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周氏等人商量她出嫁当日的事,汶锦满心关切,却又异常紧张。

    前世,她在嫁给苏宏佑之前,家里、族里也是这么热闹。可她一颗少女芳心却如冰凉的止水一般,激不起半点涟漪,萌生一点期待,随之而来的却是心痛。

    大哀莫过于心死。

    那时的她身如走肉、心如死灰,出嫁后的日子怎么可能会有幸福美满呢?

    而此时,她粉面飞红,笑脸如花,心中暖流荡漾,充满令她雀跃的悸动。

    “你们看看,琇丫头害羞了。”

    汶锦的头埋在迎枕里,正发呆呢,听到杨氏的话,她抬起头,怔怔看向众人。

    文氏忙说:“有些话本不该当着她说,我们说得高兴,都忘记她在屋里了。”

    周氏轻哼道:“她脸皮厚得很,当着她说什么都没事。”

    “我走,我出去,你们继续。”

    汶锦走到门口,冲周氏吐了吐舌头,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说完,她装出万分羞怯的样子,跑出去了,留下了一片嗔怪及说笑声。她心里暖暖的,身和心都如泡在温热甘甜的泉水里一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

    她来到垂花门外,看到几个丫头正逗周贮的两个小外孙玩耍,她也加入了。

    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跑来,塞给她一张纸条,并满眼期望看着她。

    汶锦找了一处僻静所在,打开纸条一看,当即就气恼了。

    纸条上说李太贵妃和端淑长公主已商量好,三日后把叶玉娇送进临阳王府。

    叶玉娇未经皇上和陆太后指婚,是李太贵妃应端淑大长公主之请要塞进临阳王府的侧妃。即便如此,她的身价也不容小觑,何况她比正妃先入临阳王府。

    海琪和洛川郡主都迎进了镶亲王府,即使同为侧妃,她们的威仪也比叶玉娇差了一截。叶家真会钻空子,居然想在正妃过门之前,把人悄无声息送进去。

    转念一想,汶锦觉得奇怪,叶玉娇要进临阳王府,萧梓璘为什么不告诉她?

    飞花和落玉与临阳王府通过特殊渠道,消息往来不少。她们对叶家和端淑大长公主本人都很厌烦,若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会暗示或透露给她。

    汶锦从未听她们提起,要么就是她们压根不知道,要么就是她们有意隐瞒。

    她寻思片刻,把送纸条的小丫头叫过来,仔细询问了一番eads;现代封神榜。

    小丫头说这个纸条是往府里送面料的绣娘给她的,让她交给汶锦,并等着讨赏。汶锦不禁冷笑,不管纸条是谁让她送来了,那人都没安好心。

    她寻思了一会儿,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萧梓璘,表示自己的信任,并提点一番。

    她叫来飞花和落玉,先盘问了一番,确定她们并不知道此事,才让飞花给萧梓璘传消息。让小丫头给她塞纸条的绣娘不知是敌是友,她必须万分慎重。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飞花才收到萧梓璘让人传回的消息。

    来临阳王府。

    短短五个字看在汶锦眼里,心中涌起莫名的凝重。

    “备车,去临阳王府。”

    坐上马车,顶着深秋灿烂的阳光,行经喧嚣热闹的街道,汶锦心里泛起浓浓的苍凉。因她自己,也因萧梓璘,仿佛在瞬间这温暖、这繁华都与他们无关了。

    前世的她活得糊涂,死得惨痛,还好老天开眼,让她换体重生。这一世经过她几番努力,现在父慈母爱,一家和气,她活得舒心畅快。

    几年谋划,她卷土回京,有沐飞等人相助,报仇雪耻都格外顺利。待她大仇得报,并嫁入临阳王府做正妃,她心事已了,终身有靠,也该享受岁月静好了。

    可是不管现有的日子多么和乐安康,将来如何荣光万丈,她永远都会记住那个惨痛的前世。每每想起,在她满目繁华的尽头,都是一片苍白荒凉。

    有时候,想起萧梓璘,她会为他心酸落泪,倍感沉重。

    萧梓璘幼年丧母,在表面尊贵荣华、暗地心机算计的镶亲王府依靠几个忠仆护卫长大。镶亲王无情凉薄,李太贵妃冷落并压制,更有一个继王妃、几个侧妃对他的世子之位虎视眈眈。若没有皇上和陆太后照应,他活到多大都是未知数。

    在这繁华冰冷的王府,几经生死劫,终于在血与火的冲击下站稳了脚。镶亲王世子之位只能他不要,他可以弃之如敝履,但永远没人能从他手里抢走。

    就算他做了临阳王,实际的份位可以与镶亲王比肩了,镶亲王世子之位仍控制在他手里。他想让谁当,谁才能当,他厌弃的人,争掉脑袋也当不成。

    在朝堂,他手握实权,举足轻重,满朝文武、皇室宗亲都惧他威严。他屡破大案,杀伐决断,震慑朝野上下,心怀鬼胎、暗室亏心者畏他如阎罗。

    可即便是成为人上之人,萧梓璘也没有一日轻松自在,为自己而活。

    前朝叔终侄继的先例广为流传,临阳王的封号也让他饱受猜忌。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成为朝野的焦点,吸引太多的关注,甚至引起轰动。

    他不能恣意而为,因为他现在的赌局太大,他输不起。一旦输了,他几年谋划将付于东流,很可能要赔上身家性命,对手也不会留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与镶亲王父子情浅,关键时刻,谁都可能置谁的死活于不顾。但在表面上,他必须是一个孝顺的儿子,纵有千万怨气,也只能暗中算计。

    镶亲王比较聪明,或许是吃亏太多,他决不会在人前与萧梓璘闹得不愉快。

    他恨李太贵妃不精明、不开眼,倚仗自己辈分高、年纪大,直到现在还想压制他。李太贵妃也在萧梓璘手下多次吃亏,可她却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人。

    就因为萧梓璘没娶李太贵妃的侄孙女李冰儿做正妃,李太贵妃就变本加厉折腾他eads;灵魔破天。她没有给萧梓璘指婚的权利,但她要最大限度地发挥亲祖母的特权。

    萧梓璘的几个侧妃都是李太贵妃挑中了,但这远远没达到她的目的。要想让李太贵妃消停,要么让李冰儿嫁给萧梓璘,要么嫁给比萧梓璘更尊贵的人。

    现在朝堂之上,除了皇上和几位年迈的亲王,没人比萧梓璘更尊贵了。萧梓璘已有圣旨指婚的正妃,这位置轮不到李冰儿了。

    所以,李太贵妃不会安分,还会抓会折腾。

    想到李太贵妃,汶锦就暗暗咬牙,恨得心疼,知道与她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没有啃不动的骨头,只有不用心的狗。

    无论这句话贬低了谁、埋汰了谁,道理却显然易见。

    骨头啃不动,就没必要磨损牙齿、浪费力气了,直接碾成骨头渣子不是更好?

    “姑娘,你快看。”

    汶锦正在沉思,想到与敌斗得畅快时,不由磨牙搓手。听到飞花喊她,才回过神来,探出脑袋往车外看。这一看,她着实吓了一跳。

    临阳王府到了,她们的马车却不能进去,只能停在王府大门的对面。

    一顶四人抬的大红色喜轿停在临阳王府门口,后面几辆敞棚马车上拉着十几个箱笼。丫头婆子、随从小厮个个一身簇新,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

    临阳王府的大门紧闭,四个精壮的黑衣男子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这条街道临近皇城,过往行人不多,但还是聚了一些路人,正指指点点议论。

    “怎么回事?看这些人象是来送嫁的,怎么停在这里了?落玉,你去看看。”

    “不用去问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汶锦冷笑几声,放下车帘。

    飞花掀开车帘,问:“姑娘知道是怎么回事?”

    “知道。”汶锦冷哼一声,“纸条上说叶家三天之后要把叶玉娇送到临阳王府做侧妃。其实叶家送她过门的日子不是三天后,是今天。

    那顶花轿里坐的就是叶玉娇,叶家送嫁也很低调。临阳王府不开门,把人拒之门外,就能拒了侧妃进门吗?你们殿下想得未免太简单了。”

    飞花冷笑道:“这叶家人真不知羞耻,我去府里打听一番,问问是怎么回事。”

    “你去吧{到临阳王殿下,告诉他赶紧出来迎亲。大门紧闭没用,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人送上门了,再抬回去,丢人的不只是叶家,临阳王府也一样受人指斥。再拖延下去,闹到不可收场,临阳王殿下不被人非议才怪。”

    “这样把人送上门,岂不是让殿下作难?”飞花恨恨跺脚,朝人群走了。

    汶锦冷笑几声,微微摇头,没再说什么。

    纸条上说李太贵妃和端淑大长公主已商量好把叶玉娇送进临阳王府。估计李太贵妃没跟萧梓璘商量好,要不喜轿也不会被挡在门外,一直僵持。

    这就是李太贵妃想要的结果。

    不管萧梓璘是否答应,人抬过来了,就不容他拒绝。挡在门外或送回去,萧梓璘都会被人指责。被迫接受了,正中李太贵妃和端淑大长公主的下怀。

    萧梓璘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这就是李太贵妃以祖母的身份给他设的局eads;无限强武。

    光明正大的局比私下的阴谋更难破。

    面对李太贵妃不惜撕破脸的强势,萧梓璘只能躲避,汶锦更无计可施。

    不得不佩服叶玉娇的脸皮,别的闺阁女子有几个能如此沉着?

    落玉想了想,说:“姑娘刚刚说殿下以这种方式拒绝叶玉娇进门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奴婢不这么认为,奴婢以为殿下沉默是已有破解之策。”

    汶锦含笑点头,“说说吧!”

    “殿下表面温和,心性刚硬,不可能被这些人揉捏,姑娘应该信任殿下。”

    “谁说我不相信他?只是……”

    “姑娘,大门开了。”

    汶锦马上掀开车帘,看向临阳王府的大门,又扶着落玉下了车。

    萧梓璘大步走出来,朝汶锦乘坐的马车看了一眼,倒背着手站在台阶上。他一身黑衣映照正午的阳光,在他俊朗英挺的面庞洒下冷峻暗沉的光芒。

    叶家人看他出来,赶紧围上去,吵着要把花轿抬进府,连喜轿里的叶玉娇都按捺不住了。暗卫阻拦他们,他们仍吵嚷不休,看来底气十足。

    “到镶亲王府。”萧梓璘笑意吟吟冲叶家人打了手势。

    一个婆子上前施礼,“回临阳王殿下,老奴等人来时,大长公主格外交待说临阳王府已改建修葺完毕,让老奴等把我们姑娘平平安安送入临阳王府。

    洛侧妃和海侧妃过门时,临阳王府还没打理好,人抬进镶亲王府不为过。现在若再把人抬进镶亲王府,就好说不好听了,殿下是明白人,该想想才是。”

    “本王已想得很明白,也没打算把人再抬到镶亲王府。太贵妃娘娘就在镶亲王府的门房里等着呢,本王带你们去见见她,说上几句话,再做定论。”

    “是,殿下。”婆子听萧梓璘语气温和,就让人抬着轿子去了镶亲王府。

    人群朝镶亲王府涌去,落玉护着汶锦,也随人群向镶亲王府移动。

    萧梓璘进到镶亲王府,一会儿功夫就把李太贵妃、镶亲王妃及几位侧妃请出来了。这些尊贵人想看萧梓璘怎么解除危局,不在乎门口人多眼杂,都跟出来了。

    叶家婆子见李太贵妃等人出来了,赶紧让叶玉娇下轿,给她们请安。叶玉娇掀起盖头,恭恭敬敬给李太贵妃等人行了礼,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瞟向萧梓璘。

    李太贵妃暗暗得意,“人哀家已经见过了,赶紧抬进临阳王府吧!”

    “孙儿还有十几天就要成亲,就别往临阳王府抬了,免得污了门槛。”

    萧梓璘话音一落,抽出佩剑,一张笑脸面对李太贵妃,清寒的剑光朝叶玉娇的脖子而去。血喷流而出,脑袋很不甘心地掉下来,脸上还挂着笑容。

    在场的人全部吓傻了,牙齿打颤声、瑟瑟发抖声此起彼伏。

    “叶玉娇私通汪洋大盗,有书信为证,本王已将她就地正法。把叶家仆从全部拿下,关入暗卫营死牢。包围忠顺伯府,等皇上下旨之后,再抄家拿人。”

    “是,殿下。”

    数百名暗卫从四面八方过来,又自动分成两拨。多数人去了忠顺伯府,少数人把叶家送嫁之人包围,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人全部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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