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青烟飘来,一袭黑纱袍的清霜旋身飘然落地,双手交叉弯腰单膝跪地,恭敬的低头候令。

    柳绮琴见她出现,便缓步威严的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冷睨着她,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我的好圣女?我求你你不出现,非要逼我下达命令,你才肯出来见我?”

    清霜依旧低头跪在那里,不言不语,沉默如夜。

    柳绮琴伸手扶起了她,眸光冰冷的望着她,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跟我去见他,这是命令!”

    清霜在此时方有了些反应,她抬头对上面前女子的冷眸,第一次违抗了她的命令,坚决的摇了摇头:“我做不到!对于他,我永不原谅。”

    “永不原谅?清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柳绮琴悲痛的望着她,冷眸浮现了一抹浓浓的沧桑之色:“你可知,世间所有的恩怨情仇,当在一个人要消弭之时……所有的仇与恨,都不再重要了!只因,不止时间可以淡化仇恨,生死离别,更可以消弭所有的怨恨!”

    清霜望着沧桑哀凉的她,淡冷的问道:“那你呢?你也可以放弃所有的恨,去原谅那个人吗?”

    柳绮琴望着她,水眸慢慢变得平静无波,静谧的仿若月下的碧湖,无一丝波澜:“三年前很恨,三年后回来还恨!当在这里停留久了,时间久了,便不想去恨了。清霜,如果我能放下我心中的恨,你是否,也能原谅遗大哥?”

    清霜望进了她的眸瞳中,清楚地看到了她眸底深藏的痛。可那也仅仅剩下了痛,而再无了那一丝恨意。

    “去见见他吧!等你们的事都了了,我便回幽谷,自此一生……再不踏足红尘世间。在那一片静谧安详的天地间,也许,我方可真正的……寻到心灵的安宁吧!”柳绮琴转过身去,眸中含着一抹悲痛,任最后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而下,隐入了面纱中。

    赫连寒云望着她那双从痛苦挣扎,到慢慢的归于平静,最终无悲无喜的眸子,他的心底竟然一阵慌乱,疾步向她走了过去。

    清霜望着那一袭银袍翩若惊鸿的男子,她自身上拿出一瓶药,塞到了柳绮琴手中,转身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人前:“给他服下这凝脂玉露,明日他便能醒来,三日后他便可痊愈。”

    柳绮琴紧握着手中的金色药瓶,转身望着清霜传出声音的方向,无奈一笑,轻摇了摇头:“你们……呵呵!一个傻,一个痴,八年相知不相见。你恨,他等!却不知年华似水,硬是把青春韶华,给辜负在了一场无果的爱恨上。”

    “你我皆同!都在为一场无果的爱恨,辜负了韶华,辜负了自己的一生。”夜月下,飘荡着清霜轻叹的空灵声,飘渺而哀凉。

    柳绮琴望着那星夜一轮明月,浅淡一笑,刹那芳华,清然如仙。她转身淡淡凝望那一袭银袍男子一眼,便轻拂袖向大门外走去,身影淡然而尊贵,如那即将踏云远离尘世的仙子。

    赫连寒云望着他离去的那抹淡然潇洒的身影,久久未能回神。也许!她真的放弃恨他了吧!毕竟恨一个人,那也是让人很累的事。

    花锦望着那抹尊贵的身影,有些失神的低声喃喃着:“难道……应该是了!一去多年,是该回归了!”

    “什么?花锦,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啊?”茜草刚才一直在皱眉看着那个面纱女子,还有他家王爷脸上那奇奇怪怪的复杂神情,所以对于身边的花锦说了什么,她也只听了个只字半句。

    “啊?没什么,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花锦说着便转身先离开了人群,怀着心事的独走在月夜下。

    王妃忽然归来,而看王爷的神色,似乎也已是早知道了,对方便是王妃了。

    可为何红袖却说王妃没找到呢?如果王妃不是红袖找回来的,那她又是和谁一起回来的?

    遗大哥?天师兄?清霜……嗯?难道王妃是和遗恨天一起来的京华城?

    那,那王妃岂不就是那个商业霸主……仇老板了?

    “哎!花锦,你等等我们啊!”茜草见花锦有些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她伸手喊了声,便和其他人紧跟着追了上去。

    当那些看热闹的下人见到花锦他们都走了,他们也就渐渐地都散去,各回各房睡觉去了。

    而整个前院里,只剩下了颜如玉和仙儿,以及她们身边伺候的人。

    清英见赫连寒云一直站在原地,神情似有衰悴忧戚之色,凄凉之感。这样的王爷,似乎只有在思念王妃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颜如玉虽然以前是卖艺不卖身的艺妓,甚至在千金楼时,她也高洁冷傲过。

    可是自从遇见这个男人后,她所有的清高冷傲,便全化成了卑微的祈求,祈求他能看到她对他的心,对他那不输给柳绮琴的爱。

    可多年的守候,不止没得到这男人的一眼眷顾,更是还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争风吃醋,庸俗不堪的深宅怨妇。

    想当年,她一心想嫁得一个良人公子,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夫妻举案齐眉。

    而今……或许,她该认清残酷的事实,离开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地方了。

    千金楼,千金一掷为红颜!

    颜如玉,美人清华而如玉!

    不是她的,终不是她的!那怕柳绮琴离开了陵王府,可那个男人再次爱上的女人,依旧不是她,不是她!

    尊贵如他,也只有同样尊贵的女子,才能与他匹配。

    仙儿转头望着那黯然神伤,失魂落魄的艳丽身影,心中忽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个颜如玉该不会是……被那尊高女子的出现一打击,就给心灰意冷的要离开陵王府了吧?

    这可不行!颜如玉她都对付了这么些年,都没能赢得了。

    如果让她真和那一个眼神,便威慑的人腿软的女子对上,那她……岂不是输定了?

    不行!她绝对不可以让颜如玉退出这场争夺之战,她要拉着她一起将那个女人赶出赫连寒云的身边。

    柳绮琴拿着清霜给的药,回到了天机府。

    御医早已为遗恨天包扎好伤口,也上了那上好的宫中御药。眼见着血是止住了,可对方的命到底保不保得住……那只能看天意了!

    奇南和青木听了老御医的话,不由得愤恨的转身便向楼下冲去。

    茯神身形极快的拦住了他们,神情严肃沉声道:“在仇姑娘没回来之前,谁这不许离开这里。公子重伤昏迷,你我几人便要听从仇姑娘的号令,任何人也不得擅自行动,莽撞行事!”

    “茯神说得对!你们全都给我安分些!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柳绮琴缓步上了阁楼,冷眸扫了奇南和青木一眼,便向着里屋走去:“珊瑚,备水!将这凝脂玉露化了,给遗公子喂下去。”

    “凝脂玉露?可是传说中的神药?”那见识颇广的老御医一听此药名,眼神不由的透露出了几分狂热,他起身拿过珊瑚手里的金瓶子,打开闻了闻,大赞了声:“果然不愧是灵巫族的神药,闻之便让人身心舒畅不少。”

    灵巫族?其他几个民间大夫,虽然没这宫中御医见识广,可这隐世大族灵巫,他们却也还是曾有耳闻过的。

    灵巫族的神药凝脂玉露?闪蝶微皱眉,眸底浮现了一丝迷惑的望着那面纱女子侧颜。这主人到底是出去找了什么人?遗公子口中的霜儿姑娘吗?

    这遗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认识灵巫族的人?

    而她这位主人又是什么人?她怎么找到的灵巫族人?

    柳绮琴坐在床边,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湿帕,为那半昏迷的人,轻柔的搽拭着苍白的面颊:“遗大哥,你放心!她既然肯拿药出来救你的命,就证明她还是关心你的。只要是她还关心着你,那你想要求得她的原谅,就还有很大的机会。”

    遗恨天气息微弱的半睁着眸子,苍白的唇瓣微张合,有些虚弱的轻抬起手,伸向了她:“你见到……她了?”

    柳绮琴伸手握住了他苍白微凉的手,对他轻点了下头:“嗯!我见到她了。她一切都好,还和我离开时一样。”

    “嗯!她好……就好!”遗恨天缓缓的合上眸子,苍白的唇边,浮现了一丝温柔的淡淡浅笑:“只要她好……就好了!”

    柳绮琴见珊瑚端着药过来,她伸手拈起那白瓷小勺,舀了一小勺碧绿翠滴的香药,送到了那床上重伤人的嘴边:“喝了药,安心的睡一觉!等你伤势好些,我就带你去见她。她虽然还没真原谅你,可只要有我在,她还是会给我个面子,现身来见你的。”

    “嗯!谢谢你,仇儿。”遗恨天眸光中浮现一丝光亮,苍白的唇边,露出了一抹的虚弱笑容。感激地望着那虽然嘴里说着要利用他,可这些年来,却一直真心关怀他的女子。

    柳绮琴眸光温和,回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她只愿活得问心无愧便好了!

    杀人,救人!是善是恶,抑或她在世人眼中是佛是魔,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没有乱杀无辜,活的问心无愧,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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