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木言斟酌了半响,知道那个人现在的状况,大概是完全不能讲理的。他走了过去,轻声的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我答应你,我会更小心,不会让自己受伤。”

    司南说得对,不管怎么样,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让别人伤害自己,这点是一定的。人非草木,两个人朝夕相处,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对方的感受,又是在对方有病的情况下。

    杜奚川扶住额头没有说话,但是脸色显然已经有了缓和。

    司南认为两个人需要好好谈谈,辛苦了祁木言得哄着个神经质,他决定先不当电灯泡。

    他只期待,杜奚川对少年的在乎能更多一些。

    司南走了后,祁木言蹲了下来,把头伏在杜奚川的膝盖上,“我会和学校请假,我哪里都不去,你能不生气了吗?”

    他这样主动的示好示弱,是因为真的怕了,想到上一世的那个人,他止不住浑身的颤栗!

    祁木言也知道,如果这个人真的要把他关起来,大概没人能够阻止。本来以为只是凑巧长得相似的两个人……

    上一世的那个人,他也开始也以为,对方只是固执了点。

    杜奚川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膝间人的头发,依然没有说话。

    ---

    “你今天和我睡。”

    听到身后的声音,祁木言怔了怔,两个人一天都在一起,吃晚饭的气氛还不错,他在争取让一切往好处发展。

    “等你成年,我们就结婚。”杜奚川抱住了身边的人,但是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床很大,两个人躺在上面也不挤,祁木言能感觉到身边的,也没睡,就像是他现在,全身僵硬根本睡不着。

    他想到杜奚川和他的承诺,会在他成年的那天,把这栋房子过户给他,婚约的话,他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考虑。他之前有想过,也许过了年两年,杜奚川就不会那么固执了。

    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

    那两年后,他又该怎么办,祁家的祖宅,还有外公苦心经营的公司,他不能抛下这些一走了之……

    但是这个人。

    祁木言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一直窗外亮了起来,才熬不住睡了过去。

    杜奚川看着闭着眼睛睡着了的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过了会儿才起身去了卫生间。

    杜奚川连续三天没有去公司,ade每天都来汇报,他也察觉到了上司的不对劲,时刻都小心翼翼了起来,尽量不去触碰人的逆鳞。

    被吓得差点哭了出来好吗!!

    祁木言假装没有发生那件事,他抱了很大的决心,两个人早上一起吃完早饭后,杜奚川在一边工作,他就看身边人之前处理过的案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他照常去问对方,杜奚川也会停下手头的事情来给他分析。

    暗涌之下,两个人表面竟然和以前的生活方式没有任何差别,只不过祁木言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他从来不提要上学,只希望对方情绪,能尽量平息下来。

    学校打来的电话,打破了平静,新生欢迎晚会,祁木言有一个节目,明天开始彩排,组织的人和他确认时间。

    “奚川,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不能言而无信。”

    杜奚川看着人,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祁木眼心跳漏了拍,“你想离开我?”

    司南和他说过,千万不能表现出任何想要离开对方的想法,他当然知道,现在还不是杜奚川最糟糕的状态,他要杜绝继续恶化下去。

    就算是他真的到了迫不得已要离开的那一步,也绝对不能让对方察觉。

    “怎么会,这里是我的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能去哪里,而且我也不会离开你。”

    杜奚川怔怔的看着人,没有说话。

    “我真的是事先答应了别人,我也不想爽约,我会按时的回来。”祁木言说完,鼓起勇气握住了对方的手。

    过了很久,杜奚川扣住对方的手,“你一定要去,我会抽出时间,陪你。”

    “不需要那么麻烦,彩排人很多,我想一个人去,好吗?”祁木言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答应,但是他想试一试。

    杜奚川把人抱在了怀里,在没有说话。

    祁木言有些失望,张了张嘴好像说什么,最后却都没发音。

    ——

    第二天吃完早饭,杜奚川让自己换衣服的时候,祁木言开始一脸的震惊。

    坐在车上,祁木言还是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进一步提出要求后,对方不会让自己去的。

    当时对方一度沉默。

    “到了时间,我会来接你。”

    “好的,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祁木言很庆幸,对方没有坚持跟着自己,不然这样多奇怪……

    两个人的相处比之前还要亲密,又有种说不出的隔阂,祁木言叹了口气,目前来说只能这样。

    杜奚川看着设备上移动的红点,半响才调转车头。

    他要知道人时刻都在哪里,他接受了司南的建议,确定内置的定位系统对人体没伤害,在第二天就让人放入了对方的身体。

    当然,这件事是在祁木言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

    —

    ade早就习惯了,对于老板来说,再重要的事情,都没有陪着情人一起吃饭,或者当对方的司机重要。

    祁木眼现在身上穿的,平时用的,都是杜奚川亲自选的,控制欲强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方,已经完全偏执了。

    公司里很多的高层,对杜先生的印象就是喜怒不于形色,深沉稳重,值得可托的一个人,董事会对杜奚川的信任不可动摇。

    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不管签署了利益回报多高的企划,杜奚川都没有情绪的波澜。

    那不是稳健,真的不在意,ade明白这点的时候,是在跟着杜奚川后的第二年。

    他也被惊到了,他一直以为那样的人,会有深远的理想,肩负家族的责任……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完全无欲无求,但是杜奚川就这这么一个人,不管什么,只要自己高兴随时都能放手。

    像是独立的一个岛屿,不和任何东西有牵绊。

    他永远琢磨不透自己的上司,不过能有一个牵挂总是好的,这样才像人。

    ——

    祁木言先去了寝室,他大概以后都不能住在这里了,但是总得和室友交代一声,那天晚上之后,自己消失了一个星期。

    也才一个星期,他觉得这个星期很漫长,遥遥无期,如果那个人不会心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祁木言进去的时候,寝室的其他三个人都在,看到人的时候,都有些意外。

    “那天都都去了哪里?你……身体好了些没有?”吴昊率先发问。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那天出了点事情,现在没事了。”

    赵岩有些不自在,他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觉得没法像以前一样对待眼前的人。

    这一个星期以来,班上私底下也有议论,都觉得祁木言不会再来学校。

    辅导员有私下警告过事情到此,大学是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传播都很快的地方,但是这件事却到此为止,那天晚上被临时召集的盘问,让每个人都心有余悸。

    “周进退学了,周进就是那天往你杯子里倒酒的人。还要蒋思琪,我们去找过她,但是那天之后,她再没来过学校……”

    两个人都和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关,也就是说,和祁木言有关。

    他现在想起那天晚上的男人,都有些后怕。

    他们都想不出,祁木言这么温和的一个人,会有反差那么大的一个兄长。

    说完之后,意识到这件事上对方并没有错,赵岩忙解释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们有想过,他和你之前没说过话,往你杯子里偷倒酒,大概不是开玩笑,而是故意的。”

    还有过敏死了的先例,这完全是不把别人当回事,虽然退学的代价未免太大,但也是对方咎由自取。

    而另外一个女人,大概是怕承担责任,所以才没来学校躲了。

    祁木言早就知道了,是ade告诉他的,说查出那个往他杯子里倒酒的人,刚好是蒋思琪的追求者之一。

    有这么一层,不用再解释,所有的事情不言而喻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很很抱歉,谢谢你们那天送我去医院。”

    吴昊拍了拍祁木言的肩膀,“你没什么可抱歉的,对了,你以后不会住寝室了吧?”

    “大概不会了吧。”

    几个人讨论过,一致认为老四不会住寝室,吴昊耸了耸肩说,“也好,反正你家就在z市,也挺方便的,有些可惜,我们还当了不到一个月的室友,不过大家以后还是好哥们,你只要不转学消失了就好。”

    下午,祁木言又去了体育场排练节目,负责的老师说他一个人写字太单调了,又找了两个人一起,刚好上个人三幅字画,这样才够看。

    以前的迎新晚会,还没有写字画画的节目,也算是很新鲜了,现在的电子设备发呆,钢笔字写的好看的都没几个,更不要说毛笔字。

    不过另外两位是美术系的老师,毛笔字写得很是不错,负责人开始想着如果学生和老师差距太大,后面就干脆把学生给删了,两个老师写字也不错,然后再配点古典音乐,效果就出来了。

    等几分钟后,各自书写完的展示出来,另外两位老师一脸的震惊。

    秦书是美术学院的教授,他还没看到过这十几岁的年纪,能把字写得这么好的,很有灵气。

    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笔锋的走势,开口问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专业的?”

    祁木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专业。

    秦书有些意外,竟然不是学美术的……

    “你写字这么好,完全可以读书法系,你有没有意向转系,我亲自带你。”

    “谢谢老师,我很喜欢现在就读的专业,并没有转系的打算。”

    秦书有些不太高兴了,大多艺术家,和一般人想法有些不太一样,他觉得对方字写得这么好看,天分这么高,明明可以在这上面有一番成就,为什么一定要去念金融管理呢?

    整天和钱打交道,满身的世俗味。

    再说了,写字也不会饿死自己,到了一定的高度,一幅画都能卖很多钱,年轻人有时候就是太浮躁了。

    “你好好考虑,我认识很多书法家,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们,让他们指导你。”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秦书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么干脆,顿时有些愤怒了,“那你干嘛现在跑来这里写字?你不喜欢的话,你不也想让人看看,你写的字多漂亮吗?”

    祁木言怔了下,写字读书于他而言都只是消遣,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也没想节目会过审,以前还无所谓,现在现在庆幸有了这个借口,可以让他和杜奚川主动示弱。

    “我很抱歉。”

    看着负气而走的教授,负责人有些懵了,今天不是彩排吗?怎么吵起价了,她刚刚没听错吧,一像没什么脾气的教授,因为劝不听人转系,而愤怒的甩笔走了。

    祁木言彩排完了,就发了个短信给杜奚川,他告诉对方,自己的状态很好,想上完了下午的课再回去,对方没有会短信,他就当人默认了。

    上完课之后,他打电话主动联系杜奚川,人果然已经到了,开着以前那辆还算低调的捷豹,祁木言坐上了车,笑着和驾驶座的人说,“大学和高中果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一个教室很多人,也不需要特定的教材。”

    杜奚川看着眼睛闪闪发亮的少年,一句话也没说。

    第二天的迎新晚会要晚上七点才开始,祁木言吃完饭说去上课,杜奚川没有阻拦,祁木言松了口气,他这样做是对的,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如何得顺着人,对自己对别人才能最好。

    他尽量让自己语气轻快些,“杜先生,我下午三点就没课了,我会来做晚餐,你也要准时会来。你不是说要去看我的迎新晚会,我们吃完饭再去。”

    “嗯,我会准时的。”杜奚川看着少年乖巧的样子,俯下身亲了亲对方的嘴角。

    祁木言身体僵了下,走出了房子,外面阳光灿烂,他心里却阴霾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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