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
    面前的男人摘下眼镜,意外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宽敞的办公室里,一张原木色的桌子横在他和时南之间,审视的目光被好奇取代,最后定格在钦佩上。
    厉恒不远不近地站在男人身侧,局促地小声辩解:“学校允许助理教授办一张临时出入证,我看时小姐太好学了才会……”
    男人摆手,示意他安静。
    细细端详了一会儿,他才调出一份电子教材,找到其中某页,放大照片推到了时南面前:“你认识他吗?”
    时南瞳孔骤缩,周遭世界变暗,所有光都集中在了那张照片上。
    “……周永年。”
    她的……战友。
    即使科技进步许多,跨时空旅行仍被认为是天方夜谭。
    而她和周永年,就是坚持做梦的人。
    时南的思绪从初见跑到恋爱,又从恋爱跑到和平分手,最后停在了启动装置前的最后一次握手上。
    “你……你认识他?”时南艰难地吐出问题,想听见回答,又害怕答案非她所愿。
    男人拉开了完整的荧幕。
    她离开没多久,其他方向率先取得突破性进展,人类开始改造、殖民其他星球。
    它们从地球身上汲取养分,发展壮大后,又迫切地想取代自己的母星。
    战争总比预计来得突然。
    他们的研究成果经过改造被用于军事领域,极大缩短了两颗星星之间的航程。时至今日,仍被当成主要的星际旅行方式。
    时南忍不住闭上了眼。
    这是最坏的结果,但对她们这种做梦的人来说,又是最好的结果。
    唯一让她意外的还是周永年。
    教材上说,战争爆发两年后,周永年主动提供了所有研究资料。
    但在时南的记忆里,周永年本身就是科学——永远追求真理,没有关于世界与他者的认知,自然也不存在任何立场。
    按照以往的行为逻辑,他应该继续闭门不听窗外事,沉浸在实验室里继续完善理论等她出现才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回答是另一本电子书。
    “《我和永年》?”
    男人点点头:“周夫人的回忆录。”
    作者一栏填着她不认识的名字。
    时南匆匆翻了目录,跳到对应章节费劲找了半天,才从苦乐掺半的回忆中拼出了零碎的故事线。
    她离开叁年后,周永年秘密聘请了一名助手,也就是他后来的太太。
    两人配合默契,但即使在战争最惨烈的时候,他也坚持不参与外界事宜,和助手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在一次次的辩论与思想碰撞中,周永年逐渐接受了他太太的理论,最终从永无乡回到现实世界,并决定把所有研究成果对外公开。
    “周先生将大部分功劳归因于您,中央大学建成后,授予您荣誉教授头衔,开放最高保密权限。您的临时出入许可与此冲突,所以无法使用。”男人单手背后,鞠躬致歉,“非常抱歉,时教授,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
    “可我刚来这儿的时候,你们……他们就对我进行过基因序列比对。”为什么会没有认出她呢?
    男人惊愕地微张开嘴,良久,眉目间染上一抹郁色。
    他犹豫片刻,把厉恒请了出去,拉开一道暗门,取出了一沓养护良好的卷宗。
    光是标题,就让时南手指发抖:
    “……人类圈养计划?”
    “是高层的决定。”男人揉揉眉心,语气沉重,“战争结束以后,维持社会稳定成了新的难题。”他抱歉地笑笑,“时教授或许……被要求结婚了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表情更加难看,甚至说得上悲伤:“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几千年前,低发展水平国家也有42%的成年人接受过初等教育,但时至今日,这个数据已经跌到了15%。根据去年的发展报告,中央星的教育指数也只有0.459。”
    他顿了顿:“时教授用过星网吗?”
    时南举起手,一条银色细带绑缚在她腕间,金色花纹波浪似的铺展开来,无声滚落到阴影里。
    “这个——”他走近两步,轻轻按住腕带上的凸起,取出了一枚形状接近大头针的东西,“是视觉连接装置,接上后可以屏幕会随视线移动做出调整,而且可以直接使用视线控制。
    “很方便吧?”
    时南的心沉了下去。
    方便,意味着碎片快感便于取得。
    他们就是用这样永无尽头的琐碎快感和不知节制的性爱抬高人的“兴奋阈值”,然后一步步把所有人彻底摧毁。
    但他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这个男人不过在通行证报错时恰好路过,听厉恒的称呼,职位也不过是文史院的副院长。
    恰巧捡到得力干将这种剧情,还是更适合发生在深夜去科技园区当出租车司机的人身上。
    “就是有些感慨罢了。”男人摇摇头,又把“大头针”放了回去,“现在这个时代,说这些话的人会被当成疯子的。”
    他抱歉地笑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脱去发黄的手套,一只修长干净的手伸到时南面前:
    “您好,我叫康济。”
    时南也说不清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或许是她太过渴望被理解、被认同,又或许仅仅因为康济身上有她熟悉的影子。
    她叩开他的唇齿,贪婪地搜过每一个角落,试图从中找回几千年前的烟火气。
    康济没有拒绝。
    他双手虚虚地抱在时南身后护着,靠在边角尖锐的办公桌上,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时南从没有如此渴求过一个人。
    此时此刻,康济就是海面上唯一一截浮木,是她和她生长的世界真实存在的唯一证明。
    吻到难舍难分处,时南落下了一滴泪。
    “别擦。”
    她按住康济的右手,喘着气,把头埋在了对方肩窝里。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康济没有说话。
    他的左手哄小孩儿般轻柔地抚过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时南慌乱的心随着他的节奏安定了下来。
    “别怕,别怕……”
    怎么会不怕呢?
    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时南放弃抵抗,趴在他怀里崩溃大哭。
    她口齿不清颠叁倒四地倒出这些天的经历,泪水和口水蹭得康济左肩湿透,他还是没有知觉一样,温和地抚慰着她。
    时南呜咽一声,狼狈地咬上对方的脖颈,眼里写满了濒临绝望的期待。
    康济轻叹,吻了吻她的额,说“好”。
    饱满的日光撑开他湿漉漉的衬衫,时南被他举着,小猫似的抓挠窗帘,半天都拉不上。
    “噗嗤。”
    她委屈巴巴地瞪了康济一眼:“不好用力嘛。”
    “那我来。”
    时南抱着他的胳膊唇齿交缠,一路黏糊到窗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些许,放他去把窗帘拉上。
    吻刚停下,康济的动作也随之停滞。
    “怎么了?”
    她顺着往下看,——空地上停了一辆飞行器,车牌起头是K1。
    敲门声骤然响起。
    对方压根不打算等里面的人回应,紧跟着踹开了康济办公室的大门。
    裴政阴沉着脸,把军帽摔到副官怀里,一步步走到二人近前。
    康济下意识挡住时南。
    “我没兴趣和你说话。”裴政粗暴地拉开他,掐住时南下巴,一字一顿地问,“时南,你对已为人父的男人很感兴趣吗?”
    ——
    端碗蹲评论.jpg
    笑死,康院长衣服都脱了,老裴就给他看这。
    裴政现在对时南还没有感觉,所以得想个办法让他先恨一下(烟)
    数据来自UNDP的2019人类发展报告,教育指数是我编的。
    微h不确定怎么界定就不标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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