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仙天池出来,早晨的阳光刺痛了韩江林的眼睛,跟着街上熙熙攘攘上班人群往前走。忽然,一个人用力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走到街边,强行塞进停在路边的车里。

    “干什么啊,干什么啊,青天白日里,想绑架打劫是不是?”韩江林见是罗志军,不满地叫嚷起来。罗志军也不搭话,把车迅速启动后融进车流,方才侧过头回了一句:“算你运气好,让我找到你,不然,你死定了。”

    “呸,乌鸦嘴,大清八早的说什么不好,动不动说死呀活的,什么心肠?”

    罗志军说:“看你这个死眉烂眼的样子,是不是刚从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拱出来?”

    韩江林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昨晚招待几个远道来的朋友,喝醉了就到水仙天池泡澡,一觉睡到天明方醒。”

    “看来你这个人有救星。”罗志军说着,甩给韩江林一张都市报:“看看报纸吧,温泉水库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就是温泉村的宋氏三姐妹之一的三妹宋雯睛。”

    “可怜的女人。”韩江林想起前几天晚上刚与她见过面,一个灵动鲜活的人转眼间变成了一具陈腐的尸体,这是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悲惨现实。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会这样?”韩江林心痛得几乎难以自持。罗志军悄悄看了韩江林一眼,有好一阵什么话也没有说,开着车只管沿着城中偏僻的小巷往城外冲去。

    车子驶上了坑坑洼洼的森林小道,韩江林忽然醒悟过来,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莫非是要去与那具曾经叫宋雯睛的尸体告别?”

    “告别?你还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多情种?大祸临头还有这种浪漫情怀,当所有的现场犯罪证据都指向你的时候,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与一个曾经的美女告别默哀吗?”

    “什么,你说什么?”韩江林生气地转过身来,揪住罗志军的衣领,“你是说所有的犯罪证据都指向我?你怎么能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

    “小心。”罗志军瞟了韩江林一眼,“把你这只丑陋的大爪子缩回去,不然的话,我们两个一起掉进深沟里,新闻娱乐记者马上会给你一个畏罪自杀的结论,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家人就是用清水江的水来洗也洗不清罪名。”

    “畏罪,你还真以为我有罪?”韩江林冷笑道。

    “不是我以为,而是目前警方在现场收集到的证据证实。”罗志军为了让他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有意停顿下来。韩江林只顾着呆呆地看着罗志军。

    “据警方初步调查,死者死于五天以前,她失踪前人们最后见到她是与你一起在近月楼喝茶,一起肩并肩沿着黄金大道散步,死者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虽然只有短短一两分钟,足以给警方提供了线索,更重要的是,警方在犯罪现场不远,发现了丢弃在草丛里的一本日记,日记的主人虽然不是你,但上面布满了你的指纹,还有你写给死者的一封信,警方据此推断,你,我的上司韩检具有重大犯罪嫌疑。pbtxt. 平板电子书”

    罗志军的话让韩江林目瞪口呆,喃喃地辩解道:“不,不,我写的不是信,而是一张纸条,是写给她姐姐宋雯晴的,她姐姐不愿意来要何东林的日记,宋雯睛代她姐姐来见我,于是我写了一张纸条,把一些想法告诉她。”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信的内容如何对改变证据性质有什么关系呢?”说到这里,罗志军双目正视前方,冷静而严肃地说:“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关键的问题,死者是被奸杀的。”

    “我,唉!”韩江林猛拍了一下大腿,忽而又抬起头说:“你看我像是会犯强奸罪的那种人吗?要想发泄兽欲,我不到森林温泉宾馆开房洗日式浴去?百十块钱的生意,值得用性命去冒险吗?”

    “那可说不定,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我……”见罗志军不相信他的话,韩江林气得说不出话来。

    “每一个人身体里都有善良与魔鬼两种不同的动物,见到宋雯睛那样漂亮的女人,谁又管得住自己心里的那只野兽?从你的条件来看,一个老婆长期不再身边的人,难保不会对约会对象产生幻想,难保不会因为冲动而做出出格的事?”

    韩江林感觉在四周拉开了一道黑幕,把他严严实实地罩在里面,令人透不过气来,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逃离这块黑幕。

    罗志军说:“更可怕的是,就在昨晚对你的突击搜查中,警方在你的屋子里搜出50克海洛因,更让外界对你的犯罪充满了推论和想象。”

    “难道你真认为我在吸毒?”韩江林冷冷地问。

    罗志军默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准备把我送到哪里去?”韩江林严肃地问。

    轿车绕过一个水坑,车子明显地跳了几下。罗志军快速地打着方向盘扭过来,驶进一段大树掩映的密林后,他把车子停下来,朝着韩江林伸出手:“手机。”

    “你想干什么?”韩江林吓得神情为之一震,神色大变,情不自禁地伸手护了一下腰间,再问了一句:“你想干什么?”

    “手机。”罗志军固执地抖了一下手。

    韩江林判断了一下形势,自己虽然小时候练过一些拳脚,估计绝对不是眼前这个老侦察兵的对手,无奈地掏出手机搁到他手掌上。罗志军灵活地打开手机盖,把电话卡取出来丢进路边草丛,然后把手机后盖合上,重新递给韩江林。

    韩江林呆呆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虽然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躲避电子跟踪,但仍然心痛地说:“我的手机卡,里面存满了朋友的号码。”

    “重新买一个新卡。”罗志军一踩油门,汽车重新滑动起来,他灵活地打着方向,“当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了,朋友的联系号码还有什么意义?”

    韩江林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轿车驶出森林后朝着城中方向驶去,韩江林心里又是一惊:“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城里呀,大隐隐于市,你看看许多犯罪嫌疑人在闹市中隐藏了好几年也没有被警方发现。”

    “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有罪?”

    罗志军摇了摇头:“如果我认为你有罪,那么我就像你一样傻,重复你在宋雯睛这个案子上的错误,我将来会因为救过你,被以包庇罪起诉。”

    “那为什么?”韩江林想说救我,但没有说出口,此时他还没有摸清罗志军的真正意图。

    “不为什么,我们是一对搭档,一方掉进陷阱里,另一方肯定要出手相救。”

    “我是说你后来为什么认为我没有罪?”

    “我这样说过吗?”罗志军笑了起来,“你有没有罪还需要证据证明,但是,我怀疑警方对你所下的判断太轻率,围绕宋雯睛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我不敢怀疑,在你屋子里搜出海洛因,这个小事动摇了我对警方调查结果的怀疑。”

    “难道你认为我真在宋雯睛身上做了什么吗?”

    罗志军笑着反问:“我说过你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吗?”

    韩江林知道被罗志军绕进去了,笑着擂了他一拳:“娘的,也没见谁像你这么缺德,陷害谁也别陷害领导啊。”

    罗志军正色道:“现在有人要陷害我的领导,我正在出手相助呢,目前问题的关键是需要时间收集证据来证明,究竟是谁在陷害我们?抱着什么目的?弄清楚这一点非常重要。”

    罗志军这句话像一道电光照亮了韩江林心里的黑暗,点了点头,心想:“是的,谁是陷害我的幕后推手?如果说宋雯睛案子上面所产生的证据于他不利的话,后面又是谁在推动所有的怀疑都指向他,甚至还在他的屋子里放置海洛因陷害他呢,难道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某种黑社会势力集团吗?”

    韩江林百思不得其解。

    罗志军说:“我怀疑我们前一段时间对兰可儿的调查,是不是危害了什么人的利益?”

    “你是说那个陈部长?”

    “不。”罗志军晃了一下脑袋,“陈部长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标签,准确地说,是女骗子兰可儿行骗的一个道具而已,我怀疑在青岩镇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利益圈,一个不可见人的黑幕,自从你走入温泉以后,我们的工作从来就没有顺意过,或者从来就没有干过一件属于检察官的正当业务,这是调虎离山,待到宋雯睛和海洛因事件,干脆采取最卑劣的手段,栽脏陷害了。”

    “推断要有证据,你有够提供什么证据吗?”

    “有证据我还在这里准备送你逃亡吗?”罗志军说,把车停下来,跳下车来等候在路边。

    “你停在这里想干什么?”

    “送你逃走啊。”

    “我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我还得回去当卧底,因为我留在南原,有可能成为那张唯一能够让你板本的底牌。”

    “我担心你的安全。”韩江林忧心忡忡地看着罗志军。

    “没事,没事。”罗志军潇洒地说。

    “那为什么要我朝东边走呢?”

    “原来逃亡分子最常走的两个方向,一个是南方,南方流动人员多,另一个是北方,北方荒凉,大漠无边,隐身在这两个地方很难找呢,那我为什么要送你向东方呢?”罗志军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反问道。

    “迷信吧,你。”韩江林紧张到现在,终于开了一丝笑脸。

    罗志军摇晃头脑袋吟道:

    “君自东边走

    我还西方去

    君走拜观音

    我去敬如来。”

    韩江林指了指罗志军:“领导落难了,想不到你还能够吟诗,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吉祥如意啊,观音送子让你重生,如来佛祖超度你罪恶的灵魂,怎么说都是好事情。”

    这时,一辆长途大客车驶了过来,罗志军扬起手,大客车靠边停下。罗志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叫韩江林上车,自己打开后车盖,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递给韩江林,玩笑一句:“这是你从此过上低碳与自肋生活需要的装备。”说完,上前与韩江林拥抱了一下,轻声说:“里面有一些钱和换洗衣服,保重。”

    “你也保重。”韩江林说着,快速地跳上车。

    大客车轰轰地喷了几声粗气,隆隆隆开走,把罗志军和轿车远远地抛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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