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群逸最终也没再说什么,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恨她,或者是更恨自己多一点儿。犹记得曾经自认为疯魔中的阿澈一次又一次的跟自己说,阿琴要杀了自己,犹记得那日离开,她痛苦害怕恳求自己不要离开,可是无论她说什么,我还是那般无情的抛开了她,无视了她的害怕与无助,想到这里,叫他怎能不后悔的肝肠寸断,叫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恨满月的隐瞒?

    只是阿琴,阿琴……藏得好深啊!

    丁群逸自觉已经不能原谅这世间的一切,尤其不能原谅自己跟罗琴。

    那日阳光明媚,已经入夏了,记得很久以前,自己出海带回来了几株狼桃果,就种在四季春园一处围栏中。那果子成熟时极艳丽,丁群逸爱猎奇,就带回来做稀奇之物观赏。没想到这么多年,年复一年的自生自灭,如今竟比刚移栽回来时还要茂盛了,今年更是长满了枝丫,如今已有成熟的。云儿闲来无事,便摘了一盘放在听雨阁,丁群逸看到了,倒也没说什么。午时,小颜送来了玫瑰百合粥,丁群逸因恨极了罗琴,就不予理睬。倒是小颜这姑娘,最近总是有事没事的往听雨阁看看,这日看到桌案上摆放的狼桃果,便笑道:“这果子已经成熟了,我倒没留意。”丁群逸依旧是没说话,由得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自找话说。果然她又道:“可惜这果子模样生的好看,却不能吃的,当真是中看不中用啊!”

    丁群逸顺嘴接道:“当年确实是说不能吃,不过这两年海外已经有人尝试,曾经的那些谬论已经无人理睬了。”

    小颜便道:“啊?莫非这果子竟是可以吃的吗?少爷别哄我,人人都知道这果子是有毒的。”

    丁群逸便拿了一个尝了尝,小颜起初是担心,见他不以为然的吃了一个,才相信了,丁群逸便拿了一个丢给她,道:“这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甚是鲜美,你也尝尝吧!”

    小颜这才没了顾忌,接过丁群逸递过来的果子,津津有味的吃了。

    又过了一两日,莫荣韬再次上门,倒是没了上次来时的凌厉,自怀中掏出了一件血红色的红玉手串,淡淡道:“仵作验了申屠雪的尸首,这东西是从她的肠胃中找出来的,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特意的来问问,在宝应,有谁会有这种东西?”

    丁群逸看了看那串手串,他自然是认得的。曾经,这东西是母亲的心爱之物,那年为了强调阿琴正室的地位,母亲不惜割爱让自己将这串红玉珠送给了阿琴。十年过去了,若是旁人,必定爱之若珍宝,可惜它到了阿琴的手里,却成了夺人性命的利器罢了。

    莫荣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冷冷笑道:“现在你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吧,这件手串,足以证明杀人的人是谁了。”丁群逸没有说话,眼看着莫荣韬恨恨的转身离去。他的决然,让他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会替她报仇的,可是丁群逸却颓然的坐了下去。真相是如此的血淋淋,他却没了勇气去面对眼前的一切。纵然还有恨,可是那又怎么样?杀了阿琴,讨回了公道,她就能活过来了吗?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阿琴的身上,自己当真就不用愧疚,当真可以忘记这一切吗?不能,无论是曾经的恩爱还是现在的负罪愧疚,都将他压的喘不过起来,丁群逸觉得,只要是有生之年,自己都将深陷这痛苦的泥潭中无法解脱。

    钟秀刚走进丁家,便看到了莫荣韬,无奈只得躲了起来,待他出府后,才悄悄的来到了听雨阁。看到一脸颓废的丁群逸,便道:“你怎么了?”

    丁群逸抬起了头,一看是钟秀,才露出了一丝笑容,苦笑道:“你来了?”又敲了敲自己的胸口道:“我正是有话闷在了这里,无人诉说,你来了正好,我也只能跟你说说了。”

    钟秀默不作声,丁群逸便道:“刚才莫大哥来了,哦?你未必认得他,他是我跟阿澈的好朋友。他刚刚跟我说,阿澈是被人害死的,他要找出凶手,替阿澈复仇。我……我竟然不知道,我被蒙在鼓里这么久,直到最近才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连外人都知道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我是不是很该死……”

    钟秀微微吃惊,片刻后却道:“群逸哥哥,你不要去管这些事情了,听我的,她已经死了,你把她忘了吧!”

    丁群逸痛苦呢喃道:“我怎么能忘了呢?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离开了她,是我的离开导致了她的死去,如果当时我没有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阿琴,她想必不敢在那个时候动手。那么这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是我,是我的离开害死了她。我无视她的痛苦与哀求离开了她,是我害死了她,纵然现在悔不当初又有什么用?她再也回不来了。对于莫大哥来说,或许替她报了仇便能安心了,可是我……可是我这一生,怎样才能心安?”

    钟秀便哭道:“如今后悔还有什么用?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但却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玉姐姐,她或许曾经恨过你,可是她仍然最希望你过得好,仍然希望你平安啊!你……你还是把她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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