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嗣侯一双星眸不带一丝感情冷冷盯着面前娇小的人儿,薄唇微启:“是你要辛妈妈去买药的?”

    要辛妈妈买药?赵小茁被问得一头雾水:“妾身不明白七爷的意思。”

    “不明白?”武嗣侯冷冷一笑,从袖兜里拿出一包折好牛皮纸包,甩在桌上,“要不要我叫人把辛妈妈绑来叙说一番?”

    这药包确实看着眼熟,可赵小茁一下子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武嗣侯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嘴角一勾,一副并不着急的表情:“没事,你慢慢想,想清楚再回答我就是。”

    而后两人间的气氛似乎凝结起来。

    赵小茁没想到武嗣侯翻脸不认人,心里虽很不乐意,可在努力回想下,突然想起以前辛妈妈确实有给她拿过一包吃了就如同生病的药粉。

    难不成这东西被姚姨娘发现了?

    赵小茁又把姚姨娘来探访的事仔仔细细回想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而且事情隔了那么长时间,辛妈妈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留下证据在屋里呢?

    不可能!

    她心里带着几分侥幸:“是不是七爷误会了?”

    “误会?”武嗣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特意把你请到这里,单独说话就是听你说一句误会?还是要我传证人过来当面对峙?”

    看来真是人证物证找齐了!赵小茁虽然不知道姚姨娘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过肯定是证据确凿,武嗣侯才会如此不悦。

    “不用。”赵小茁觉得自己再坚持下去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索性承认,“刚进府那会我确实要辛妈妈买了些凉性的药给我,我吃了身体不适后就没再继续食用。但并非害人,更没有把药拿到梨香苑以外的地方去。”最后一句话,她故意说得很慢,也加强了语气。

    “这么说是有人无赖你了?”武嗣侯面带愠色地眯起眼,往后靠了靠,“我不知你为何要骗我?”

    骗你?赵小茁真觉得百口莫辩:“七爷,您前些时日日去梨香苑歇息,也算了解妾身几分。妾身并非爱惹是生非之人,更不会与其他侧室争风吃醋让七爷为难。更何况是骗七爷您。再说七爷您见多识广,岂是我一个小女子骗得过的。”

    替自己辩白,更多是心里那份抑制不住地委屈。她怎会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若她没猜错,一定是姚姨娘把翊哥儿发病的原因都怪在她头上,一定是告诉武嗣侯她赵小茁是蛇蝎女人,处心积虑要除掉他的爱子。

    武嗣侯面无表情看了她好一会,语气稍稍缓和道:“你可知我为何单独把你一人叫到书房说话?”

    赵小茁思忖了会,揣测道:“想必七爷不想让妾身难堪,要妾身自己说出事情真相。”

    顿了顿,她蓦地抬起头,神色坚定地看着对方:“七爷,那日姚姨娘确实有带翊哥儿来妾身屋里坐坐,无非就是说些家常话,妾身没有育儿经验,都不敢抱翊哥儿一下,生怕摔了他,后来还是辛妈妈接过手抱给妾身看的,之后就是一直是乳母抱着了。再后来姚姨娘跟妾身说了几句体己话就走了,妾身才发现乳娘早就抱着翊哥儿在堂屋里转悠。(

    最后她想了想,把那句“您若不信可以找人彻查”的话咽了下去,她想让最后一点理智和自尊留给自己,不想让人以为她只会厚脸皮的耍性子。

    要说武嗣侯完全不相信她也是假话,他脸色微霁轻点了下头:“事情大致我了解了,该查的我一定会查清楚。”

    这话也算是给她个交代。

    赵小茁只是淡笑一下,找了个理由就下去了,可临出门,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回眸一笑:“七爷,上次您说等平生这次回来就准备他和柳月的婚事,您可别再食言了。”

    武嗣侯毫不犹豫地“恩”声,她便再次福礼退了出去。

    只是关门那一霎,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想想都觉得自己可笑,竟然在最后关头,她利用武嗣侯对她一点心软做了交换。

    赵小茁啊,赵小茁!她在心里自嘲地想,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现实了?

    事情前后不过一杯茶的时间,柳月跟着赵小茁刚离开书苑,就迫不及待问道:“四小姐,七爷可说了什么?”

    赵小茁并未马上应答,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忧伤,淡淡道:“回去再说吧。”

    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柳月猜两人关在书房定没说什么好话,也识趣的不再问下去,一路无话回了梨香苑。

    离院门口老远,赵小茁就看见一个焦急的身影在那徘徊。

    柳月也看见了,凑上前去:“四小姐,辛妈妈着急出来了。”

    赵小茁“嗯”了声,突然没来由心头一酸,只觉得那微微佝偻的身影没事真好,又想起武嗣侯在书房说的话,心头的难受稍稍退去一些,或许这个男人说得一时气话吧。

    “妈妈,外面天冷,怎么不去屋里等我们?”甩掉那些不愉快的对话,赵小茁吸了吸鼻子,挤出个笑脸朝辛妈妈走去。

    辛妈妈忙过来递上一个手炉,搓了搓手,哈着白气道:“方才小姐走后没多久,就来一群婆子,说是七爷派来彻查的,硬是闯进小姐屋里搜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搜出来,便离开了。”

    搜屋?!

    柳月惊得张大嘴巴,很是不悦:“辛妈妈没问问,她们真是七爷打发来的吗?方才我和四小姐在书苑,也没见七爷在书房传出什么交代啊!”

    辛妈妈叹气:“我哪会不问,可是来了五六个,说话粗声粗气的,我原本要拦,可其中一个确实是书苑的婆子,我便不好多说什么,万一真是七爷派来的,我们说什么不打紧,就怕连累了小姐。”

    路遥未必知马力,但日久必回见人心。赵小茁心里觉得暖暖,她一边吩咐柳月和辛妈妈进屋说话,一边把手炉悄悄塞到辛妈妈手里。

    辛妈妈一怔,抿了抿嘴,说什么也不要。

    赵小茁笑了笑,只说:“妈妈,我们刚走回来,身上还热乎,这手炉你先替我拿着吧。”

    辛妈妈眼里露出复杂的神情,而在一瞬后双眼湿润起来:“谢,谢四小姐。”她声音有些哽咽,赵小茁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柳月故意走慢几步,跟在辛妈妈旁边,小声笑道:“妈妈,四小姐对下人都很好的。”

    辛妈妈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赵小茁走在前面,虽然不知后面在嘀嘀咕咕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唯一能靠的也只有这些最衷心的下人了。

    回到屋内,柳月伺候她更衣,辛妈妈则往炭盆里又添了两块银碳,让火烧得更旺些。

    “屋里挺暖和。”赵小茁吃了口茶,坐在榻上,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并无异样,问了句,“妈妈,那些婆子翻了什么?”

    辛妈妈无声叹口气:“大东西倒没碰,就是把屋内的瓶瓶罐罐都打开看了遍,后来老奴等她们走后,又叫缨儿过来一起帮忙把屋里收拾了一遍。”

    赵小茁微微颔首,又叫柳月把堂屋的丫头都打发出去,才将书苑的事大致说了遍。

    辛妈妈听完愣怔了好一会,才道:“怎么会这样?要不是四小姐提起这事,老奴都忘记了。”

    赵小茁也觉得事有蹊跷,不过为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妈妈,之前那剩下的药粉,你还留着吗?”

    辛妈妈忙摇头:“老奴就是再糊涂也不会留下把柄给别人啊!何况当时梨香苑还有姚姨娘打发来的人,老奴就更不可能把药粉留在屋里了。”

    柳月也点头道:“是啊,是啊,这事奴婢也可以作证。当时七爷叫四小姐去了书苑过夜,奴婢就和辛妈妈把剩下的药粉掺到水里倒掉,连包药粉的纸皮都用火烧掉了。”

    既然毁得这么彻底,按理应该没人知道啊,可姚姨娘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呢?

    而且最让人想不透的是,明明那天翊哥儿由乳娘抱着,又没吃她屋里的东西也没乱摸乱玩室内的瓶瓶罐罐,怎么当晚就得了风寒呢?

    总不至于是姚姨娘自个儿把儿子放在外面受冻吧。

    看姚姨娘宝贝翊哥儿的样子,绝对不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做赌注。

    那到底是怎么知道本已过去很久的事情的呢?

    赵小茁想了很久都没想通,倒是辛妈妈一句话提醒了她,辛妈妈说:“不会是梨香苑谁无意说出去的吧?”

    说无意,当然不是没道理。

    自从武嗣侯对梨香苑开始重视后,赵小茁要辛妈妈赶紧把院里的闲杂下人清一清,留些实诚肯干又可靠的人就行。

    辛妈妈也确实这样做了。再按时间推算回去,她和柳月销毁药粉时,院里的人该清理都清理完毕,留下都是自己人,应该不会有外心的人。

    “妈妈,要不你去挨个问问,看看最近大家都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然后再来想对策。”

    辛妈妈领命下去。

    屋内只剩赵小茁和柳月两人时,她才提及另一件事:“七爷答应等平生回来就操办你们的婚事。”

    柳月愣了愣,随机反应过来,却没露出高兴的神情:“多谢四小姐关心,不过七爷没因为这事为难四小姐吧?”

    这次姚姨娘的陷害成功,柳月觉得眼下跟武嗣侯提任何条件,都不是好时机。更害怕,因为自己的事让武嗣侯和赵小茁两人产生隔阂。

    赵小茁倒轻松一笑:“你到时只管做你的新娘子,别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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