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惟珺接起电话,刚问了句什么事,办公室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尹非满面怒意地冲了进来。

    谷越被他一怒之下轰走,时间尚早ona还没来上班,vogt在忙着别的事,最近都不会出现在他身边。

    所以尹非这一路直冲总裁办公室,可谓通畅无阻。

    “慕惟珺你个挨刀的!”

    她自小生活在伦敦,接受的是地地道道的英式贵族礼仪熏陶,行为举止无不优雅端庄。即便在最底层混了这么多年,也依旧说不出一句狠厉的骂人的话。

    慕惟珺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阴沉里又透着些凌厉的阴狠。不知是因为尹非的话,还是李黎在话筒那头传回来的消息,又或者,是这一大早所有的措手不及。

    “继续跟!”好半天他才冷冷扔下这三个字,掐断电话,扔开手机后屈指敲了敲办公桌,“消息很灵通。但是,你不该这么早就来闹,以你现在的身份立场,没这个资格。”

    “我还管得了这么多!”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激得尹非心头的火一下子烧的更旺,“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说罢甩手将包扔向沙发,那股子狠劲,仿佛在那浓墨般晕不开的黑色皮面上,不砸出个洞来不解恨。

    “我没什么好说的。”慕惟珺桌下的手紧捏成拳,面上却依旧一派淡然,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迎上尹非恶狠狠的目光。“倒是你,若不想这些年的心思白费,那这件事就之任之,不然,于我于你,都没好处。”

    之任之!

    “慕惟珺!”尹非一下子暴跳如雷,“得罪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这同样的话我也要送给你。”

    两人间势如水火,互不相让,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了姻亲关系的一家人。

    “现在,茜薇跟欧迟在一块……”

    慕惟珺幽幽开口,这时额角忽的针扎般疼起来,他抽手按了按,似乎这样就能缓解那钻心的痛。“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

    他忽然抬眼,瞳仁里原本深水幽幽般的目光顷刻竟如寒冰上折射出的光芒,刺目间皆是掩不住的锋芒。

    尹非心中一凛,唇角却又弯起一抹讥讽。他倒是把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确实从来就没看好过慕惟珺。相较于他,欧迟就纯粹多了,没那么多心思,加上因当年那场车祸,一直对她对茜薇心怀愧疚,所以比慕惟珺更好掌控驾驭。

    慕惟珺拒绝接手云门医院经营权后,尹非对他的不满已经跃到一个临界值,而昨晚的事更是一剂药效迅猛的催化剂,所以今天这场谈话的不欢而散,不过只是交恶的开端。

    欧迟开车将茜薇送去了医院,她的脚脚踝韧带拉伤,扭伤后若能停止运动,并及时处理,短时间内好起来完全没问题。可那时候从酒店到海边绕的那一段路她走的太急,不管不顾的,现在不仅脚踝周围青青紫紫肿了一大块,脚掌跟着浮肿,鞋都穿不进去。

    医生给她敷了药,说她脚扭伤后还继续走路,不得不林林总总嘱咐了一大堆,这才让他们离开。

    前方红灯,欧迟缓缓停下车小心翼翼开口,“肚子饿了吧,去吃点东西。”

    茜薇摇了摇头,并未收回一直盯着窗外的目光。

    这一早上,除了丢了魂似的一板一眼回答着医生的问话,她几乎不曾开过口,仿佛一夕间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儿变成了提线木偶。

    却是个有情绪的木偶。

    方才医生说让她尽量高抬着伤腿,在停车场欧迟帮她在后座简单弄了个还算舒适的座位,既可以不让血液悉数奔涌到高肿着的脚踝,还能靠在座位上休息。

    欧迟再三保证他会慢慢开车,茜薇却依旧无动于衷,固执地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一声不吭就坐了进去。

    心都碎了,别的地方再疼再痛,又算得了什么?

    欧迟将车停在味之轩,估摸着他说破嘴皮茜薇应该也不会同意跟他去吃早餐,最后不得已装可怜。

    “肚子实在太饿,快要胃抽筋了,我要下车去吃早餐……茜薇,你陪我进去坐坐?”

    茜薇依旧没说话,却是终于收回视线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无名指上那一枚钻戒,一束束璀璨夺目的光华,冰冷的,冽冽然,像是命运的嘲弄。

    刺骨的寒意四面八方钻涌而来。

    她忽地将脸转向窗外,迅速打开车门下了车。欧迟小跑着过来搀扶,她没再拒绝。

    热气腾腾的鱼片粥上了桌,鲜甜的香气弥漫着,一丝丝往心头钻,也顺带沁进了暖,驱散了不少寒凉。

    “多少吃一点。”欧迟轻声说,一脸殷切地看着她。

    茜薇终于不再固执,点点头,捏起小勺的间隙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谢谢。嗯。谢谢所有的关怀备至、猝不及防的温暖,谢谢将她从爱恨的悬崖边拽了回来。

    声若蚊呐,对面的欧迟却是到了,心底紧绷的弦一时松了些许。

    茜薇不愿回蜃景,也不知该不该离开雁回,在欧迟载着她兜了一圈又一圈后,终是开口拜托欧迟送她去近郊的酒店。因为身上没钱没证件,到了酒店是欧迟开的房间。

    茜薇因为发愣,进电梯时差点跟电梯里出来的人撞上,欧迟急忙拉了她一把。

    “苏茜薇?欧迟!”迎面出来的人是纪景琛。茜薇跟欧迟一起出现在酒店,这件事似乎太让他震惊,声音里的诧异与难以置信,明显到都带了点尖锐,钢针似的扎入耳蜗,又直逼心脏。

    “你怎么在这里?”茜薇猛地后退一步,推开欧迟的手转身就走。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纪景琛眉头一拧,顷刻间就是一脸的戾气,说话间见到了李黎一闪而过的身影,噗地一声,心头被放了一把火,烧得旺极了。“就因为很慕惟珺吵架,你就找他来酒店开丨房!”

    茜薇眨了眨眼,被慕惟珺伤得透透的心已自动屏蔽纪景琛的恶言恶语,此刻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他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好!

    她也想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也好过被血淋淋现实逼到无路可走。

    “欧迟,今天谢谢你!我自己上去就好。”她回过身,脸色平静。

    欧迟点点头。茜薇这般莫然应对纪景琛的恶语相向,他除了点头应允,还能怎样?

    “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他将手里的药袋递了过去,顺带也将房卡放到她手上。

    纪景琛这才发现茜薇瘸着腿,一只脚被纱布缠严实,脚上汲着丑的不能再丑的拖鞋。一向优雅端庄的苏茜薇,何曾这般狼狈过?

    直到电梯门合上,他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欧迟跟医院请了假,然后回到车里,守在酒店楼前的停车场,枯等。

    她如果又哭又闹,他会心疼会不知所措。可此刻,茜薇的过于平静想来又让人心慌。

    他太过不安,这会子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都那么折磨人。

    茜薇进了屋将套房里所有窗帘都拉得密实,窗外大好的温暖绚烂阳光,丁点都透不进来。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关了所有的灯,瞬间,屋子里所有的一切就同她一起沉入了暗沉沉的黑暗之海。她紧闭上眼,跌进一团软软柔柔的被窝里。

    本来是怕黑的,此刻却宁愿沉进无边无涯的黑暗里。

    若能从此长眠于浓稠黑暗,看不见不到感受不着,世间万物对她来说,都不过是穿堂风扑打在沙发矮几和白墙壁上,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没其他多余回应,该多好。

    黑洞洞的空间,无比陌生的g榻,辗转反侧终难成眠。

    最后躺着的姿势又回落到认识慕惟珺,跟他同g共枕之前。

    吃饭喝水说话走路,她所有言行举止都沉静端庄,可唯独睡觉不安分。躺下去的时候是竖着的,跌入梦乡后人就慢慢蜷着身缩到了g中央。

    那时慕惟珺,难得回来一次。第一次同g共枕就险些被踢下g,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恨不得将她五花大绑。

    思绪忽然就触及此,她发了狠一脚将被子踢到地上。

    用的是伤了的那只脚,疼痛钻心钻肺地袭卷而来。忍了一上午的泪就这么绝了堤。

    过去三年他是如何荒唐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怎的现在就因为捉丨歼在g,难过成这样。到底,对这段婚姻她是存了多少不该存的奢望?

    茜薇哭到累极,最后睡了过去,因为没再拾起被子,清早又迎着海风泡过海水受了凉,不一会儿人就烧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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