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夕死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在坤宁宫。

    宫女发现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双眼瞪得很大,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也没有觉得惊慌或是痛苦。

    花婼一起床就听到了韩若夕死去的消息,呆愣在床上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韩若夕死了,怎么会。

    即使她是个很可怕的女人,花婼不喜欢她,却从没想过要杀了她。那天她对花婼那般残忍,花婼也只是让她变成了傀儡娃娃。

    虽然傀儡娃娃并不比死好多少,至少她还活着,也还没有彻底的变成傀儡,只要花婼愿意,她还是能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可是,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居然在这个时候杀了韩若夕。

    花婼心不在焉的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却看到了一脸怒气的楚月,正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双眼犀利的瞪着她。

    花婼心头一颤,立刻明白了楚月来找她的原因。

    她苦笑着,低头,“进来说吧。”

    打开门,花婼静静的往里面走,但只走了两步,就被突然冲上来的楚月掐住了脖子,痛苦的瞪大了双眼。

    “花婼,没想到你这么狠毒,你抛弃了我,跟着夏紫寒快活,却还是不愿让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你给不了我幸福,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别人幸福,花婼,你说,你为什么要这狠毒!”

    楚月的声音很大,把在隔壁的初心吓到了,初心跑出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楚月掐着花婼的脖子大声怒吼的样子。

    “楚月,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花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露出了淡然的笑容,略带哀伤的看着他。

    如果之前她还在纠结韩若夕为什么会突然死掉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了。但是,她真的没想到,得知韩若夕死去的消息,第一个来找她的会是楚月。

    其实,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楚月是韩若夕的未婚夫,他不第一个来找她算账,谁该是第一个来的呢?

    只是花婼已经被心痛占据了身体,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我心里怎么看你又能怎么样?你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你在我心里还会是小时候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女孩么?花婼,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我已经累了,我恨你却始终无法报复到你,这么多年,我累了,为什么你连我最后的愿望也都不愿成全我?”楚月的脸狰狞中带着痛恨,死死的盯着花婼。

    花婼伸手制止了想要前来阻止楚月的初心,丝毫不畏惧的对上楚月的双眼,“是啊,我为什么还是不愿成全你呢?楚月,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在听到韩隋宣布他跟韩若夕的婚事的那一刻,她确实还是会心痛,还是不愿把楚月让给韩若夕,即使她自己无法给楚月任何的回应,她还是不愿放开他。她恨这样的自己。但她却不曾阻止过他跟韩若夕之间的事情,一次也没有。

    她恨自己心底始终放不下他,可是在楚月看来,她说这句话却是承认了韩若夕是她杀的,因为她不愿成全他们,所以杀了韩若夕。

    掐住花婼脖子的手一用力,花婼原本就微弱的呼吸变得更加艰难。她用哀伤的眸子看着楚月,笑了。

    “楚月,你觉得,我要杀韩若夕,用得着留到昨晚才动手么?昨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

    楚月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盯着花婼道,“你的作风确实不会让若夕留到今晚,可是白天你的脸被下了毒,留着她还有用,所以你才不杀她的,不是么?”

    “是么?”花婼点头,“有道理,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那么,就把我当成凶手吧。”

    楚月没有想到花婼这么快就放弃了反抗,心底莫名的涌起了一股酸楚,掐着花婼脖子的手颤抖着,力道时重时轻,让花婼痛苦不已。

    可是即便痛苦,花婼却没有吭一声,目光略带哀伤,就这样看着楚月,似乎要将他看穿。

    “你承认了吗?花婼,你终于承认是你杀的?”楚月咬着嘴唇,眼角有些湿润。

    “不管是不是她杀的,你都没有资格动她。”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接着身边吹过了一阵犀利的风。

    楚月眯了眯眼睛,一把松开了花婼,飞身跳起,闪开了那一道攻击,立在了花婼身侧的一仗之外。用那双犀利的眸子瞪着花婼。

    脖子突然被松开,不由的一阵咳嗽,身子退后了几步险些跌倒。

    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夏紫寒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强有力的大手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胸口。

    “阿花,怎么样?”夏紫寒紫眸闪着寒光,担心的看着花婼。

    一大早就听到了韩若夕被杀的消息,夏紫寒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所以立刻就出去查清楚情况。本想在花婼起来之前回来的,不想还是晚了一点。

    “没事。”花婼靠在夏紫寒的怀里,抬眸,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的楚月。

    楚月的双眼通红,神色中带着疲惫,似乎一夜没睡的样子。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目光犀利的瞪着花婼和夏紫寒。若是视线能杀死人,花婼只怕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呵,花婼,你赢了。”楚月闭上眼睛,扭头,不去看他们。

    即使到这个时候,看着他们亲热的样子,他仍是觉得难受。他恨这样的自己,恨如此深爱花婼的自己。

    其实他很清楚,韩若夕不是花婼杀的,虽然从前的花婼很爱他,爱得很变态,但自从有了夏紫寒,她就不再是原来的花婼了。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来试试她,试试她是否真的还会为了他去杀韩若夕。如果还会,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还是有他的?是不是还是不愿看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

    其实,当初会答应花瑞,来到韩若夕这个看似单纯实则狠毒的女人身边,也是为了看看花婼的反应。他希望看到她难受的样子,他希望她能跑过来骂他,叫他离开韩若夕。

    她确实有这样做过,但是却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她,似乎已经不在乎他了。

    刚刚,听到她说那句“是啊,我为什么还是不愿成全你呢?楚月,你说这是为什么呢?”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激动的。明知道这样变态的想法很对不起刚刚死去的,深爱着他的韩若夕,可是他却仍是忍不住为花婼的一句话激动的不像样。

    但是,他很明白她的意思跟他想的不一样,她也许还在乎他,但早已经无关爱情了。

    尤其是看到夏紫寒出现,他知道,他已经完全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必要了。

    楚月闭上眼睛,转身就要离开,谁知跟前却传来了一声怒喝。

    “花婼,本宫都听到了,果真是你杀了本宫的女儿。”不出所料的,皇后带着一群手执大刀的侍卫,一阵风似的闯进了连心宫。

    花婼依然靠在夏紫寒的怀里,一身红衣在风中飞扬着。她抬眸,目光扫过皇后和她身后的那一群人,笑了。

    “反正就算我说不是我,皇后娘娘也不会相信的,是不是?”花婼笑着,轻轻的推开了夏紫寒,往前几步,跟皇后对视着。

    “事实摆在眼前,你以为你狡辩还有用?花婼,你怎么能如此狠毒?若夕不过是个孩子,她昨天早上,虽然有对你下迷药,但只是普通的药,根本伤不了你分毫。昨晚,她还愧疚自己对你所做的一切,来本宫这里讨解药,不让你毁容。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皇后张牙舞爪的大叫着,目眦欲裂的瞪着花婼,似乎恨不得一口将她吃掉。

    花婼能明白皇后的感受,她虽然不曾做过母亲,却也失去过孩子,她懂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痛。

    可是,人不是她杀的,她绝不会承认。

    “有些事情,耳听眼见的都不一定为实,皇后娘娘带这么多人来,是要抓花婼么?”花婼淡然的站在那里,眼中始终带着一丝疼痛。

    过去了快一年,每每想起那死去的孩子,她还是忍不住会难受。

    “哼,别以为皇上宠着你,你就真的可以无法无天了,本宫告诉你,这一次,皇上也已经同意让你入狱了。”皇后笑着,一张脸变得无比的狰狞。

    花婼点头,却依然笑着,“入狱也好。最多也就进去两天罢了。”

    “一天就够了。”一直没出声的夏紫寒淡淡的应道,手紧紧的握住了花婼的。

    “哈哈哈,哈哈,是么?一天就够?夏紫寒,你以为花婼入狱了,你还能做什么吗?太子刚册封,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一次,就是皇上也救不了你们了。”皇后笑得十分猖狂,一张浓妆淡抹却仍是带着疲惫的脸一笑,脂粉就哗啦啦的不停掉下来。

    “哼,皇后娘娘,这件事是不是花婼做的,你心里一定也有谱。人是在你坤宁宫死的,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有责任。”夏紫寒笑着,始终是一副痞痞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紧张。

    “世界上有母亲会杀自己的孩子么?夏紫寒,就算你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这一次也死定了。”皇后眯起了眼睛,露出了狠毒的表情。一挥手,对身后的侍卫道,“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是,娘娘!”身后的侍卫大声的应着,接着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花婼和夏紫寒的跟前,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们。

    花婼伸出了双手,笑道,“抓吧。”

    夏紫寒也耸耸肩,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得罪了,公主殿下,驸马爷。”负责抓他们的侍卫首领低头,小声的道歉,之后毫不客气的绑住了花婼和夏紫寒的双手,在皇后狠毒的目光下,在楚月淡然的视线中,慢慢的被带出了连心宫。

    快要走出连心宫的时候,花婼停了下来,扭头道,“谁敢动连心宫里的其他人,我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花婼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像个真正的杀人凶手一样,锒铛入狱。

    不过,因为是跟夏紫寒一起去的,别说是监狱,就算是地狱,她也不怕。

    即使早已经有心理准备,被带进那又黑又潮湿的地牢的时候,花婼还是有些受不了。昏暗的甬道里,到处都脏兮兮的,简直不是人到的地方。甬道的两边,黑乎乎的牢房里坐着发丝凌乱,两只眼睛却像野兽一般雪亮的犯人,看着衣着华丽的花婼和夏紫寒进来,纷纷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金子一般,恨不得扑上去。

    监牢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每吸一口气,花婼的胃就控制不住的一阵翻滚,几次都差点要吐出来。但她一直忍着,直到被带进了那间昏暗潮湿的牢房。

    “呕……呕……”刚进去,浓浓的臭味伴随着干草的味道,让花婼忍无可忍的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阿花……”被关进了花婼隔壁牢房的夏紫寒看着花婼痛苦的样子,双手抓住了牢房的门,就欲冲出来。

    花婼却摆了摆手,对这夏紫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没事。”

    “阿花……”看着花婼逞强的样子,夏紫寒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来到了边上,对花婼伸出了手。

    花婼慢慢的来到了夏紫寒的身侧,伸出手,穿过铁栅栏,握住了夏紫寒的手,仰头,对他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只是有些反胃。”

    “又让你受苦了。”夏紫寒摸了摸花婼的脑袋,眼底露出了一丝疼痛。

    是他反应的太慢了,居然没有想到那人会来这一招,让他措手不及。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花婼受苦。

    “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天堂。”花婼抬手抚上夏紫寒的脸,笑道。

    胸口突然的又涌起了一股酸酸的味道,花婼蹙眉,忍不住低头再次在一边干呕起来。

    “阿花。”夏紫寒伸手,小心的拍着花婼的背给她顺气,紫色的双眸闪过了一丝犀利。看到花婼这样,别说一天,就是半天,他也不想在这个监牢里待下去了。

    “我们出去吧。阿花。”夏紫寒额头的青筋暴起,手用力的拉住了花婼的。

    “不。”花婼抬头,轻轻的按住了夏紫寒的手,摇头,“拿到证据之前,我们还不能出去。不然会很麻烦。”

    他也知道,可是要他看着她这么痛苦的样子,他做不到。

    “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别担心。”花婼笑着,努力的压下胸口汹涌的感觉。她知道夏紫寒对她的感情,就如她对夏紫寒的感情是一样的。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对方一根头发。

    可是,还不能出去,若是被知道他们越狱了,就算真相大白,拿到了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了,也会让人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惹出事情来,否则,要韩隋答应他们去皇陵祭拜,只怕是不可能,完全没得谈了。

    夏紫寒看得出花婼在逞强,可她说的没错,他只能等。闭上眼睛,夏紫寒叹了一口气,用自己的手捂在了花婼的鼻子上,柔声道,“这样会不会好点?”

    “嗯,好香。”花婼笑着,贪婪的呼吸着属于夏紫寒的味道,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门外,那几个将他们带进来的侍卫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怎么都无法移开视线。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所谓的美的话,眼前的这一幕,已经美得叫人沉醉了。

    只是,夏紫寒突然扭头,紫眸戴着寒光扫过门外发愣的侍卫。

    侍卫们纷纷打了个寒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吓得调头就跑,再也不敢看他们一眼。他们还要命呢,刚才那一个眼神带着多浓的杀气,他们就算无法辨别,也能感觉到那种被死神盯着的感觉。那种全身冰冷,就好像要死去的感觉,让他们本能的想要逃离。

    花婼和夏紫寒并肩坐下,两人慢慢的闲聊了起来。

    自从成亲以来,他们聚少离多,每每也只有休息的时候才能有机会安静下来好好的谈心。但那样的时间毕竟太少了,花婼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人第一次这样安静的坐下来聊天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但是,就算是在监狱里,也完全不影响他们之间感情的交流,也影响不了花婼的好心情。

    “寒,你说,去皇陵拿回那玉佩之后,我们要做什么呢?”花婼笑着,视线却看着地板。

    “拿回玉佩,完成我的使命之后,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两个人过安静的生活,你说可好?”

    花婼怎么都没有想到,夏紫寒居然会给她这样的回答。

    在她看来,夏紫寒的目标是天下,他完成了所谓的使命之后,就该是开始四处征战,把这些国家一个个的征服,让天下一统。所以,夏紫寒这样说的时候,花婼几乎是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夏紫寒眯起了眼睛,笑靥如花,“不好么?阿花……”

    怎么会不好,她做梦都想跟他过上安静的日子,可是,为什么呢……

    “傻丫头,是不是我之前的话误导你了?”看着花婼那错愕的表情,夏紫寒无奈的摇摇头,“我说志在天下,但我从未说过要做这天下的帝王,也从未说过要去征服天下,我这样说,你可懂?”

    她不懂,她怎么会懂这么深奥的问题?花婼摇头。

    “呵,说白了就是,我觉得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天下的帝王,所以,我只要在他背后推他一把,让他得到天下就可以了。”夏紫寒认真的看着天花板,声音十分的坚定。

    “是谁?”

    “你认识的,他是个好皇帝,虽然时常跟我作对。但我已经累了,不想再跟他争什么了,所以,嗯,总之我自由打算。”

    夏紫寒的话让花婼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说他不想做什么皇帝,他说累了,不想再争什么了。他不知道,他这句话在她听来是多么的幸福。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花婼从来就不喜欢纷争,她过习惯了安逸的日子,也很喜欢安逸的生活。若不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不得不变得强大起来的话,她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跟着他,到哪里都是天堂。

    花婼笑了,幸福的笑着。深情对视着,两人的眼底都带着无边的幸福。

    中午给他们送饭的是夏雨,这一点倒是有点出乎花婼的意料。所以,看到夏雨的那一刻,她立刻就扑了过去,紧张的问,“太子妃,他们有没有对我宫里的人怎么样?”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给他们送饭的人应该是初心,而不是夏雨。初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皇妹放心,你宫里的人都没事,只是被软禁了。”夏雨放下食盒,从外面推了进去。目光淡然的看着他们,“先吃点东西吧,傍晚之前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那就好了,谢谢你,夏雨。”花婼笑着接过了食盒跟夏紫寒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夏雨站在门外,看着他们身处如此狼狈的地方,却仍是笑得那么幸福那么灿烂的样子,心底不由的一阵抽痛。

    即使有同样的脸孔,她却永远都比不上花婼,为什么呢?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花婼了。自从遇到花婼之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然而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答案。

    “夏雨,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夏紫寒头也不抬,声音淡漠的问。

    夏雨这才敢看向夏紫寒,他依然是一身紫袍,即使坐在这阴暗潮湿的监狱里,依然无法减去他丝毫的贵气,彷佛他天生就该如此。

    “太子已经全面调查此事,梅妃的寝宫已经被包围了,只是最重要的证据一直没有找到,所以还不能定罪。”夏雨淡淡的回答,视线却怎么都无法从夏紫寒身上移开。

    “夏蓝和夏风他们呢?”

    “已经在搜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嗯,提醒韩墨璃,盯紧韩墨逸,免得节外生枝。”夏紫寒这才看了夏雨一眼,眼神冰冷。

    “是,属下知道了。”夏雨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单膝跪在地上,低头应道。

    “起来吧,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毕竟,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夏紫寒将自己碗里的肉夹到了花婼的碗里,声音柔和的道,“阿花,多吃点。”

    “嗯,你也吃。”花婼抬头对夏紫寒傻傻的一笑,而后继续埋首在饭盒里,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的。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杀了韩若夕,并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的人,除了梅妃和韩墨逸,不会有别人。梅妃一直很恨花婼,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办法找花婼报仇。而昨天刚好被梅妃得知了花婼在坤宁宫里跟韩若夕起冲突的事情,所以她就趁机杀了韩若夕,再顺理成章的把事情都推到花婼身上。

    皇后爱女心切,加上昨天早上她也在场,目睹了一切,所以也一定会立刻认定的花婼杀的韩若夕。这样一来,花婼就百口莫辩了。

    她们只需要找人来杀了韩若夕,再把那凶手给解决掉,就死无对证了。

    而他们之所以会乖乖的道监狱里来,不过是为了让梅妃等人掉以轻心,认为花婼和夏紫寒已经是必死无疑了罢了。所谓,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坐着,韩墨逸和梅妃自然就会上钩了。

    地牢里无所谓白天黑夜,不管任何时候,都是那样的昏暗阴沉。

    从地牢里走出来的那一刻,花婼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方去了。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去的。

    进去大半天出来,花婼大红色的衣衫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恶臭,即使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仍是让她止不住一阵干呕。

    她多想快点回去洗个澡,洗去这一身难闻的臭味,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时候放他们出来,不是为了让他们回去享受的,而是要进行所谓的审判。

    因为死的人是韩若夕,而犯罪嫌疑人的花婼和梅妃,所以能对他们进行审判的人,也只有皇帝韩隋了。

    韩隋端坐在主位上,脸色并不好看。他本身就有病,身体很差,如今又死了女儿,犯人还是他最疼爱的妃子和女儿中的一个,他的脸色若是还能好看,那就奇怪了。

    花婼进来的时候,看到梅妃正跌坐在地上,独自流泪。韩隋和皇后坐在主位,他们下边分别是韩墨逸和韩墨璃以及夏雨。出乎花婼意料的是,五皇子韩墨宣也在场。

    花婼挽着夏紫寒的手,对着主位上的两人盈盈一拜。即使浑身又脏又臭,却仍是掩盖不住他们身上那高贵的气质,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

    韩隋没让他们起来,花婼和夏紫寒就只能跪在地上,就跪在梅妃的身侧。

    他们没有去看梅妃的脸色,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的梅妃一定还在狡辩,一定哭得梨花带雨的。她是韩隋最宠爱的妃子,韩隋本就不愿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加上她这一哭一闹,花婼觉得,他们这边的情况,应该不是很有利。

    但不管怎么样,证据确凿,梅妃根本无处可逃。如果她聪明一点的话,就应该早点认罪,否则,只怕韩墨逸也难辞其咎。

    韩隋开始审问花婼和夏紫寒,夏紫寒和花婼都如实回答。

    问到最后,韩隋突然问起了昨天早上的事情。花婼笑了,淡然的将真相告诉了韩隋。

    当她说出确实跟韩若夕有过节,并且韩若夕将她带到了密室试图对她动粗的时候,皇后立刻反驳了。

    “花婼,你胡说,若夕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她对你下毒不过是闹着玩。她的寝宫里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地方……”皇后的脸一红一白的,那眼神,似乎她真的不知道韩若夕的宫里有那东西一样。

    但是花婼却笑了,并没有理会皇后,而是继续她的话题。

    “皇后请听花婼说完,再反驳不迟。您也知道,花婼当时中了毒,身体并不利索,根本无法反抗她的攻击。但是想必大家都知道,花婼的身边一直都有护卫在暗中保护,何不问问花婼的贴身护卫情况是否属实?”

    “你的人当然是向着你的,哼,若夕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想玷污她。”皇后的眼底闪着狠毒的光芒,直直的瞪着花婼。

    “父皇,您也这样觉得么?”花婼不理会皇后,而是将视线投到了韩隋的身上。

    韩隋眯起了眼睛,咳嗽了两声,道,“何不让她的侍卫来说说看。”

    韩隋这话一出,皇后和梅妃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但是夏风还是进来的,他脸上没有表情,淡然的在花婼身后跪下,如实汇报了当日的情况,并且还带来了一个人,一个一直跟在韩若夕身边的护卫。就是那日将花婼扛到密室的那个男子。他的话跟花婼的如出一辙,就是皇后也没话说了。

    但是韩隋并未继续追究这件事,而是转移了话题,问花婼之后的事情。

    花婼隐瞒了将韩若夕变成傀儡娃娃这件事,其他的都如实汇报了。韩若夕被夏风逼退,夏风救出了花婼,之后花婼威胁韩若夕去跟皇后要解药。韩若夕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答应了。

    韩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问夏紫寒。

    “你说你有证据证明人不是花婼杀的,而是梅妃,证据呢?”

    夏紫寒就等韩隋这句话了。韩隋的声音一落,他立刻抬起头跟韩隋对视着,道,“夏蓝,把人带进来。”

    “是。”门外的夏蓝押着一个男子,大步的走进了大殿。

    大殿里,跌坐在地上的梅妃看着被抓进来的男子,瞪大了双眼,眼底满是震惊和惊慌。

    是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替梅妃去刺杀韩若夕的男人。这人是梅妃从外面请来的杀手,是那种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杀手。可是,他杀了韩若夕之后,拿了梅妃的钱,却在离开的路上遇到了更强大的对手,让他几乎性命难保。

    不过,梅妃的运气很不好,昨天洛雪清和楚月都刚好在宫里。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们救不活的伤员,所以,这个男人活下来了。

    “不,你……”梅妃捂着嘴巴,看着正狠狠瞪着她的男人,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你是何人?”看着来人浑身的杀气,韩隋眯起了眼睛,冷冷的问。

    那人在夏风身侧跪下,低着头道,“草民铁手,胜天杀手组织二号杀手。”

    “若夕公主是你杀的?”韩隋冷冷的问。

    “是,草民受人所托,前来刺杀若夕公主殿下。”铁手神色淡漠,低着头,冷冷的回答。

    “受人所托?难道你不知到你要杀的人是谁么?别人委托你就杀?”韩隋气极,眯起眼睛,愤怒的瞪着铁手。

    “草民是杀手,自然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杀什么人,就要看对方能拿出多少钱来,值不值得让我们去杀那人了。”铁手不愧是职业杀手,面对韩隋,他声音淡漠,丝毫不畏惧。

    “那是不是有人让你来杀朕,你也会来?”韩隋真是气得不行了,居然问出了这样愚蠢的问题。

    “是。”铁手淡淡的应道。

    韩隋却被气得不轻,拿起手帕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皇上,消消气,何必跟个逆贼计较。”皇后担忧的看着韩隋,端起茶碗送到韩隋的嘴边,喂韩隋喝下几口茶。

    韩隋顺了顺气,好一会才缓和过来,大声的问,“那,要你杀若夕公主的人是谁?她给了你多少钱?”

    “委托人是皇上最宠爱的梅妃娘娘,她付了草民十万两黄金。”铁手冷冷的回答,语毕还抬头,冷冷的看向了梅妃,接着道,“只是没想到梅妃是言而无信之人,完事之后居然又派人来对付草民,伤了草民,抢走了黄金。”

    “你,你胡说,我并没有叫他们抢走黄金……”梅妃也是被气糊涂了,一开口竟承认了自己是指使铁手的幕后黑手。

    “梅儿,你……咳咳咳,咳咳……”听到梅妃的话,韩隋气的浑身颤抖,手指指着梅妃,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皇上,皇上……”皇后紧张的拍着韩隋的背。

    梅妃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捂着嘴巴,大声的道,“不是的,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是他误导臣妾了,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并没有要找人去杀若夕公主,臣妾根本不认识在男人……”

    事到如今,梅妃再怎么狡辩都是多余的了,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视线投向了一边一直没有出声的韩墨逸,流着泪,不住的摇头,小声的呢喃,“不,不是这样的,皇后,臣妾没有找人去杀若夕,没有……”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韩隋缓和过来,脸色苍白的看着铁手。

    “自然有。”铁手淡然的看着韩隋,道,“这是梅妃娘娘盖了指纹的委托信。为了保护双方的利益,我们一般会在完成交易之后交还给委托方,但是很不巧,草民昨晚忘了。”

    说着铁手就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一朵梅花,还用毛笔写上了几个黑色的大字,另外,角落里还有一个指纹。许是因为潮湿的缘故,那字体有些融掉,却并不影响人辨认那上面的字。

    “李公公,拿上来给朕看看。”韩隋浑身颤抖着,冷冷的命令。

    “是……”李公公立刻低着头,上前来从铁手的手里接过了那一方手帕。

    “不,不。”身边的梅妃疯了似的摇着头,双眼瞪得大大的,身手却出奇的快速,一把就扑了过去从李公公的手上抢过了那一张手帕,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梅妃不住的摇头,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冷冷的看着试图上前来抢手帕的李公公,“走开,不要碰本宫的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娘娘,您何苦让奴才为难?”李公公看着这位平日里端庄典雅的梅妃,如今却像个疯子一样张牙舞爪的叫唤着,眼底闪着惋惜。

    “滚开,不准碰本宫的东西。”梅妃抬手狠狠的给了李公公的一掌。李公公一闪身,躲开了梅妃的攻击,而后一脸为难的看着主位上的韩隋。

    韩隋眯起了眼睛,眼底闪着无法言语的痛,定定的看着梅妃,道,“梅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梅妃这才意识到什么,扭头激动的看着韩隋,不住的摇头,“不,不是皇上,不是的。都是花婼,都是花婼的错。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梅妃摇着头,疯狂的视线落在了花婼的身上,眯起眼睛,大声的叫道,“都是她,她一进宫就把皇上和逸儿迷得团团转,逸儿因为他失去了双眼,又丢了太子之位,如今过着如此不堪的日子。她明明可以救逸儿的,只要她点头,那两个神医就可以把逸儿的眼睛治好。明明是她害得逸儿这么苦的,可是她却不肯帮他。花婼她的心肠如此狠毒……”

    “还有那一次,她故意在臣妾的寝宫里出事,说什么池子里有食人鱼,借此来污蔑臣妾。我都已经不想去理她了,可她却一直不肯放过我。我的逸儿,为了她终日茶不思饭不想,一直想着要得到她,整个世界都在为她痴狂。她是魔鬼,是妖孽,她是妖孽。”

    梅妃疯了似的叫着,一张漂亮的脸狰狞着,说不出的吓人。

    “都是因为她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我才会想办法要置她于死地的。呵呵,哈哈,我一直找不到可以对付她的办法,直到昨天早上去皇后的寝宫请安时看到了那一幕。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呵呵。韩若夕也不是个好东西,表面看起来单纯,实际上诡计多端,我的沫儿就是被她害死的,她该死,跟花婼一样该死……哈哈,哈哈哈……”

    梅妃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最后在大殿内大声的笑着,疯了似的笑着。直到……

    “够了!”韩墨逸怒喝一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梅妃。

    “逸儿……”梅妃傻了,呆呆的看着韩墨逸,不知所措。

    “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又何必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母妃!”韩墨逸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着,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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