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队员们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打扫战场撤退的时候,一条荒废古河道人迹罕至高高突起被十几棵榆树葳蕤覆盖的崖头下面,忽然,反射出一道不起眼的刺刀寒光来,继而,发现了几个鬼子带风帘的驴盛包头紧帽隐约攒动,显然,那里藏着胆小如鼠的日军兵。

    原来,一批侥幸存活的小鬼子庆幸找到了上面射击死角的避风港,当时他们反应极快,在手榴弹还没有爆炸结束就连滚带爬地冲到这里,虽然都不同程度受了点小伤,但却拱到千百棵什拉子蔓疯长扯起蓬蓬勃勃密不透风的绿色蜘蛛网底下,暂时苟且偷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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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爷顺着野葡萄藤溜下来后,彼此同时发现了对方,当然还是姥爷眼疾手快,身法矫健敏捷,只见他机警地就地打着滚,一是躲开敌人慌乱中的射击,预防对自己不利的情况发生,二是自己选择开枪姿势、瞬间和目标,主动杀伐进攻。这不,梁司令思想判断和行动指南的精准奏效,使得他首先有的放矢地开了火。

    姥爷扣动二十响长苗“轧死他啦”大镜面快慢机干净蛮捷地连续平射击中了四、五个鬼子,但再打就遭遇了虽然反应迟钝可最终还是仓皇抵抗的鬼子的还手。

    日军看来真的都是趴了窝、站不起来的伤兵,他们隐藏在一堆同类血腥尸体中卑鄙地掩护着自己。日军步兵的武器配备除了拿三八大盖的外,重机枪手们更是人各一把自卫手枪鸡腿撸子。由于距离近,几支长短枪冲着满地翻滚的姥爷斜雨狂风般点射着。

    好在梁司令及时躲在了一个长满了狗**蔓、白毛芹和铁苋的坟头后面,打冷枪恐吓了鬼子几下,但几乎是同时,他觉得子弹最多就剩下两发了,因为冲得太急,一摸没系手榴弹带,“妈的,坏喽醋了!”

    鬼子发现了姥爷节约着打开了,便变本加厉地从两侧包抄着夹击,两个胳膊受伤的日军竟然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摇晃着往前扑来,姥爷一扣扳机成全了他们,然则,也宣告了徒手格斗的开始。

    他照着又一个端着刺刀窜过来的鬼子头上狠狠掷过二十响长苗大镜面去,只听“嘣”一声,那鬼子歪斜着的阎王爷尿壶脑袋上就被坚硬的手枪身子磕出了一个茶碗子大小的窟窿,咕嘟嘟的血水伴着白花花的浆液顺着敌人的脖子流了下来,伸胳膊蹬腿梗梗着僵脖跟翻白眼地几下紧急打扑拉,死狗般张倒在了一丛杂草荆棘里。

    接下来,虽然姥爷会武术,可在沟穴里施展不开,也怕遇到死缠烂打的滚刀肉,由于自己精疲力竭,更可怕的是所剩仨鬼子胳膊腿的抱着轱辘躲在一起了,旁边龙葵奓煞,马兰葳蕤,苍耳子、看麦娘、稠李、地梢瓜等狉獉阻绊,看来根本挪不动,鬼子眯缝着一双血淋淋的贼眼,身子歪斜地胡乱往外打枪,看来是玩不转大盖子了,不分目标地盲目射击,乱枪频发。

    姥爷搂着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日军往前一推,子弹射穿了鬼子的脸颊,他避开了子弹,但最后还是被怀里的鬼子狠狠咬了一口,要不是他双风灌耳,打懈了鬼子的脑袋,那犀利垂死的疯狗牙齿保不准会咬断自己的颈动脉的。

    突然,从旁边崖洞里又冲出了三四个鬼子,“伊里哇啦”地叫喊着“捉活的!”向姥爷围去。

    就在这危急关头,猞猁孙手里的花机关响了,居高临下的射击,子弹像提开闸门的洪水一样打着旋涡喷射出去,负隅顽抗的鬼子顷刻被打成了烂油筐破箩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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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是血捂着脖子的猞猁孙跳起后向姥爷竖了下大拇指,活动了一下手脚马上转身和狗獾、生铁牛去打扫战场上的枪支。由于有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两人更加小心地在日军死尸堆间移动着,但一直再没用上手枪,因为崖头死角以外范围的日军无不身上钻好几个窟窿。

    读过几年书的刺泥鳅机灵劲一点不亚于猞猁孙,而且点子也多,被称为大队里的小诸葛伢子。脑筋一直速转着的他突然和猞猁孙说:“快,我们扒几件鬼子皮收拾着。万一以后需要时,好拿出来假扮鬼子以毒攻毒。”

    猞猁孙一听马上扑向那个被他打死的中佐,嘴里嘟囔着:“是得换上,这鬼子头顶上长疮脚底板流脓,个个都比恶鬼还孬三分。”

    他三把两把脱下了中佐军服,虽然背后一滩血,但还算是挺得体的,日本人本来个子就矮。三人斜挎着手枪,收拾了五套日军较完整的衣服、马靴和战斗帽开始往南边继续打扫战场。

    好哼几口吕戏的副排长根子仰面躺在不远处的土凹里,军装上身已经焦糊破碎,黑一块红一块的,下半身只剩了一条断腿,圆睁的双目臌鼓地直望着刚才满是恐怖的天空。当时为保护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大叫一声扑下三个队员的他,现在悲壮地死在了鬼子的机枪下,被他救下的弟兄还跪在那里痛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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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续勉强能站起来的队员都疼恨极了,当他们咬着牙疲惫地巡视完周围,几乎全都憔悴萎靡了,一副失魂落魄的颓废样子。“天呐!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本该宁静的安分日子却饱受着战争的煎熬?”

    晃荡着左臂满袖筒血迹的梁司令看着遍地的死伤者欲哭无泪地喊道:“五雷轰顶的小日本啊,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来祸害俺们中国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为什么要毁了俺们的家园?”

    这时有一个身影从一丛杞柳后面跋涉过来,拴宝猛眨了几下像焊住了的眼皮,一缕夕阳透过高扬的紫芦花射得他眯缝着眼角。拴宝蹀躞着几步晃悠到了姥爷身旁,也顾不上平日里大蓟锯牙芒刺边沿扎手之痛了,顺手满把子地海采下一大捧,两手一抟弄,加上塞进嘴里边走边咀嚼起来,默不作声地来在梁司令半蹲的左肩后,双手、口腔齐发力滗挤出一溜绿莹莹、浓糊糊的新鲜菜汁来,不停地浇洒到了往外洇血的伤口上。

    姥爷知道这是大舅用湖区常见的简便妙法给他止血,他嘴巴一咧一咧地抖挺着,哽咽地挤出:“宝嗳,猞猁孙和其他弟兄们都怎么样了?”其实这时他已经感觉或者看到了身边的猞猁孙,但还是着急地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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