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却轻松不起来,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热:“四小姐,奴婢竟给您添麻烦。”

    赵小茁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胡说什么,什么麻烦?你从王府一路跟着我到这里,当初是我承诺你的事,自然要应承才是。”

    柳月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不知不觉已近午时,缨儿主动提了食盒回来,不过很自觉地放在堂屋,又报了一声就退出去了。

    赵小茁通过这几次观察,发现缨儿这丫头倒不是个惹事的,人也勤快,便留有印象。

    正因如此,她吃饭前问向柳月:“那丫头平日里表现如何?”

    柳月道:“您说缨儿这丫头呀?”

    赵小茁颔首。

    “平日里跟着辛妈妈打下手,奴婢见她不像个爱惹事的,辛妈妈也挺喜欢她,不然也不会把她安排到小姐屋外候着。”

    看来辛妈妈先替自己把过关了。赵小茁夹了筷青笋放入嘴里,细细吃完后,道:“眼见就快年关了,你和辛妈妈还有很多事要张罗,总得有两个能搭得上手的人。若你们觉得好就把这丫头调到我屋里来做事,也给你们分担些活计。”

    主子愿意放权,就证明她充分信任下面人。

    柳月满眼感激地笑道:“多谢小姐体恤,这话一会等辛妈妈回来,奴婢就跟她商量去。”

    赵小茁笑了笑,没再说话。

    虽然上午和武嗣侯闹得不愉快,可身边有柳月和辛妈妈的陪伴,赵小茁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加上屋内太暖和,睡意渐渐袭了上来。

    这一觉睡得出奇地踏实,再醒来已是未时。

    她揉了揉带着困意的双眼,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唤了声:“柳月。”

    柳月“哎”了声,赶紧从外面进来:“四小姐醒了?”

    赵小茁点点头,问道:“辛妈妈回来没?”

    柳月一边端来茶伺候她漱口一边说:“四小姐交代的事,辛妈妈已经办好了,正在堂屋候着呢。”

    “叫她进来吧。”

    柳月应声拿着茶盅和痰盂出去。

    没一会辛妈妈进来。

    “怎么样?”

    辛妈妈摇摇头,露出疑惑的表情:“都问过了,最近除了厨房和浣洗房并未去过其他地方,而且去的时候老奴是知道的,掐时间她们肯定没有在外面逗留。”

    “那和什么人说过话?”

    辛妈妈继续摇头:“浣洗房还好,主要就是怕厨房那边,可老奴问过了,这段时间厨房早早就把食盒准备好了,几次是那边打发人送来的,也不存在跟府里其他人接触,更不会跟姚姨娘那边的人接触。”

    那就怪了。

    赵小茁沉吟片刻:“再想想,再想想,是不是有我们漏掉的地方。”

    辛妈妈抿了抿嘴:“四小姐莫急,老奴这就去查,总归会给小姐个交代。”

    赵小茁眼里还是透出几分着急:“妈妈,这事不能闹开了,免得打草惊蛇。”

    辛妈妈一脸正色点点头:“四小姐放心,老奴明白的。”

    说完,赵小茁就要辛妈妈赶紧去办事了。

    柳月进来时差点与辛妈妈撞个满怀,不过见对方急匆匆的脚步,也没好说什么。一进屋就纳闷道:“四小姐,可是有消息了?奴婢见辛妈妈走得好急。”

    赵小茁轻轻摇头:“要是有消息倒好了。”

    难不成姚姨娘有千里眼顺风耳?柳月听这话明白过来:“奴婢也纳闷姚姨娘是怎么知道?”顿了顿,她大胆猜测道:“四小姐,您说姚姨娘不会是诓七爷的吧?”

    赵小茁觉得不可能。要说大人装病还有可能,翊哥儿才是个不满一岁的小婴孩,哪里知道装不装,不舒服了马上就表现出来。

    见对方不语,柳月追了句:“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好端端翊哥儿就病了呢?”

    “你的意思是?”

    “翊哥儿在姚姨娘手上,又是她亲儿子,要怎么装神弄鬼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你说翊哥儿病是姚姨娘造成的?”

    柳月不置可否。

    赵小茁马上摇头:“这事我想过,但觉得不可能,你看姚姨娘那么宝贝翊哥儿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柳月却不认同:“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虽然奴婢一开始也觉得不可能,可细想了下,您说能短时间内就让七爷马上转变注意力的,除了翊哥儿还能有谁。怕就怕姚姨娘被妒火蒙了心。”

    经这么一说,赵小茁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古有唐朝女皇武则天为扳倒皇后而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先例,那姚姨娘会拿翊哥儿做筹码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果真如此的话,也许这是一次彻底扳倒姚姨娘的机会。

    只是她们现在连姚姨娘是如何摸清梨香苑都没查出来,又如何找出其他证据说姚姨娘的不是呢?

    思忖了片刻,赵小茁摇了摇头:“这事急不得,先等辛妈妈那边的消息再说。”

    辛妈妈倒是费了不少心思,经过三四日的调查,还真是查出些眉目。

    这日赵小茁刚刚吃完午饭,准备午休。辛妈妈就匆匆忙忙进屋子,不过还在堂屋就被柳月拦了下来:“嘘,四小姐刚睡。”她指了指里屋,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辛妈妈抿了抿嘴,用气声道:“事情总算查出眉目来了,我正想告诉四小姐呢。”

    柳月微微一怔,不由提高了几分音量:“真的?”

    这会换辛妈妈捂住她的嘴,“嘘”了声:“你也不怕吵到四小姐。”

    柳月讪讪笑笑,正准备往下问,就听见屋里传来赵小茁的声音:“是不是辛妈妈回来了?要她进来说话吧。”

    辛妈妈“哎”了声,指了指柳月怪她不该声张,随后进了里屋。

    “事情怎么样了?”

    其实赵小茁似睡非睡,迷迷糊糊间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本来浅眠,最后还是被柳月一句惊讶给彻底吵醒了。

    辛妈妈进来,把圆桌上沏好的茶端了过来,伺候赵小茁漱了口,关心道:“是不是老奴把扰了四小姐午睡?”

    赵小茁把嘴巴里的茶水吐干净,才笑着摇摇头:“本来没睡着,还想着妈妈的事呢,没想到妈妈就回来了。”

    她现在不想管细枝末节的事情,比起虚礼她更关心辛妈妈的调查结果:“可是查到什么?”

    辛妈妈神秘一笑:“倒真被老奴查到了。”

    这消息振奋人心,赵小茁顿时一下睡意全无:“妈妈快说说。”

    还不等辛妈妈说话,柳月也凑了过来,一副只等真相的表情看过来。

    辛妈妈搬了个锦墩子坐下来,道:“说出来,四小姐恐怕想都想不到。”顿了顿,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就是老奴买药的那个药行伙计告诉姚姨娘的。”

    同一个药行的伙计?赵小茁蹙了蹙眉:“京城这么多药铺,姚姨娘怎么会知道妈妈在哪家药铺买的呢?”

    辛妈妈说:“这事老奴后来细想了一下,其实姚姨娘想知道这事并不难。”

    柳月一脸不解:“难不成姚姨娘找人跟踪了我们?”

    辛妈妈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继续说:“当时我们初进武嗣侯府,什么样的可能都有。但是老奴后来想了下,也怪老奴大意了,当时四小姐还没得七爷特批可以单独出去采买,所以那次虽然老奴用了其他东西替换了药粉的名称,可是忘记了所有付账全有白管事月底统一付出。所以即便老奴说的是同价不同样的东西,可店名一定会被账房记下来,防止漏付错付。”

    听到这,赵小茁和柳月恍然过来。

    “妈妈的意思是,姚姨娘去白管事那查过账了?”

    “四小姐,老奴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如果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姚姨娘想打听我们真正采买的东西并不难。”辛妈妈接过柳月递过来的茶杯,握在手里,言谢后继续道,“后来老奴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本来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巧的很那伙计今儿正好在店里没有出去押车送药。”

    柳月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看来老天爷也庇佑我们四小姐。”

    这话把屋里沉闷的气氛调和了不少,辛妈妈本来绷着脸,一听完柳月的感慨“噗”地笑出声来,虚指了指:“你呀你!”

    赵小茁也跟着笑出声:“你这丫头,满嘴胡诌的,越说越没谱了。”

    柳月倒一本正经嘟嘴道:“奴婢说错了吗?奴婢说错了吗?”

    “没没没。”赵小茁一副被她打败的神情,抬了抬手,又转向辛妈妈,“那伙计是姚姨娘的人?”

    辛妈妈摇摇头:“老奴跟他说了好一会话,倒不觉得他跟姚姨娘之间很熟。小伙子人挺实诚,不过也太实诚,你问什么他说什么,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人。要不是被他掌柜的阻止,老奴看那小子还有得话说。”

    柳月一哂:“妈妈碰到个话痨。”

    辛妈妈道:“人是个好人,就是话太多,该说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所以还不能说姚姨娘是蓄谋已久,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话倒很是合适。

    现在知道了原因,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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