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傅被请进了清宁宫东次间。下午的阳光偏西,东次间内的光线明暗不一。裴颜卿站在门口没动,也没理会身后关上的房门。

    裴颜卿很清楚,这个东次间内只有两人,一个是他,另外一位自然就是林月音。他抿唇一笑,眼角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其中一位是是外臣,一位是皇后,这要是传出去,哈哈,孝昌帝头上岂不是有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林月音此举,真不知是愚蠢还是大胆。莫非她就那么自信,他不会出卖她吗?

    裴颜卿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目光不由自主的搜寻着林月音的身影。

    此时,软榻上正躺着一位宫妆美人,穿着鹅黄色的襦裙,光着一双脚,双脚小巧白皙,一晃一晃的,每一下都仿佛在勾着人心。

    裴颜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后娘娘宣臣觐见,莫非是打算色诱臣。娘娘就不怕此事宣扬出去,落一个身受两处的下场吗?”

    林月音手持美人团扇,遮掩住大半脸颊,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先别讨论本宫想做什么,又有什么目的。本宫就想知道,裴卿对于这个安排满意吗?”

    裴颜卿的嘴角闪过若有似无的笑容,眼神却冰冷锐利。他一点都不客气,走上前,就在软榻一侧坐下,轻轻一碰,就能碰触到林月音那双秀气的脚。林月音双脚勾了勾,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裴颜卿哈哈一笑,“对于娘娘的安排,臣极为满意。”

    林月音掩嘴一笑,干脆起身,**着一双脚站在地毯上。双脚踩着地毯,并不觉着冷,反而有些暖意涌上。她低下头,左右打量裴颜卿,“裴卿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宫也不行礼,还敢在本宫身边坐下。”

    裴颜卿干脆歪躺在软榻上,一副慵懒的模样,“这不是娘娘希望看到的吗?要是臣同旁人一样,开口闭口礼仪道德,只怕娘娘早就将臣赶了出去。哪里还轮到臣来欣赏这一双美足。”

    “哈哈……”林月音转眼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飞出来了。她拍着双手,笑着说道:“甚好,甚好。本宫没有看错裴卿,裴卿果然是位野心勃勃,大胆妄为的文臣。也不知朝中有多少人被裴卿的谦谦君子风貌给欺骗了。莫说朝臣,就连陛下,也被裴卿玩弄于鼓掌之中,将裴卿视为肱骨之臣。本宫除了说句佩服外,已经无话可说。”

    裴颜卿不动如山,他拍拍软榻空余的地方,对林月音说道:“娘娘既然想同臣合作,为何不坐过来,以示诚意。”

    林月音嗤笑一声,“本宫虽然想要色诱,却也不是随便之人。再说了,以裴卿的定力,本宫这点姿色还如不了裴卿的眼。这点自知之明,本宫还是有的。所以本宫就不上前讨嫌,免得被裴卿看轻了,于大事不利。”

    这一回轮到裴颜卿哈哈大笑起来,“娘娘真是个妙人,我都有些后悔没能早点认识娘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都说后宫的女人,阴私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凡是能出卖的皆能出卖。可是那些人比起娘娘来,还是多有不足。娘娘行事果断,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就能当机立断调转船头另寻出路。这一点,许多男人都做不到,更何况女人。毕竟这世上懂得取舍之道的人还是太少。”

    林月音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笑道:“本宫就当裴卿是在夸赞。”

    “我当然是在夸赞娘娘。若非娘娘有这份不输男儿的胆量和智慧,娘娘以为我会踏入清宁宫一步吗?”

    裴颜卿极为骄傲,似乎没将世人放在眼里。这是林月音刚刚发现的。她打量着对方,她不明白裴颜卿来自于何处。是家世吗?比裴家好的世家不多,却也不少,而且那些世家可比裴家混得好多了。是学问吗?朝中大儒不少,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文坛第一。还是说裴颜卿另有底气。

    林月音很好奇,她想去探究,却也守着底线,生怕触及到裴颜卿的底线,让裴颜卿扭头就走。

    林月音斟酌着说道:“如此说来,裴卿是同意和本宫合作吗?”

    裴颜卿歪躺在软榻上,没有半点正形,却透着一股子风流劲,好比那花丛老手,又好比是那浪荡公子。他盯着林月音,笑了笑,这才说道:“娘娘还没说要如何合作,臣岂敢轻易答应。不如娘娘仔细同臣说说你的想法,或许我们二人之间真的可以合作一把。”

    林月音在靠近软榻边的椅子上坐下,“贤妃受宠,五皇子得陛下看重,太子殿下地位不稳,本宫失了权柄又失了宠爱,如今本宫的处境是岌岌可危。”

    裴颜卿笑道:“娘娘想要让我帮你争宠,这可是为难的很。”

    林月音挑眉一笑,眉梢眼角皆是风流妩媚,“本宫若是要争宠,何须让裴卿你来操心。再说了,裴卿是外臣,争宠之事是后宫女人的事情,本宫可不想让裴卿折损在这上头。”

    裴颜卿哈哈大笑起来,“娘娘果然是有良心的人,那请娘娘接着说下去。”

    林月音掩嘴一笑,“陛下的宠爱是靠不住的,太子殿下心性不稳,只怕也是个志大才疏的人。本宫又无子旁身,想要坐稳这后位,想要成为笑到最后的人,不得已之下也只能依靠外力相帮。奈何林家人不成器,没有一个值得培养。至于汉王府,同本宫不过是脆弱的合作关系。本宫想来想去,唯有裴卿,有才华,有能力,有担当,有野心,所以本宫愿意同你合作,你我二人联手,彼此帮助,不愁事情不成。至于裴卿你究竟想做什么,有何等野心,本宫不会干涉也不想干涉。”

    裴颜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音,“娘娘很自信我一定会同意娘娘的提议。不知娘娘从哪里来的信心。”

    林月音含笑说道:“贾皇后过世,贾家受难,京城大火,薛进之事,还有王婕妤流产,李充容一尸两命,处处都有裴卿的影子,可见裴卿也是一位野心勃勃,势要翻云覆雨的人物。本宫说的可对?”

    “哈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娘娘只凭猜测,就认定了我,就不怕我转头出卖了娘娘。”

    “你不会。本宫虽然能力微薄,却也有识人之明。本宫可以确定,裴卿就算不同意合作,也不会枉做小人。”林月音自信笑道。

    裴颜卿笑了笑,说道:“看在娘娘如此信任我的份上,今日之事,我自然会替娘娘保守秘密。”

    “那合作之事,裴卿不考虑吗?”林月音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望着裴颜卿,似是在勾魂,偏生表情一本正经。

    裴颜卿走下软榻,来到林月音跟前。他抬起林月音的下颌,俯身亲近。林月音一动不动,她并没有拒绝。她以为她应该是厌恶裴颜卿的亲近的,可是她的身体却很诚实的反应出,她并不讨厌眼前这个人的亲近。林月音微微闭目,深呼吸着,空气里有一种陌生的味道,那是来自裴颜卿。

    二人面对面,距离不过两寸远。裴颜卿抬手轻轻的擦拭林月音的双唇,鼻翼,眉眼,最后停留在如玉肌肤,轻轻的抚摸,犹如情人间的亲昵。裴颜卿笑问林月音,“娘娘为何如此确定我能帮上你,为替你达成心愿?”

    林月音缓缓睁开双眼,睫毛轻轻颤动,“如果本宫的猜测没有出错,那些事情都同裴卿有关的话,那么本宫很有必要重新评估裴卿的势力。拥有这等势力,又甘愿蛰伏,并且还能将所有朝臣以及陛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物,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有你相帮,本宫的心愿总有一天能够达成。”

    裴颜卿细嗅着从林月音身上传来的体香,一边说道:“娘娘果然有野心。”

    林月音哈哈一笑,“不想做太后的皇后,可不是一位好皇后。”

    “以我看娘娘不仅是想要做太后,更想做摄政的太后吧。”裴颜卿拉起林月音的手,“瞧瞧这双手,谁会想到这双白嫩的手早已经沾满了血腥。总有一天,会有无数的性命丧身于这双手上,这样的惨事,真是见者伤心。”

    林月音哈哈一笑,主动靠近裴颜卿,“本宫与裴卿相得益彰,可谓是最好的合作者。裴卿为何迟迟不肯应承本宫的要求。”

    裴颜卿含笑反问,“娘娘何不猜一猜。”

    林月音蹙眉,“莫非是因为裴卿志不在后宫。”

    “娘娘果然聪慧。区区后宫,不过是闲时的玩意,随意把玩一二,哪里需要特意放精力在这上面。可是如果答应了娘娘的合作,那我就必须分心应付后宫诸事,还要应付娘娘的各种要求。这对我来说,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说完,裴颜卿就放开了林月音,重新躺回软榻上。瞧那神情动作,果然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林月音并不失望,她笑道:“本宫虽然不知道裴卿的具体目的,却也知道后宫对裴卿来说,并非像你之前所说只是个闲时的玩意。如果真的只是一个玩意,裴卿又何必费尽心思,致使王婕妤流产,又让李充容一尸两命。就连太子殿下那里,只怕裴卿也做了足够的安排吧。就连本宫这里,若是裴卿真没兴趣,又何必亲自走一趟,何必浪费时间同本宫歪缠,何必同本宫说这么多。正所谓说多错多,裴卿既然不防备,可见你对后宫还是在意的。这会拿乔,无非是想一个好的价码。”

    “哈哈……”裴颜卿大笑起来,“娘娘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同你合作。我想问问娘娘,若是合作,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林月音靠近裴颜卿,二人身体碰触,没有一点点距离。可是彼此都在揣摩打量防备。

    裴颜卿一把搂住林月音的腰身,咬着林月音的耳垂,悄声说道:“我想要皇帝的性命。”

    林月音的身体瞬间僵硬,双眼透着寒气,这话是真是假,还说只是一次考验。

    “哈哈……娘娘莫非相信了我说的话。”裴颜卿似笑非笑,仿佛是在看林月音的笑话。

    林月音异常恼怒,挣脱开裴颜卿的钳制,站了起来,背脊挺直,眼神坚定,表情严肃,“裴卿若是不乐意同本宫合作,也无需开这样的玩笑。裴卿玩得起,本宫可玩不起。”

    “这就生气了。可真够小气的。”裴颜卿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林月音深呼吸,她不能同裴颜卿翻脸。于是她说道:“既然裴卿看不上本宫这点蝇头小利,那就请裴卿离开吧。今日之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我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娘娘小心玩火**。”裴颜卿依旧躺在软榻上,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林月音挑眉冷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裴卿要如何才能同意合作。”

    裴颜卿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当他盯着某个人看的时候,仿佛是要将对方溺毙其中,又仿佛带着欲说还休的深情。没有平日里的清高孤傲,此刻的裴颜卿显得更为真实,更像是个人。他说道:“要合作不是不行。我只怕娘娘承担不起合作的后果,怕你半途反悔。娘娘要清楚,同我合作却有半途反悔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杀意笼罩,裴颜卿是在替他说过的话做注解。若是半途退出,十有**他真的会杀了她。

    林月音挑眉一笑,无所畏惧,“这有何难。本宫既然主动联系了裴卿,自然要合作到底。本宫可不是胆小之人。”

    “这跟胆大胆小没多大的关系,而是娘娘能不能承受那样的后果。当然,我现在肯定不会告诉娘娘我究竟想要做什么。所以,还请娘娘考虑清楚了。一旦合作,就再也没有退出的可能。”裴颜卿也难得的严肃,甚至有些凝重。

    林月音微微蹙眉,心绪有些烦乱,有些理不清。

    裴颜卿干脆起身,同林月音说道:“娘娘好好考虑,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来听答案。”

    林月音没有阻拦,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冷漠的目送裴颜卿离去。等人一走,她浑身瘫软,倒在椅子里。同裴颜卿接触,无疑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战争,林月音感受到了刺激,却也感受到了隐藏在下面的危险。该何去何从,一时间竟然犹豫起来。

    张永小心翼翼的走进东次间,见林月音完整无损,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娘娘可要歇息?”张永问道。

    林月音摆手,“裴太傅已经走了吗?”

    “正是,裴太傅已经离开了。”张永不知道林月音同裴颜卿究竟谈了什么,不过那一定是了不得的事情。张永不敢质疑,他已经是林月音的人,只能陪着林月音一条道走到黑。

    林月音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一瞬间放松了心神。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在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裴颜卿不是一只温顺的羊,而是一只嗜血的狼。在这之前,他一直用着清高孤傲,谦谦君子的面目哄骗着世人,顺利地混入羊群中。却在今日,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的一角。虽说只有一角,却也足够让林月音判断出那是一个危险的人。究竟有多危险,或许比孝昌帝更危险十倍。

    林月音轻锁眉头,这是一次赌博,甚至可以说是豪赌。只是结果却不由她来控制,这种滋味很难受。只是事到如今,她能走的路已经很少。让她回头谄媚孝昌帝,同别的女人一起争宠,她会觉着恶心。

    孝昌帝那个蠢货,不配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付出。至于太子,估计也就那样了,指望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少良心,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如此一来,危险的裴颜卿竟然成为了她最佳的选择,前提是她能承受不确定的后果,承受所有的危险。

    林月音把玩着手腕上的碧绿镯子,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头却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张永,你说本宫该如何做?”

    “奴才不知,奴才全听娘娘吩咐。”

    林月音讥讽一笑,问道于张永,果然是蠢透了。只是不甘啊,不甘心被人拿捏,更不甘心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林月音捏紧了拳头,咬着牙,裴颜卿是一头狼不可怕,只要将自己也变成一头狼,总会找到机会。

    三日后,林月音给裴颜卿传了信,她坚持合作,希望裴颜卿能够给她足够的帮助。

    裴颜卿早已料到这个结局,林月音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人压制。哈哈……

    管家裴安问道:“公子真要同皇后合作?老奴以为此事没有必要,说不定皇后还会拖累咱们。”

    裴颜卿摇头,端起酒杯朝皇宫方向一饮而尽,“皇后是不同的,不能拿过往的眼光来看待她。”

    裴安没亲眼见过林月音,对林月音的印象多半来自于旁人的叙说。他皱眉,“公子何必纡尊降贵同她合作。以老奴看来,她要仰仗我们甚多,反倒是我们需要她的地方极少。这个合作是不对等的。”

    “我愿意!”裴颜卿似笑非笑的看着裴安。

    裴安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公子愿意,那老奴无话可说。世间难买我愿意,皇后能让公子说出这三个字,也算是有点用处。”

    “哈哈……你这老奴,一张嘴可真够损的。”裴颜卿放下酒杯,说道:“既然要合作,自然要表现一点诚意。送两个人过去给她使唤,就当是本公子的见面礼。”

    “老奴遵命。还请公子少喝点,身体要紧。”

    “你这老奴就是废话多,滚,赶紧滚。本公子喝点酒也要被你啰嗦。”裴颜卿一脸嫌弃的赶走了裴安。

    裴安不以为意,拱了拱手,笑呵呵的离去。

    裴颜卿说要送两个人给林月音使唤,果真就送了两个人过来。

    “奴才杜安。”

    “奴婢云落。”

    “参见娘娘!”

    林月音打量着两人,心中有千匹羊驼奔腾而过。裴颜卿好大的能量,竟然轻轻松松地就将人安排到了清宁宫。林月音忍着探究的**,平静的说道:“都起来吧。说说看,你们都会做什么。”

    杜安同云落彼此看了眼,杜安率先说道:“公子说娘娘身边不安全,得有人保护娘娘的安危。”

    接着云落又说道:“宫女雪莲打听消息的能力实在有些不堪用,以后这样的事情就由奴婢操持,定不会让娘娘失望。若是娘娘想要传递什么消息给公子,也尽可交给奴婢,奴婢一定会完成任务。”

    林月音心中起伏不定,还是问道:“你们二人以前在哪里当差?”

    “奴才在将作监。”

    “奴婢在尚宫局。”

    林月音暗自点点头,“既然来了清宁宫,以后就在清宁宫好好当差。本宫不管你们有何等本事,在清宁宫内就得守着清宁宫的规矩,切不可让人看出不妥之处。”

    “谨遵娘娘吩咐。”

    林月音让张永将二人带下去安置,揉着额头,心里烦闷的很。她不喜欢有人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可是既然同裴颜卿合作,有些事情就必须妥协。而且她刚才也亲眼见过两人的本事,的确是能文能武,能够高来飞去。有二人在,以后做许多事情都方便了许多。只是还是不高兴啊。

    张永返回,林月音问道:“都安置好了吗?”

    “回禀娘娘,那二人已经安置好了,都是守规矩的人。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禀报娘娘知晓。给林家的两月之期已到,林月箫的婚事尚未定下。”

    林月音挑眉一笑,饶有兴趣的问道:“两个月的时间还不能找到合适的亲家,看来许氏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啊。”

    张永呵呵一笑,“京城的人全都是人精,得知那母女二人得罪了娘娘,谁敢同他们家结亲啊。再说了,那林月箫心思大,眼界高,等闲人岂能入得了她的眼。这期间不是没有上门提亲的,可是都被林月箫给打了出去。如今婚事没成,倒是落下一个泼妇的名声。如此一来,那林月箫只能嫁给许家少爷,也算是给娘娘出了一口恶气。”

    林月音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可见心情是真的好。“不错,不错。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你替本宫走一趟林家,让林家即刻同许家定亲,否则本宫就要下旨赐婚。若是林家敢闹,尤其是那林月箫,尽管使出手段来,不用给本宫面子。”

    “遵旨!”

    张永当即就带上数十个内侍一起前往林家。

    林家正因为林月箫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林月箫死都不肯嫁,说是谁敢逼迫她,她就上吊自尽。许氏心疼闺女,不敢逼迫太过。林老夫人倒是过问了两次,见林月箫不知好歹,也就甩手不管了。反正到了两月之期,自有宫里的林月音收拾她。

    至于长留侯林谦,早就恶了林月箫,哪里会管她死活。只恨不能早早地将她打发出去,留在家里不过是晦气。

    于是等到张永来到林家,眼前就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

    林月箫从内院冲了出来,想对张永撂狠话,表示自己的决心。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被长留侯林谦甩了一巴掌,“孽障,你是想害死全家吗?来人,将三姑娘押下去严加看管。从今日起,不准她出房门一步。谁敢私自放她出来,我就要她的性命,将她全家发卖。”

    下人们战战兢兢,都看得出林谦是真的动怒了。为保住自己的饭碗和性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堵住了林月箫的嘴巴,将人押了下去。

    等林月箫被押下去后,林谦又忙着给张永请罪,说是管家不严,致使小女冲撞了公公。

    张永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谦,将林谦看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张永拱拱手,说道:“娘娘让咱家来问一句,两月之期已经到了,贵府何时替三姑娘定下许家的亲事?娘娘还说,此事要立即去办,不然要亲自下旨赐婚。只不过许家小门小户,怕是承受不起娘娘赐婚的恩宠。”

    “公公说的是。烦请公公回去禀报娘娘,只需三日,三日内一定会将这门婚事定下。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咱家也能同娘娘交差。不过咱家还是要多嘴一句,贵府三姑娘是个气性大的,在宫里受了一顿苦,却没想到还没吸取教训。咱家实在是担心,她会不会在婚礼上闹开。要是真的闹开,不光是林家丢脸,娘娘也会跟着没脸。侯爷,你说是不是?”

    林谦心惊胆战的问道:“那公公的意思是?”

    张永呵呵一笑,“要让一个人动弹不得,说不出一句话,法子多了去。侯爷不会不知道吧。只需一日功夫,等生米煮成了熟饭,看她还怎么闹腾。如此一来,林家也清净下来,娘娘心情也好了。娘娘心情一好,自然会想起娘家人的好处,届时有娘娘看顾着,侯爷还有什么可愁的。”

    一番话先是让林谦直冒虚汗,接着又让他心花怒放。“公公放心,此事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娘娘半点不开心。”

    “如此甚好。那咱家就先走一步,娘娘那里还等着咱家回去交差。”

    “公公慢走。”林谦恭送张永一行人出侯府,还送上丰厚打赏。等送走了人,就将许氏叫到跟前,让许氏准备准备,赶紧同许家定亲,最多一个月就要将林月箫嫁过去。

    许氏如丧考妣,那眼泪刷刷的落下,“老爷,那也是你的亲闺女啊,老爷怎么能如此狠心。”

    “哼!不是老爷我狠心,是你们母女二人太蠢。你看看三丫头那性子,当着公公的面就敢胡言乱语,差点将全家人折腾进去。这样的祸害,早点打发了了事。总之,这一次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不过她愿不愿意这门婚事都定了。你若是不肯操持,那就让大郎媳妇来操持。这个侯府离了你,一样转得动。”林谦怒气冲冲,甩袖离去。

    许氏大声嚎哭,“我可怜的闺女啊,你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林谦难得一回雷厉风行,用最短的时间同许家定下亲事,又让大儿媳妇出面操持婚事。不出意外,林月箫得知后,果然大闹起来,还闹着自尽。林谦听闻后大怒,冲到林月箫的闺房将林月箫打了一顿。然后就让人强行给林月箫灌药。那药使得林月箫浑身无力,别说自尽,就连下床都不能。

    至于许氏,林谦担心她暗中坏事,于是将她软禁起来。等到林月箫出嫁后,自然会将她放出来。

    林月箫大哭,绝食,用了各种办法,依旧不能阻止婚事的到来。许氏有心无力,甚至已经开始认命,还派人去劝解林月箫不要再闹了。闹下去对她自己没好处。林月箫骄傲了十几年,又是十几岁正要面子和尊严的年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有机会她定要死了才好。

    到了婚礼这一天,林月箫被人灌入一大碗汤药,让她越发虚弱无力。被人打扮一新,犹如木偶一样的送入花轿,抬到了许家。等到天黑时,只觉浑身发热,心中有种陌生的**在乱窜。林月箫怕极了。还没等到想出办法,许家少爷就被人送入了新房。

    林月箫无力反抗,加上药物作用,这一晚自然是让许大郎成了好事。不仅如此,林月箫也因药物作用,表现得极为主动热情。许大郎一边爽完,一边又林月箫不够矜持,简直是个浪货。若非帕子上那一抹刺眼的血红色证明林月箫乃是处子之身,只怕许大郎当天就要将林月箫踹下床去。

    林月箫受了侮辱,被迫圆房,心中恨之。待到新婚第二日醒来,药力退散,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见了自己的处境,林月箫不是认命,而是拿起头上的簪子就朝许大郎刺去。

    许大郎没有防备,被刺了一个正着,顿时血流如注,哀声大叫。若非救治及时,许大郎一条性命就要交代了。

    此事一出,许家自然不答应了。找上林家讨要说法。

    林谦恼怒异常,没想到林月箫嫁了人还不安分。许家想将林月箫退回,还要林家赔偿银钱,那绝不可能。林谦好不容易将这个瘟神女儿打发走,又怎么可能再将人接回来。于是林谦直接对许家发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月箫现在是许家人,同林家再无关系。她伤了自己的夫婿,许家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林家人绝不过问一句。”

    许家舅老爷冷哼两声,“此话当真?”

    “自然!只要不出人命,本侯绝不过问。”林谦极为干脆。

    许家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也不多做纠缠,就此告辞。

    此时林月箫已经被捆了起来,关在柴房里。连她的陪嫁也没能幸免,全都被抓了起来。等到许家人从林家回来后,林月箫真正凄苦的日子从今开始。许大郎并许家所有人深恨林月箫,也不管两家是亲戚,更不给许氏脸面,逮着林月箫就先是一顿板子。将人打了个半死后,就丢在柴房里,也不给请医,只潦草的敷药,保证林月箫不死就成。

    等林月箫养好了伤势后,许大郎又开始变本加厉的折磨。三天一大打,一天一小打,林月箫从上到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不仅如此,许家还纵容妾室欺辱林月箫,将林月箫的骄傲彻底踩在泥地里。直到这个时候,林月箫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恶毒之人。她不服,她不甘心,许大郎打不垮她的决心和毅力,总有一天,她会彻底毁了许家给自己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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