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交界处,苏慕城坐在一处亭台内,浅饮着一壶好酒,身后,房宿和暗一及其他几位暗卫皆是站于明处,将苏慕城保护的丝毫不漏,而苏慕城则是丝毫不在意般的继续自饮自酌。

    苏慕言缓缓走入楼台内,温和一笑,身后的天地两组剩余的暗卫皆是如房宿等人一般,护住苏慕言,苏慕言则是看着苏慕城道:“皇兄好雅兴,在这儿一个人自饮自酌。”

    “三国交界之处,此亭是唯一一座亭台,也因为这里曾经有过多次谈判,故而被保留至今,阿言今日來,应该是知道我为何找你吧。”对着苏慕言,苏慕城沒有用朕这个词,便如他面对月泠一般,终究,他还是将苏慕言当做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亲人对待着。

    苏慕言笑了笑,拿过桌子上的另一个酒杯,给自己斟了些酒,随后举杯道:“我自然知道皇兄的意思,这里曾经多次见证了数年前,苏国,楚国,姜国,甚至是匈奴之间的谈判协和,皇兄今日來是劝我离开谈和的吧。”

    “不,我是劝你投降。”苏慕城亦是举杯,但是说出的话,却是让整个空气顿时凝滞了,苏慕言笑容一收,冷冷的目光和苏慕城对视,两人皆是乱世枭雄,盛世英雄,但是终究,苏慕城比之苏慕言要更加气势逼人一些。

    同时饮下杯中的酒,苏慕言再次笑了:“好酒,我已经有多久沒有喝过苏国特质的贡酒醉梦乡了,这可是我母妃当初最爱的酒啊,只可惜,母妃至死都沒能喝上多少。”

    “梅语夫人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又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只能告诉你,梅语夫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想要谋杀我的母妃,杀人者人恒杀之。”听到苏慕言提及自己的母妃,苏慕城皱了皱眉,却依旧是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來。

    苏慕言有些凄凉一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母妃写给外公的锦帕我已经看过了。”

    他曾经偷看过李历身上虽是携带的那块锦帕,只因那上面绣着的花纹,和母妃的绣工极为相似,故而他便偷偷看过,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绣帕上写着的满满是母妃如何陷害安颜夫人的过程,写着母妃的不甘和绝望,以及将自己托付给外公的遗愿。

    那个时候,他便知道,曾经母妃在他面前所说的什么自己是被冤枉的,自己是被陷害的这都是虚假的,这都是母妃用來哄骗自己的,他支撑了这么多年的渴望,对皇位的渴望,想要为母妃报仇的渴望,都是假的。

    再后來,他的支撑从想要成为苏国苏侯为母妃报仇便成了想要夺回月泠,想要再次让月泠回到自己的身边,为了这个念头,他疯狂的和苏慕城作对,疯狂的想要置苏慕城于死地,即使他是自己的皇兄。

    “那你现在在追求的渴望的到底是什么,”看着这般的苏慕言,苏慕城有些好奇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为何还要苦苦支撑着,他所做的意义又在哪儿,他不明白。

    苏慕言为自己再倒了杯酒,笑的自嘲:“渴望追求,我如今想要的不过是能和泠儿在一起而已,我想要的不过是把泠儿从你的手中夺过來而已,泠儿本來就是我的,她本來就是我的,我和她共同成长了八年,八年,你懂吗,那种执念,那种疯狂,你能懂吗,”

    说着,苏慕言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苏慕城再次皱起眉。冷笑道:“八年,你以为你的八年很长吗,从阿泠出生之前,沁月姑姑便为我和她定下了娃娃亲,我和她注定是在一起的,她注定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夫人,我等了她何止八年,我等了五年,因为沁月姑姑需要她,我寻了她十一年,因为她被季良保护了三年,然后被你私藏了八年,我错过了她成长的时光,我的执念和疯狂,我的痛苦和无奈,你懂吗,”

    听着苏慕城的反问,苏慕言苦笑一声,再一次为自己酌了一杯酒,晃了晃,幽幽道:“终究我们还是输在了同一个女子的身上,只是,你比我幸运,她爱着你,而我只能看着她爱你,疯狂,不甘,然后颓废。”

    “是你自己将她送到了我的身边,是你自己放开了她的手,她不是物品,容许你送來送去,她更不是你的筹码,容许你在这场政治之争中,尽情的滥用。”看着如此模样的苏慕言,苏慕城沒有丝毫的联系,终究是他自作自受,送走了不该送走的人。

    听出苏慕城话语中的嘲讽,苏慕言也不恼,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只是把她当做利刃,当做划破天空,撕碎你的利刃,可是自从那一年她刺杀景尚满身是血的回來时,我便知道我不可能再仅仅把她当做利刃了。可是我依旧想报复你,所以我甚至决定,等她杀了你,等我登上皇位,我便娶她为妻,即使她可能已经和你同床共枕,但是我错了,她最终还是爱上了你,我输得一塌糊涂。”

    “这是一场你本來就不可能赢的赌局,只是你自己沒有看明白罢了。”饮尽自己杯中的酒,苏慕城看着苏慕言继续道:“你要如何才肯投降,”

    “将泠儿给我,许我们双宿双栖,我便是将天下给你都无妨。”苏慕言亦是看向苏慕城,两人眼中都是坚定,一个不可能让出月泠,一个势必要得到月泠,这便是他们永远的矛盾点,永远不可能调和的地方。

    苏慕城大笑一声,问道:“这么说,我们之间是沒有继续谈下去的余地了是吗,”

    “本就沒有谈下去的余地,都到了这个地步,皇兄來谈判不过是徒劳而已。”苏慕言笑的温和,两人四目相对,却是有着无声的火焰在他们之间游走着,这是这么多年來苏慕城和苏慕言第一次撕开所有伪装,只是自己,只是为了自己而坐在一起谈论。

    陡然,暗五从远处疾驰而來,随后走到苏慕城耳边,对着苏慕城低语了几句,苏慕城点了点头,于此同时,天四亦是策马而來,附在苏慕言耳边低语着,待天四说完,苏慕言抬头看向苏慕城,笑道:“我还是输了皇兄一招啊,本以为是真的想要和我谈谈,却沒想到是为了等泠儿來。”

    沒错,刚刚两个暗卫带來的消息便是楚侯楚月泠已经到达楚国军营,如今三军三国三君皆是已经到达这三国交界处,便等着正式开战,一战雌雄。

    苏慕城笑了笑答道:“既然是天下之争,那么身为楚国国君的阿泠若是不到,这天下之争如何开启不是吗,我今日虽是有意为阿泠拖延时间等待她到來,也是真的有意要和你谈谈,如今我也是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一战,必须战下去了。”

    “皇兄好计谋,如此,皇弟就先告辞了,我们沙场再见吧。”说着,苏慕言走出亭台翻身跃上自己的马匹疾驰而去,看着离去的苏慕言,苏慕城亦是上马,道:“走,去楚营,我担心阿泠了。”

    楚营中,初至营帐的月泠下马后便被夏青玦逼着喝下了安胎药和安胎丸,轸宿至渺和楚洛荆更是轮流上阵给自己把脉确定爻阳在途中沒有任何问題后,才放过了月泠。

    躺在主营的软榻上,月泠接过参宿递來的现在的局势奏章,快速扫了一眼,随后道:“速去请南苏苏侯,便说朕有要事相商。”

    还未等传令人离开,一个士卒进來道:“陛下,南苏苏侯苏慕城求见陛下。”

    “快请。”月泠眉眼一亮,她倒是沒想到苏慕城竟是这么快就來了,便是她自己也刚刚坐定沒有多久,而苏慕城竟是已经闻讯而來。

    苏慕城一入主营,参宿和夏青玦就极为识眼色的退出了主营,苏慕城急速走到月泠身边,将月泠轻轻抱入怀里,问道:“阿泠,一路可安好,阳儿沒有闹腾你吧,”

    月泠伸手环抱住苏慕城,眼睛竟是微微泛红,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之后是如此爱耍小性子了,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月泠答道:“我沒事儿,阳儿很乖巧,至渺爷爷和洛荆老祖宗都说血引术算是阳儿的天然屏障,阳儿沒事儿的。”

    听出月泠声音中的沙哑,苏慕城一愣,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一阵心疼,忙完道:“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阳儿让你难受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疼了,”

    “慕城,我想你,我好想你。”扑入苏慕城怀里,月泠竟是呜咽出声,其实这一次,她和苏慕城分开却是沒有多久,比之以前自己落入万丈崖底的时间來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也许是因为怀孕了的缘故,她竟是有些离不开苏慕城了,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到月泠说想自己,苏慕城心里既是甜蜜又是心疼,抱紧月泠,苏慕城柔声道:“沒事儿,我在,我在这儿呢。”

    与此同时,在北苏主营中,苏慕言狠狠的将桌上的战事奏章扫路在地,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次和苏慕城的正面对抗中,他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不管是在月泠的事情上还是对月泠的关怀上,甚至是国家之间的战事上,他都是输了,但是他不愿意承认,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苏慕城,他这一生追求的,或许除了月泠还有便是超越苏慕城,他不愿意永远都被苏慕城压一头。

    季月锦的帐篷中,季月锦独自一人看着手中的匕首,目光深沉,这便是雅容交给她的方法,战场之上,一匕首要了叶钦苒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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