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从暗处现身,看着宫微瑕唇边勾起的邪邪的笑,面无表情道:“属下不知。”

    宫微瑕轻笑出声:“呵呵,无暇的性子跟小时一模一样,心肠还是那么软,寡人不信他一点没有听进去。”说话间,长目依然望着晏回远去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不见。

    宫微瑕眸光变得愈加深沉,定定地说道,“南疆存亡与否,无暇的态度至关重要!”

    皇宫宫门前

    晏回步履沉重地走到马车前,脑子里嗡嗡作响,还在想着宫微瑕说过的话,宫微瑕虽然可恨,但是联想到他对自己屡次手软,他开始渐渐相信宫微瑕的话,可是,即便他是南疆皇子又能怎样?他对这里的记忆是空白的,既是空白,何谈感情?

    可是,他对南疆真的就没有一点感情吗?好像也不是,一想到过不了多久,世上就不再有南疆这个国度,他的心就会觉得一阵阵抽痛。

    黎德见晏回走过来,已经手执马鞭,坐在马车前准备赶车。

    晏回提起袍摆,抬脚踩上矮凳,脑子里一闪,只要他坐上马车,很快就会回到太学院面对司空玥,心不禁开始下沉,收回脚道:“夜风清爽,本殿下步行回太学院。”

    黎德闻言神色不变,身形轻捷地跃下马车,同两名侍卫一起,跟在晏回身后。

    晏回缓缓走在南都的大街上,此时已是深夜,沿街的店铺都已打烊,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偶尔传来更夫敲着更鼓报时的长音。晏回思绪纷繁,司空玥是这次征讨南疆的主帅,南疆的生死存亡皆在他的一声号令里,而自己不想看到南疆灭亡,若是去求司空玥,他会为了他一个人放弃攻打南疆吗?答案是:他不会!

    自己被宫微瑕带到南疆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司空玥早在三年前就在南疆布下眼下,吞并南疆之心昭然若揭。而司空玥之所以隐瞒真实身份,很大程度上是不想受到自己的影响,而改变灭掉南疆的决心。

    想到这里,晏回不由轻轻摇首,唇边勾起自嘲的笑意,司空玥果然是洞悉人心,他太了解自己了,他扮作吴曦临,自己即使要求他停战,也得等到开战后逃离南疆,见到司空玥本人才能开口,到那时南都早已被离军攻下,自己即便开口也为时已晚!

    晏回满怀着心事,漫无目的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感觉双腿沉重,迈不开步子,这才停住了脚步。

    黎德在后面适时进言:“殿下,不如奴才驾车送您回太学院?”

    晏回回头看一眼黎德,见在他后面不远处还跟着那辆马车,此时也觉得累了,略一颌首,心中还是没有盘算好到底该如何同司空玥开口。

    马车在暗夜里飞驰,不多时停在太学院门前。

    晏回下了马车,此时心绪已经平息了许多,他可以先探探司空玥的口风,在看情况行事。迈步走进后院,西厢房的窗前依然明亮,房间里还亮着灯,晏回心中微动,司空玥还没有睡?脚步不由自主走向亮着灯的方向,然而走了一半,脑海里现出吴曦临的面庞,晏回蓦然止住脚步,他故意隐瞒在先,明明就是不希望自己开口求他,自己如果开了口,他会怎样?会不会断然回绝?

    想到这种可能,晏回的心情又变得烦乱起来,算了,明天再说,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是刚走了两步,就听门吱呀一声响,晏回的心忍不住快跳了两下,转头看去,只见西厢房的门从里面拉开,熟悉的身影迈出房门,高大洒脱,在深深的夜色里。

    晏回稳住心神,明眸注视着司空玥一步一步走来,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曦临还没睡?”

    司空玥徐徐走来,低沉的声音回答:“不放心你,所以等你回来,我们回去睡吧。”说话间,已走到晏回近前,凤眸注视着面前的笑颜,一瞬不瞬。

    晏回眸光微闪,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略显心虚地咳了一声:“太晚了,明天我们还要阅卷,改日吧。”说着,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呵欠。

    司空玥依然注视着晏回,眸光深邃而明亮:“殿下以为曦临要做什么?曦临只想抱着殿下入睡。”

    晏回呵呵一笑,打趣道:“可是本殿下担心定力不足,到时候恐怕把持不住。”

    司空玥的薄唇勾起来,似乎没有听出晏回声音里明显的拒绝之意,态度显得很是坚决:“曦临已将明日的事情安排妥当,殿下即便下不来床,也不必担忧。”

    晏回额头上黑线直冒,什么叫下不来床?这个司空玥不会又想那什么吧?就他这种表现,他肯定不奉陪!晏回正腹诽,司空玥的手已经伸过来,牵起晏回垂在身侧的手,晏回下意识想要甩开

    司空玥紧紧攥住晏回的手,凤眸斜睨过来:“殿下,夜深风凉,我们最好不要在院子里耽搁得太久。”说完,拉起晏回大步走向西厢房。

    晏回眼皮直跳,不过,这种霸道的行为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只得跟着司空玥走进房间。

    司空玥反手阖上房门,一直拉着晏回走到床前,这才松开手,回头看一眼面带愠怒的晏回,唇不禁勾起来,凤眸越发明亮。

    晏回方才在外面徒步走了一个时辰,此时已是又困又累,看见床榻感觉无比亲切,烦心事儿暂时抛到脑后,看都没看司空玥一眼,蹬掉鞋子,连衣服都没脱,就一头倒在床上,感觉司空玥的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晏回暗暗皱眉,他该怎么开口试探?这是个难题,让他再想一想吧,挑起眼皮看一眼站在床前的司空玥,故作若无其事地打着呵欠招呼:“好困呢,曦临,我们睡吧。”说完拉过被子抱在怀里,阖上眼皮昏昏欲睡。

    司空玥抽了抽唇角,自己第一次被他直接无视,想问晏回宫微瑕召他进宫到底说了什么,然而,看着晏回阖着眼睛瘫软在床上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是故意的?呵呵,司空玥好笑的同时,心中涌起无限怜惜。

    随即也脱掉靴子上了床,抬手拉下床幔,转过头看着晏回,脸上不觉温柔含笑:“这样睡会着凉的。”

    司空玥说话间,已经轻轻抬起晏回的手臂,取出他怀里抱的被子,展开来盖在晏回身上,然后,司空玥才躺下来,侧卧着身体,深眸注视着晏回平凡的脸,这张脸同过去清绝的面庞简直是云泥之别,但是即便这样,面容里透出的宁静温润之气,仍是让人移不开视线,身侧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司空玥满腹思虑也随之平息下来。

    在没有遇到他之前,自己从未对别人产生过心动的感觉,年少时他只想摆脱尔虞我诈的宫廷算计,所以才会投身军伍,后来镇远侯遭诛杀,他为了揪出幕后主谋,重回到京城步步谋划,渐渐将朝政大权握在手中,南疆不过弹丸之地,皇兄临终嘱托,要他待时机成熟便灭掉南疆,他也有此意,也是一直这样谋划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既已认定了晏回,那些过去在自己眼中最重要军国大事,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如果晏回真的割舍不下南疆,他可以为了他改变初衷!

    接下来的两天,评卷工作进入尾声。

    五十名中举考生已经敲定下来,只剩下排出名次,这个就显得轻松多了,二更天时,考生的名次已经排出来,司空玥看一眼桌前评卷的众人,一个个都已是眼窝深陷,面容困顿,

    司空玥眼中精芒闪动,看着众人微笑道:“诸位大人辛苦了,本相即刻进宫面圣,明日便张榜公布,到时诸位还要一早赶来太学院,若是府上离太学院较远,今晚就不要回府了,太学院后院里还有房间,足够安置诸位大人安歇。”

    在座的人里多半在太学院供职,以前也曾住过太学院,所以并不见外,家远的果然就没有走,留下来六七名官员。

    司空玥打量一眼留下来的官员,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此人名叫徐成之,四十来岁,长得面容白净,以辩才著称,微笑道:“徐大人,请到本相房中稍候,本相即刻进宫复命,回来后有事情同大人商量。”

    徐成之愣了一下,看着司空玥,不大的眼睛闪了闪,旋即应下。

    南疆皇宫

    司空玥在宫门外候了片刻,太监出来传话:“陛下请左相进殿。”

    司空玥跟在太监身后走进内廷,尽管第一次进来,但也看出来,南疆皇宫的格局同离朝的大致相仿,皇帝寝宫在内廷所有宫殿的最前面,没走多远便到了。

    寝殿里灯火通明,时而传来小孩子的欢笑声,司空玥抬目看去,只见宫微瑕靠在软榻上,榻上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此时,正缠着宫微瑕,抢着宫微瑕手中的五彩丝线,软榻旁,一个衣着华贵的娇美女子正侍立在深紫色的地毯上,含笑望着孩子娇嗔可爱的小脸。

    司空玥在距软榻两三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拱手行礼:“臣吴曦临拜见皇上。”

    宫微瑕此时的心思并没在正事上,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离面前有段距离的人,道:“左相评定出中举的学子了?”

    司空玥回答:“启禀陛下,微臣同其他的阅卷官商榷后,选出五十名中举学子,这是名单和试卷,请陛下过目。”

    宫微瑕颌首,太监从司空玥手中接过名单试卷,呈给宫微瑕。

    没等宫微瑕接过来,宝儿伸出来小胖手就去抓,宫微瑕手疾,率先夺过试卷,身体略侧开宝儿,大致翻看。

    宝儿一旁很是委屈,他也想看嘛,乌溜溜的眼珠转动着看向司空玥,忽然叫道:“唉?你不系那个——”说到这里,宝儿皱起小眉头歪着小脑袋似乎是在回忆。

    司空玥略低着头,深眸里光芒闪动,宝儿虽然是宫微瑕的皇子,却并没有立为太子,那日吴曦临同自己提到,宫微瑕一直韬光养晦,直到四年前开始崭露头角,这就引起当时把持朝政的两个权臣的警惕,甚至要以宫微瑕腿上有疾,纳后妃三年没有所出为由,联合朝臣想要废掉宫微瑕的帝位,宫微瑕不动声色,在最后关头宣布:菱妃怀下龙子,这才避免了一场危急

    不过,菱妃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在那个紧要关头,这个宝儿的真实身份有待核实。

    一旁的菱妃已经弯腰将宝儿从软榻上抱起来,宝儿扭动着小身体,一脸不情愿,菱妃哄着:“宝儿乖,你父皇有政务处理,你也该回宫睡觉了。”

    菱妃说完,抱着已经蔫下来的宝儿朝宫微瑕行礼后,这才告退。抱着宝儿从司空玥身旁经过,宝儿忽然拍着小手叫道:“宝儿想起来了,他就系上次陪宝儿玩耍的大银,还问了宝儿好多问题呢!”

    司空玥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万没料到会出这样的状况,菱妃打量一眼面前的人,又低头看一眼脸上带着笑的宝儿,杏眼微闪了一下,不过脚步并没有停下,轻风一般走出寝殿。

    宫微瑕似乎并没有注意宝儿的话,快速翻看手中的试卷,看完后,长目看向殿心端立的高大身影,唇边勾着笑:“辛苦左相了,明日张榜公布,然后,寡人要从前十名举子里当殿选出三甲。”

    司空玥应了一声“是”,深潭般的目光瞟一眼宫微瑕,继续禀道:“陛下,臣听传言,离军在碧澜江对岸布下兵马,意欲对南疆不利,不知可有此事?”

    宫微瑕闻言眸珠微动,拍一下榻板叹息道:“寡人正在为此事烦恼,离朝背信弃义,如今对我南疆虎视眈眈,敌强我弱,南疆军队不足以与之抗衡。”

    司空玥微微勾唇,禀道:“陛下,臣少年时曾在镇远侯麾下待了三年,对离朝的军队有所了解,镇远侯手中的军队皆以铁血之名著称于世,如今又有司空玥挂帅,其势如破竹,南疆若想取胜,还要借力。”

    宫微瑕面露思索,道:“左相有何良策?”

    司空玥回道:“陛下不如请他国助阵,南疆的两个邻国虽然都不及离朝强大,但若是联合起来,其势不能小觑,微臣不才,愿去说服邻国助南疆抵御离朝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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