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姜灵徽就宿在宰相府了。

    清粥小菜,下人虽然有敷衍之意,但是姜灵徽吃得爽快。

    去调查碎月楼的人很快回报,呈上了一本秘密簿子。

    “启禀大人,这里面都是王亲贵族。高官重臣。”简简单单说了一句,下人便很懂事地弯腰退下去了。

    轻轻翻开了那簿子,姜灵徽瞧着上面的字迹出神,她从不相信厉夏的大名会被堂而皇之地写在上面,她只是在找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叫做厉英,厉夏发达以前的名字,他偶尔会使用。

    果不其然,几页之后,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厉英两个字,写得很小,似乎有意不让人发现,结果当然也不会太如她所愿----那名字仅仅只造访过碎月楼一次。

    “嗯……这么说来,难道静心的确是清净之身?”姜灵徽陷入了沉思,这样的话。她若侮辱了静心,心里的确有些不大爽快。

    突然,昏黄的灯光之下,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一双眼睛忽的亮了一下,紧紧盯着上面的字迹。那字迹分明的飞扬清楚:三皇子,留夜。

    章宁?他怎么会来碎月楼?他的名字还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写在上面,若是传了出去,好事者不知道又要如何非议。

    想想,又有什么不对劲,他来碎月楼,是找谁?秀眉微微的皱了皱,姜灵徽心里很乱,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看见章宁任何的不好,他做的不周全,只会让她更加进退两难。“有人吗?”姜灵徽喊了一嗓子。

    外面的人应声而入。依然毕恭毕敬,低着头谨慎妥帖,“在。”

    “明儿个安排一下,我要进碎月楼。”

    敛着的眸动了一动,那人没有料到她会这样打算,忍不住道:“大人您女子之身,想要进去恐怕是难。”

    姜灵徽的声音懒懒的,又字字珠玑:“官家办案。难道还分什么男女?碎月楼没什么进不得的,你明儿个去张罗,下午便将碎月楼上下封了。”

    “好。”那个人没有再多话,刚想转身离开,又被姜灵徽叫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罗潜。”那人微微笑着,回答,尔后又似想起了什么,抬头,“我是九千岁的人。也许您看着眼熟?”

    听到那个人的名号之后,深深吸了口气,姜灵徽叹道:“下去吧。”

    “是。”那人又含笑告退,笑意高深莫测,他的一双眼睛也让姜灵徽头皮发麻。处处都有他的人在。处处她都不能得安宁。

    夜色来了,姜灵徽迷迷糊糊的睡着,难得的不去想别人,也不想自己。

    第二天午后,姜灵徽只身一人进了碎月楼,身边甚至没有带罗潜,她终究是不能信任他。

    老妈妈赶紧迎了上来,她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钦差大人大张旗鼓的到底是要干什么,只是和待客一样笑容满面,不知道说什么好,“哎哟,您这么一来,我们可怎么做生意啊?”话一说出口,便知道已经不对,又连忙改口:“您看啊,我不会说话,又没接待过您这样的贵客,您多担待啊……”心里却在犯嘀咕,都是女人,怎么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可以如此镇定,眉目冷清?

    听了她的话,姜灵徽忽的笑了,“没有吗?----你们这真的没有来过什么不该来的人吗?”

    老妈妈的脸色很不好,心里却在暗自抱有侥幸,只是赔笑:“瞧您这话说的。我们碎月楼是什么地方啊?该来的,当然都是男人了。若说不该来的……”抿笑,老妈妈闭了嘴,不该来的当然是您这位女大人了。

    铃铃一笑,姜灵徽点头,“既如此,我说一个人,妈妈说说该不该来,可好?”脸色突然一沉,姜灵徽上前一步,紧紧逼着老妈妈的眼:“三皇子为何会与你们碎月楼有牵连?”

    听到了她提的人,老妈妈心虚的不得了,虽然早就隐约觉得她是有备而来,但是还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懒得寒暄,直逼主题,不给人喘息的时间,支吾了一阵后答:“这个三皇子嘛。自然是……”

    老妈妈的理由还没来得及编好,一个脆脆的女声便远远地响起了,“妈妈无需遮遮掩掩,难道女儿还见不得人了?”

    闻声,姜灵徽冷笑,不怕死的来了。虽然表面很镇定,但是内心却在抗拒眼前这个女人的来袭。

    明月从廊上走下来,身后簇拥着一众女伴,她身着烈红色长裙,裙尾及地,一张小脸用胭脂细细的雕琢过,明眸皓齿,盼睐倾城,每一步都走得风姿卓越,步步小心。

    “你就是姜郡主吧?”她的声音扬起,高傲而不屑。

    姜灵徽安静地看着她的面孔,在明月心里的所谓示威,落在姜灵徽眼中却很是可笑。抿了抿唇,姜灵徽一笑润泽,“你可以叫我三皇子妃。”

    闻言,明月心中暗惊,这个郡主可不似她想象的那般有头无脑。仰起了头,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明月的身高高于姜灵徽,气势上可以轻易压制,“仅仅是皇上点过头而已。你一日没有正式签署婚约,就担不起三皇子妃的名分。”

    姜灵徽笑得很宽容,纤细柔白的手指轻轻捻了捻明月垂在鬓边的发丝:“那也请你跪下,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姜大人。”

    见明月愣住,半天都没有反应,姜灵徽看向老妈妈,道:“怎么?我一个钦差大人,还担不起她一个卑贱的风尘女子一跪了?”她向来不愿意拿身份说事,但今天例外。

    老妈妈立刻焦急地用悲悯的眼神看了明月一眼,那眼神很明确,你若不跪,便要我碎月楼怎么办?

    明月笑了一下,说:“既然姜郡主要我跪,我跪就是了。”说完,竟然合乎礼节地行完了礼,起身后,又道:“怪不得三皇子总说您脾气不好,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没有被她说的话刺激,姜灵徽只是笑:“是啊。夫君当然最了解我。只是不该告诉你,平白讨了你笑话。我夫君就是这样,喜欢顺着我,故此我脾气也越来越大了,真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温和?”

    明月面容僵了一僵。

    “果然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明月姑娘若对我家夫君心生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姜灵徽坐下,倒也不劳烦别人动手,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又轻轻品啜:“明月姑娘若是还有话要说,厢房可欢迎我一坐?”

    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不是众人可以听的,明月点点头。

    厢房中,姜灵徽小坐,靠在软软的抱垫上,“我没有想错的话,自我们订婚之后,他就没有再造访过你吧。”

    “不,你错了。”明月合上门,轻笑,“相反的,他说,会纳我为妾。”

    眸中的刺痛一闪而过,速度之快让明月找不到丝毫破绽。姜灵徽挑眉,假装惊讶,“哦?这样啊?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

    “也许是觉得您不重要吧。”明月这话说的有点洋洋得意了。

    “我倒不这么想。”姜灵徽的声音甜甜的,“我夫君定是不敢说。”

    不敢?明月没有多考究姜灵徽的话,只觉得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确是修炼时间太短,蠢得厉害,堂堂最受宠的三皇子,有什么不敢的?于是冷哼了一声,目光中的鄙夷藏不住,“您若是觉得面上无光,承认也罢。何必找不自在呢?莫说是纳妾,三皇子就是违背婚约……也未可知。”

    “你说的很好。”姜灵徽笑言,“他或许真的不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但你忘了,如若他能违背婚约,他就能违背所谓纳你为妾的诺言。”

    姜灵徽说的轻描淡写,明月却被刺激了一下,语气有点激动,“你这是什么意思?恕我直言,姜灵徽,你如何能与我相较?我和三皇子这么多年……我们----”话出了口,明月才觉得自己说漏了嘴。

    “你们青梅竹马?”姜灵徽悠悠的问。心里很不是滋味。以记纵扛。

    “没有章宁,便没有明月。当年是三皇子救明月于他人之手。”明月咬出这几个字,目光坚定,“所以,明月一定不会离开三皇子身边,即使他已经娶了所谓的妻子。”

    “好好儿想想,你配得上他吗?”姜灵徽勾唇,弧度惹眼得让明月不肯看。

    “难道您就配得上吗?”明月反问,“一个女人家,整日抛头露面,非要走到朝堂上去,您顾虑过他的颜面吗?”

    “我的的确确是配不上,”姜灵徽从怀中掏出那簿子往台子上一拍,“但是你,日日委身于旁人,也想嫁给三皇子?抛开你的身份不谈,即使你是良家女儿,这也是背叛!”

    望着那簿子,明月的肩膀微颤:“你是怎么得到它的?”她以为,姜灵徽只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没有想到,她还真的留有碎月楼的秘密档案。

    “刚开始这儿的妈妈应该也是不愿给我的。”姜灵徽巧笑,将明月的慌张尽收眼底。

    “你不会是想把它拿到章宁眼前吧?”明月顿时觉得有点崩溃,来不及等姜灵徽回复,便一把抢了那簿子在手,瞬间将它撕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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