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残缺了一般的断墙照到两人脚边,锋北叼住了他的嘴唇极其轻柔折磨一番,恰好是个勾得人心头火起的地步,果不其然,就被人掀了个面“轻而易举”地抵在了断壁残垣上。
    按照常理说锋北绝对不是轻轻一掀就能动的人,不过唐从筠此时被作乱的爪子弄得昏头,只管把吻劈头盖脸地砸下去。
    在这个傍晚谁也不会在意在这一小方世界里的两个人,短暂的停歇,呼吸喷洒在彼此脸上,糖果硝烟交缠不止,却又始终困在两人的周围,带着浓厚鼻音的低笑溜进了唐从筠的耳朵里,本就刺得人全身酥麻,他又听到那人在耳畔笑他年轻气盛,这一下耳根都要红得滴血了。
    “上去,难不成滚一身草味儿。”
    “……”
    虽然唐从筠没作声,但他的动作就已经证明了一切——这愣头青多半是没见过男人,急得要命,拽着人一路匆匆,飞回了宿舍楼开门关门再把自己和锋北一起摔上床动作一气呵成。
    窗外天微微垂黑,暮色渲染了半边云的时候,真正的烟花盛典才混合着飘雪开场,绚烂的光点托着尾巴飞天,到达顶端再炸开来,又在空中意犹未尽地落幕,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轮番炸开。
    屋内暖意绵延,信息素互相肆虐,争夺得不相上下,仿佛是在寒冬之中荡漾着一点暖春,而身处其中疯长的是春风过境的新枝嫩芽。
    十点
    金属扣的轻微碰撞声响起,锋北看了看地上的散乱衣物干脆新拿了一件,在一屋子呛人的味道里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地回头观察有没有惊动床上的那位,月光刚好从窗口模模糊糊地透过来,照在唐从筠的脸上,平时像麻雀一样吵的人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在某种情感的催促之下,他低下头闭着眼在人的额头留下一个平淡又温和的吻,似乎要把这辈子的深情都寄在与额头相贴的吻里,而唐从筠只是因为这突然的触碰皱了皱眉,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打开房门离开了再顺手关上门,一道从门缝溜进来的光转瞬即逝,房间恢复了寂静,就好像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人离开,只不过等里面的人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就要天翻地覆了。
    当晚十一点,鹊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将军,西境遭到夜袭!部长让我们其他三境都要加紧防范”一直守着通讯的小战士跑来和鹊叁报道道,鹊叁不由得眉梢一跳,这事他下午就已经被敲过警铃了,现在也不是那么意外,他把桌上的水拿起来一饮而尽,对着那战士点点头下了命令:
    “把所有士兵都叫起来,进入准备状态,以防突袭。”
    “是!”
    说完,小士兵就出去了,鹊叁从位置上站起来,刚想打电话给某个人,那人就已经带着下属站门口“报道”。
    “西境出事了?”锋北道,他抱胸靠在门框边,身边站着蔡晨。
    “差不多,你们准备走了?”鹊叁对他们的行程其实并不了解,直到今晚十点钟第一次见到锋北这两位才把计划告诉了他。
    “嗯,已经准备好了,也不用想念我们,毕竟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在战场上。”说着,锋北的眼尾含上几分笑意,仿佛他们这一去并不是去面对血雨腥风,而是去旅游拍沿途风景照的。
    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一点惜别都被此人这番话吹散了,鹊叁干脆对他们无声赶客,目送他们和前几天刚抢占守卫军驻地的“野蛮人”远去。
    即使在这黑暗中战机也有一层冷铁的光,蔡晨自主坐上了驾驶座,锋北紧随其后坐到了他的身边,大概是感受到驾驶者的来临,操作盘尽数亮起,为了让人夜间使用也方便,那操作按键上都有幽幽的蓝光,锋北接着这么点幽幽光转头看了看蔡晨,突然笑了起来道:“你还行吗?”
    “什么还行不行?”
    锋北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甚,在这不亮的光晕染下有种模糊的英俊,他又说:“我问你一个瞎子还能不能打仗。”
    “你能吗?”蔡晨没有被他这句话气到,反而也跟着淡淡笑起来,对上锋北的目光把问题丢回去。
    “能啊,哪里不能。”
    “那我也可以。”
    所有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全部都消逝在了相撞的眼神中,其中什么意思彼此了然。
    “全体听令,出发。”
    一声令下,排成排的战机在巨大的杂音下转动机顶的叶,直到把自己转离地面,一路向西,远看宛若一列不会灭的流星划过黑暗的夜空。
    西境
    炮火连天,准确说应该是守卫军驻地炮火连天,活着的士兵们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和自己的战友们刀刃相向,一夜之间,不知道是怎么的,上一秒还正正常常的战友像是被控制了,举起了枪杆对上同宿舍的兄弟。
    就在守卫军还在蒙圈状态想要制服那些“发了疯”的战友的时候,哨兵敲响了警铃——b国人来了
    内乱和战争一触即发,可比之前南境那次大乱还要热闹,还有理智的守卫军们腹背受敌,驻地的上将连夜跑上了因为有塔令而幸存的指挥塔,紧急向中央军部发送消息,同时单方面切断了传送带,以免其他三境被内部爆破。
    “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他问了问随身跟着的小战士。
    “将军,您的指令已经发下去了,活着的人数…活着的人数不过原来的一半,除开一支继续给内乱扫尾巴的小队,已经全部前往前线和b国对战。”
    一个“一半”哐当一声砸到了这位将军的头上,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铺天盖地的悲愁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过去,勉强定住心神,打开了前线的地图,指挥那仅剩一半的军队战斗。
    不知名的小战士站在他背后,听了他的吩咐随时盯着一边的通讯界面,随时接收军部发来的指令。
    就在他观察前线战事的那几秒钟,炮弹从天而降,把守卫军一辆来不及躲避的机械车纯瞬间炸成了飞灰,但这偏偏还不是“个例”——炮弹接二连三的降落,剩下的战士们有不少躲避不及时的,都葬身在了硝烟之下。
    “撤退,所有人守防线不要冒进!”
    守卫军将军一来吼得正上头,二来被这腥风血雨看乱了脑子,没注意到身外之事,当然也没注意到他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军制小刀就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不许出声,你一出生外面就会军心大乱的。”说话人声音都变了,明显不像是刚才那个有点唯唯诺诺的下属。
    本就担心前线的守卫军将军脑子一炸,似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权衡利弊之后准备伺机而动,暂时压低声音背对着询问那个人:“你想要做什么?”
    这音量传到前线嘈杂的环境里压根都不算什么,但那人仿佛小心翼翼,注意到还挂在耳朵上的麦,猛地把它抽下来放在一边才继续提自己的要求。
    “把传送带打开。”那人道。
    “如果我说不呢?”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可能性,随便从肚子里找了一句话来拖延时间。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机会杀了我,”此时,那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更为奇怪了,带着点莫名凄厉的高,仿佛下一秒就会撕裂,听得就让人不自觉地头皮发麻,“太高估你自己了,将军,其实你不打开传送带也没有多大影响,毕竟按照前线这个速度b国入侵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
    “那我就不打开好了,”他嘴角挂着丝冷笑道,看上去十分不屑,“我倒要看看你们b国究竟有什么本事,眼线都安插进来了,难怪早上内乱那么‘有秩序’,原来是早有预谋。”
    “有多少本事你不必知道,”说到这里,那人的手明显地抖动了一下,若是看到他的表情,必会发现他此时痛苦万分的面孔,仿佛正在和什么做挣扎。接着,脸上这五光十色的风景突然消失了,变得坚定的是他握着刀柄的手。
    血光乍现。
    坐在指挥位上的人像石雕似的轰然倒下,一头栽在旁边的地砖上,而站在身后的士兵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和刀尖的血迹,眼眶蓦然红了,却来不及掉下一滴眼泪,有什么操控他似的,他挂着泪水,走向了指挥位。
    一把推开了逐渐冰冷的尸体,颤抖的手捡起溅上了血迹的耳麦,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张了张嘴,再发出声音的时候,声音已然变成了他们将军的声线,他说:
    “东面有漏洞,找准时机攻击。”
    说完,泪水才像是彻底控制不住了从他的脸上滑落,疯狂的神色再次爬上脸,他又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手却不由自主卡住自己的脖子,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竟只能发出 “咕噜咕噜”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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