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对于婉娘身份的转变并未产生多大的情绪变化,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自己与慕篱是否有未来的纠结上,哪里还有心思再顾及其他。

    玉玲珑身上的伤势好了一些之后,慕二和婉娘就开始张罗着离开。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离京城并不远,若是当今皇帝有心追查,不出三日就会找到这里。再者,林湘冉得到玉玲珑被找回来的消息后,已经飞鸽传命令他们快速到晋城汇合。

    岭南那个地方已经彻底的暴露了,无论是林家还是慕家,都在紧急锣鼓的撤离。也就是**之间,岭南的两座大宅就变得空无一人,就连刷马桶的小厮都不见了踪影。唯独那空气中残留着的丝丝烟火气息,表示这里曾经还住过人。

    玉玲珑的伤势很重,虽没有伤重到见了骨,却也皮炸肉开到甚是狼狈。她躺在马车里,身下是厚厚的**垫,地板上还铺着厚厚的毛毯,以防止她不小心摔下来磕着绊着。马车是乔装打扮后的慕二在驾驶,他指挥着马儿走的很平稳,完全不用担心路途的颠簸会触及到玉玲珑的伤口,至于地板上的厚毯子,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当初被鞭打用刑痛到麻木的伤口,因着这些日子的用药和疗养,经过了最痛苦最难熬的时刻,倒慢慢的开始愈合。除却偶尔的疼痛和发痒,玉玲珑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只是,身体上的伤口可以愈合,心理上的创口却在渐渐的撕裂扩大。她想起婉娘说给她的话,慕篱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他在自己失踪的那一天就离开了岭南去找救李月颜了。所以,他其实根本没将自己要和他私奔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以为自己只是小女孩与父母闹别扭,任性而为的一时冲动而并非真心。

    他自始至终没将自己放在平等的立场上对待,他顺着她**着她,是因为还将她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可以与他并肩作战共同承担的女人。在这场名为爱情的天平上,只有自己为了保持平衡在努力使劲,而他像是个陪孩子玩耍的家长,静静的站在另一端,不使劲但也堪堪的保持平衡,只是因为怕她摔着。

    想到这里,玉玲珑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她是该庆幸他还愿意**着自己吗。她定定的垂下眸子,眼神毫不聚焦的看着马车上的地毯。耳边是慕二和婉娘絮絮叨叨的吵闹声,思绪却越飘越远,眼皮越来越沉,最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伤势虽是渐渐痊愈,身子却仍是很虚弱,且她服用的药里都有镇定的作用,每日里睡觉的时间总比醒着的时候还要长。

    这样堪比重病患者的日子,也渐渐的消磨了玉玲珑的活泼,她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时常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着马车里传来延绵的呼吸声,婉娘与慕二拌嘴的声音蓦地停下。她掀开车帘望进去,就看到玉玲珑睡着也紧皱的眉尖,她放下帘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也不怎么说话,这样长久下去对她的伤势可不太好。”

    慕二驱车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被车帘紧紧遮住的马车里,眼前划过玉玲珑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少年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懊恼,随即消失不见。他抿了抿唇,拽紧了手里的马鞭,一鞭子抽下去,身前的马儿忽然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奔驰而去。

    他希望她能开心,可是,那个能让她开心的人却不在这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最近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赶也赶不走。慕二将这笔账悄悄地算在了慕篱的头上,若是有一天他们兄弟还有相认的机会,他一定要从慕篱身上连本带息的讨回来。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看着前方未知的旅途,淡淡的说道,声音渐渐消融在马儿快速奔跑的风声里。

    ……

    慕篱紧握着手中的剑,冷冽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这群手持大刀的锦衣卫。他们身穿统一的服饰,佩戴着相同的令牌,唇角紧抿表情凌厉,整齐划一的站在慕篱对面。双方之间的气氛有些紧绷,一触即发的交手也不过是在一瞬之间。

    “赵三,你带着小姐先走,剩下的我来应付。”他沉声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唇角紧抿,眸色坚定。

    李月颜站在他身后,看着眼前这些昔日常见的皇宫近卫,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好,兵戎相见的也不过是李浔阳的手下,而不是他本人。这种带点庆幸的心情,让李月颜刚刚丛生的那点儿思绪,再次起了波澜。

    十八年的朝夕相处与疼爱**溺,就算她是抱着目的与李浔阳兄亲妹恭,但到底是相处了这么多年,再是冷血冷清的人也培养出了些感情,更何况那个人一直就对她很好。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她毫不怀疑,李浔阳会一直像亲妹妹一样的**溺她。

    这种被亲人**溺疼爱的感觉,她没在林湘冉身上得到过,也没在林锦西身上感受过,却偏偏在一个仇人之子的身上感受的彻底,还真是有些讽刺。

    赵三见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那些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伸手拉了拉她,“公主,我们快走!”

    说着不待她有所反应,拉着她快速后退,转眼间消失在慕篱身后。

    眼见着到手的猎物转瞬间再次消失,饶是一向以自信著称的锦衣卫也沉不住气了。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是在碍眼在男人,他们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慕篱自然也不是坐等挨打的人,双方之间的交手一触即发。这群锦衣卫素有皇宫守卫铜墙铁壁之称,每个人的功夫都不弱,更何况是这么一群人对付慕篱一个。他们的围攻毫无破绽,这是日积月累积累下的合作与默契,慕篱无论是从哪一个方向攻击都会被毫不费力的击打回去。

    锦衣卫们一开始对慕篱是群起而攻之,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们就像是戏耍着牢笼里老鼠的大猫,一个接一个的与慕篱对打。许是很少遇到这般顽强的老鼠,每个人都想与他单打独斗,这样少见的对手可不常有。时间久了,饶是慕篱这样功夫极好的人,对他们这种车轮战式的打发,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身上的黑衣已经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鲜血顺着抬剑的动作滴落在地上,消失在泥土里。慕篱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得,握剑的手指越发的有力,出剑的动作越来越快,且招招是不要命的打发。很快,身前的锦衣卫死的死,伤的伤。夜幕降临之际,慕篱挥手打退身前的对手,一起一落间向着远处奔去。

    身后的锦衣卫见状,脚步飞快的跟上。

    着身后那些紧追不舍的脚步渐渐离去,慕篱躺在一栋民房的房顶上抬头看天。

    寒冬腊月的天气,处处都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息,就连天上的月亮看起来都比往日里要清冷上几分。

    男人深邃的眸子在这样的月色下也显现出几分莫名的忧伤,慕篱双手枕在脑后,黝黑的眸子里略过一抹念想。他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只碧绿的耳坠,对着月亮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这只耳坠还是上次他被林湘然处罚时,玉玲珑死死护着他时落下的,他一直藏在怀里舍不得还给它的主人。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对着玉玲珑说不出我想你,我爱你这类的甜言蜜语。

    但胸腔里那颗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脏,因为玉玲珑而慢慢的苏醒。它慢慢褪去了往日的死气沉沉,开始变得活跃,激情澎拜到连它的主人都无法克制的地步。

    慕篱盯着面前这只小小的耳坠,眼前仿佛出现了少女甜美可人的小脸儿,她嘟着嘴巴有些不高兴的看着他,嘴里埋怨他是根愚蠢的木头,为什么说好了要私奔却丢下她一个人离开了。

    他缓缓伸出手想摸摸女子白皙的脸颊,眼前的女子却怒哼了一声掉头跑了。慕篱看着头顶在漆黑的夜色下更显明亮的月光,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又惹的她生了气,答应了她的事情却爽约了,不知道下次见面她是不是又要闹别扭不理他了。想起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儿却总是被自己惹得气哼哼的,慕篱忍不住勾唇一笑。

    玉玲珑其实就是个孩子心性的纯真性子,就算是生了你的气,只要你好言好语的哄上两句,立马就拨开云雾见天明了,哪还记得之前你惹了她。她性子单纯,处处都透露着本真,惹得他总想拿她当个孩子**着,**一辈子都不够。

    慕篱伸出另一只手拨了拨眼前的耳坠,动作温柔的仿佛在摸玉玲珑的脸蛋。漆黑的夜色也难掩他眸子里浓浓的想念,他眸色深沉的盯着耳坠看了半响,放到唇边轻轻一吻,蓦地喟叹了一声。

    好想她,想的都快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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