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烈轻蔑一笑:“人质?你懂人质的含义么?”

    光幕左方,画戟渐渐消失,显出一座庞大的城市,正是天京。

    “整座天京城,五百余万人,都是我的人质,”秋风烈道,“他们所有人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我的恩赐。否则只需毁了龙脉大阵,令龙尸自爆,五百万人都要死,一个也活不了。”

    方华听得差点哭出来:“你说什么?你威胁五百万百姓的生命,居然说他们活在你的恩赐中?这种逻辑思维……我不但服了你,都快五体投地了我。”

    “难道不是吗?”秋风烈道,“虽然大多数人你不认识,但五百万人里至少有百来个是你的亲朋好友,龙脉大阵随便激发一道天雷就能杀死他们,难道不是因为我的恩赐?”

    画面渐渐转变,从天京高空下降至内城,出现一片熟悉的府邸,正是方府。

    一张张脸庞在光幕中浮现,有方阳、池兰亭、方堂正、方歌儿,有方陵和肚皮微微隆起的许娅,有方萝,还有方华的丫鬟语薇,除了三少爷方萧,其余人都在家中。

    随后画面移到另一座府邸,却是冉府。出现老太君蓝金莲,冉百泉和长子冉一啸、次女冉清清,还有正在后院埋头练剑的冉一帆。

    接下来是许府。许正霖和次子许剑锋居然在比武,小树、小花、小草三女在旁观战。

    然后是蓝府,大少爷蓝子川刚从天罗城归来,蓝守礼和儿子谈笑风生,旁边坐着女儿蓝小颜,托着下巴呆呆走神。

    最后是池府,池兰轩正在训斥儿子池星宇,女儿池凌云躲在窗外,紧张地偷看。

    “还想看吗?”秋风烈道,“你的任何朋友或仇敌,只要你想,我就让你看个够,他们无一例外都活在我的恩赐中。”

    他的言下之意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他掌控,一念定生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彻头彻尾的藐视!

    方华拔出天荒旗,此时只有一种冲动,就是召唤亿万元兽亡灵大军,把秋风烈吞噬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月奴拉住他胳膊,低声道:“别冲动,亡灵大军无法阻止他杀你亲友。”

    方华咬紧钢牙,嘴里格格作响,全身因愤怒而颤抖,道:“我不甘心,我明明有一拼的实力……”

    “不!你没有!”

    秋风烈断然道,“你以为我听不见,但我连你的心跳都能听见,这就是事实,你们脚下是我的地,头顶是我的天,你们站在我的世界里,别妄想和我作对,因为连你们想死都必须得到我的允许,谁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方华既郁闷又诧异,心想秋风烈好歹也是前辈高人,连自己和月奴的对话都要偷听,忙不迭地打击自己,未免太没风度。

    月奴冷笑道:“你自信得过头了。”

    秋风烈道:“我有自信的资本,你也刚尝过苦头。红霓明明被你制住,为什么能脱困打伤你?正是因为你们站在我的世界里,得到阵法加持,你的禁制再也困不住她。”

    月奴心下起疑,秋风烈的话有些多,既然可以轻松杀死大家,何必拖到现在?

    纪雨筠和她想到了一起,直接问道:“秋先生还在等什么?”

    秋风烈长叹一声,直视方华道:“到现在你还不愿交出无痕的尸体么?”

    方华一愣,正思索这话的意思,纪雨筠摇头道:“不,秋先生并不是在等冷无痕的尸体,而是等皇帝的命令。”

    秋风烈皱眉道:“我为何需要皇帝下令才敢杀你们?神皇影杀组出现,皇帝的心意已是一目了然。”

    “因为你不占理,”纪雨筠冷然道,“以往你是世外高人,面目模糊,无人了解。今天露出真面目,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伪善和无耻。而你一贯的作风就是隐藏自己,让别人替你分担骂名,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你需要挡箭牌,比如皇帝和静王,让他们做凶手,你好继续扮演伟人。”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良久,远处传来轻微的掌声。

    虽然轻微,却传遍方圆十里,传入每个人耳中。

    阿慈、易四七、散六九、沈红霓脸色大变,八十一个阵法中的黑衣人如临大敌,就连光幕中秋风烈的脸孔也扭曲起来,似乎见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

    掌声来自阵中,并非阵外。

    也就是说,有人闯进了八十一座阵法组成的超级大阵。

    秋风烈刚自诩这是他的世界,所有人的生死被他掌握,却不知有人潜入阵中。

    ——或许他已知晓,刚才一味东拉西扯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确定这个敌人。

    “纪姑娘说得太好,我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只好拍起手来。”

    一个苍老的男声传来,远处缓缓出现一条身影。

    方华露出狂喜之色。

    而秋风烈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

    关键不是这人破阵,更不是鼓掌说话,而是他出现的位置。

    他左边是易四七和散六九,右边是阿慈和沈红霓。

    他就这样出现在四人中间,鼓了掌,说了话,四人竟丝毫不觉,直到眼睛看见他,才吓了一大跳。

    阿慈近乎本能地劈出一掌,掌力雄浑之极,达七星知圣中阶修为,足以劈开一座山。

    然而连这个人的衣角也碰不到。

    这人伸出手,轻轻向右边一探,直接抓住阿慈的喉咙,将她提了起来。

    阿慈陡然失去所有力气,经脉似被封闭,双手握住这人手臂,脸孔涨得通红,双脚胡乱蹬踏,却如蚍蜉撼树,无法动摇分毫。

    沈红霓早已远远退开。易四七和散六九立即出手,双剑疾刺而去。

    这人伸出左手,手里有一个小小的葫芦,葫芦口已打开,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他举起葫芦对准嘴巴,“咕噜噜”灌了一大口,顿时酒香四溢。

    两柄剑夹带着七星知圣中阶力量,已来到这人面前,这人毫不理会,吞下口中酒,还满足地打了个酒嗝。

    “呃……”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易四七和散六九如遭雷殛,仰面飞出二十丈,重重跌落,口吐鲜血。

    两人的手鲜血淋漓,虎口撕裂,两柄堪称七星级法器的宝剑,早已四分五裂。

    如此恐怖的一击,竟然来自一个酒嗝!

    这人继续向前走,一手掐住拼命挣扎的阿慈,一手举着酒葫芦,不断给自己灌酒。来到方华面前,他已喝下七八口,满身酒气,摇头晃脑,陶醉不已。

    这是一个老头。

    他平凡到不能再平凡,走进人群立即会被淹没,身材矮小,头发胡子乱糟糟,双眼浑浊,除了手里的酒葫芦较为精致,实在没有任何特色。

    纪雨筠不认得此人,却惊讶地发现,月奴和阿根伯面对此人时,眼中流露出敬畏之色,而方华更是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

    “任老头,你他*妈*的死到哪里去啦?等到现在你才出现,我真恨不得把你丢进酒坛子活活淹死!”方华破口大骂。

    老头怔了怔,眉飞色舞道:“这种死法很合我意,啥时候丢我一下试试。”

    “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方华捶胸顿足大叫道,“那个该死的老畜生,他把我全家往死里欺负啊……”

    老头挥手打断,顺便把阿慈丢在地上,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阿根伯走上前,身为八星问仙初阶强者,居然恭敬施了一礼,道:“任先生好。”

    老头拍拍阿根伯肩膀,点头道:“老阿根,辛苦你了,回头送你几瓶好酒,咱哥俩喝个一醉方休。”

    月奴强压伤势,抱拳道:“见过任先生。”

    老头看她一眼,叹道:“小月奴,本来你不必暴露身份,是我照顾不周,让你受苦了。”

    纪雨筠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方华道:“他是我大师伯任意平。”

    纪雨筠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头就是闻名已久的阵法大宗师、方寅和云雅夫人的大师兄、方系最强支持者——任意平。

    随后纪雨筠又想:他是秋风烈的大徒弟,莫非今日要与师父决裂?

    空中传来秋风烈的声音:“意平,果然是你。”

    任意平收起酒葫芦,上前鞠了一躬,大声道:“弟子任意平拜见师父。”

    秋风烈巨大的脸孔神色平静,但眼中有几分惊诧,道:“我早已发现有人进阵,暗中较量几番,深感意外,未曾想你的阵法造诣已达到这等地步。”

    任意平道:“阵法从弑魔狱移至此地,匆匆布成,稍显薄弱,被我撕破一道口子,倒也正常。若准备充分,我定无法进入。”

    秋风烈长叹道:“你善于隐藏,连小雅也学了这招,你们隐藏得很好,成功骗过了我。”

    任意平道:“压制修为乃师父绝学,作为师父门下首徒,我也小有心得,小雅深藏不露,才能在京城立足多年,不致受人欺压。”

    秋风烈突然恼怒起来,瞪眼道:“小雅怎会受人欺压?只需报出我的名号,天京城有谁敢动她一根毫毛?哼!你们眼里根本没我这个师父!”

    沉默一阵,任意平突然双膝跪地,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不明所以,秋风烈却激动起来,厉声道:“意平,你想干什么?”

    任意平道:“我五十岁后带艺拜师,师父虽未传我武功,但仅凭‘酒’之道,足以令我受益终生。师父之恩,我谨记在心!由于彼此理念不同,我与师父断绝师徒关系,今后各行其道,永无交集!”

    说完,他又磕三个响头,起身之前,撕下了一段衣袖。

    割袍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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