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五十一章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即使是拖着一条打着石膏的断腿,拄着一拐杖,承受着各种或好奇或或惊异或反感的表情。

    但是当看到安凌霄那样英俊潇洒的男子扶着苏浅一步一步走动的时候,那样各种的眼光就变成了……刀子一样的嫉妒羡慕外加愤恨。

    “其实你不用又是接又是送的了,我完全能够自己走了,都快两个月了。”苏浅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光是b大心理学的考研参考书就有三本,每一本都是《康熙字典》一样的砖头形状。

    记不得那个时候告诉安凌霄时他的表情了,苏浅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安凌霄一听到苏浅说要离开c市就发疯。但结果证明,苏浅好像是多想了,安凌霄那双好似幽深的眸中有一种看不明的情绪,他只是埋在自己的长发间,声音微微颤抖着好像是在抑制这什么,“想学心理学,就学吧……”

    “没关系,再过一个星期你就要去b大面试,到时候是年关,公司事情忙,没时间陪你,现在就当是补偿了。”安凌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跑车,苏浅就坐在后座,完全不用走一步路,早晨,安凌霄将她送到孟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晚上,准时来接。

    “先回一趟寝室,我要拿书。”

    回到家,苏浅忽然心血来潮,要吃麻辣诱惑。

    安凌霄被她闹得不行,就叫了外卖。

    “要特辣特辣,安凌霄,给我要一份特辣的……”苏浅特别能吃辣,简直能够当成饭吃的那一种,但是跟了安凌霄之后就有所收敛了。

    “要一份特辣……”安凌霄是声音从齿缝间蹦出,特辣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那边的订餐小姐听到这样的语气不禁奇怪,要比特辣更辣吗?正想要问的时候,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没有十分钟,外卖就送到了。

    苏浅迫不及待的打开餐盒,狼吞虎咽,看见安凌霄在盯着自己看,举了举手中的筷子,“要不要吃一点?”

    安凌霄摇头。

    苏浅越吃越辣,嘴唇周围像是着了火一样的灼烧。怎么这样辣呢?自己曾经吃过的呀,对自己长达二十年的吃辣经验,本就是小菜一碟。

    “辣死我了……”苏浅吐出舌头,用两只手不停的扇风,“水给我……”

    安凌霄手中拿着晚报,听到苏浅这么说,便调笑道:“不是不怕辣吗?怎么辣成这样,说着就端起面前的茶杯走了过去。

    苏浅粉嫩的小舌头伸在嘴唇外面,连同嘴唇都辣成了艳红的莹润,双颊像是抹上了一层胭脂,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透亮发光。

    安凌霄想到了十分滑嫩的水果果冻。

    “快点拿给我……”苏浅用一条腿站着,伸出手去夺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安凌霄手中的水杯。

    安凌霄将水杯向后一撤,苏浅便重心不稳的撞上了安凌霄的膛,伸在嘴唇外面的舌头差一点咬到。

    苏浅有一点大舌头的说,“你干什么呀,很辣……”

    安凌霄卷起苏浅的舌,渡到了自己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是很辣,一会儿会更辣……”

    苏浅的半个身子几乎吊着安凌霄身上,口被箍的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可是,现在这样的进度,这样比“特辣”更灼热的温度,苏浅控制不了。

    安凌霄也控制不了,索抱着苏浅向卧室走去。

    “我还没有吃饱……”苏浅用为不可闻的声音抗议。

    “会让你吃得很饱……”

    安凌霄温热的气息拂在苏浅的锁骨处,牙齿轻碰,苏浅感到一股电流从身体内部贯穿出来,遍布全身的血管,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从客厅到卧室的一路上,凌乱的衣物散落的乱七八糟。

    随着卧室门砰地一声关掉,安凌霄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苏浅猛地胀痛,发出一声抑制的痛呼呻吟。

    彼时,苏浅心想,再也不要特辣的了,正常的就好。

    安凌霄想,这“特辣”,还真是个好东西。

    迷迷糊糊的时候,安凌霄轻咬苏浅的耳垂,“明天晚上是宝宝的生日宴会,他特意交待了要带了‘小舅妈’去的……”

    苏浅嘤咛了一声,转过身,眼光盈盈。

    安凌霄的手覆上苏浅的,缓缓地揉捏,也不急于让苏浅回答,而是非常耐心的挑逗。

    苏浅终于被他弄得睡意全无,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好好,我知道了……”

    安凌霄唇角衔着浅浅的笑,“知道什么呀……”

    苏浅推开安凌霄的手,怒声呵道:“安凌霄,大晚上的,还让人睡不睡了。”

    安凌霄低头咬住苏浅的鼻尖,“就是大晚上的,才做这样的事……”

    苏浅已经完全没有招架之势了,只有乖乖的听话的份。

    第二天,苏浅苦思冥想了一个上午,到底送给顾简宝什么礼物才好呢?

    苏浅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安凌霄,你送给宝宝什么礼物?”

    卧室里传来安凌霄的声音,“你送什么我就送什么了……”

    苏浅“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也没有准备么?!”

    安凌霄手中拿着两条领带,一条斜纹的,一条纯色的,“浅浅,哪一条配你的那件烟绿色的礼服?”

    苏浅愣了愣,随后指了那一条斜纹的领带。

    配我的礼服……

    苏浅感到眼眶微湿。

    下午,苏浅亲自去商店走了一趟。

    安凌霄看着苏浅不怎么方便的腿,蹙眉说道:“订购就可以了,为什么亲自跑一趟……”

    安凌霄的呼吸洒在苏浅的脖颈后面,温热微痒,她回头,看见了安凌霄蹙起的眉心处细细的纹路,伸出手抚平,“一才会有感觉呀……”

    安凌霄唇角自然的扬起,这样的一语双关,他喜欢。

    苏浅挑了一整套的柯南系列拼图,一共是十八张,每一张都是一千三百八十块的细密拼图。

    这考验的不只是孩子的动手动脑能力,还有耐。

    “你确定……顾简宝会喜欢这一套拼图……”安凌霄问道。

    苏浅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那是自然。”

    “可是,他一向是坐不到半个小时的……”

    “凌霄,你知道当初我和顾简宝打的什么赌么?”苏浅唇角洋溢着笑意,“我敢保证,我会赢。”

    “什么赌?”安凌霄很是好奇。

    “赌这个宝宝,会对我言听计从……”苏浅说的隐晦,安凌霄果断的不再多问。

    晚上,深蓝的宴会厅中灯火通明。

    苏浅穿着衣襟曳地的摆尾长裙,遮住了打着石膏的腿,一手搭在安凌霄的手臂,巧笑嫣然。

    那边一身小西装的顾简宝一眼就看到了容颜焕发的苏浅和玉树临风的安凌霄,像是一只小鸟一样飞一样的扑过来。

    “小舅妈——”

    安凌霄嘴角微微抽搐,挡在了顾简宝面前,“宝宝,你舅妈腿脚不方便,不要动作过大……”

    顾简宝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苏浅腹诽,这是什么话,成天里动作过大的好像是某人吧……

    “浅浅,礼物……”苏浅打量着穿的整洁干净的顾简宝,眉梢轻轻上扬,果然没有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顾简宝接过一大盒柯南的拼图,先是眼光发亮,“柯南啊……”随即看到拼图的字样以及骇人的拼图数量,更加睁大了眼睛,“小舅妈,你不是要我……拼起来这个吧……”

    苏浅打了一个响指,“对喽。”她伸出手指去捏顾简宝的鼻子,“作为你输了的惩罚……”

    顾简宝十分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那边一个衣着很是靓丽的女子微提裙摆走来,原来,这就是苏浅。

    降服的了宝宝这个混世魔王的苏浅。

    还有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弟弟安凌霄的苏浅。

    安凌霄看到了安洁向这边走过来,附在苏浅耳边轻道:“那是我二姐,宝宝的妈妈。”

    苏浅抬眼,正巧迎上一双剔透宛若冰山雪莲一样纯透的眸子,她笑着招呼,“二姐……”

    安洁的目光从顾简宝手中的拼图上移开,苏浅这样不拘泥的子,她喜欢。安洁伸出手指将耳垂上的流苏耳坠取下,放进苏浅的掌心,“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这副坠子,是前些日子我去法国专门的设计师设计的,送你了……”

    苏浅正要推辞,安凌霄按住了苏浅的手。

    “姐,用旧了的东西就要送人呀,我们可是不要……”安凌霄故意说道。

    “死小子,你可是涉及珠宝行业的,这副坠子要是有人说是二手货放着白送的不要,我立马再给你定制三副……”

    苏浅有一些讶异安洁的豪爽之气,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顾简宝会有一些方面的叛逆和豪气了……

    子承母……

    *******

    年初,百忙之中的安凌霄仍然陪着苏浅去医院拆除了石膏。

    拆了石膏的苏浅感到的是身轻如燕,走路的时候感到整个身体都是轻飘飘的。

    黄医生皱着眉头,刚刚说过的要缓缓再走动的话,想必已经被抛到九霄了。

    哪里还有时间缓一缓……

    苏浅促狭的冲安凌霄笑笑,其实早就开始缓了……

    从十二月底,到现在,苏浅几乎忙成了陀螺,以至于连张怡卿前些日子从首都寄过来的那张珍藏版的《忘川》的mv也没有来得及看。

    苏浅独自一人在寝室收拾这大学四年来所用的书本,整整三摞,还有就是上面覆了灰的一张碟。

    怡卿姐还是上个月送给苏浅的,是第一张珍藏版的mv,而现在,销量已经过千万了,在新歌排行榜上,三周蝉联冠军榜。

    怡卿姐的这一,很响,很成功。

    索坐下来,拿起笔记本电脑,然后将碟放了进去。

    缓慢的前奏,首先出现的是张怡卿略微带泪的脸,然后吐出第一个音符。

    随后的画面,是苏浅的红裙子与莫离的翩然白色长袍辉映的场景,这边的静谧,疏远,那边的烽火,硝烟。

    时而蝶舞翩飞,时而红毯席地,时而烂漫花期,时而漫天花雨。

    时空中,擦肩而过,彼此,遗忘了百年。

    直到断桥上,苏浅摔下阶梯,那一抹红色在半空中撕裂,布帛的破裂声,撕心裂肺。

    直到悬崖上的最后一抹红衣,然后莫离纵身跃下。

    “万年,我回首,你挥手,错过的,不止是碧云天下的红毯。

    千年,我盛开,你成熟,错过的,仅仅是下一个花期的等待。

    百年,我化蝶,你成茧,错过的,是沿着海岸线蜿蜒下的双栖蝶。

    十年,我重生,你轮回,错过的,再没有下一个路过……”

    苏浅抹了一把眼角,没想到竟然会为自己的mv流泪,不过苏浅这一次真正清楚的看到了,长裙撕裂骨折的那个瞬间,自己确实是在笑的,不是抛光的特效处理,是真的,在笑。

    莫离的气质和画面的融合感太过于强烈,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果真是难得的品,撕碎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啊,成了年度催泪弹,与元旦的欢乐进行曲同时风靡全国。” 陈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苏浅身后。

    苏浅点点头,这些她都知道。

    “所以,娱乐圈里的人才要出高价要买下你的第一手资料……”陈谌的语气有一点讽刺。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苏浅有一点纳闷。

    “你心里想着的除了过些天的b大的研究生笔试还有什么?再说了,安凌霄想要压下什么东西还不简单吗?!”陈谌弯下腰,按下重播键。看着屏幕上的唯美画面。

    “这个天才少年和jennifer的气质确实不是很搭调的,如果他正在白昼,jennifer就生在暗夜。”陈谌的目光定格在mv中两人的画面重合的一个场景,“但是,传绯闻也是应该的。”

    “绯闻?”苏浅惊得跳了起来,“什么绯闻?”

    陈谌无奈的瞟了苏浅一眼,“就是他两人之间有暧昧的绯闻呗,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有心人为了某种目的的顺水推船,但是前些天登上报纸头版头条的那张巨幅照片却真的很,暧昧。”

    苏浅愣了神,莫离和怡卿姐,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嘛……“肯定是他们胡说的……”苏浅像是要肯定自己的想法一样的点了点头,“肯定不是真的,娱乐圈不整天都有炒作么,见怪不怪了……”

    陈谌摆摆手,“不管怎么样,总之你和这个天才少年之间被八卦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陈谌舒了一口气,“机票已经订好了,我和小沐也要回去,和你一起。”

    苏浅的思绪还停留在陈谌刚才的那样一句话中,这一张mv,竟然能够将自己和莫离扯到一块儿。但是说回来,能够一手遮天,将这样的消息按下去的,除了名业,确实没有别人了。

    天才少年莫离与苏浅的流言蜚语甫一升起,就被按下,确实是安凌霄做的,因为他看着mv中苏浅的那样忍着痛流着泪,却笑着的画面,整个心都好像被揪紧,然后蹂躏。那一梗在心头的刺,就那样戳的鲜血淋漓。

    他按下有关苏浅的一切资料,经过深思熟虑,终于找了莫离。

    其一,为了能够不再带来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新闻,其二,彻底断了老四的念想。

    安凌霄见到穿着浅灰色的羊绒衫,一身休闲装扮走过来的时候,确实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与自己相较,莫离年轻太多,苏浅,或许真的应该属于一个身上洒满阳光的少年,来照亮她,而不是束缚她……

    “安总,您好。”莫离很是优雅的坐下,然后淡淡的看着安凌霄。

    “我想,就于苏浅卷入娱乐圈的这件事,最好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安凌霄行程一向很满。

    而莫离,也是一样。

    “我知道,所以,谢谢您善意的提醒。”

    “我先预付你三分之二,事成后,会再付你三分之一。”安凌霄正要开支票,却被莫离拦住。安凌霄抬眼看莫离,他的眸子深不见底。

    “我不需要,我是当苏浅是朋友,他是她最亲的妹妹……”莫离的眼光忽然有一丝恍惚,眼神都散了。

    原本,安凌霄是准备了两百万的,外加诱人的条件,对于莫离乃至张怡卿在娱乐圈中都有很好的发展前景。

    可是最后,安凌霄看出来了,这个少年,是真心实意的,不是做戏。

    不是为了苏浅,是为了他自己。

    那样的眸光,四年前,安凌霄的眼睛中也有过,直到现在,还有。

    “江南翠色中的百日红,是为你绽开的点点梅花。

    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忘川下幽冷的挚爱赎不回彼此的冤孽,错过了太多,再赎不回的罪。

    嫣红的盖头,黑色的冷雨,灰白的影像。

    忘川水殇殇,无不尽的缘。

    你的坟前,多了一朵殷红的罂粟。

    我的身边,多了一把美人图的油纸伞……”

    随着啪的一声,陈谌扣上了笔记本的盖子。

    ☆、第五十二章

    五十二章

    “果真是一曲有魔力的歌么?苏浅你电话响了……”陈谌啪的一声阖上了笔记本的盖子。

    苏浅这才回了神,赶忙掏出震得不亦乐乎的手机。

    “你好……”

    “这里是远郊疗养院……”

    苏浅目光呆滞的点头,然后把手机放下,动作缓慢的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

    “浅浅……”陈谌看苏浅眼睛都直了,小心翼翼的叫道。

    苏浅脑中回忆着那样一句话,“不见了……”

    “谁?”陈谌的脑子里一弦绷得很紧。

    “姥姥……”苏浅抬眼看着陈谌的时候,眼眶中已经汪了泪。

    “给葛家庄打电话,快打电话!”陈谌夺过苏浅的手机,在通讯录中翻找着号码。

    可是,接通后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阿谌……”苏浅的声音都在发颤,“姥姥走了,我姐可怎么办?”

    陈谌赶忙报了警叫了救护车,转过来这才看到苏浅的脸色都发白了,这死丫头,现在还有工夫担心别人。

    陈谌在医院里面做过实习医师,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脆弱的生命在指尖流淌而去的感觉,让人无力的抓狂。

    可是,终究是无力挽回。

    “我得去。”苏浅一边说着就起身要走,不管是死是活。

    陈谌眼看着拦不住,立刻给安凌霄挂了电话,“苏浅要去葛家庄,你现在就赶去。”

    彼时,陈靖宇和安凌霄正在主持一个投资案的会议,但是陈靖宇看到安凌霄接起他的私人手机的时候脸色刷的就白了,心道不好。

    安凌霄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朝着门口奔去。

    几个投资商看到这样的情景都面面相觑,王总是一个笑面虎,最是会打哈哈的,四两拨千斤的招数能够和陈靖宇有的一拼,“安总这一走,会还怎么开,陈总,索再定个时间吧。”

    “怎么,你以为我一个人主持不了这个小会?”陈靖宇挑眉看着那个王总,漫不经心的转动着钢笔。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王总没有想到陈靖宇居然这么回答,一时间倒不知该怎么回答,“您继续,您继续……”

    “哦?但是我不想继续了,”陈靖宇抬高了音调,然后将文件夹往桌上重重一搁,“散会。”

    王总的脸色难堪的简直到了一种境界,只是因为有求于人,也不得发作,便也作罢。

    苏浅腿上的石膏前两天刚拆除,虽然医生叮嘱过要慢慢习惯可是现在苏浅哪里还顾得上,疯狂的就要奔向门口,可是腿一软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面上。

    陈谌钳制着苏浅的手臂,“浅浅,你冷静一点,你想死是不是?!”

    陈谌的力度一点一点浸入了苏浅的手臂中,丝丝疼痛,“疼……”

    陈谌放下了手,“有什么事情不能过去的呢?苏浅,不要活在过去了,都过去了……”

    陈谌没有想到,池洛竟然在宿舍楼下,银白的迈巴赫十分拉风的停着。

    “顺道来看看浅浅,去……”池洛看到面色苍白的苏浅,忽然住了口,大步向前走了两步,“浅浅……浅浅……”

    苏浅没有回答,只是任由陈谌拉着向前走。

    “怎么了?”池洛问走在前面的陈谌。

    陈谌朝他摆摆手,深深闭了闭眼睛,“如果不麻烦的话,送我们去葛家庄……”

    池洛感到了气氛的陡然冰点,“上车吧。”

    苏浅仍然是没有生气一样的盯着窗外,目光有说不出的混沌。

    陈谌不忍心,眼光转向前面,看着池洛问道:“如果苏浅当初爱你只是为了验证一个预言,不是真爱,不是深爱,为了等待,你会怎么样?”

    “嗯?”池洛不明白,“什么意思?什么预言?”

    “没有为什么,你只回答我,会继续守候,还是起身离开。”

    池洛从后视镜中看着陈谌坚定的眼神,略微迟疑了一下,“没有原因的事情,我不会做,没有如果的假设,我也不会回答。”

    “我知道了。”陈谌垂下了眼睑。

    当初陈谌同样问过安凌霄这个问题,安凌霄的回答是一个字,“会,只要我爱她。”

    陈谌的目光柔柔的转向一边的苏浅,浅浅,你的眼光多好,你找了一个爱你的好老公。可是我呢?陈谌的眼光越过苏浅,望向窗外,没有焦点的停留。

    爱上,没有原因的事情,你仍然是做了。

    苏浅的手机再度响起,陈谌索直接拿过来按下了接听键。

    苏浅凑过来听,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眼,心底却实实在在的凉了。

    “大火……死亡……”

    窗外是灯红酒绿,是华彩霓虹,归化成一条一条的具有明丽色彩的线条,最后都聚焦在一片熊熊大火中。

    焦灼的叫喊,毕毕剥剥的木料碎裂,迸出的漫卷火光,融合在一起,没有尽头,交汇。

    死亡,曾经那样的近,又那样的远。

    苏浅十分冷静的走下车,面前是一堆未燃尽的灰烬。

    以及消防队员尽力抢救过后,令人催泪的结果。

    生命,原本就很是脆弱。

    苏浅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滴眼泪也没有了流下,只是坚定的迈着步子向前走,踏上那一片适才还是灼热火浪的平地。

    经技术人员的认定,是一场意外的是故,苏浅不知道杨姥姥为什么会忽然出院回家,也不知道究竟杨姥姥为什么在屋内点燃了易燃的纱窗,只知道,这个结果,对于苏梅,是不可承受之重。

    她深深的闭上双眼,默念,“只愿,生者安好,逝者永存……”

    刺耳的刹车声。

    安凌霄从车上踉踉跄跄的走下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瑟瑟的冷风贯进衬衫中,陈谌看着就感到冷。

    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的缩短到了半个小时不到。

    一路上狂飙而来,没有片刻的停留。

    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只是,现在看着苏浅瘦削的身影,鼓动而起的风衣一角,心中随之淌血。却仍然慢慢的靠近,一步一步坚定的靠近。

    这一路上,会诉说的,很多。

    陈靖宇自然是知道这座院落对于苏浅,乃至苏梅的重要,但是鉴于已经有一个失控的了,最好不要再招惹来另一个情绪失控的。

    给远在加拿大的老大打了一个电话,略微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提及了苏梅。

    何非然那里也是十分不顺,本平心静气不下来,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更是右眼皮跳的厉害,看了看刚刚熟睡在一旁的苏梅,轻声道:“回头我给你电话,那边的事你先处理。”

    “明白。”

    安凌霄轻轻移动脚步,走到苏浅的身后,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那样通红的眼眶却固执的不肯留下眼泪的面庞,令安凌霄心碎。

    “浅浅,过去了,都过去了……”一场大火,遗留下的是数年的辛酸吧。

    苏浅的眼泪浸透安凌霄的衬衫,浸凉入骨,“凌霄,生命真的,真的很脆弱啊……好像只要是轻轻一捏,就会灰飞烟灭一样……”

    安凌霄紧了紧双臂,“浅浅,不会的,我一直都在……”

    苏浅用力的点点头,好像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信心,“你信我,我就信你……”

    安凌霄用下颌摩擦着苏浅柔柔的发梢,“你要等多久,我陪着你等……”

    池洛瞬间明白了适才在车里陈谌问的那个问题。

    只是,他已经失去了角逐的资格。

    这样包容而无所求的爱,被利用无怨言的爱,我做不到。

    所以,我离开。

    但是,安凌霄,我们之间,没有结束。

    如果苏浅注定是你的,那么,你终究会得到。

    火场是一片静寂,烧焦的尸骨被找到,映着惨惨的月光已经消防车的红光,显得异样的诡异,漆黑的灰烬,以及青白的骨色。

    “靖宇,叫老三过来,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交给他了……”安凌霄对陈靖宇说完,拥着苏浅,在她耳畔柔柔的说道:“浅浅,一切都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们回家。”

    这样的声音在森的暗夜,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苏浅点点头,靠在安凌霄的肩膀上。

    “对,我们回家。”

    安凌霄在轿车的后座上搂着苏浅,不住的抚着她的后背,只是一句话都不说。

    苏浅知道,安凌霄知道一切,却独独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

    但是,她不想说。

    她更愿意用眼睛去看。

    ********

    陈谌从来没有想到苏浅可以恢复的这样快,没有几天就拉着她去逛街了。

    “要买什么?”陈谌问道。

    “腕表。”苏浅看着陈谌朝她询问的目光,“男士的。”

    陈谌的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一是为了自己竟然真的猜对了,二是为了苏浅,真的是很矫情。

    最终挑选了一款很是致的银色表链的男士腕表,雕花的枝蔓盘桓,有一种古典风。

    唯一苏浅觉得很满意的是腕表上的年月日期。

    可以用年,也可以用秒来计算的时间。

    心与心的距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这么简单。

    苏浅代替苏梅举行了杨姥姥的葬礼,没有过大的场面,只是几个比较亲近的人。

    自始至终,安凌霄牵着苏浅的手,笔挺的站在一旁。

    然后,竟然华丽丽的病倒了,高烧三十九度八,吊着点滴丝毫没有降温的趋势。

    整整三天,安凌霄几乎是衣不解带,最后被宋兮辰敲晕了直接带回去歇着,才终于打了个盹儿。

    安凌霄不在的时候,程温温偷偷的扯着郑铭瑄来了一趟医院。

    苏浅靠着软绵绵的靠枕,额上敷着冰袋,乐呵呵的冲着程温温笑道:“我今年和hospital结上缘了。”

    程温温看着苏浅脸色异常的红,心中隐痛,“浅浅,你个傻子。”

    郑铭瑄不屑的冷哼,“有人能比你傻?”

    程温温回头瞪他,腮帮子鼓鼓的,郑铭瑄不禁有一些心痒。

    “进个医院就傻了?那陈谌岂不是天天都很傻了……”

    程温温这才想到陈谌是医生来着,忙摇头,“阿谌可是第一美人儿……”

    苏浅这下惊讶了,程温温一向不服气陈谌的,总是和她杠着干,这是……不待苏浅发问,郑铭瑄已经扯着程温温的袖子,“还准备继续瞒下去的,是不是?”

    程温温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样儿,点点头。

    苏浅明白了,是秦教授回来了的事儿。“还没有坦白?”

    郑铭瑄无奈的摊开手,“颜初的男朋友可是从韩国回来了,到时候一旦她和小七露出马脚,看她怎么遮掩……”

    “关我什么事儿了?!”一个看起来阳光明媚的女孩子推开门走进,身后跟着一个清朗俊秀的男子。

    天造地设。

    苏浅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这么一个词儿,唐阿七若是能够不辞辛苦的顾得佳人回眸一笑,不仅是百媚横生了。

    “二嫂……”颜初故意挑长了尾音,弄得程温温背脊上嗖嗖的寒气往上窜,这表兄妹两个一个赛过一个会玩的。

    程温温扯了扯郑铭瑄的衣袖,“咱们走吧……”

    郑铭瑄乐了,捏了捏程温温的脸颊,搂了她的腰,“走吧。”

    唐王勃蹙眉看着这么别扭的一对儿,“我们刚来你们就要走……”

    郑铭瑄头也不回的抛过来一句,“靳良绥回来了……”

    这么一句话,让颜初和唐王勃同时愣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五十三章

    昏昏沉沉的烧了一个星期,苏浅光荣出院。

    出院的阵势很大,苏浅很是诧异的看着只差敲锣打鼓扭秧歌来的名业几位少爷,几乎都是泣涕而下。

    于梁拉着苏浅的手,可劲儿的摇,“苏姐,恭贺您出院大喜,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安哥手下的年终总结,一多半都压在他的身上,他现在只剩下半口气吊着苟延残喘了。

    苏浅心里头自然跟明镜似的,何非然在加拿大,名业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落在了安凌霄的身上。可是自己有恰巧在这个时候,姥姥的葬礼,自己的住院,他承受的,要比自己多得多吧。

    然后,苏浅心里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

    杨琛走过来,目光沉邃,“苏浅……”

    “杨琛,很抱歉。”

    “嗯?这句话,应该我给你说吧,还有谢谢。”

    “关于刘晟的那件事情,我做的偏激了,利用你的地方,你多见谅。”苏浅颔首。

    “哼,刘晟那副张狂的样子我也看不过眼,早就想要收拾他了。”杨琛的语气不再似适才那般的生硬。

    安凌霄半抱着苏浅坐上里的车,冲外面招手,“好了,都散了吧,我一会儿就回公司。”

    她的浅浅,总会给人以很亲近的感觉,然后,诸事皆顺。

    苏浅笑着把车门带上,学着安凌霄的样子冲着外面招手,“都散了吧,安总今晚歇着。”

    轿车绝尘。

    众人面面相觑。

    安凌霄将苏浅放在腿上,“公司里可是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

    “就今天一个下午都不成?”

    安凌霄宠溺的笑了笑,“依你。”

    于是,苏浅顺利的把安凌霄扑到,让他呼呼大睡直到天明。

    苏浅被安凌霄圈在怀里,口中喃喃:“明天起,你好好工作,我好好备考。”

    安凌霄即使在睡得最沉的时刻,也能够听得到这样的话。

    他的手指上上下下的拂在苏浅光滑的脊背上,唇迷蒙着从她的脖颈一路向上游移寻到她的唇,轻轻的舔,慢慢的描,直到双方的呼吸都开始凝重。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苏浅将腕表留在了家里的桌上,还有一句话。

    然后,她独自一人登上了飞往画湖的飞机,没有告诉任何人。

    安凌霄看到那张字条的时候,已经是飞机起飞后的三个小时。

    只是一句话,却足够让安凌霄感到的是苏浅内心的坚强,但是,她会将这里的一片凝寂与坦然,留在这里。

    “但愿有人给我,一世纵容。”

    画湖的小街依然如同初见般美好,带着冬日泥沼的芬芳,以及诉说不尽的灰白。

    苏浅的记忆渐渐清晰。

    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沿着泥泞的土坡,一直追溯到苏浅出生后的第三天。

    那,是与生抗争的日子。

    ***

    “滴答……”良久,“滴答……”。

    输瓶中每隔几十秒就会下落一滴冰凉的滴,流进一具几乎毫无温度的躯体中。

    苏浅透过微弱的心电图和薄凉的氧气管道,冰冷的手术器械,可以看到一个小生命生存下来的艰难。

    苏浅从来不畏惧走进医院,从来不惧怕打针吃药,因为,那个地方,是带着她走出黑暗的深渊的白色殿堂。

    曾经,离天堂是那么的近。

    王珂之仍然是昏迷不醒,医生经过近十个小时的全力抢救,终于离开了濒死的边缘。

    苏浅可以看到母亲醒来时惨白的脸色,听到他微弱的呼吸,感受到她焦灼的心情,“浅浅呢……”连声音都带着颤抖,不可抑制的颤抖。

    苏浅知道王珂之的脆弱,亦知道她的坚强。

    那个时候,早产四个月的婴孩,能够活下来,是个奇迹。

    虽然,苏浅的满月是在手术室度过的,白天是在特护病房中度过的,周岁的生日是在普通病房中度过的。

    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这一代,原本是不幸的,却又是不可避免的。

    怀着苏浅时,王珂之过度的心理压力,以及突然遭受的打击,导致产前以及产中大出血,不满七个月的女婴终于降临在人世。

    可是,竟然是一个死婴!

    只是差那么一点,苏浅就可以完全不用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必看见苏麦和苏梅的痛,不必和苏岚斗嘴,不必在那个夏天来到画湖,也不必遇见……安凌霄。

    但是,上天终究是给每一个生灵一个生存的机会的,苏浅赢得了生的时间,以及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的机会。

    在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的时候,苏浅发出了一声极细的呜咽声。

    一岁半的时候,离开医院的日子,是一个微凉的初春,遍地山花烂漫的日子。

    冰雪死亡的日子。

    苏浅不会说一个字,不会爬行,不会直立,不会做任何适龄婴儿应该做的任何事情。

    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睁开。

    苏浅可以感受到母亲的自责,可是她后来知道后,从来没有怪过母亲。

    一些事情,不能单纯的用对与错来回答,就像是苏浅的死到生,只是一个瞬间,却一直延续了二十三年。

    医生和专家说的没错,这样的一个孩子,能够长大,是一个奇迹,又怎么能够奢望她获得更多呢?

    于是在学前的年龄里,她愣怔,她抑郁,她无语寡言,她痴痴呆呆。

    苏浅可以看到母亲偷偷的躲在父亲怀里哭,那样一个坚强的女人。

    她懂,只是心中有一堵墙,不愿意说,不愿意笑。

    她不懂,笑,给谁看;说,给谁听。

    直到七岁的时候,苏浅来到了另一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长着凌霄花,直冲云霄的凌霄花,扶摇直上的凌霄花。

    那里,有另外一个坚强的女人,带着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孩子。

    那个女人叫顾姨,那个孩子叫顾思涵。

    顾姨说:“笑给你最爱的人,笑给最爱你的,说给你最爱的人,说给最爱你的人。”

    顾姨是小镇上有名的心理医生,是名牌大学的心理学研究生,出去的时候,是光耀,是光环,两手空空,只是带了一只大红花。

    归来的时候,是流言,是蜚语,是漫天的尖碎石头,仍然是两手空空,只是襁褓里面,抱着一个婴儿。

    是顾思涵。

    一个只有百分之一的生存希望,他活了下来;活到满月的几率与苏浅刚刚生的几率一样,但是他活了下来;到一岁的时候,是一个坎儿,但是他过来了;医生说,能够活到三岁是一个奇迹。

    而他,创造了一个奇迹。

    苏浅见到这个可爱的小东西的时候,他已经三岁半了。

    得这样一种罕见疾病的概率与连着中三次头等大奖的机会是一样的,苏浅后来一直想,要是这个小鬼头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高兴的歪着头,然后跑跳着走开,兀自玩着飞转的风车呢。

    因为他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而苏浅,什么都明白,只是内心有一股气,有一种黑暗的气在环绕着自己,挥之不去。

    顾姨每天晚上睡觉前,手中都会拿着有一幅一幅美图的《小王子》,读里面属于孩子的内心世界,与大人世界之间的迷惘。

    那个时候,苏浅不懂,因为她还没有长大,因为那个时候,眼中的世界与花的世界是一样的。

    母亲每隔两个月来一次,每一次呆上三四天。

    苏浅知道,顾姨与母亲是认识的。

    苏浅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是用一双透彻澄澈的眼睛,看着苍生,看着百世。

    苏浅记得,有一个游方道人路过这样的一个小村庄,静静地看了苏浅三分钟,然后留下了八个字,“心中丘壑,眼中风云。”

    这是苏浅听不明白,只是暗暗的记下了这样的几个字,用一铅笔,一个小本子。

    所以苏浅相信一切关于神灵与魂灵的故事,她愿意用尽每一点心力,虔诚的对待,所有帮助过她的人。

    那个时候,苏浅看到隔壁有一个总是邋遢的小男孩子,被人骂,被人追打,被拐送了一家又一家,只是有一双同苏浅一样伶俐的眸子。

    顾姨很是良善,给他擦脸,教他识字。

    每一次,苏浅就站在顾姨的身后,看着那个男孩子脸上逐渐露出的白皙。

    她听到顾姨喊他,杨琛。

    她听到顾姨说:“当生活给你一百个理由哭泣时,你就拿出一千个理由笑给它看。”

    来到这里的半年里,是苏浅最无忧的时刻,遍地生成了花朵,开遍了花朵。

    虽然她仍然是久久不说一句话,眼底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多。

    顾姨说,“要认识一个人,一秒钟足矣;要明白一个人,一辈子足矣。

    但是浅浅你知道么,在认识和明白之间,你如何去判断他,如何去认知他,如何判断他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呢?

    只要七年。

    一朵花开,只需要七年。”

    苏浅开口道:“那么,顾姨遇到了吗?”

    顾姨摇头,“本以为遇到了,却实际上,没有遇到。”

    苏浅的话,就在那一夏盛开。

    然后枯萎在那个火光漫天的盛夏。

    那一场大火,顾姨和顾思涵再没有走出来。

    一场诡异到不可思议的大火,带走了两个魂灵。

    苏浅能够清楚的看到,天边忽然滑落的流星,无可挽回的坠落,无尽深渊。

    所以,顾姨消失了,以及那个奇迹一样的男孩儿,一同消失。

    之后的两个星期,苏浅也消失了。

    她在山后的一片空地,用母亲寄来的钱买了一块墓碑,刻上了两个人的名字。

    顾姨常常说:“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顾姨,现在是真正的无所畏惧了吧。

    回到家,苏浅好像是变了一个人,爱笑爱吵爱闹,爱疯疯癫癫,爱大大咧咧。

    连同苏川明苏岚和苏麦,都认为是心理治疗有了效果。

    是真的有了效果。

    但是,苏浅知道,一直都知道,王珂之知道一切,关于她的一切。

    苏浅背负了太多,尽管没有人告诉过她任何事情,但是情的敏感,心境的不同,她感知了一切,一切该有的,和不该有的。

    苏浅面对着那个墓碑,深深的叩了一个头。

    顾姨,你说得对,因果报应,都会到来的。

    你说得对,浅浅会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人。

    现在,只等着七年。

    再度盛开。

    苏浅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时候,看到了油然翠碧的树荫,是一种从心底里绿出来的颜色。

    陈谌一脸沉的站在候机室,看着满脸明媚的苏浅走进。

    薛小沐战战兢兢的站在陈谌身旁,不停的东张西望,满脸被奴役的悲催相。

    “阿谌,小沐,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呀?”苏浅背着包,用尽量快的速度奔过来。

    陈谌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扫了一眼薛小沐,薛小沐连忙跑过去接过了苏浅手中的提包,然后咧嘴一笑,“浅浅,这些天去我家……”

    苏浅摆手道:“不用了,我去陈谌……”

    陈谌打断了苏浅的话,“我家没地儿。”

    “那我住酒店吧,反正只有一个星期而已……”苏浅点点头。

    “咳咳……”陈谌清了清嗓子。

    薛小沐一把拉住了苏浅,“浅浅,你去我家吧,真的,我一个人和我爸在一块儿住心里害怕……”

    苏浅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

    陈谌已经叫了一辆计程车,将苏浅和薛小沐塞进后在外面站着给两个人招手,“我医院里面还有事儿,先走了……”

    苏浅看着陈谌略微苍白的面色,不禁有一些担忧的问薛小沐,“阿谌怎么了,看起来不怎么对劲儿……”

    薛小沐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双黝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

    苏浅叹了一口气,她哪有心思心别人的事儿,于六那边的事儿还没有结束吧。

    苏浅似乎知道了为什么陈谌非要让她住到薛小沐家里了。

    因为这就是b大的家属院。

    “小沐,那个就是薛教授要收的学生呀?”

    “是啊,慕教授……什么时候来我家吃饭啊。”薛小沐十分热情的腾出一只胳膊来向那个老太太招手。

    “小沐,你爸真的要破例了么?这个女孩子倒是灵气的很。”一个带着有着很厚镜片的老学究扶了扶眼睛看着苏浅。

    苏浅微笑着颔首。

    “我爸很喜欢她呢,连着两次拿过国家奖学金呢……”

    “年轻有为,后来居上啊……”老学究点头称赞。

    苏浅只差冲上去喊出“不敢当啊不敢当……”苏浅扯了扯薛小沐的袖子,“我只是得过一次的,还有一次是校级的……”

    薛小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我没有背错啊,我是背了好久的……”

    苏浅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陈谌,其实凭我自己的能力能够考上的……

    薛教授的家里整洁的一尘不染,到处都是光光亮亮的。

    薛教授没有在家。

    薛小沐把钥匙扔在桌上,“幸好听了四喜的话带上了钥匙……”

    苏浅问薛小沐,“你们家里一般多长时间请一次钟点工啊?”

    薛小沐费劲儿的将行李箱放到地上,喘气的一会儿,才说道:“从来没有过,我妈有洁癖……”

    苏浅惊愕的睁大了双眼,“你……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后妈?”

    薛小沐连忙摆手,“不要让我爸听见了……是我亲妈,我妈的遗相还在那个屋子放着呢,你瞧瞧去。”

    苏浅被薛小沐一路推到里面的主卧,是一张大床,正对着挂着一张照片。

    这是苏浅第一次看见薛小沐的母亲,从浸满了沧桑的照片中可以看到这个女子眉眼之间散发出柔柔的光,嘴角的浅笑好似天空中的流云,无依的漂泊。

    这个来自江南的美好女子,才能够俘获一个宝剑刚刚出鞘的年轻浪子吧。

    “浅浅,我都没有见过我妈,但是整天看着到处都是我妈喜欢的香水,喜欢的颜色,以及她的照片,我就觉得自己……有一点小邋遢。”薛小沐趴在窗边,指着窗外的一个桑树说道:“那棵树是我妈在临死那年种下的,你看现在都长成多高多茂盛了……”

    苏浅看了看那边的树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是这个道理吧。

    苏浅特意和薛小沐去菜场买了新鲜的果蔬菜,末了才想到自己的厨艺实在是不,煲汤那是一流,可是其他的,真的上不了台面了。

    “阿谌,来薛教授家里一趟吧。”苏浅在电话中恳求道。

    “有事儿?”陈谌有一点鼻音。

    “我买了好多东西,但是不怎么会烧菜……阿谌,你就好人做到底吧,不是来了的第一天就要我叫外卖吧……”

    “好,我就到。”陈谌干脆的答应,然后果断的放下了电话。

    苏浅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原本准备了一大箩筐的好话,还暗自发誓要把自己新的爱马仕包包送出去呢。

    “怎么样怎么样,答应了没有?”薛小沐激动的满眼放光。陈谌做的菜可是比他那个老爹的手艺强了个百倍,好吃的不得了。

    苏浅点头。

    薛小沐正要欢呼,却被苏浅拦住,“陈谌真的没有什么事儿么?总是感觉不怎么对……”

    “没有关系了,那个张医生正在协办离婚手续,四喜不用担心了……”

    苏浅的脑子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离婚手续……

    这么说,陈谌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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