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潜之开车把凌写意送回了家,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车子停在车库里,他熄了火,并没有立刻走出去。四周是一片漆黑,狭小的空间让他觉得有点逼仄,他放下车窗,仰靠在座椅上,刚才庄月灵把他单独拉在一边,红着眼圈和他说的一番话让他心里难受。

    “小之,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恨爸爸妈妈?其实我们都很爱你,一直都是,一直都希望你能再快乐一点……你这样匆匆忙忙就决定了你的终身大事,你这是在为难你自己,妈觉得心里真的很难过,小之,都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看到我们对你的爱,而一直要记着我们对你的伤害吗……”

    他点了一支烟,却不想抽,夹在手指间,看着烟雾袅袅升起,孩提时代温柔的庄月灵和现在娴雅的庄月灵重叠在一起,让他觉得有片刻的紊乱。

    良久,他慢吞吞地收拾了东西往家里走去,推开门,客厅里静悄悄的,他不想吵醒归缓缓,悄悄地点了一盏壁灯。刚刚把东西放在玄关,他忽然发现餐桌上放了很多东西,走进一看,一盘凉拌皮蛋豆腐,一盘清蒸河虾,一盘土豆丝,一盘炒青菜,不知道是时间长了还是放久了,叶子蔫蔫的,黄黄的。叶潜之皱皱眉头,心想:今天这是什么菜,那个钟点工怎么桌子都不收拾干净就走了。

    “咕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沙发上掉到地毯上,叶潜之吓了一跳,一看,地毯上躺着一个人影,正挣扎着爬起来。他疾步走了过去,扶起归缓缓,好笑地问:“睡在沙发上干嘛,你看你,睡个觉也能出点事故。”

    归缓缓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委屈地说:“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得睡着了。”

    叶潜之这才想起来下午接到的那个电话。“对不起,临时写意过来了,一起吃了顿饭,后来又碰到了我妈,这才晚了。”

    归缓缓愣住了,闷声不响地低着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叶潜之愣了一下,拉住她的手,忽然感觉手心有个糙的东西,低头一看,归缓缓的手上贴了一个创可贴。“怎么了,手割破了?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归缓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哽咽地说:“我就是这么不让人省心,你换个人当老婆吧。”说着,蹬蹬蹬地跑到自己房间里,把门一关,不出来了。

    叶潜之看了看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菜,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走到餐桌前,夹了一口土豆丝,土豆丝切得有的厚有的薄,有的宽有的窄,放在嘴里有点咸咸的,可是吃在嘴里暖暖的,味道很好。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想了一下,准备到厨房去盛点饭,一进厨房,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干净整洁的台面上摆满了各种各样锅碗瓢盆,有的倒扣着,有的歪放着,有的已经烧焦了,露出黑乎乎的底,砧板上还留着土豆块,旁边的垃圾桶里放着好多盘子、碗的碎片,菜刀摆在一边,旁边还有几丝血迹,叶潜之看得心头乱跳,把菜刀洗了洗放回刀架上。

    “缓缓!”叶潜之从厨房探出头去,冲着归缓缓的卧室叫了一声,“快出来!”

    卧室里没动静,他想了想,拿起一个碗“砰”地摔在地上,顿时,归缓缓从房间里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被餐椅绊了一跤,打了个趔趄,正好摔在叶潜之的怀里。她瞪大眼睛,紧张地问:“怎么了之之?什么东西摔破了?你有没有受伤?”

    叶潜之哼哼了一声:“我的手被割开了,流了好多血。”

    归缓缓更慌张了,想去抓他的手,声音也有点发抖:“之之你别怕,我有创可贴。刚才我的手也被切开了,小鱼都笑话我这么胆小,切开个小口子还哭鼻子。”

    叶潜之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他俯下身来,在她小巧的唇上亲了一下,她的唇温暖而柔软,带着一股浅浅的清香,她的眼睛倏然睁大,她的气息清浅,紊乱地在他的唇齿间流窜……叶潜之离开了她的唇,轻叹了一声:“缓缓,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接吻的时侯要闭上眼睛吗?”

    归缓缓被动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仿佛一只小钩子在挠着叶潜之的心。他将自己的唇在她的唇上浅浅摩挲,暧昧而魅惑,忽然,他含住了她的红唇,温柔地撬开了她的编贝细齿,吸吮着她的丁香小舌。她的味道是这样得甜美,让他瞬间就沉溺其中,久久不愿离去。

    良久,叶潜之终于松开了她,看着她通红的脸颊、急促的呼吸和仍然紧闭的双眸,忍不住又将亲吻落在她的眼睛上、鼻尖上、脸颊上、耳垂上……“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可忍不住又要亲你了。”叶潜之在她耳边低声说。

    归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氤氲,半晌才清醒过来,把头埋进叶潜之的胳膊里,不肯出来了。

    叶潜之无奈地说:“闷死了,快出来,唉,我肚子饿死了,刚才和写意吃了西餐,都没吃饱。”

    归缓缓探出头来,嘟囔着说:“活该,谁让你偷偷跑出去吃饭,还答应了我早点回来,你骗我。”

    “我怎么知道你在家里准备大餐给我吃,”叶潜之看看厨房里的一片狼藉,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我怎么能想得到你居然会烧菜?”

    “其实不都是我的功劳啦,”归缓缓有点不好意思了,“小鱼说要绑住一个男人,首先要绑住他的胃,她说她是厨房高手,她说她什么都会,她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们俩在厨房里一起忙了一个下午呢,煮虾的时侯我们都好害怕,那个虾一下子跳了出来,吓得我把碗都给打碎了……”

    “你们俩凑在一起,没把厨房炸了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啊。”叶潜之喃喃地说着,开始清扫地面上的碎瓷片,估计要是再不清扫掉,她的脚上肯定会再增添一个创可贴。

    归缓缓高兴地帮他盛饭:“之之,你尝尝我做的菜,虽然不是人间美味,但也很好吃呢,这是我第一次做菜,你尝尝吧。”

    两个人把菜在微波炉里热了热,各自捧了个饭碗,坐在餐桌边,开始吃饭。归缓缓吃一口,看叶潜之一眼,笑一下;吃一口,看一眼,笑一下,吃了好几筷才反应过来:“咦,这个土豆怎么有点咸?”

    叶潜之面不改色地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谁说的,很好吃。”

    归缓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夹了一块朝青菜,砸吧了两下吐了出来,恶狠狠地说:“臭小鱼,我炒完青菜叫她尝过的,她说是人间美味——怪不得她做完菜就跑了,一定是心虚了!我——我明天去杀了她!”

    叶潜之又夹了一块青菜,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还不错,就是烂了点。”

    归缓缓捏住了他的筷子,恳求说:“之之你别吃了,小心像我上次一样得肠胃炎,你吃虾吧,虾有营养,虾也不用炒的,煮东西我最拿手了。”说着,她抓起了一个虾,殷勤地帮他剥起来。

    剥着剥着,她迅速地把虾往盘子里一放,然后把整盘虾拿了起来,哭丧着脸说:“之之,你别吃虾了,好像还差点火候还没熟,我真的是太笨了,你骂我吧。”

    叶潜之不动声色地说:“怎么会,你不知道了吧,河虾生的都能吃,醉虾那都是一道名菜呢。”说着就往盘子里夹虾。

    归缓缓急急忙忙地把盘子端进厨房,把桌上最后一盆凉拌皮蛋豆腐推倒叶潜之的面前:“之之,你吃这个,这个菜据说是小鱼的绝活,她就是靠这盘菜拿下钱海洋的,皮蛋是买来的,豆腐是买来的,榨菜是买来的,小鱼指导我怎么把它们都给拌起来,你尝尝!”说着,她期待地看着叶潜之。

    叶潜之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巴里,皮蛋爽滑、豆腐清香,的确很好吃,不过,这个菜是傻子都会做的吧,小鱼能靠这个拿下她的男朋友?八成她的男朋友是欲擒故纵、顺水推舟把她拿下了。“嗯,这个很好吃,你自己也尝尝。”说着,他也舀了一勺放在归缓缓的嘴里。

    归缓缓开心地尝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没有在叶潜之面前把脸丢光。“之之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要大练厨艺,一定会比小鱼烧得还好吃的!“

    叶潜之想了想厨房里烧焦的锅、带血的菜刀、碎掉的碗、还有那岌岌可危的微波炉,终于决定牺牲自己保全大家。“其实缓缓,我不喜欢吃别人烧的菜,”他一本正经的说,“我以前最大的愿望是我能亲自下厨烧菜给别人吃,有一阵子,我的梦想就是去开个饭店。你看,现在你在我这里,终于可以实现这个梦想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厨师,这里就是你的饭店,你只要坐下来享受美食就可以了!”

    第 16 章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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