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平视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静默了许久,他用那张无比好看的嘴唇,说出了十分残忍的真相:“绮君,你娘已经死了,她行刺吴土匪不成,被...欺辱致死,吴府的下人说,庄夫人的遗体被丢到荒外喂了野狼,死无全尸,尸骨无存,我怕你难受,一直没说。”

    我顿时锥心刺疼,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地板上的冷意好像也蔓延到了我身上来,透彻冰凉的冷意痛入骨髓,心窝子里仿佛有万千颗尖锐的钉子在深扎,似乎要扎透我的后背。

    即使她才是我的小姨,庄岫玉说的对,这世上只有庄觅心担的起做我娘。她这大母亲,养活了我跟我生母,却没有好的下场,如果庄岫玉早一点救她,如果我也早一点救她,庄觅心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我起初哭的无声,渐渐嚎啕大哭起来,我直挺挺地往地上倒,杜若笙一把揽住我,他把我从地上抱到了办公桌上,他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我的后脑勺,用最好听的声音说:“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家。”

    我的哭声从未如此大过,我抽抽搭搭道:“阿麼,她呢?!”

    杜若笙长叹一口气,不间断地拍着我的脊背,轻声道:“你迟早该知,我骗得了你一时骗不了你一世,她老人家也死了,死在理发店里,吴土匪害的。”

    我的哭声终止了,满腔的怨气似乎在体内横冲直撞,我压抑着一切恨意,紧紧捏着杜若笙的肩膀,我看着他浓眉下的那双黑眸,一字一顿道:“帮我报仇。”

    我不会强人所难,假若杜若笙不帮我,我离去时,自行前去彭城报仇,即便是蚍蜉撼大树,我亦要对得起庄觅心和阿麼一次。

    “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杜若笙从我身后翻出了一个本子,他撕下一张泛黄的纸页,用钢笔行如流水的写下一行字:赵绮君需得爱杜若笙一辈子,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写完这行字,拿出了一个红色印盒,并且把钢笔塞到了我手里,“签字画押。”

    我拔下钢笔头,端端正正的写下赵绮君三个字,又把手指放在印盒里染红,再对着纸张按下去。

    纸张上面晕染了几滴我的眼泪,我抬袖擦一擦眼角,擦一擦脸。

    杜若笙珍惜地拾起那张纸,他眼睛里仿佛闪烁着跳动的光辉,目光温柔极了,他却故作闷然道:“委屈你了,答应我这强抢民女的要求,哭的真伤心,闻者低叹,见者落泪。”

    我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脖子,昧着良心道:“小女子今后,独属上海滩杜氏,三公子一人妾。”

    “错了,是三公子一人.妻。”

    杜若笙放下手中的活儿,带着我去黄浦江边散步,他不说多余的安慰,不说令人伤心的事,只与我谈天论地。他风轻云淡地提及世间许多的趣事,他模仿着各种声音,给我讲述大不列颠国的童话故事。

    我赵氏绮君,这辈子遇到了杜若笙,的确是花光了所有的好运,上天垂怜,我虽命途多桀,遇过他,此生已知足。

    杜筠徵的催促在即,幸好杜若笙没有拖拉,他竖日便领着军队前往彭城围剿吴独眼,他去前已经发了电报,让彭城官兵控制住吴府,防止其逃离。

    杜若笙本不想带我去,我一直央求着他,他才携着我同去了。在路途中时,我满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涌动,这种复仇心切之感,迫不及待又心痒。

    大车后面跟了一长排的军车,霸气侧露,傲气十足。我在窗户边儿上张望了几眼,看够了,就靠到杜若笙的肩膀上,疑惑道:“你怎么不带青云堂的人?又借沈家的兵。”

    杜若笙合起修长白皙的十指,他挑了一下斜长的眉毛,嘴角微扯:“黑碰黑占不到便宜,本地官兵不仅不会帮,指不定要倒打一耙,借了沈家的军队来,彭城的官不会不听令,他如若还敢与土匪一窝搅在一起,一起灭了,重新换官,彭城的百姓求之不得,但一城的官员不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方识时务,也不必硬磕。”

    他考虑的十足,有什么资源借什么资源,不像我如此腼腆,我要是他,定不好意思频繁借人。

    赶了一天半的路,终是到了彭城,杜若笙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离开他半步。我知道他担忧我安慰,一口便答应了。

    这次靠杜若笙一举灭了吴独眼的话,我离开上海滩后,危险度也随之大大降低。既能报仇,又能周全后生,然一举两得。

    来到记忆中的吴府时,周围有一圈本地军队巡逻,彭城官员在杜若笙身边,说着各种谄媚的话,模样狗腿之至。

    奢华的吴府里外万籁俱寂,彭市长说已经包围了吴府两天两夜,他在前面引路,领我们进去。

    杜若笙自进来后,就蹙着眉宇,他推测道:“土匪恐怕已经跑了,留了空壳子下来。”

    彭市长一听这话,连忙保证绝没有偷偷放过人。

    沈家军官穿梭在府上搜查一番,的确没有找到吴独眼的影子,反而找出个假扮的替身。

    杜若笙立即派人追击,他给彭市长下了死命令,找不到人,彭市长的官位则不保。

    彭市长一听哪还得了,匆匆忙忙的就去协助通缉吴独眼。通缉吴独眼并不难,他成年累积下来的命案都可堆积如山了。

    杜若笙在吴府开了一个审案室,他严肃的审问那些下人,有条不紊地追查吴独眼的下落。

    这些下人大部分都是惧怕吴独眼的人,一个个都道不知,他们确实也不知,因为替身装的有模有样,他们压根没发现当家的跑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个小丫鬟胆怯的站出来说,她在门外听到过吴独眼谈论逃跑之事,小丫鬟依稀记得,当家的说要去四川发展,找一个姓刘的大土匪。

    这丫头要去书房打扫之前无意听见的,因为听见了,她那天没有进去打扫,因为害怕被杀人灭口,就悄悄摸摸的装作不知。

    后来我从别的丫鬟嘴中知道,这丫鬟被吴独眼侮辱过,难怪她要主动说出事实,想必她心中已怀恨。

    杜若笙亲自带兵去堵人,他叫我安心在吴府暂住,有什么要求,请协参领帮助即是。

    我在吴府直奔庄觅心生前住过的房间,丫鬟告诉我,这个房间不吉利,庄觅心就是在这儿被一群大老爷们儿弄死的,所以她死后,房间就被锁上了,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过。

    管家规规矩矩的来开门,我进去后就把自己关在庄觅心的房间里,发霉的床褥杂乱潮湿,地上有几条长长的碎布,脏兮兮的大脚印重重叠叠,脚印之间隐约有黑红的血迹。

    我透过案发现场,仿佛看见了庄觅心的垂死挣扎,似乎看见了一群丑陋黑心的男人轮流染指她,似乎看见了她的压抑、痛苦和绝望。

    我的眼泪滴在黑色的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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