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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回:会昌元春天下法难/整饬吏治可怜孤臣

    李德裕说:“等事情做完了陛下自然会知道”皇帝皱起了眉头,李德裕笑着说:“裁汰一些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之人,让他们离开寺庙,回到红尘中务农、服徭役、兵役、缴纳赋税,结婚生子以增加人口,这是其一;按照佛教戒律,僧侣本不应该储蓄财物,我们可以没收庙产,既能够增加官府的收入,有你能够给净化世道人心,这是其二;大唐皇室本是老子苗裔,佛教的昌盛大有喧宾夺主之势,打击佛教,能够巩固社稷,这是其三”

    皇帝越听越觉得高兴,说:“你说怎么做才能让廷议通过这件事呢?”李德裕说:“说难其实很难,说不难其实也不难”皇帝说:“我问你,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就可以了,别打哑谜”李德裕说:“其实只要你亮明态度,通过廷议不难,不过我们要防止管理在清查庙产的时候中饱私囊”皇帝说:“你有什么好主意?”李德裕说:“这件事错综负责,许多事情在还没有做的时候只能想到个大概,等遇到具体问的时候,再和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皇帝说:“我不信你没想过这个问题”李德裕说:“我觉得办这件事不能交给地方上的人去做,而要朝廷派出钦差来处理”皇帝说:“这样一来节奏就慢下来了”李德裕说:“快了,事情办不好,慢了事情能办好,办事需要耐得住性子”皇帝说:“慢工出细活这个道理我懂,不过这样一来,我的政绩就不容易被人们看到”

    李德裕说:“陛下放心,自从宪宗皇帝迎奉佛骨以来,佛教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动他们一点利益都能在社会社会上引起极大的反弹因此,等旨意一颁布,社会上一定会出现骚动皇上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树立自己的权威,一举多得”皇帝笑着说:“我的左仆射,犹如刘玄德之得孔明”这厢里君臣拿定了主意,那厢里仇士良也在谋划一些事情许多读过明清史籍的人应该知道明清两朝的宦官大多推崇佛教,其实唐朝也是这样的,至于宦官为什么会这样推崇佛教,这已经成了谜深夜里,仇士良和几位宦官在密室里秉烛夜谈,仇士良说:“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换上如此重用李德裕,咱们可能要失去权势我们必须设法保住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宦官甲说:“仇公公所言极是,不过看眼下的情形,李德裕圣眷正隆,想要在这个时候扳倒他,恐怕是非常困难的”宦官乙说:“现在最主要的不是扳倒他,我们应该设法保护佛教”宦官甲说:“这是皇上的主意,反对皇上的提议,这恐怕不太妥”宦官乙笑着说:“据我所知,许多官员家里都供着佛,只要我们秘密去串联他们,让他们在朝堂之上反对李德裕的提议,只要门下省坚持不让这个提议通过,皇上也无可奈何”

    宦官甲说:“门下省反对提议,要是皇上撤换了门下省的堂官,怎么办?”这下大家都愣住了,仇士良说:“看来廷议通过李德裕的提议是没有悬念的了,你们立刻派人人到各大寺院,告诉他们有所收敛,不要给朝廷打击他们的口实”宦官甲和宦官乙说:“诺”来日早朝,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群臣朝贺毕,仇士良一挥拂尘,唱道:“有事出班早奏,无视卷帘散朝”李德裕出来说:“陛下,臣有本要奏”皇帝说:“什么事?”

    李德裕说:“陛下,佛陀本夷狄之人,佛教本化外之教,自入中土以来,为祸不浅梁武帝因之而身死国灭,此朝历代,信奉佛教的皇帝都不得善终,如果祸国殃民的东西,请陛下传令取缔”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吏部尚书本来非常佩服李德裕的才干,一听他这么说就急了,说:“左仆射此言差矣,佛陀乃是夷狄之圣人,佛教乃是救苦救难之教,你这样说它,恐怕天下人都不会赞同”李德裕说:“既然如此,南梁因何亡国,武帝因何驾崩信佛教而失民心,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吏部尚书说:“百姓都非常害怕官府,即便官员欺负他们也不敢反抗,佛陀是不敢招惹的,一旦惹怒了佛陀,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李德裕说:“北朝曾经两次灭佛,这两个推动灭佛的国君因之而有条件成就一番事业,比起以身许佛的梁武帝不是强得多吗?”门下侍中说:“陛下,如果陛下降旨认可李德裕的提议,门下省将会驳回”

    皇帝从御座上站起来,左手按住宝剑,目光中透着杀气,说:“你在威胁我?”门下侍中说:“臣不敢威胁陛下,臣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为国尽忠”皇帝说:“你是为我尽忠,还是为佛陀尽忠?”门下侍中说:“臣都要尽忠”皇帝放声大笑,笑的在场得人心里直发毛,等他笑够了,才说:“好一个都要尽忠,这么说你只把一半的心思用在了公务上,这不公平啊朝廷给你的封路可是不打折扣的,我看从今以后你只领一半俸禄就可以了”门下侍中一听这话,立刻就怒火中烧,他瞪圆了双眼,不顾臣子的礼仪,站起来说:“士可杀而不可辱”

    皇帝冷笑着说:“你想死?很遗憾我不能成全你,这样像你这样首鼠两端的人也不适合在朝廷呆着了,你不是相信佛陀吗?我给你一个机会,命你剃度出家,好好去修行至于你的家人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安排”门下侍中万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在场的人都愣在当场,皇帝冷冷的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心里怦怦的跳着,李德裕说:“佛陀虽是夷狄之人,佛教虽是化外之教,如果能洁身自好、恪守教规,清清静静去修行,朝廷可以宽大处理,否则一律取缔,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现场鸦雀无声,皇帝说:“介于门下侍中因为要潜修修佛,决心此去公职,一心清修我决定让门下侍郎接任侍中一职,你告诉我,这件事能不能通过”门下侍郎说:“能不能通过不该现在就说,我还没有看到中书省发给我们的文书,等我们看到文书之后,再决定是不是通过”门下侍中一看这位曾经的副手,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

    皇帝说:“中书令”中书令立刻拱手说:“臣在”皇帝说:“听到他的话了吗?见不到中书省的文书,他们就不能通过,希望你们的动作快一点,让这件事早点落实”中书令说:“是,臣会立刻着手去办”皇帝说:“还有什么别的事吗?”众臣不语,皇一挥袖子说:“散朝”宫女、宦官簇拥着皇帝走了,众臣鱼贯而出,门下侍中跌坐在大殿内,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侍郎把她扶了起来,说:“大人,地上凉,快快回家”

    然后就要走,侍中说:“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侍郎笑着说:“这话从何说?”侍中说:“为什么你不反对李德裕的提议”侍郎说:“大人不是没看到,表面是李德裕提出来,实际上也是皇上的意思,表面上是针对佛教,实际是一箭双雕”侍中听的云里雾里,侍郎捋着胡须说:“皇上是在宦官的拥立之下登基的,不能够服众,这个时候他就会想着利用推动一件事来树立自己的权威大行皇帝在世的时候非常推崇佛教,他也是听了高僧的建议选立的储君,只有证明佛教的荒谬,才能够说明大行皇帝的决策不靠谱,进而让大家感觉大行皇帝本人也不靠谱,这样一来,当今皇上的合法性就不会再有人持有异议了”

    侍中听了恍然大悟,顿时身上出了一层汗,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侍郎说:“眼下甭说是不信佛的人不喜欢佛教,就连许多僧人也觉得当今的佛教越来越不像话许多僧人公开娶妻纳妾,购置田产、宅院,招募佃户和佣人,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改良社会风气呢?怎么能够造福众生呢?”

    侍中叹了一口气说:“我最恨你这种人,既然这些你都提前想到了,为什么早早向我说明利害?以至于让我落得这步田地”侍郎说:“我不过是个副手,你才是堂官,作为副手就应该充当臂膀,不能代替脑袋去思考”侍中笑着说:“从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很了解你,今天我才是真正了解了你,你这个人不简单,将来一定可以成事”

    侍郎说:“大人就不要再怪我了,如果我真的劝阻你,你非但不会听我的,反而怀疑我喧宾夺主,想要抢你的位置,今天要不是皇上问起,我还真不愿意蹚这个浑水”侍中说:“事已至此,除了愿赌服输,我还能说什么呢?”回到自己的府邸,家人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府里哭天抢地、乱七八糟,他把妻儿叫到跟前,说:“我就要去庙里修行了,这次是奉旨出嫁,我跟你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我走之后希望能多多爱惜自己,友好相处,他日还能有所作为,一定记得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又把府上的姬妾叫到跟前,支付给她们适当银两,让她们自谋生路办完了这些事,他把官府的文书整理好交给了侍郎,然后自己孑然一身,去庙里报到万没想到,他进庙的时候,僧人们列队欢迎,住持在大雄宝殿前屈膝等候,见了他立刻说:“大人的护法行为感动了僧俗两界,相信你的妻儿姬妾都能有自己好的归宿,你在这里好好修行,日后一定可以成佛作祖”侍郎说:“各位如此瞧得起我,除了万分感激,多是羞愧,我这个人智术浅短,没能保全佛教,让佛教受损,这是对不起诸位”

    住持说:“我们还是行把事情给办了”打开大雄宝殿,僧侣们开始吟唱梵呗,这声音就像是大河奔流不息,又像是海一样辽阔,气势如虹、汹涌澎湃侍中在大殿正中跪定,住持从下沙弥的手里接过剃头刀,一点点将他的头发剃干净,顺便胡子也给剃掉了,住持说:“你是护法的功臣,我没有资格当你的师父,我替我师父收你为弟子,从今往后我就叫你师弟”侍中行礼说:“是”住持说:“赐你法名演义,法号道灿”道灿叩头行礼,众人纷纷跪倒,前一排说:“参见师叔”

    后面的人说:“参见师叔祖”|按照佛门仪轨,住教他三规五戒,道灿跪受之大礼结束,道灿被带到给他准备的禅房那是一件收拾的非常干净的房屋,里面的陈设给人非常清的感觉侍郎接任侍中之后,很快中书省的公文就送到了,他着急门下省的官员在一起逐条审议,提议没有通过,他把门下省的修改意见写在后面送到宫里,皇帝一听说没有通过,顿时就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仇士良在旁边表面上好言宽慰皇帝,心里却在偷着乐皇帝说:“我被她给耍了?”

    仇士良说:“陛下如果觉得委屈,我这就去骂他”皇帝说:“我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你替我出头的地步”仇士良一听这话,心里自然不痛快,不过他从前没少受皇帝的气,所以这个时候生气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皇帝仔细的看着门下省提出的修改意见,本来他是要通过仔细的看他们的修改意见来找出其中的破绽,然后在想出应对的办法没成想看着看着自己就陷了进去,于是说:“传李德裕来见我”仇士良没有怠慢,立刻差人去宣李德裕进宫,当时李德裕快要睡觉了,突然说宫里来人了,没办法,只好穿上公服进宫来到皇帝的寝宫,皇帝把门下省的修改意见给他看,李德裕看着看着慢慢皱起了眉头,然后又一点点舒展开了

    皇帝笑着说:“怎么样?”李德裕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说:“不错,不错”皇帝说:“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我就把他们的意见交给中书省,让他按照门下省的意见进行修改”李德裕说:“臣同意这么做”经过修改的文书很快送到了门下省,侍中一看,在没有理由阻止它了,于是盖上了门下省的官印送到了尚书省,李德裕看到文书心里很激动,这是他出任左仆射做的第一件事,一定要做成按照尚书省的指示,这封文书被送到兵部,由兵部派八百里加急送达四方然后朝廷一共派出十二路钦差前往各地清查庙产,凡是触犯戒律的僧人,一律迁单凡是储蓄财物、购置田产的寺庙,一律废除

    僧人必须重考核等级,凡是没有通过考核的僧人,必须按照规定缴纳赋税,定期服徭役,战时必须服兵役朝廷是按照佛教的戒律来做这件事的,一面信佛的人四处奔走,把这件事描述成法难,一面又找不到理由反驳朝廷的做法,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怪只怪自己的腚没有擦干净这一场风波过后,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寺庙都被扫荡一空,庙堂也被拆毁可就是这样严酷的环境,佛教的一个支流却几乎毫发无损,这就是佛门中的禅教禅教最早追述到释迦牟尼,有一天风和日丽,大家聚集在一起等候佛陀说法,佛陀手里拿着一朵花就是不开口

    众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有迦叶尊者嘴角微微一笑,于是佛陀说:“往后我交友一个支流,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我已经把它传给了迦叶”阿难对禅教非常感兴趣,于是像迦叶尊者请教,迦叶尊者把禅教的一拨传给了他后来一直延续到了达摩,他当时已经预见到多年以后佛教要在天竺国境内消失于是从海路来到中国,登陆广东之后一路北上,见了梁武帝,法缘不合,于是继续北上,最后在嵩山面壁他是中国禅教第一代祖,此后经历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慧能五代祖师,慧能之后禅教一花五叶,正是散步四方,影响力越来越大为什么禅教能够在发难当中毫无无损呢?理由很简单,禅教弟子居住在深山老林里,没有华丽的佛堂,没有金属做的佛像,也不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去印制佛经

    信奉禅教的人,在当时很少有人触犯戒律,再加上他们生活贫困,却又能自立,他们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金丝猫来到长安之后无出栖身,后来被一个居士收养,这是一位非常善良的老人每天很早就起来打扫房间,打扫院子,然后做早课,吃了饭就去外面散步,日落的时候回来接着诵经,完事就**睡觉金丝猫也跟随他过着一样的生活,对于佛陀的教诲,金丝猫的心里一直有抵触这里面自然有王母娘娘的原因,还有就是他自己对佛教有些疑虑,这个疑虑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在来西安之前,它曾经一度对佛教非常反感不过这位老先生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让他非常感动,一个人老了,很容易感到落寞和空虚,这样渐渐心里就会扭曲,慢慢的他就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给别人制造麻烦,也给自己增添烦恼对于佛教来说,这就是想是一场可怕的暴风雨,风雨过后,有些流派已经消失,有些流派也已经奄奄一息,只有禅教不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大有一通佛教的势头

    佛门中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没有了,大家对佛教的认可反而增加了在李德裕的棋盘上,对佛教开刀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还有许多棘手的事等着他去做,黄昏时分,他进宫见到皇帝,皇帝的脸上写满了喜悦,李德裕说:“陛下,接下来我们要做另外一件事,就是整饬吏治”皇帝捋着胡须说:“吏治有什么问题?”李德裕说:“从武德年间开始,官员可以根据自己的身份和贡献给自己的子孙赢得做官的机会,当着功臣还在世的时候,政治还算清明,等到这些人的子弟纷纷涌入官场,政事就渐渐出了问题

    这些人当中许多都是纨绔子弟,他们在任上不是玩忽职守就是胡作非为当官的都有子弟,所以庶族子弟就很难进入官场这样一来,对内无能的官员越来越多,而那些不得志的读书人很可能被一些心怀叵测之徒利用,这个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所以大唐一直没办法复兴起来”皇帝说:“你告诉我这个是难在哪里?”李德裕说:“所有的官员都支持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身份和贡献为子弟赢得做官机会的制度,谁要是反对这个制度,他们就会反对谁”

    皇帝说:“你这不是得罪天下的官员吗?”李德裕说:“陛下,德不孤,必有邻天下之大,一定会有许多人出来支持臣的想法就算是他们都不喜欢臣,臣也要把这件事坐下去,因为如果不把这件事坐下去,唐朝就会一直这么衰落下去,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咱们再哭就来不及了”皇帝还在犹豫李德裕说:“陛下,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只要我们足够努力,足够明智,一定可以做成”

    皇帝说:“先廷议试试”李德裕退出去,仇士良又开始忙活,按说他又没有子弟,可是他实在是太恨李德裕了,皇上有什么是都找他商量,自己身为有拥立之功的人却被晾在一边,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了他偷偷的把消息散布出去,让他们有所准备,他就准备在廷议上看好戏了明日一早,大家来到朝堂议事,皇帝面色凝重,朝臣个个都是衣服横眉怒目的样子,仇士良站在御座跟前,双目警惕的看着周围李德裕也觉得现场的气氛不大对,不过他想事已至此,不开口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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