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多年的安乐侯府重新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尤其是安乐侯爷和落难小姐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感动了许多青楼楚馆的多情女子。有老人儿想起当年侯爷在望月楼苦苦追求名妓婉娘(杜婉儿),一掷千金只为博取佳人一笑,即使婉娘另嫁他人,侯爷依然在婉娘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不惜违抗圣命也要将其娶回家。一时之间,安乐侯黎锦宏成了所有青楼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而京城的勋贵世家则四处打听安乐侯爷的教子之法,试想,黎家两个庶子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出息,比之许多大户人家的嫡子都要优秀许多,怎能不叫人好奇。不是没有人说安乐侯夫人扶持庶子与原配嫡子相争,从而为自己儿子谋划,可随着黎澈成了安乐侯世子的消息传开,这种言论再没人相信。

    直到黎漫带着圣旨回家,终于把关于安乐侯府的言论推向了*:安乐侯府庶长女黎漫,被皇上赐婚陈王世子!

    谁不知道陈王世子是从前的二皇子,哪怕是娶继室,多少高门世家的嫡女任君挑选,结果呢,偏偏是安乐侯府的庶女。皇上对安乐侯的恩宠是不是太过了些?

    事关黎漫,于是又有人提起李氏一事,众人嘲讽她不自量力之外,少不了提到肃王。人们自圆其说的能力是十分强大的,当年肃王被夺爵圈禁,起因好像就是和安乐侯爷打了一架,想不到肃王如此记仇,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还想着报复呢。

    果然没多久,圣上下了旨意,肃王府再次增派守卫,府中无论主子下人,一概不许外出;无圣谕,任何人不许进入王府。

    长子长女的婚事已经定下,黎锦宏挨完“家法”之后,抖落身上的鸡毛,兴高采烈地打着为孩子置办聘礼和嫁妆的由头,顶着京城人民热切的眼光游走于大街小巷。

    真正置办聘礼和嫁妆的方槿,先是飞鸽传书命令黎沁马上回京,后是把秋水、疏影、暗香都招回来,连着落霞一起,忙着各项婚礼流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黎渊和黎漫兄妹二人的婚事只差了半个月,各项事务堆在一起,直把她忙的脚不沾地。

    而黎深则写信回来,言道鞑靼近来动作频频,边疆正在备战,他怕是无法回京,只好托人送回来两车皮子,以及宣城当地不少特产,给哥哥作礼物,给姐姐添妆。

    黎漫回家之后自然听说了李氏的事情,被吓了个够呛,直说天下竟然有这样不要脸皮的妇人,当真是骇人听闻。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方槿干脆把给她拟的嫁妆单子递过去,“你仔细看看,可还有什么缺的,也好尽早补上。要是等出了门子才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没带上,到时候可没人给你送去。你要是回来要,就等着被你未来嫂子笑话吧。”

    黎漫红着脸接过嫁妆单子,嘟囔道:“盈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黎漫和徐盈同时选秀,又因着某些缘故,相处的十分要好。

    黎漫草草地扫了一眼,就见大到田庄铺面、房舍别院,小到金银首饰、胭脂水粉,样样齐备,黎漫年纪不小,之前也见过几个手帕交的嫁妆单子,与她们的相比,自己的谈不上独特,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田庄是上等田,铺子都是位于繁华地带,家具一水儿的黄花梨木,头面首饰件件都是精品。

    方槿摸着她的头道:“真想不到,当年跟在哥哥后面战战兢兢的小丫头,转眼就要嫁人了。”

    黎漫靠在方槿身上,“母亲,我舍不得离开家。”

    方槿点了她额头一记,“把你留到十六已经很不错了,能嫁到陈王府那样的人家,你可知足吧。”陈王太妃年纪大了,精神倒还好,方槿与她商量两家的婚事的时候,她直接言明黎漫只要一进门就可以管家。方槿其实挺同情太妃,儿子找了个男人,做母亲的一把年纪还得操持家务,肯定巴不得孙媳妇赶紧过门。有太妃撑腰,黎漫自然受不了委屈。

    黎漫羞的钻到方槿怀里不吭声,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在宫里的时候她见过陈王世子刘晏一面,比起当年那个少年书生,如今的刘晏成熟许多。当时皇后问他:“婚姻事关一生,本宫想给你指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可你若是放不下先前的妻子,那这门婚事不指也罢。”

    刘晏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道:“白氏与儿臣结缡四年,哪里是能忘就忘的了的。只是,眼看父皇、母后,还有父王和太妃,都在为儿臣忧心,儿臣也不想做那不孝之人。对于所娶女子,儿臣大约做不到倾心相爱,但一定会尊重她,好好照顾她。”

    当时黎漫就站在屏风之后,她虽然单纯,可也知道像自家父母那样的夫妻万中无一,能遇上一个愿意敬重自己的丈夫已经是此生之幸。何况,她知道这位世子是个心善的人,这样的人即使不喜欢她,也会好好对待她。所以在刘晏走后,皇后问她的意见之时,黎漫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婚事。

    黎漫与徐盈相处了一些时日,方槿干脆把聘礼单子也拿给她看,想要尽量使送去的东西符合未来儿媳妇的心意。

    黎漫离开之后,方槿命人去把黎渊找来,将十几本账本交到他手里,道:“你也是马上要成家的人了,这些产业全交给你,省的你们两口子将来不够花用。成亲之后,你就把这些都交给你媳妇打理去,知道你如此信任她,她的心就会向着你了。”

    不料黎渊并未接下账本,而是“噗通”一声跪在方槿面前,“母亲,这些东西儿子不该拿。”

    “为何?”

    黎渊踌躇半晌,“侯府把儿子养大,又供我读书,此恩此惠已是比天高比海深,儿子怎还有脸再要侯府的产业?这些都应该是三弟和四弟他们的,儿子不能要。”

    说完之后,黎渊便低下头去,不敢看方槿。突然,黎渊只听“唰——”的一声响,自己肩膀上就是一疼。抬头看去,只见方槿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就往他身上招呼。

    黎渊不敢躲,只好生生受着,约莫挨了十来下,只听方槿冷声道:“给我滚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

    天色渐渐暗下来,跪在祠堂里的黎渊突然闻到背后传来一阵烤肉的香气,回头一看,就见黎澈一手拿着个纸包,一手拿着个鸡腿啃的正香。

    黎澈走到自家大哥跟前,笑的一脸幸灾乐祸,“哎呀,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从小到大爹娘嘴里就是念叨你如何如何好,把我和二哥比的呀是一无是处,想不到你也有跪祠堂的时候。回头我就给二哥写信去,让他也好好乐呵乐呵。”

    黎渊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弟弟,“大半夜的,你怎么跑祠堂里来了?”

    黎澈把纸包放他手里,“还不是担心有人饿肚子,要不然我跑这鬼地方作甚?我还怕哪位祖宗心情一好出来和我打个招呼呢。”

    黎渊不客气地撕了另一条鸡腿去吃,黎澈像只小狗似的蹲在他面前,问道:“一回来就听说你挨了罚,到底怎么一回事?”

    黎渊其实至今也没想明白,只好把事情客观地说了。听完黎渊的描述,黎澈下结论道:“活该,要我我也揍你。”

    “为什么?”

    “要是我哪天犯了事儿被抓到大牢里,你怎么办?”

    “当然想法子往出捞你。”

    “要是我哪天缺钱了问你借钱,你借不借?”

    “当然借。”

    “为什么?”

    “我们是兄弟呀。”

    “这不就结了。”黎澈以一种孺子还有救的眼神看着他,“你连说两个‘当然’,可是因为考虑到爹抚养你的恩情?还是因为我们兄弟的情意?家里的东西你怎么不能要,你不当自己是这家的儿子?谁要你报恩,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黎渊愣在那里,脑中好似醍醐灌顶,一下子站起来就往外跑,黎澈忙拦下他道:“娘现在肯定休息了,你明儿一早再去,现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黎渊摇摇头,“我还是跪着吧,自己做了错事,理当受罚。”

    “你呀……”黎澈知道他性子固执,也不再劝,干脆自己离去。

    第二日一早,方槿起床之后就听落霞道:“夫人,大少爷早早地就跪在清逸居大门口了,可怜见的,头发上还沾着露水呢。”

    关于方槿罚黎渊一事,府里下人不敢议论什么,但能求情的地方还是要求上一求的。

    方槿斜她一眼,“还不叫人进来。”落霞高兴地应了一声,跑着就出去了。

    黎渊一进门就跪下给方槿磕了三个响头,端起桌上的茶碗举过头顶,歉然道:“娘,儿子想明白了,昨日是儿子想岔了,以后儿子一定好好孝顺您和爹。”

    方槿接过茶盏,抬手狠狠揉了揉黎渊的头,“以后你要是还说那样的话,我就还要揍你。人家赵家人丁兴旺,哪里缺你一个,你给我乖乖当黎家大少爷。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你要是成了别人家的,我找谁说理去!”

    “是,儿子知道了。”黎渊忍不住又流了泪,赶忙用衣袖擦去。

    巧的是,这天黎沁也赶回来了,还是和方槐一起回来的。刚一见面,方槿就惊问:“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黎沁讪笑一声,“天天赶路,哪里有不晒黑的道理?”为了转移方槿的注意力,黎沁连连给方槐使眼色,“母亲,我和舅舅这次弄回来不少好东西,你看是给大哥作聘礼,还是给姐姐当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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