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年底不过十来日的时间,代明帝允她明儿个回王府,瞧着她整个人鲜活了过来,眼里的那股子开心遮着遮不住,代明帝不禁脸黑了一黑:“怎么,在宫里的日子竟让你煎熬成这般了?”

    安君忙压了压嘴角,恬着脸过去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哪有,这般大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我只是有些想弟弟妹妹了而已。”又叹了口气:“想来,她们都不认得我这个姐姐了。”

    估摸孩子是这世道所有男人的软肋,代明帝眼神闪了闪,语气柔和了许多:“若你喜欢,待我们成婚后,你可以接他们进宫来陪你。”

    安君心中紧了紧:“这怎么能成,孩子还是要长在爹爹身边才好,我这个做姐姐再疼他们却也是比不了爹爹的。”代明帝不过是随口一提,瞧她没这个意,便也不再多说。

    出了宫,自是要先回府里的,见过了曾祖父,闲唠了不少时辰,便去了丁山的院子。

    新得的小妹妹是全府上下的掌中明珠,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十分的虎,和她的小哥哥长得很相似,老王爷为她选了好些个年纪相似的玩伴,是以,这么会子,一群小娃娃在屋子里咿咿呀呀的爬,吵得她头疼的很,下侍阿叔们倒是很欢喜,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抱抱那个,整个一幼儿园的阿姨。

    估摸是血缘关系,这个平日里据下人说是生人勿近的小妹妹倒是很赏她的脸,竟也伸出手让她抱一抱,安君掂量着怀中的这个沉疙瘩心中很无奈,好在是长在女尊国,不用她这个做姐姐的操心她日后能不能嫁出去。

    伴了丁山半日,她去见了见轩辕昊宇,此番倒是颇为费了一番功夫,她先是上了轩辕昊宇的酒楼,然后让个身量相似的男子扮作她,侧着身子背对着众人喝茶,然后自个儿才在酒楼的另一个厢房会了成瑜瑾。两人细细商谈了一番,她倒是真真很感谢有这个朋友。

    将该商量的都商量好了,瞧着瞧日头不早,便也不能多留,将回到王府的时候,便看到揽月在大门处候着,府中管事说成瑜瑾这几月一直在他自个儿的庄子上住着,她本也打算这两日就去寻他一番,有些事情倒是也该让他知道,没想到就碰到揽月了,真叫她略一小惊,瞧着揽月在大门口倒是候了有一会子了,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她正想让揽月快些回去暖一暖,若是冻病了他,成瑜瑾跟前没个人有他这般用得上手也是极不便的,哪知,他上前就跪了下来,脸儿白,唇儿紫未语泪先流:“王君,王君,你去看看公子吧”

    安君心中一咯噔:“瑜瑾他,罢了,先上马车,路上在说。”

    揽月上了车,她便让车夫加紧的去了成瑜瑾的庄子,问揽月道:“成瑜瑾怎的了?”

    揽月张了张嘴“公子,公子”又开始抽泣起来,安君拍了拍他:“莫急,莫急,慢慢说。”

    揽月说得颠三倒四的,安君好容易才从他的话中顺出个理儿来。

    前些日子,庄子上来了个成瑜瑾父亲先前的旧幕下,医术倒是也算一把好手,秉着关心的心情,为成瑜瑾检查了一番,如此一来,先前安君吩咐下去的事情自是瞒不住了,成瑜瑾将自个儿关在房中三日,第四日,便是照常了。

    揽月紧张了几日,瞧着成瑜瑾着实是似缓过来了,倒是也放心了些,可是昨儿个,他发现成瑜瑾在服用藁夷,他劝了许久,成瑜瑾根本就不,今早又用了一碗,他也是着实没法子,才偷偷跑来找安君。

    安君心中一紧,藁夷是味神药,能助男子孕,治伤口的效果也十分的好,可是,它有毒,毒性还不轻,吃多了会致衰老,会致眼盲,制红颜散的主药便是它,红颜散的药性是人服下后一年内会十分貌美,然后便迅速衰老死去:“成瑜瑾用这个药,多久了?”

    揽月抱着手炉顿了顿:“不知道,奴也是昨个才发现的,便只算这两日,也喝了又两剂了。”安君的手颤了颤。

    安君到的时候,成瑜瑾正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赏梅,靠在软椅上,面色倒是很红润,身上搭了条被子,手旁的小炉上温着酒,瞧着她过来了,往她这边眯着眼瞧了许久,才起身道:“原是王君来了。”若是忽略他有些颤的声音,倒是句极普通的招呼话,和他平常没有甚差别。

    安君藏在袖子下的手紧了一紧:“你,”

    上前两步扑入他的怀抱:“成瑜瑾,我欠你良多。”

    成瑜瑾咳了一下,抱着她的手松了一松:“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她觉得肩头有些湿热,伸手摸了一把,触目惊心的红。

    定邦王府死了个陪侍,因他虽然是预备要定给王君做侧夫的,但到底是没娶了,也没上了夫郎名册,但是到底是先前给了定邦王君做陪侍的,便不能入父家的祖坟,加之父家的人也没太做回事。这么个尴尬的身份,是以,也只得寻个了普通山头葬了。

    成瑜瑾犯疾逝世的消息传出去,成家的人倒是松了口气,先前将成瑜瑾送出去,是想让他攀攀高枝的,可是这个枝突然拔得太高,他们有些担心,日后成瑜瑾若是犯个愣,同圣上争了争宠,那着实是要累家的,是以,死了倒是也没甚的不好,省的提心吊胆的。

    丁山本就在心中十分愧对成瑜瑾,惯来也知道她宠爱成瑜瑾,叫了她过去准备安慰安慰她,可是一来自个儿嘴笨,二来,瞧着她倒是也不如自个儿想的那般伤心,便也只得作罢,只得自己私下叹几回。

    是以这么件事情,倒是也没翻个浪花起来,京中偶有人提起,也不过是叹一句福薄。

    安君很忙,每日里各种事情忙得团团转,加之,如今不必当初,祭祀节的时候,代明帝将她也拖了过去,折腾了个半死,她站在祭台边上瞧着下面那些个脸色苍白的臣子,想来他们也不比自个儿强多少,如此一想,心中竟然平衡许多,被代明帝虐多了,她竟也是有些变态起来。

    去南州的日子定在初八,祭祀节过后,还余了几日,代明帝将她留在宫中翻过来翻过去折腾,她靠着在心中倒数日期度日,日子越近,心情便越是好,连带着给代明帝的笑脸都真了许多。

    今日是初六了,想到明儿个就能出宫去,后日就能滚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心中不禁是喜洋洋,瞧了瞧在她身上乱啃的代明帝,掂量着,这可是最后一次嫖他了,便也稍稍配合了一下,完事了,见代明帝还黏着她,她也好心的讲了几句好话。

    许是她将得太投入,代明帝竟然道:“要不,你就别去南州了,一来一回的折腾不少时日,不如留在京中好好筹办婚事。”

    安君脑中一个炸雷响起:“你,明明答应了我的!!!”代明帝近来对她的容忍性好了不少,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一来一回的,得好几月,你就不想念我么。”代明帝有一提特特说了,不让她在唤尊称,有些时候,两人明面上倒是也像一对普通的恩爱夫妻,但也只是明面上的。

    安君在心里吐槽,去死,一点都不想念你,要不是看你着实是个好皇帝老子早就毒死你了“当然会想啊,可是我就是很想去南州。”末了,使出对老王爷常用的那招,将被子一卷,滚到了里面去了,埋着头,委委屈屈,瓮声瓮气地说:“你不是说会对我好的么,讲话不算话,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代明帝叹了口气,将她拉过来,他真是愈发拿她没法子了,但是心中却是忍不住酸溜溜的:“我只是随口说一说,哪里就不许你去了,那你要带谁一起去,你院子里的那个鸾凤,是叫鸾凤罢,还是定邦王给你定下的那三个夫郎。”他明日要不要将他们几个宣进宫敲打一番,这么做,又着实有些失颜面,想他竟然有一日会为了这等子事情伤脑筋。

    着他的语气,安君连后牙槽都是酸的,眼睛却眯得弯弯,捧着他的脸:“哎呦,我都不喜欢他们,干嘛要带他们去,我自个儿去。”代明帝的脸色好看了些:“没个侍郎在边上,是不是不太方便。”

    安君十分霸气的道:“不会的,青竹和青梅会将我照顾得极好的,他们可都是曾祖父挑出来的,洗衣做饭样样拿手。”

    代明帝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轻叹了一口气:“你竟不懂,这样也好。”说罢将她抱得又紧了些。安君被她挤得有些难受,但到底没有出声拒绝,她觉得今个儿代明帝有些幽怨,万一他又神经了,遭殃的还是自个儿,她还是不要去触这个眉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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