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如此大胆的猜测和试探让旁边静听的007也有些震惊。
    白建业就更别提了。
    他的表情僵了片刻,才故作镇定地笑道:“林渊啊,你可真会开玩笑。”
    “随便猜猜,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林渊耸了耸肩,他知道没证据的话,白建业肯定不会承认,所以也不强求。
    反正他能通过对方的微表情来判断自己想要的答案。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白建业此刻已经恢复刚进来时候的镇定,他不急不躁地问道,“齐探长,林侦探,还有什么别的想问的吗?”
    齐探长摇摇头。
    林渊却道:“白老爷,你在来巡捕房之前,说你有真凶的证据。为何刚才的谈话里竟一点都没提?”
    白建业愣了愣,随后笑道:“当时在家里我是为了让我女儿安心才随口胡诌的。我又不知道周大哥的死因非正常,又从哪里知道真凶和什么真凶证据?再说了,当时周铭气冲冲地找来,如果我不找个说辞稳住他,可能现在的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是这样吗?”林渊审视地看着他。
    “当然。”白建业坦然一笑。他任由林渊审视他半晌,才道,“还有问题吗?”
    林渊收回审视的目光,露出笑容:“没有了。”
    白建业便站起身来,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主动问道:“要我叫魏老……魏季宁……进来吗?”
    林渊摇头:“不,先请白小姐进来吧。”
    白建业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后点头:“……好。”
    白文兰手腕上和脚踝上的勒痕越发明显了。她倒是态度坦然,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看着林渊,第一句话也是感叹他的身份:“林渊,我一直就觉得你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原来是还有另一重身份。”
    “大小姐见谅,有时候为了查案,我需要做一些伪装。”林渊从善如流道。
    白文兰略略勾了勾唇角,而后直截了当问道:“不是我爹吧?”
    林渊没回答她,反问道:“能说说昨天晚上你和周铭见面后发生的事吗?”
    白文兰很爽快:“好。昨天晚上我见到阿铭后,感觉他情绪不太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对他打击很大,于是我一直陪着他,并且一直引导他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白天在千宝阁就约好了晚上见面吧?”林渊想起昨天中午千宝阁那场闹剧后,周铭对白文兰说的话——“你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了吗?”——他又补充道,“你们之前的约定是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白文兰面露惊讶:“你听到了?”她垂眸沉吟片刻,苦笑回道,“其实……阿铭本来要跟我商量暂时分开的事。”
    “暂时分开?”林渊问道,“你们考虑过分手?”这倒是有点出乎林渊的预料。
    白文兰点点头:“是啊,自从周伯伯去世后,我爹就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我这几年虽然坚持跟阿铭来往,但压力也不小。
    “阿铭心疼我,他不想我夹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为难,也不想我跟我爹闹得太僵,所以想出个权宜之计——
    “他说我们可以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等过两年、他赚到足够的钱,让千宝阁的名头高过清雅斋。这样,或许我爹可以看在他凭自己的真本事也能经营好千宝阁,且并非觊觎我们家的修复术,会考虑让我们在一起。”
    “你也赞同他的提议?”
    “我不赞同。”白文兰道,“我都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而且经过我的努力,我爹的态度也有松动,没有非常强硬地拆散我们,所以我觉得这时候突然分开,反而会对我们的感情不利。”
    “你们的约定就是昨天晚上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嗯。”白文兰叹了口气,“可是我没想到从阿铭那里听说了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他说你爹杀了他爹?”
    “起初他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后来……等他情绪平稳下来,他还是跟我说了。”白文兰道,“虽然有周伯伯的遗书和龙凤呈祥的玉雕配饰做证据,但这证据还不足以让我相信我爹会做这样的事。这太颠覆我这二十多年的认知了。我跟阿铭大吵一架,我指责他就是想跟我分手,他则认为我在包庇我爹。”
    “后来他就把你绑了起来,还囚禁了你?”林渊问道。
    白文兰交叠的双手微微握紧,右手拇指摸索着左手的手背,她垂眸,露出一点苦涩的笑容:“后来,阿铭提出让我回家去探探我爹的口风。我不肯去,他可能怕我提前向我爹通风报信吧。所以……他囚禁了我,决定亲自去。”
    “他走的时候明确表示要去杀你爹?”
    白文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在他绑我的时候不住的恳求他,希望他能查清楚这件事再动手,免得错杀无辜。我还求他,如果真是我爹做的,我宁愿抵命。”
    林渊看着白文兰,这女孩真的冷静而睿智。
    “他怎么说?”
    “他应该是犹豫了。也承诺会认真考虑。”白文兰道,“我知道阿铭心软,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此事纠结到弄伤自己的手了。但毕竟关系到我爹的性命,我最终挣扎着点着了火,好让人尽快发现我,我也好尽快赶回家制止阿铭……”
    “你对你爹没有怨恨吗?”林渊问道。
    白文兰还沉浸在刚才那段描述的悲伤情绪里,冷不防听到这样的问话,她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渊道:“没什么,例行问问。”
    白文兰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渊:“例行问问?你分明是在怀疑我!你怀疑我跟阿铭是一伙的?你怀疑我会帮着外人来杀我爹?!”
    林渊很平静:“大小姐不要激动。有时候……越激动越说明你心里有鬼。”
    白文兰怒不可遏地站起来:“你——你诬蔑我!”
    林渊仍然表情冷静,甚至换了一个话题:“你认为你爹对待你和你弟弟,有什么区别?”
    白文兰气呼呼盯着林渊,她沉默片刻,重新坐回去,回道:“我爹比较疼我,对我弟弟,恨铁不成钢。”
    林渊道:“是吗?你不觉得你爹偏向你弟弟吗?”
    白文兰皱眉道:“不觉得!我爹明显更器重我,他对我自小就好好栽培,我家的古董修复术也只教给了我。”
    林渊问道:“可他猜出梅瓶是白文谦自导自演偷藏起来的,还是给他兜底了,也肯定给他拿钱去堵债务窟窿。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溺爱和偏宠吗?”
    白文兰这次没回答。她重新盯着林渊,良久才道:“这就是你们侦探的行事作风吗?什么都靠猜的?哦,不,甚至连猜也算不上,而是明晃晃的误导、挑拨离间!”
    林渊被白文兰的反击弄得一愣。
    他随后笑道:“大小姐光风霁月,是我不择手段了。对不起。”
    这回换白文兰发愣了。
    她没料到林渊会给她道歉。
    “我没问题了。大小姐,请。”林渊弯起眉眼,笑容明媚,一扫刚才的咄咄逼人和凌厉。这会儿的他,看起来就是个无害的邻家少年。
    白文兰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看旁边一直沉默的齐探长,最终站了起来,声音也柔下来:“阿铭最后并没有动手,可以不追究他的责任吗?”
    “他囚禁你的事,你也不追究吗?”
    “不追究。”
    “如果你不追究他囚禁你的事,那我们自然也不会强硬关押。”这句是齐探长说的。
    白文兰松了口气。她又问道:“我爹他……是清白的吧?”
    “我们还要查。他说他是无辜的,也有人证。而我们正准备问问这个人证的口供。”林渊道,“请魏季宁进来吧。”
    “……好。”
    白文兰离开后,林渊单手抱着胳膊,另一只手敲了敲太阳穴,有些苦恼。
    白建业的话前后矛盾,不可尽信。
    白文兰么……看起来可信度要高一点。
    至于周铭,也没什么大的破绽。
    不知道接下来的魏老四,能不能给出点什么新鲜信息来。
    魏季宁比其他几个人都放松很多,看起来丝毫不紧张,可能是生意做多了,在各种场合都游刃有余吧,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齐探长,林小兄弟,啊,不,林侦探,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老爷这么配合啊。”林渊笑道。
    “这不是事关我老朋友的声誉和清白嘛!”魏季宁正义凛然道,“而且是跟我两个老朋友都有关,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林渊暗道,这魏季宁很聪明啊,知道白建业肯定已经说了他们三个以前是老朋友的事,所以一上来就先承认了周万兴也是他的老朋友,省得他们再问一遍。
    “白老爷说,周万兴去世那天他有不在场证明,而你就是那个人证?”林渊问道。
    魏季宁连连点头:“没错!那天我也在。白老哥在修复一个明代的瓷器,我给他打下手。”
    林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原来如此。”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魏季宁笑着开口:“小侦探请问。”
    林渊脸上的笑容变得微妙起来:“据我所知,白家的古董修复术一向是密中之密,怎么会让你围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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