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队伍越来越近,严鸿定睛看时,方才当头说话的是个体格健壮的紫面老人,年约五六十岁,身后背着一对铁鞭,想必便是那什么白牛山的左沉雷了。这左沉雷听孙月蓉这番话,微微一楞道:“丫头,你说的这是啥话?不是你爹下的绿林令,让我们跟着你家当家的雷占彪齐聚济南,共举大旗么?你怎么反而跑到官兵那边去了?快,快把你身边那个狗官擒了,咱们一个冲锋,就灭了前面这伙鸟官军。”

    孙月蓉怒道:“左叔,你糊涂了。我爹要是真传绿林令,那也得有绿林令旗,大旗您可曾见?雷占彪那小子骗你们的,他算哪门子的姑爷?小爷我的相公,喏,jiù shì 身边!”

    这左沉雷为人粗鲁,脑子也不怎么灵光。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没看到过山东八十四寨绿林令旗啊。难道雷占彪敢假传盟主大令?

    他又看向其他几家寨主。这几个寨主,有的早已经被雷占彪收服,有的脑子还不如左沉雷好用。有那么一两个脑子好使点的,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明知道里面有问题,却不揭露。此时听孙月蓉问出来,大家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话说。

    此时只听一人大笑道:“月蓉,你果真好见识,不过现在说出来不嫌晚了?”

    但见一骑骏马从队伍中间跑到阵前,身后玄色斗篷,在夜风吹拂下,猎猎飘动。一双狼眼闪烁寒芒,嘴角带上一丝嗜血的笑颜。正是那青石冈的大寨主雷占彪。如今他不是前番在飞虎寨上那般急躁mó yàng 。而是面带冷笑。一双眼轻佻的看着孙月蓉,叫的又好声qīn qiē 。

    孙月蓉对雷占彪素来全无好感,尤其如今严鸿就在身边,看了他这副mó yàng ,火气更大,怒道:“小爷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你把这些叔伯人马骗来济南,到底为的是啥?”

    雷占彪却不理她,而是隔着锦衣卫的队伍。朝后面正猛攻的抚标营人马高喊道:“抚标弟兄们,且慢动手!这帮人如今成了瓮中之鳖,大家不用急在一时,且等我雷某几句话说完,再砍他们nǎo dài 不晚。如果现在心急火燎动手,可就别怪雷爷反过去帮他们罗!”

    此时双方在这街道上已经交战多时,锦衣卫固然已经是筋疲力尽,命悬一线,而抚标队伍也有不少伤亡,而且一时之间。无法突破对方阵线。雷占彪这支骑兵此刻杀到,俨然jiù shì 一支生力军。确实有左袒左胜,右袒右胜的实力。他若相助抚标营夹击,自然能将锦衣卫一举荡平。但他若反过来助战锦衣卫,有这大队骑兵裹挟下,抚标营虽不至于立刻就输,再要想擒杀严鸿,也没几分把握了。

    这边抚标营的白莲教香主沈羽,对雷占彪这支人马到来倒是大致心中有数,只是没想到对方说好是援军,这会儿的态度却变的如此暧昧。虽然说兵贵神速,如今不能拖延,但他对雷占彪性情了解不多,不敢激怒对方,万一自己两方真成了火并,那就糟糕至极。而能镇住场面统筹全局的王左使及二位长老都不在,他自己又缺乏坐镇一方,统帅全局的能力。

    因此上,沈羽只得心中一边暗骂这不识抬举的山贼,一边高声道:“既然雷爷有话,我等当然不能不给面子。不过雷爷,兵贵神速,别让这狗官拖延时间。”说罢,令部下暂缓攻势。然而利用这时间,他却悄然调派几队人马,往前面包抄。同时又将火铳手和弓箭手暗中zhǔn bèi ,就算山贼真敢倒戈,自家也要尽量以一敌二,干掉严鸿。

    眼看抚标营人马收兵整队,锦衣卫缇骑也抓紧这段难得的时间整合队列,抢救伤患。此时战事虽然暂时缓解,但局面并未改观。严鸿这支人马已经伤亡了四分之一,而且正好被包围在核心,前有响马铁骑,后有抚标叛军,便是想要并力突围,都难做到。更别说城门失守,即使侥幸突围成功,也无路可走。若不是他们没了退路,这种伤亡,早就让这支部队土崩瓦解。

    双方战斗既停,街巷里又是一时沉寂。雷占彪看着严鸿,嘴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道:“严钦差,别来无恙?在飞虎山上,你好大的威风,今天如何?青衫龙女那贱人呢,她怎么不来救你?实话告诉你,如今老子拉来山东绿林三千健儿,她如果再敢露面,我让她死无全尸!至于那位华山李大侠,要不要试试,看看能不能拿住我?”

    李鲲鹏手持宝剑,怒目而视,待要飞身而出,却被梁如飞轻轻拉住。定睛看时,见响马之中有不少人持弓在手,认扣搭弦。他心知此时冲过去,也无非是个现成的靶子,于事无补,当下也不敢妄动。

    孙月蓉听雷占彪口出狂言,心中怒火万丈,瞪着杏眼喝道:“姓雷的,你到底想干啥?”

    雷占彪道:“想干啥?hā hā,月蓉,你可是我打擂赢来的婆娘,你问你的男人想干啥?你和这狗钦差那点破事,让老子成了山东绿林的笑柄,这件事你真以为就这么算了?今天zhè gè 场面你也看到了,要么你乖乖过来,以后给老子当婆娘。至于你和这狗官的事,我便全当不记得,还放这狗官一条生路。要不然,我一声令下,现在便把你们杀的一个不留!”

    “放屁!”严鸿抢先怒斥,紧紧攥住孙月蓉的手腕,厉声道:“姓雷的,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就冲你这句话,信不信老子就让你死无全尸!”虽然严格说从法理上,是自己给对方套了绿帽子,不过他再如何,也不可能舍出去孙月蓉,换自己的安全。

    雷占彪看严鸿这副怒不可遏的mó yàng ,只觉得心中yī zhèn 畅快,大笑道:“严钦差好大的官威!不过今天在这,你的官威还有个鸟用?没了官兵,没了姓张的那个贱人,你当老子还会怕你?你也少在这装横,一会落到老子手里,看我一刀一刀碎剐了你!老子刀快的很,不剐够你三千六百刀,绝不会让你死!”

    孙月蓉见雷占彪凶狂,对另几个当家头领说道:“众位叔伯,各位当家。姓雷的这孙子骗了你们,我爹已经受了招安,投了朝廷,怎么会让你们攻打济南?现在你们帮我抓住姓雷的这孙子,一样能受朝廷封赏,赶快动手。”

    雷占彪冷哼道:“月蓉,别白费那劲了。往常咱这三十二寨的人马jiù shì 听调不听宣。如今这一路上杀过来,咱们这帮弟兄们手上都沾了官兵的血,在这济南城外又洗了几个庄子,还想要洗白?做梦吧!不是看到这面火起,我就带着他们去吃那几个大户了。现如今,济南府四大户,那数不清的钱财,粮食,等着这帮人去拿,你说他们还会听你的?受招安?就算受了招安,也无非当个军官,能挣几个钱,能比的上洗了四大户,得的金银多么?”

    雷占彪这番话说出,他左右的这些绿林巨魁个个是面无表情。孙月蓉嘴里不说,心里也明白,雷占彪说的多半也是正中这些人的软肋。这帮人没有什么远见卓识,若是当初能够看到严鸿的招安圣旨,他们自会乐不得的接受招安,为自己子孙后代赚个长期饭票。

    可如今,一则已经跟着雷占彪干下了天大买卖,二则雷占彪开的条件也太诱人了。济南四大富商,传承多年,积累财富非同小可,这金山银海可是眼前的利益,那些人如何会不动心?与此相比,朝廷那世袭官职的诱惑力也就一般般了。

    看着严鸿、孙月蓉的尴尬mó yàng ,雷占彪一副好整以暇,又冷笑道:“怎么样月蓉,想好了没有?想好了就拿个主意吧。是换你的小白脸活,还是陪着他一起死,做个地府里的鸳鸯,就全看你了。”

    他心里打好主意,只要孙月蓉肯过来,就先把她的兵器缴了,再当着严鸿的面,好好玩弄一番,一出心头之气。等到此间事了,自己举兵起事,划地为王时,孙月蓉自然不能要,到时候再怎么拾掇她们父女,就全看自己gāo xìng了。

    孙月蓉咬紧牙关,伸手待要拔出鬼头刀,又看了看身前身后那数千敌军,一咬银牙道:“姓雷的,你说话算数?”

    “笑话!彪爷我行走江湖,靠的jiù shì 一个信字,几时干过说了不算的鸟事?只要你乖乖过来,当彪爷的女人,爷就放zhè gè 小白脸走路,也没什么要紧。反正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也要砍他的头,彪爷乐得省点lì qì 。”

    “那这帮抚标营的人,也肯听你的?”孙月蓉紧咬嘴唇,一字一顿的问道,却不管严鸿在一旁怒目而视,手腕子都要被捏青了。

    “他们不听?他们不听,彪爷就砍了他们的nǎo dài !”雷占彪此时只觉得志得意满。孙月蓉看来即将屈服,zhè gè 山东绿林有名的女汉子,眼看就得在自己眼前婉转承欢。虽然对方的mó yàng 不怎么受看,但现在他要的也不是mó yàng ,而是发泄,是转面子。哪怕再丑上十倍他也不怎么在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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