。舒童和徐璐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如果莫诺云故去我将分毫不得。可这对母子没有丝毫不满,童童在得知这一切后反而拉着我的手安慰我说:“姐姐,我倒觉得姐夫也是为了你好,那些东西给了你你也不一定经营得了,咱们何必毁了人家的基业呢?而且,钱多也不是好事,钱太多要什么有什么人生都没奔头了。咱们能自给自足就挺好的,实在不行你安心照顾姐夫,我毕业了以后养你呗!”徐璐更是亲笔写了封信给我,她说:“舒爽,以前是我错了,上一辈的事情不能算在你们小辈身上。如果,如果你那里有什么不好,你就回来,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本来就是你们两夫妻买的。你累了你就回来,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替你爸爸好好照顾你。”

    比起我的亲生母亲在那场新闻发布会后,就立马和继父一起发声明说和我断绝关系。舒童母子所做的一切,就可以说是患难见真情,雪中送炭了。

    我可以陪着莫诺云耗,可别人却没有必要这样。所以,几个月过后,我还是请顾宝贝把疯乔姐安排进了星光娱乐,只是,现在我实在无暇分心去演戏,所以原先我们说好的约定就都不作数了。疯乔姐进公司之后,接手了几个公司的新人艺人,一路下来发展得倒是风生水起,颇有些名经纪人的架势。

    快入秋的时候,我所参演的《爱与罚》在莫诺云的推动下,终于在国内各大影院公映了。片子在上映之后,票房竟然出人意料的一路飙涨,影片的主创人员甚至破例重新地聚在了一起,再次到国内来做宣传。当然,我没有去。为此,顾宝贝甚至气得鼓了一整天的包子脸,她那天怎么也不肯和我说话,只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傻乎乎地对着我做手势。看着她这个已经当了三个孩子母亲的人耍小孩子气,我真是哭笑不得。但其实,我是特别喜欢看她这副样子的,因为,这时候的她,和傲娇起来的莫诺云好像好像……

    手术后的莫诺云,似乎定格在了某个时间点上。虽然他没有醒,可已经不能再做手术了。这半年以来,医生一直在坚持给他做治疗,比如降低颅内压,纠正脑水肿,营养脑,促进脑部功能恢复。每次医生都会安慰我说:“这样的治疗方法时间较长并且效果难以确定,家属主要是起护理,真正恢复还要看他自己的情况。你们不要灰心。”这段日子里,他的病危通知不知下了多少次,有一次我开玩笑地对着病床上的莫诺云说,我说:“云妞妞你真坏,我都快练成金刚打不倒星人了,你怎么还不醒。”可我一说完一直陪在身边的顾宝贝就哭了,她滔滔大哭地趴在莫诺云身上又是推又是摇,因为哭得太激动,要不是傅君颜及时赶来,我真怕她会晕过去。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爱与罚》这部电影明明是部几年前的老片,但却进了百响电影节的入围名单。主办方的解释很简单,他们说,这部电影在泰国虽然是老片,但在国内却是炙手可热的新片。也因此,我也竟然凭它入围了百响电影节的最受欢迎新人女演员,和最佳人气女演员这两个奖项。

    收到邀请函的时候,顾宝贝高兴地围着我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转圈,她一双蔚蓝的眼睛对着我不停地眨眼放电,她说:“嫂子!你要去!这次你必须去哦!”可说着说着,顾宝贝见我望着她始终不做声终于蔫了气,半晌才轻轻拉了拉我的手说:“舒爽,你真的不能为了表哥和这个世界脱轨,这对你自己不公平!”

    原本,我是真的不想去参加颁奖典礼的。离开繁华的娱乐圈太久,我对它已经有了近乎近乡情怯的情绪了。我害怕记者会问我一些酸涩的问题,恐惧看见影迷们期待而鼓励的目光。因为我深刻的知道,如果莫诺云不醒,我就会一直以这样寂寥的方式陪着他的。

    爱,有时就是一场华丽的殉葬,只恐而不惧,反而快乐。

    只是这样下去,我就对不起那些对我希望颇高的朋友,影迷,还有亲人了。但我知道人生总是要负一些人的,只要不负所爱就好。

    让我改变主意的是一件婚纱。一件莫诺云亲手设计,送去米兰订做的婚纱。当我拿到它的时候,装婚纱的精美盒子上还贴着一张定制师写好的纸条,上面写道:“莫先生,我们已尽最大的努力完成了您的作品。希望您的爱人会在蓄起长发后,穿上您用心编织的独一无二的爱,惊艳世人。”

    于是,我穿着莫诺云亲手设计的婚纱出席了百响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他想要世人知道他对我的爱,那我,就替他办到。

    这应该可以说是我见过最美的婚纱,或者又可以说是礼服。莫诺云设计的这条婚纱,简洁而又奢华。米白的长裙在整体设计中带着浓厚的中世纪欧洲复古风格,短袖,荷叶领,掐腰,鱼尾状的长摆裙。但偏偏就是这样保守的设计,几乎把我从头到尾给包裹得严实的设计,却在不露骨间给了人一种致命的禁欲般的性感。顾宝贝见了也不禁直嚷嚷:“结婚也不给露背!表哥私心很重哦!”我笑,心底却爱透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参加百响颁奖礼的那一天,我没有走红地毯。因为,穿着我和莫诺云的婚纱,我和谁走红毯都是不合适的。没有他在,我宁愿一个人盛装而来,只默默地背过人群安静等待。

    我得奖了。上台之后,面对众人的惊艳惊呼,我内心更多的却是从容和感谢。两次上领奖台,第一次,我只鞠躬说了谢谢。可第二次,当我拿到最佳人气女演员这个奖的时候,主持人odile却拉住了我,她说:“舒爽,和喜欢你的观众说些什么吧!你今天真的很美,我们大家都认不出你了!刚刚你上台领最受欢迎新人女演员的时候,我还误以为是哪位美女上台代你领奖呢,这才没来得及采访你,放了你一马哦!”

    “我只是把头发留长了,其它也没怎么变。”我笑笑答道,只好在台上站定。

    “你可是短发舒爽哥啊!这头发一长别人当然就没那么容易认出你来嘛!当初我们都说,你在《爱与罚》里是演偏男性的那个女性角色,因为角色定位太尴尬,所以才没法入围最佳女主角,是真的特别可惜啊!但当时我们大家又想啊,你出道就是舒爽哥不是么?所以,也就没什么可惜了。可今天见你这么美,唉唉唉唉!我还是要叹息一下,舒爽你没有入围最佳女主角真的好可惜!”说着,odile朝我挤了挤眼。

    我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感而发道:“那不行的,我家有个小气鬼。他以前说过,他希望我永远是最佳女配角,因为,我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最佳女主角。”

    我的话音一落,全场都静了下来了。接着是滔天的掌声,还有太多人同情而又包容的目光。odile作为主持人也眼底一软放过了我,原本起好了头的她却什么都不再问了,只对我点点头,走过来抱着我拍了拍我的背。

    转过身,我想了想还是走上了前,对着台下的观众,对着摄像机。我说:“首先,我真的很感谢组委会颁给我这个奖,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但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了,所以,请允许我借此机会多说一些话。在那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以后,有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可怜,我甚至也一度觉得自己很可怜很痛苦。可有一天,当我望着病床上始终闭着眼睛的莫诺云,我望着医生在他身上不停地给他扎针给他检查,可他没有动,他平时那么怕疼那么讨厌医院可他一点反抗也没有。我突然就想到了,在没有遇见莫诺云之前我自己说过的一段话,我说,‘我知道自己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我知道我再也经不起熬夜经不起疯狂,我也知道,我知道也许明天的明天,当我醒来,或许皱纹已无情地爬上了我的眼角。但,我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委曲求全。’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好了,哪怕他永远以这样无助的姿态陪在我身边。他是我好不容易等来的爱人,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也许他永远不会醒,但我会一直等下去,就好像,他或许正在另一个世界等我。我爱他,矢志不渝。”

    在我看来,这世上每个人都是有一座城的。在最开始的时候,那座城里只有自己,天荒地老只是为了等待命中的归人。终于,那个人来了。他来之后,城里有了欢腾,有了人声。可如果不幸他走了,便就只剩万籁俱静了。城外的人,少有人再愿进城拾荒。而城里的人,也无力再开心门。毕竟,爱太费力,只一次彻头彻尾地爱过,已足够耗尽一生了。

    莫诺云怕我上当,我却连再上当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信有人可以超过他,也不愿有人超过他。

    整个宴会厅突然静下来了,薯粉们因为我的话都哭了。我笑着朝他们摇摇头,他们却一个个哭得更加厉害。当我对着抬下深深鞠躬准备下台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似乎从音箱中传来的一声轻咳,那声音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熟悉。

    因为这声声响,我猛地抬起脸,眼神不停地在嘉宾席还有会场入口寻找,但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找到。我想,我只是魔怔了……

    可就在下一刻,odile轻轻拉了拉我的手,薯粉们更是做着手势不停地朝我身后挥,他们一个个冲下了座位朝舞台前跑来身嘶力竭地朝我喊:“舒爽!回头!舒爽!回头!快回头!你老公醒了!快回头!”

    当我后知后觉地转过脸,只看见会场的大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莫诺云躺在病床上的画面。而这时,他虽然还带着呼吸器,但眼睛却已经睁开了。他是那么费力地咧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对着我笑,他傻傻地笑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他说:“丫头,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已完结,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追文的朋友你们辛苦了。没有你们我无法坚持下来,是你们的收藏你们的留言让我知道这个故事是有人看的,我才能一直不放弃的完成它。无言以报,只能继续努力编织更多美好的故事给你们。

    接下来我可能会先填《悦君歌》那个坑,不过我得先存稿再开坑了,无存稿更文实在是太累了……呜呜呜呜呜……

    这篇文还会有番外,你们想看什么可以告诉我,如果可以,我会尽力地都写出来。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爱大家,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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