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绒虽然新鲜从没见过,更诱人的是能够试吃。贵的食物得让人知晓它值不值这么贵。

    来客们很实诚,问过价钱仍愿意尝试,而后你一两我二两地买。却有某些品行不端好占便宜的人光顾。眼前这位年轻的郎君即是。

    眼瞅着他吃了一口肉绒,又叉起一口,再要下手时,白鑫收回盛肉绒的油纸。小郎君斜眼瞪过来,“怎地?你们不是说买之前免费让人尝吗?!现在收回去是几个意思啊!”

    白鑫一个眼色都懒得奉送他,坦然道:“按照您这吃法,大概要吃一罐子才够。我们摊子太小,东西不够您吃,您且去别处吧。”

    “嘿!”小郎君扬眉瞪眼气焰高涨,似乎要动手,林大及时站到前面来,瞬间将他的气焰压下去了。

    这时白鑫乐呵呵地补上一句:“慢走不送!”倒像是他仗势欺人了。

    小郎君敢怒不敢言,悻悻离去。

    太阳很快挂在头顶,周边的摊主一个接连一个收拾东西走人。白鑫他们今日来得迟,拢共摆了不到一个时辰。因是大集会,故此给巡逻队上交了三钱的行费。

    看着集市上人越来越少,白鑫说着:“差不多没人了,咱们回吧!况且天气愈发热了,今日没准备遮挡的。”

    长流水没意见,白鑫才说完,他就开始收拾了。带来的东西中,丝瓜靠着跟蛋蛋的完美搭配卖光了,南瓜总共就三个最先卖出,反而蛋蛋受到肉绒的影响还剩下十来个。作为大头的肉绒卖掉一罐半,约莫三斤的量,很是不错了。

    这第一次,卖的结果不错,白鑫心情愉快,遂决定去买些调料。请林大帮忙把一应物品带到马车上,在客栈那等他们,白鑫便拉着长流水去东市的粮油店。

    镇上最大的粮油店,巧了,是卢里正家的。白鑫两人一进去,便有一伙计过来招呼:“你们俩小孩要买东西?”

    这伙计语气平平,不过没有瞧不起他俩的意思。白鑫问他:“家里长辈要做肉食,请问你们这有用于这方面上的调料没?”

    伙计一,重新打量他俩。白鑫到了长家,衣物有秦氏照料;他又勤恳努力,秦氏再没有不满意的了,一应穿着皆为他打理妥当,哪里短了缺的及时补上。如今白鑫穿的虽然不是好料子,但也看不出穷得吃不上饭,整个人干净齐整。他身子发育快,已经不是去年那个黑瘦干瘪豆,现在看起来不令人嫌弃。

    白鑫任由他打量。而后,伙计引他俩去了一面木架子,用比刚才热切一些的口吻介绍道:“跟肉一起烹制的调料我们铺子里有不少:常见的酱、姜、米醋、葱蒜、料酒等,其他地方运来的主要是辣椒、花椒、胡椒。”

    到有辣椒,白鑫欢喜一笑,他不嗜辣、喜欢偶尔尝尝,此地村民不吃辣,他将近一年没吃到了,还挺想念的。又问伙计:“桂皮八角这些你们这有吗?”

    伙计摇摇头,微笑道:“那是药铺才能卖的,我们这只卖吃的,不卖药。”

    看来还得去一趟药铺,白鑫心道。随即他点出好几样调料让伙计分别称一些。

    伙计见他一口气买这么多,不敢置信,好心提醒他:“这些可不便宜,你确定都要?”白鑫十分肯定地应了。

    伙计方才为他取东西。包好后,到掌柜处结账,一共买了五样——酱、醋、料酒、辣椒、胡椒,每样一斤半斤的买,总价竟要九十钱!

    白鑫拿钱的动作一顿。长流水拽住钱袋,目光紧紧盯着他,满眼不认同。白鑫安抚地笑了笑,依旧坚定地取出九十个铜钱给了掌柜,换来一袋子东西。惹得长流水生气了,一把抢过钱袋牢牢抱在怀里,离得远远的以示抗议。

    看得掌柜和伙计纷纷乐了。白鑫赶紧追上发了脾气的长流水,劝道:“阿水别走太快!小心看路。我买这些是有大用,回去你就晓得了!”

    长流水不太能接受,反对道:“你是想在肉绒里面加这些吧?咱们刚开始摆,钱还未挣回来就弄花样;弄了新花样就得加价,万一没什么肯买亏了呢?慢慢来也行啊!”

    与之相反,在白鑫看来,秦氏做的肉绒只加了生姜油盐酱,今日将近一个时辰就卖掉三斤,成果十分喜人;口味做得更好肯定更吸引人来买!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能说服谁。白鑫拉着长流水的手臂,长流水死死守住钱袋子不松手,脚步不停,却没发现被白鑫拉到了药铺。

    跟着秦霜平来过几次,白鑫勉强能在薛掌柜这里刷脸了。薛掌柜先是瞧了瞧两人之间的拉扯,随即取笑他:“你现在就开始欺负人啦,还不好好哄哄他!”

    白鑫还未说甚,长流水倒是不好意思了,顺从地跟着他。白鑫心中欢喜,在脸上显露出来,跟薛掌柜说道:“您别忙着笑,先帮我称几样药材吧。”接着说出要买的药。

    薛掌柜仔细了,吩咐旁边的学徒取药,他则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比划几下,说出结果:“不多,十个钱。”

    长流水还在想白鑫为何要买药,随后注意到他的眼睛转过来,立马后退一步。出乎阿水预料的是,白鑫无奈地往这边瞧了瞧,旋即从身上掏出了钱来。

    “你——”长流水抿着嘴,盯着白鑫的腰间,两人并行出了药铺。

    白鑫一言不发往前走,眼角却不时注意着落后两步的某人。

    经过路边的卖扁食的摊子,靠外坐着两人一个青春年少、另一个正值壮年。

    壮汉叹道:“寿山对面的沽棠镇最近搬来好多人,蔡村已经被他们占了!我看啊,马上就会到咱们村里来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他阿父点的扁食还未上桌,他已然将筷子拿在手上准备着开动了。对于自己阿父的话,他不甚在意,“凭他们如何,既然从外面进来,那也得守咱们村的规矩吧。”

    壮汉忍不住瞪了对面的蠢儿子,换来少年无辜地回望。壮汉撇开视线,眼不见为净,“自从那事之后,咱们村剩下那么点人,他们人多,凭什么咱们的话?自然是他们要怎样就怎样,咱们屁都不能放!”

    少年拿手在面前扇风,嫌弃老父道:“马上要吃东西了,您干嘛讲屁呢!”

    壮汉忍了一次不能再忍,抬脚踹他。神奇的是,明明被桌子挡住,少年竟像是眼睛长在下面,轻松躲过老父的袭击。

    见老父火气又要爆发了,他连忙求饶:“我错啦!错啦!您这一把年纪了,少生气嘛,气坏了自己还不得要我来伺候。”随即他转头冲旁边嬉笑道:“小屁孩~你在偷我阿父说话啊?”

    旁边的赫然是白鑫以及长流水。白鑫刚闻壮汉提及蔡村、沽棠镇这两个去年的重灾区,十分好奇,因而立在旁边装作等人的模样。谁曾想被这少年发现了!

    白鑫暗自扫视一圈,感觉这两人性情还算和善,遂向他俩施了一礼问道:“刚碰巧到你们在说蔡村,我挺好奇的,请问你们是否方便说一说?要是不便,那我们不打扰了,马上走!”

    少年抢在父亲前面应了下来:“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坐下吧。两个小孩而已,我阿父不会介意的。”

    壮汉瞬间出手,在儿子脑袋上敲出一声响,喷道:“你小子才比人家大几岁啊!”

    少年呲牙咧嘴做怪模样冲白鑫笑:“我叫石头,喜欢打人的是我阿父。”

    “我叫白鑫。”白鑫的回答同样简短。名叫石头的少年如此真性情,更让他放心,当即拉着不明所以的阿水坐下来。

    白鑫向壮汉问道:“您说沽棠镇的人到蔡村了?”

    “是啊,”壮汉提起这个便不高兴,“那个镇子死了很多人,又因为村落毁坏较为严重,重建不易,为此剩下的人就搬来这边。正好蔡村和虹桥村还有我们石头村也没活下来多少人,田地都在。蔡村靠近梅村,梅村现在可以直通沽州,有官府的协助,如今梅村大了好几倍,沽棠镇的人大部分应该还是在那里,少部分转到蔡村,再来才是我们石头村跟虹桥村。”

    石头嘻嘻哈哈地打断父亲的忧愁阴郁:“他们先去的是蔡村,再过来虹桥村,若是还不够分要来咱们村,咱们就搬到隔壁的东西村去呗!”

    石父已经没心情教训儿子了,转头催促老板:“扁食怎么还不上来?!”

    闻言,白鑫连忙带着阿水起身,“多谢你们的消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有机会再谢谢你们!”

    石头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如果不是肉绒让林大带走了,白鑫还真想包一包送他们。

    离开石头父子,长流水方说道:“他们说的消息,跟咱们有关么?”

    白鑫颔首答道:“或许有吧。马上到红菇采摘季了,今年怕是没有咱们村的份了。”

    “啊!”长流水对此颇为失望,去年赶上采摘末季,便得了好几两银子。原期盼着今年再上去呢。

    因着此事,长流水心情低落,倒是将他和白鑫的争执忘在脑后。一直到客栈坐上了马车,白鑫方道:“别担心,虽然你的汉子花钱多,但他赚的更多!即便采不到红菇,咱们也能挣到很多钱。”

    长流水愣了一会,才想明白他的汉子是谁。他偷偷瞄了瞄嘴里念念有词翻检东西的白鑫,心下一定,便将抱了一路的钱袋子塞到白鑫身上,自己却把眼睛闭上假寐,实则耳朵一直专注着白鑫的动静。

    白鑫莞尔,在阿水的头发上顺了一把毛,而后开始数钱。

    今日共进账一百二十二钱,其中卖出二百二十二,白鑫花掉一百钱。林家的野鸡鸭因为地瓜吃得多了,故而长肉多;即便如此,两斤鸡肉能出一斤肉绒已是幸事。一斤新鲜野鸡二十钱,得出来净肉一斤要二十以上。然一斤肉绒才卖五十钱!并没得赚,反而还得赔进去劳力。

    不过,这次所做的肉绒来自前几日暴风雨事件中死掉的鸡鸭,剔除了肉还剩下的骨头架子由秦氏做主分了一些给秦光耀家。往后从外头买肉来好了,林家的鸡鸭留着整只卖别人吧。若是鸡肉绒能高价卖给富贵人家,那样收林家的鸡鸭做材料方有得赚。白鑫暗暗寻思,林寻的东西毕竟不是他的,该给的钱必然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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