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了她一眼,但是转念一想这时候乱发脾气其实是很不理智的,也就慢慢按耐了下来“嗯。”我点了点头,慢吞吞的撕开包装“我爸叫我回去。”

    温雪榆点了点头,似乎想了些什么,又问“我听见你提到泠姐了,你提她干嘛?”

    “没干嘛,就想……嗯只是提一下,没想到石娘子的名声这么好用。”我说道,因为说实话我把她摆出来完全是凭直觉,要说什么确切的理由,的确说不出来。我总不可能告诉温雪榆“我觉得泠姐的名号能把我爸那个妖孽镇住”吧?“不过泠姐究竟和我家什么关系啊?总觉得就这么回去要倒霉……”

    这倒是完全随口一说,不是真心的试探,不过温雪榆一向不在意这些事情。当下也只是耸耸肩“我才多大?泠姐以前干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才是个小丫头片子好吧?”

    这下倒是我的兴趣一下子被勾起来了。宓泠看上去顶过三十多岁,保养得再好也不超过五十,温雪榆今年十九岁,也就是说宓泠收养她的时候顶多三十岁。我还真是不懂了,这么个漂亮聪慧的女人,怎么会三十岁还在打光棍,甚至到了收养孩子躲在成都市井里养老的地步。

    我正在脑海里噼里啪啦的八卦的时候,温雪榆已经吃完了她那盒饼干,伸手过来拿我这盒里的“说真的,对于和你家做对的人,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在脑海里过那些个和薛家有来往的势力。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得不好好思量思量了。

    我想了一会儿,却觉得越想越复杂,于是决定说给温雪榆听听。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还是相当正确的。而且温雪榆对这些事情说不定还很了解,能给我提示提示。

    “你知道三府银楼吗?”

    三府,其实是自称,外面一般说是三帮“本”(湖北)“江”(江西)“浙”(浙江)。是在汉口最早发展起来的三种不同风格的老字号银楼。本帮以炉房铸造为主,不重门市营业,通俗的来说,就是订制系的,而且还只接那种量大不精的活路;江帮是小本经营的银匠铺,一般由一个或几个老师傅守着,既自己做首饰卖,也接受订制,而且做工一般精致,造型独特,每一件作品都独一无二;浙帮则最是财大气粗,以经营金饰为主,许多著名的老银楼,像宝成楼,老凤祥,老天宝,老物华等都是以前浙帮的产业。它们讲究的是批量生产,既保质保量,又要满足大部分民众的购买力,算是做的最大的一派。

    这三帮里,又各有一家尤为突出,那就是后来自称三府银楼的三家——浙帮福萱银楼,本帮的杨家铺还有就是江帮出生的老薛家。薛家从祖爷爷的上上辈那开始做银匠,开了家银匠铺,后来一战时期,以祖爷爷为首的一帮人异军突起,结成商会,迅速在全国发展壮大。再后来到了爷爷这一辈,三府银楼商会已成定型,之前的福萱银楼和杨家铺也归入其下,和薛家的团鸾银楼并称“三府银楼”,算是商会标准的领头人了。只是抗战结束之后,这种“由患难时抱成团”的意识而形成的组织也自然坍塌,本来就没有什么严密的运行方式的商会变成了一个虚名,只有当时的一些朋友聚在一起吃饭聊天时才会偶然提起。但是三府依旧是银楼行业中的楚翘,就像当年团鸾带头做起翡翠生意,也有不少人跟着发展起来。

    而现在,团鸾已经在世界翡翠市场上都占有一席之地了。我的父亲,薛彦生作为董事长在北京坐镇,二叔薛彦和在香港坐镇,而我的大哥薛翛伯,大姐薛敏也是总经理的地位。只有我,呵呵,是个还处于“混吃等死”“一无是处”地位的小少爷。如此看来,团鸾这样一个家族企业应该算是固若金汤的,上层上都以父亲的决策为上,不会出现分裂,那么就是来自外部的压力了。

    当初的三府,福萱成了专营翡翠的大商,杨家铺则与后来崛起的万家合并,开设了天缘拍卖行。这是表面上的,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杨家铺的人一直和我们家有旧仇,甚至我小时候还听说过几次杨家铺的人去砸我们家在杭州的铺子的事情。

    那么,会是杨家铺的人吗?

    而另一方面,福萱早年的老板就一直很受祖爷爷的打压,后来加入商会,也是因为是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而且一直以来福萱楼和团鸾的相处模式都很尴尬,自从福萱楼上任老板的女儿嫁给了个军政界的要员之后,这一点就更加明显了,不过从以前团鸾欺负福萱变成了福萱压制团鸾。

    那会是福萱的人吗?

    我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一只羔羊被群狼盯上的浓浓的不安。

    我把与薛家有利益关系的几个大公司和势力说了一遍,就询问温雪榆有什么看法。温雪榆倒是没有很快回答我,我也不着急。和她说了声“你先慢慢想。”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盒上车前买的方便面,出去打热水了。

    回来的时候,温雪榆正在一脸无聊的托腮看着窗外。我相当意外,赶紧问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谁知,她耸耸肩,冲我甩了这么一句。

    我当即就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端着方便面的手也狠狠抖了一下“就一点都没有吗?你刚才不是想得那么认真的吗?”我不甘心的追问了两句。

    温雪榆看了我一眼,随即苦笑道“是真的不知道。你说,你就告诉了我一张棋盘上有哪些棋子,我又怎么猜得到战局怎么样?”顿了顿,她又看着我接着道“再说,你小子这么聪明都猜不到,我就更不可能了好吧?”

    “大姐你可真是谬赞了。我哪有姑奶奶你聪明。”面对她的称赞,我倒是完全不置可否。以前还好,我从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毕竟虽然我很在乎“智商”,但还不至于看着个人都要和别人比一比哪个更聪明。而且之前在锦屏山里的一系列事情都已经充分让我认识到了温雪榆的聪慧还有无与伦比的自信。前者我或许还能一较高下,但后者就是完全比不上了。

    放下方便面开吃,对面温雪榆看我也不搭理她了,便爬上床开始玩手机。实际上,我虽然看上去还算平静,但心里可是乱得不行。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又被完全摸不清楚的势力盯上了,放谁身上都会不安。而且之前去打热水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虽然只是晃眼瞟到了背影。但是以我现在完全是惊弓之鸟的心态,已经足够不安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他本身在哪里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会和我出现在一个地方。按理说,他平时应该和我爸距离不超过一百公里吗?我三两下刨完了面条,虽然这点分量完全不够我吃,但是当下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回到了成都,我和温雪榆首先回了学校,明里暗里的开始打听王铁鸡的事情,但是何奈这家伙总是暗地里到处做些不光彩的生意赚外快,这下一下子失踪了一个多星期谁也没有在意。我虽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但心里还是很不安的,毕竟在这件事里相当于是我和温雪榆合伙害死了自己的老师。这下发现大家完全没有一点觉察,也就稍稍安心了。

    最让我烦恼的,还是李元熹。因为这一次出行,说来说去知道的也就我们三个人,而李元熹则是那个唯一知道“我和王铁鸡一起,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的人。所以当下,虽然他只是很自然的问了我一下王铁鸡的去处,就已经把我吓得够呛了。

    “怎么了?”他看见我脸色一下就变难看了,奇怪的问了一句“难不成你们之后……又有人中招了?”

    “没有。”我勉强放稳语气,慢慢摇了摇头低头刨饭,一点也不敢看他,生怕他继续问下去。

    但是何奈天不遂人愿,这家伙显然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但是他的重点并不在我身上“话说回来,王铁鸡也太坑爹了。我回来才知道这家伙尽喜欢接些不正经的生意,早知道这样还把我们拉上,真是太他妈可恶了!”

    “唔唔。”我完全不想搭关于王铁鸡的任何话题,只好一边咽着嘴里的东西一边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啊,我回来的时候……嗨!别提多倒霉了!那群孙子,让我坐在一辆拉猪的车上回西昌,那些个畜生一路走一路拉,老子简直要被熏吐了!”

    嗯,想像得到,不过你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聊这个好吗?我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开始盘算起来要怎么把我准备好的说辞抛出来比较好。

    “哦,对了,那他们最后到底有没有找到那什么矿脉啊?我听说开矿什么的都挺赚钱的,倒时候可要好好宰一宰王铁鸡那家伙!”

    天真的少年,你到现在还以为他们真是去开矿的吗?“要赚钱也不是王铁鸡赚,那刘鬼子最多多给他点小费。”

    “给点小费也不会是个小数目……”李元熹闻言,充满怨念的看了我一眼,一脸仇富*丝的表情。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心里掐算了一下王铁鸡的赚头,问我道“你说,你看着他们找到那矿是什么矿,赚得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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