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威威实在招架不住南晓棠好话一车一车的说,被磨得受不了了才勉强答应,“我能给你说两句,但你别指望着你爸能……”

    “是,我知道,我这不是指望不上他,才来指望您的么……”

    南晓棠撂下电话,明天大概就能开庭了吧,叶弋一直想找到自己,所以现在是绝对不能出门的。但自己辛苦搜集来的“证据”,是无论如何都要送到父亲手里。

    叶弋不是傻子,南晓棠想到的这几个人,他叶弋就算用不到他们,也不会一点都没有关注。他这两日出门都是帽子墨镜的一阵遮掩,也鲜少亲自交涉,多半都是苏葭代劳。而苏葭长得漂亮,谈吐不俗,尤其是声音是很特别的娃娃音,这样一个人,见过的都会留下印象。所以,送信这个最后的环节,就是苏葭能耐再大,也不合适。

    他当然想过快递公司,不过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既然苏葭引起了叶弋注意,她要是找快递公司,很快就能被盯上。若要找一个自己不熟识,与此事干系不大的人,南晓棠心里也颇不信任。

    这样推想一阵,竟然找不到一个送信的合适人选。

    南晓棠有些烦躁靠在床上,眼睛在四周的墙壁上漫无目的地扫来扫去。

    眼睛扫到墙上挂着的日历时,忽的停顿下来。

    今天,是3月2日……如果没记错的话,陈雪年是今天从c市比赛回来。南晓棠想到这里,心里闪出一丝光亮。

    是啊,要说送信,陈雪年再合适不过了……南晓棠恍然地笑笑,只要告诉她把东西给白是就可以了。因为她去c市是比赛,和她同行的一定会有教练和队友。这些运动员身体强健,外形彪悍,就是看着也感觉不好惹。再加上他们人多,一般人也不敢在大白天打劫这样一群人。刚才他在和胡威威的通话中,知道白是昨晚上发烧,今天在家休息。把这个告诉陈雪年,她一定会去家里看望生病的白是。到时候自己再让她帮忙把东西带给白是,应该没有问题。

    而南晓棠所谓的证据,其实看起来十分小巧,只是一支录音笔,和一个户口本的复印件而已。

    当南晓棠把录音笔交给陈雪年的时候,陈雪年并未感到手里的物件有多么重要。当然,南晓棠是刻意没告诉她,只说这是他原来管白是借的东西,现在托她还回去。

    白是看见陈雪年带来的录音笔,只有一瞬的迟疑后,便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她拿来看了一眼便放到床头,胡威威趁着给她送药的工夫,已经把它拿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当北源见到那只深蓝色纽曼录音笔时,左冉溪也在旁边。这样一来,反倒会省了些程序。

    正如南晓棠所料,北源看到那张复印的户口本证件,眉头不可遏止的抽动了一下——户主:南昊……姓名:南晓棠,与户主关系:父子……

    字字昭然。

    南昊,就是南晓棠那表舅,南静的堂哥。南晓棠外婆去世之后,南昊便收他为养子。

    北源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立时,一个声音开口了:

    “2月10号,大概是凌晨三点多吧,我在门卫的岗亭里值夜班,一辆棕色的宝马车进入小区。我记得听清楚,因为那会儿我实在困得不行,刚要眯一会儿,那车就鸣笛,叫的我一下子就不困了。过了一会儿,我例行在各个住宅楼附近巡逻,都没啥事。一直到七号楼,三单元的一楼不太消停,叮叮咣咣的。然后我就进楼里,发出噪音的是201住户,我贴在门上听,里面像是在砸东西,好像还有打斗声,吵骂声……”

    “最近一年里,我虽然跟叶律师关系不近,但也总能看到他和一个半大的孩子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今年过完年,还没出十五,我有一次回公司拿东西,看见叶律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当时还寻思,他这也够敬业的,大过年的还忙工作。隔着窗户,我还看见了那个总跟他在一起的孩子。屋里面两个人都沉着脸,好像都不太高兴,然后就听到叶律师说,‘你现在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去年你伤人的那个案子,现在随时可以翻,你不要以为一劳永逸,我就没有办法了……’后来我听人说,那孩子是他外甥……”

    …………

    类似的录音已经放了六七段,内容不尽相同,但说的都差不多一个意思——叶弋胁迫他的外甥入侵娱卡金融数据库。

    北源关了录音笔,墨色的眸子笃定的看向左冉溪,冷声道,“撤诉。”

    若要论起来,最不愿意打这官司的人,就是左冉溪。暂且不论他和北源这多年来反复莫测的关系,单凭他一方的利益来说,上诉也实在是下下之策。

    如果警方涉入娱卡的入侵事件,势必要对失窃的那部分进行追查,如果抓到了入侵的黑客,他交出窃到的资源,警察是会把它在电脑上过一遍的。左冉溪在失窃的第一时刻没有报警,自然是想到这一层,失窃的暗帐有许多不光明,是断不能让公司外部的人看见的。时隔一年,这件事又捅到了明面上。这样,警方就会对事发当时没有报案产生怀疑,失窃的内容,就是不看也得看了。

    同样的道理,左隋东应该也不愿意让警方,法院手此事。但不知道叶弋跟他说了什么,那小老头竟然支持叶弋上诉。不仅如此,左隋东把原本保密的一件事,在公司上下四处宣扬,甚至在外地的一些分公司,都传的很开。

    很多员工,上至部门主管,下至普通员工,都建议左冉溪上诉。如果这时他坚持不同意叶弋上诉,倒显得他心里有算计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有很多人可以证明,入侵一事完全是叶弋一手控,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是左冉溪愿意上诉,叶弋也会想出各种方法阻拦。

    北源也知道上诉并非他本意,神色稍有缓和,“我也明白,叶弋不为财,不为权,只想玩。他喜欢南静,但是南静却跟我生了个孩子。他妈死得早,又和南老爷子关系不好,好不容易有所缓和,你却联合人一起构陷了南老爷子……他这个人格偏激,心存怨恨也是正常。这些年来,他一直期待你我内部争斗,可惜我无心名利。”

    左冉溪接他的话,“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发现了晓棠,他发现晓棠居然是你的孩子,然而你们却都不知道……”

    “好了。不管怎样,这次的事,都是我欠你一个情。这次我就不回c市了,我和阿威留在江城做分公司怎么样?”北源道。娱卡在江城有一家年头不小,实力更不小的分公司,这家分公司的总经理去年就向总部提出请辞,因为他一家人都要移民加拿大了。恰逢北源以调查为名来到江城,左冉溪早就有意把江城的分公司交给他,只不过他那时在江城以调查为主,度假为辅,乐得清闲。另一方面,虽然入侵事件不了了之,但损失毕竟在那明晃晃的摆着,北源走之前已经自降一职,现在总部形式纷繁复杂,未见起马上回去就是好事。倒不如分公司山高皇帝远,活动空间也大些。

    这话正中了左冉溪心意,不由得面见豫色,他拿起手机联系自己的助理,让他给自己订了最近时间的机票,返回c市。

    北源知道这头的麻烦解决了,可c市还有左隋东纠缠不休,还有很多事需要左冉溪回去解决,所以他并未客套挽留。自己在这里落个自在清闲,把人家推过去收拾烂摊子,一时心里难免惭愧。

    那助理的工作效率果然很高,不一会儿,就把飞机的列次,时间都发给了左冉溪,时间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左冉溪不想耽搁,立时便准备离开了。

    北源早就习惯他这来去迅捷无影的习惯,也没有多送他。

    南晓棠和苏葭现在仍在江昭家里借住。

    一日下午,南晓棠,江昭,苏葭三人在小花园里闲谈。

    南晓棠站起来,绕着苏葭转来转去,感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死在沙滩上啊。喂,现在的小孩都像你这样吗?”

    苏葭还未答,江昭便第一个忍不住笑出来,“你当买萝卜啊?在人堆里一挑一大把。”心道,要是所有小孩都跟苏葭一个样,那这个世界,就得翻个个了。

    苏葭靠着藤椅,嗑着瓜子,悠哉道,“你先别急着夸我,我帮你办成了事,你什么时候让我见洛洛鱼啊。”

    “唔,这个……这个得等等啊。”南晓棠耸肩。从那天东窗事发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北源一次。

    “喂,你得抓紧跟你爸和好啊,这不仅关系到你俩,还有我啊。我告诉你,你要是说话不算话……”

    苏葭话说到一半,南晓棠的手机便想起一阵“你是风儿我是沙……”,他拿出来一看,是胡威威的短信。告诉他收拾东西,自己下午回家会路过江家的别墅,到时候接他回家。南晓棠看到这个,倒没有多大的吃惊和不安,早晚都得回去。

    他这样想,抬头便看见对面两人黑线加冷汗的无奈表情。

    南晓棠瞄了一眼手机,才知道他们在纠结什么,不由得尴尬的笑笑,“不是啦,我经常会听不到短信提示……用这个作提示,我一定会听到啦,哈哈,哈哈。”他干笑两声,发现两个人的黑线,好像又多了两条。

    南晓棠来的时候除了身上那套衣服,就是手机和钱,更别提什么“收拾东西”了。所以他走的时候,十分轻便,一点都不像在外面住了一个多星期的人。

    胡威威并没有让他久等,中午一过,宝蓝色的保时捷便停在江家别墅前,南晓棠熟悉,那是北源的车。

    他上车的时候看见北源坐在副驾驶,头微偏向窗外,眼睛没向后座瞟过一眼。南晓棠坐在北源的斜后方,张望几下,看不见北源的表情。

    “爸。”南晓棠试探的轻声叫道。

    北源还是没有看他,掩了掩风衣,神色冷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一路从此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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