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泽明再尚得公主,林家起复入内阁(四)

    众人看着花羡鱼喂吃了药,楚氏和康敏留下两只人参,这才各自散了。

    也是药剂里有安魂的功效,韩束昏昏默默的就想睡,可瞧着花羡鱼哭得红肿的两眼,他却又放心不下,握着花羡鱼的手就是不松劲儿。

    花羡鱼知道他在记挂着什么,强颜笑道:“我没事了,看着你安好了,我也好受些了。你只管睡去,我就在这守着你,等你醒来,头一个瞧见的必定是我。”

    听了这话,韩束微微点点头,这才安心睡去了。

    花羡鱼果然一直守在韩束。

    只是在近午时时,韩束浑身滚烫如火,睡得十分不安稳。

    花羡鱼赶紧去请来款留在府里的莫大夫来瞧。

    莫大夫诊断一回后,却说是好事,“发热了才好的,可见是有效验了。”罢了,又另一方子退热的。

    花羡鱼赶紧去煎药,给韩束调服下去,果然下午时就退热了,韩束这才得好睡了。

    到了夜里起更时,韩悼滑满面晦气地从军中回来了。

    韩太夫人听说韩悼滑回来了,忙叫了去。

    韩悼滑正没好气,听韩太夫人问起韩束受伤的缘由来,一气狂骂韩束不知天高地厚,“他这时才有了些功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好大喜功,不自量力,自作主张,竟敢单枪匹马带着他手底下那三只猫两只狗,便到御米田皇庄去埋伏倭寇了。倭寇都是些亡命之徒,岂是这般好杀的,就是我都要量力而为,思虑周全了方敢动作。他倒好,就这么不知死活地去了。那些个倭寇见被他围困,没了退路,自然要同他拼命的,这才两败俱伤。幸亏泰定伯家那小子潘青云驰援及时,这才没成大错。”

    韩太夫人无声叹息了一回了,道:“年轻人自然莽撞些,你慢慢教。”

    到了半夜,韩束总算是自己醒过来了,花羡鱼知道他饿了,忙让珠儿将暖在风炉上的粳米粥盛了一碗,还有各色小菜,一勺一勺地亲自吹过了喂韩束。

    可没喂几口,韩束就瞧见花羡鱼在哽咽,连给他吹凉粥都不能了。

    见状,韩束扎挣着就要起来劝慰花羡鱼,没想却扯痛了胸前的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花羡鱼忙放下碗,扶韩束躺下,“快别动,仔细伤口又开裂了。”

    韩束抓着花羡鱼的手不放道:“是我该死,让你忧心了。”

    花羡鱼再忍耐不住了,“知道家里会担心,你还不知道保重。你若有个好歹,让家里怎么办?你可是说了,从今会护我和我花家周全的。还是那话不过是你的一时戏言?”

    韩束知道花羡鱼也是急了,静静听花羡鱼发泄了好一会子后,将侍立在屋里的人都打发了出,这才执起花羡鱼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恨不能与你共度一生一世,绝无半句虚言。你可信?”

    花羡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来。

    就在韩束以为再得不到花羡鱼的回答,有些心灰地闭上眼。

    这时就听,有言语送入耳中,“我信。”

    韩束倏然睁眼,欢喜万分地在脸颊上摩挲着花羡鱼的手,道:“只要妹妹知道我的心意便好了,我也不敢奢望妹妹能回应我,只求妹妹不要再说我是戏言的话了。我同妹妹说的每一字一句,皆是真心实意的肺腑之言。”

    花羡鱼那手绢拭了拭眼泪,道:“好。只是你到底不该如此不知道保重。”

    韩束点点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将花羡鱼略往他身边拉近,“的确是我大意了,‘狗急跳墙’的话可见是有道理的,但若非如此,又必会让人疑心。”

    花羡鱼怔了怔,问道:“疑心何?”

    韩束道:“我此番埋伏御米田皇庄,只为活捉倭寇。”

    花羡鱼一听,顿时倒吸了凉气一口,她虽未亲眼见过倭寇,可传言倭寇十分凶残,就死也要与人同归于尽的,想活抓他们更是难上加难。

    只因倭寇都信守什么狗屁武士道,宁肯战死亦不苟活。

    韩束道:“我在皇庄设下埋伏,面上与倭寇拼了个杀敌一千,却也自损八百,得青云驰援全歼来犯倭寇,我方脱险的结果。如今皆道倭寇被我与青云全歼,实则我已有所俘,无论是谁都疑不到我身上来。只等青云严刑审问,不多日便有结果。可见此举虽险,却十分管用。”

    花羡鱼心有余悸道:“再管用,日后也不可再如此铤而走险了。”

    这话让韩束十分受用,点了点头。

    罢了,花羡鱼又指房梁上,问道:“这些倭寇可是与‘那件事儿’有干系,你才这般冒险?”

    韩束默然了片刻,道:“还不知,但总能顺藤摸瓜了。”

    花羡鱼长出了一口气,又端起粳米粥来喂韩束。

    虽说韩束身子壮,可伤的确不轻,醒来后又费这些精神,一时便又觉困顿了,待花羡鱼一喂他吃药,便又沉沉睡去了。

    可就是睡去了,韩束手上还是不放花羡鱼,花羡鱼只得和衣睡在床沿。

    也是一心记挂着韩束的伤势,一大清早柳依依便起身熬汤煮粥,完了忙忙便往澜庭阁来。

    彼时,花羡鱼和韩束都没起,柳依依进来见花羡鱼和衣倒在韩束被衾之上,不敢惊扰了,又退出槅扇外头来问珠儿人等,韩束如何了?昨夜几时醒?可有吃过什么了?等等的话。

    珠儿都一一答言了,柳依依这才让珠儿将她带来的汤羹和小粥隔水暖着,她自己就坐槅扇外头的暖阁里等着了。

    直到辰时初,才听得槅扇里头有了动静,柳依依忙进去瞧,却见只花羡鱼醒了来。

    花羡鱼摆摆手,让柳依依莫作声,两人出了碧纱厨,花羡鱼这才说话了,“半夜醒过一回,今儿怕是不会醒得那么早。”

    柳依依道:“我在家熬了些汤羹和小粥,二奶奶既然起了也不必闹他们了,顺便用些也好。”

    花羡鱼道过些,一番梳洗过后,见柳依依站槅扇门上不时伸头往里瞧,正要请她坐,就听柳依依欢欢喜喜地往里头去了,“夫君可算是醒了。”

    韩束身子虚,初初醒来便有些迷糊,再者一睁眼瞧见的并不是熟悉的花羡鱼,一时又想不起来人是谁,便厉声道:“你是谁?”

    想要去扶韩束的柳依依,手上就是一顿,道:“夫君可是睡糊涂了,我都不认得了?瞧这一头一身的汗,我来服侍夫君更衣吧。”

    这时候,韩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见柳依依伸手就要给他宽衣解带的,到底不惯,拉起被衾往里躲了躲,避开了柳依依的手,道:“不必了,你先出去,让她们来给我更衣便成了。”

    柳依依脸上顿时讪个不住。

    花羡鱼这方过来,道:“大奶奶暂且在外稍候,我让人来给爷更衣。”

    柳依依只得道:“也好,我去让人把汤粥拿来,待爷更衣正好用。”说毕,忙不迭往外去。

    待韩束更衣毕,柳依依亲自端来汤羹,盛了一碗,拿汤匙舀了些羹汤,贴嘴边轻轻吹了几口,就喂到韩束嘴边,“这汤熬得火候可足了,尝一口。”

    虽说韩束和柳依依早有夫妻的名分,可到底从未亲近过,且韩束的心又不在柳依依身上,柳依依忽然就这般亲密的,让韩束十分不自在,于是道:“我还没甚胃口,你且先放下吧。”

    柳依依劝道:“到底是伤了身子了,再没胃口也要强撑着吃些才好,仔细饿坏了。”

    花羡鱼知道韩束不吃的缘由,更心疼韩束要饿着了,但又不可不给柳依依留脸面的,于是道:“可是爷不想喝汤,那便用些粥吧,这也是大奶奶熬的。”说着,花羡鱼盛了一小碗粥,亲手喂韩束。

    韩束这才吃了。

    也是韩束在用饭的功夫,柳夫人就过来,一气问了好些话。

    花羡鱼都一一回了,又道:“也是大奶奶熬的粥好,爷都用了两碗了。”

    柳夫人听了直点头,“到底还是依依用心了。只是粥虽好,却也不能过了,两碗就正好了。”

    柳依依那里会察觉不到花羡鱼和韩束对她的排斥,只是花羡鱼做得滴水不漏,她就是想在柳夫人面前搬弄是非,也被花羡鱼一句对她的褒赞,就都给堵了回去。

    少时,韩太夫人领着秦夫人人等也来了,柳依依愈发只能将事情不了了之了。

    韩束安心在澜庭阁养伤,而韩悼滑则因此事而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糊弄了过去。

    就在这时,潘青云给韩束来信儿了。

    潘青云的信儿是打着探望的幌子,按着当初商议好的,将密函夹带在礼品里递了进来。

    韩束这才未卜先知地从一个匣子的隔层里取出密函来。

    花羡鱼也不知道信中都写了什么,只见韩束瞧了原就不多好看的脸色,越发不能看了,忙问道:“怎么了?”

    韩束冷着脸,自言自语般,道:“难怪频让倭寇对御米田皇庄得手了,竟是有人用大烟辖制这些倭寇,以积攒军功。”

    作者有话要说:原想修改下再更新的,但有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就先更了。

    昨天的已补上,记得回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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