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这一瘸一拐……倒是……很般配。”芙蓉笑:“这么巧遇见安公子跟紫秀姑娘,你们怎么也到侯府了?”

    “京城的赵夫人让我给她做件衣裳,说是急着要的,我做好了送到赵府,闻赵夫人到这里赴宴,所以特意送来。这才到了侯府。”王紫秀甜笑着道:“安公子知道我来钦国侯府,怕我受委屈,所以一路送我来,我都说了,没人欺负我,安公子只是不相信。”

    安慕白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安慕白本来护送王紫秀进钦国侯府,不料正好到关月秀奚落芙蓉,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才替芙蓉出头。

    “四姨太太她……”王紫秀欲言又止。

    “四姨太太怎么了?”芙蓉呵呵一笑:“紫秀姑娘可说错了,如今不能叫她四姨太太了,应该叫她侯府大夫人,钦国侯刚抬了四姨太太做大夫人,今儿正宴请各路宾客呢。”

    “哦,原来她做了大夫人了。那……或许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真替她高兴。”

    “果然在背后讲我的坏话。”关月秀简直是从天而降。刚才说话的时候,明明没发现她,如今刚提到她的名字,她就蹦了出来,芙蓉都吓了一跳:“我说夫人,你神出鬼没的很吓人哪。”

    “我再不出来,你们就把我的名声坏完了。”

    “这里有人坏你的名声吗?”

    “刚才我明明到你们谈及我,好端端的你们怎么会谈及我?定然是看我做了侯府的大夫人你们眼红了。”关月秀冷哼了一声。

    芙蓉差点喷她一脸唾沫,心想着你是钦国侯夫人不假,我还是堂堂正正的忠烈侯夫人呢,论地位,一点也不比你差。如今在我面前炫耀什么?简直是笑话。

    王紫秀在关月秀面前,简直成了小鸡子,深深的低着头,一双手交叉着,像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你又来我们府上了?”关月秀凝视着王紫秀,烈焰红唇透着亮儿,她语气不善,先前在府中受了贵妇们的气,没处撒气,正好遇上了王紫秀,正好把她当做出气筒:“你几次三番来我府上做什么?”

    “我……我给赵夫人送衣裳。”

    “给赵夫人送衣裳?正好赶在今天送?还是来我们府上有什么意图?”

    “我……”

    “说。”

    “闻你做了大夫人,既然知道了,没有不庆贺的道理。可我没有……多少银子。这里的一串珍珠项链,虽不是上等货色,却是我挣来的,送给你。”王紫秀双手将珍珠项链举到关月秀面前。

    这珍珠项链确实不上台面,珠子大小不一,颜色也是白的褐的都有,大大小小的珠子一粒一粒的缩在一块,有些狼狈。

    关月秀怎么会把这种东西看在眼里,何况是王紫秀送的,她当即冷脸:“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也配送我项链?再说,你这项链,便是送我府里的婢女,婢女恐怕都看不上眼。”

    “我……这……”王紫秀握着珍珠项链红了脸。

    “紫秀姑娘,我看这珍珠项链就很好,我帮你带上。”安慕白将珍珠项链戴在王紫秀细嫩的脖颈上,她水彩紫的小衫儿跟这项链倒相得益彰,毕竟年纪小,皮肤白皙,这项链把她衬托的格外多姿。

    安慕白都有点看呆了。他温柔的注视着王紫秀,甚至他的手搭在王紫秀的肩膀上忘记拿下来。

    “当初你不是说,带着你爹进京城,卖唱为生吗?我当你多有志气呢,还不是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勾结在一起?”

    “我……”

    “咯咯。”芙蓉提醒安慕白把手放下来,深知关月秀不是善茬儿,王紫秀老老实实的哪里是她的对手,怕场面太血腥会吓到王紫秀,芙蓉便笑着道:“紫秀姑娘啊,安公子啊,你们不是送完衣裳了吗?那就回去吧,我在这儿凉快凉快,跟钦国侯夫人说会儿话。”

    王紫秀红着脸去了。

    安慕白尾随而去。

    二人虽一前一后,却步伐一致,一个穿水彩紫小衫儿,一个白袍,这浅紫跟白色相互交融,又彼此分开,影影绰绰,格外好看。

    甚至,关月秀都看呆了。

    甚至,她觉得王紫秀跟安慕白倒是般配的一对。

    芙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关月秀才回过神来。

    “我说钦国侯夫人,怎么说如今你也是正经夫人了,是当家主母,说话啊,别那么难。什么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在一起,紫秀姑娘是那样的人吗?”

    “她分明跟安慕白勾搭在一起。”

    “呵,你想跟安慕白勾搭在一起,可惜人家不愿意呢。”芙蓉笑起来:“这样说起来,紫秀姑娘可比你魅力大多了,再说人家男未娶女未嫁,彼此中意多好,怎么,你不看好?”

    “就是不允许他们在一块。”

    “呵,谁让你允许了,你允许不允许也不管用啊。”芙蓉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吧,当初你热烈追求人家安慕白,可惜没追求上,怎么,现在就反咬一口,说人家是不三不四的男人?你这变脸变的,简直比翻还快呢。”

    “我……‘关月秀的脸红到了耳根。

    芙蓉说的不无道理。

    她看不惯王紫秀,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厌恶。

    或许就是因为,王紫秀身边跟了安慕白吧。

    王紫秀怎么跟安慕白在一块了?关月秀挤破脑袋也想不出。

    想当初她一介花旦,享誉京城,全京城的公子哥举着钱袋子想跟她好,她都不屑一顾,她看上了安慕白,百般示好,可惜安慕白并不喜欢她,她嫁给钦国侯,到如今有了孩子,还时常在想,安慕白怎么就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怎么就不钟情于她?她倒想看一看,能让安慕白动心的女子,会是怎么样的。

    没料到,竟然是王紫秀。

    安慕白亲昵的为王紫秀戴项链,简直要刺眼关月秀的眼。

    你说你喜欢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或是喜欢一个家世尊贵的金小姐,也就算了,关月秀心里还平衡一点,你偏偏对一个长的不如关月秀的,又穷又笨的姑娘上了心,难怪关月秀受刺激。

    “唉,我劝钦国侯夫人,往事如浮云,那些不应该惦记的,不应该记恨的,都忘记了吧,人生苦短,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哈。”

    关月秀说不出话来。

    难得这次关月秀被芙蓉教训的说不出话来。

    芙蓉难得的成就感。

    回府的路上,旺仔一个劲儿的摇她的胳膊:“娘,娘,我还想吃月牙儿,我还想吃月牙儿。”

    “没有了。”

    “可我还想吃。”

    “真的没有了。”芙蓉双手一摊,笑意满脸:“哎,这会儿你爹肯定在府里等咱们呢,我跟你爹说好了,一会儿回去了,带你跟你的妹妹晚阅一块去城南树林里看猴子。”

    “可我不想看猴子,我想吃月牙儿。”

    “没有月牙儿,只能看猴子。”

    “可我不想看猴子,我想吃月牙儿。”旺仔撅嘴。一路上跟复读机一样,就是惦记他的月牙儿。

    对待旺仔这样坚持的小朋友,芙蓉早总结出一套实用的经验来了。当初葫芦跟旺仔一样一样的,见了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嘴里就一直嚷嚷着要,然后芙蓉直接就仰头看天空,任由他说什么,两个字,不理。

    于是,旺仔嘟囔了一路“我要吃月牙儿,我要吃月牙儿,我不要跟妹妹一块去看猴子。”

    芙蓉不理。

    婆子小跑着上来,拿了长条板凳放在马车边,伸手扶着芙蓉下车,又抱起旺仔放在地上。

    “夫人,大少爷已经回来了,在西厅呢。”

    “嗯,我知道了。”

    于是直奔西厅。

    西厅的窗子贴了五彩油纸,五彩的油纸经太阳光一照,那斑驳的颜色像彩虹糖一样甚至,这些颜色倒映在芙蓉的罗裙上,罗裙上便出现了一条一条的彩虹。

    一堵漆黑的博古架靠墙立着,上头放着唐代广口陶瓷瓶,陶瓷瓶上描画着水粉色大朵牡丹。牡丹盛放,蝴蝶翩跹。

    苏畅坐在窗下,面前摆着黑白双色象棋。他手捏黑子,低头冥想,像一座雕塑,动也不动。

    “哟,今天这么有情调,摆好了棋子等我下啊?”芙蓉笑着过去,故作风情。

    苏畅背对着她笑了笑:“你知道,我又不是有情调的人。”

    “我就喜欢没情调的人。”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旺仔飞奔过去,摇着苏畅的胳膊小声道:“爹,爹,我想吃月牙儿,我想吃月牙儿,我娘说月牙儿没了,不让我吃。”

    “天上的月牙儿只有一个,你想吃,你娘也够不着啊。”苏畅笑。

    “我不是吃天上的月牙儿,我是想吃……想吃……想吃月牙儿。”旺仔说来说去也说不明白,急出一头汗,只是不停的摇晃苏畅的胳膊:“爹,我想吃月牙儿。”

    “没有月牙儿。”

    “那好吧。”旺仔十分不情愿:“那好吧,那咱们只能去看猴子了。”旺仔摇着苏畅的胳膊:“看猴子就看猴子吧。”

    “不能摇了,再摇,你爹的胳膊都要脱臼了。”芙蓉拉住旺仔。

    “我说芙蓉,你真是火眼金睛,隔着衣裳也有看出我胳膊脱臼了”

    “什么?你胳膊脱臼了?旺仔把你的胳膊拉……脱臼了?不至于吧?你又不是面捏的……”

    “我的胳膊真的脱臼了,不过不是旺仔拉的。”苏畅指指他肿涨的胳膊:“这不,你看,还没消肿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看到苏畅充满淤血的胳膊,芙蓉呆了一呆,胳膊上许多牙印,像跟人打了架一样。

    难怪看他在用左手下象棋,平时他都是用右手的。

    “我姐夫这胳膊脱臼脱的好。”葫芦笑着进来。

    “哪都少不了你呢。”芙蓉白了他一眼:“你姐夫的胳膊都成这样了,你反倒说风凉话。”

    “我又没说风凉话,我说的都是真的。”葫芦抖了抖手中的茶盘,茶盘上放着一杯茶,他小心的把茶放在苏畅面前:“姐夫,喝吧。”又对芙蓉说道:“我姐夫伤成这样,我怎么舍得说风凉话?瞧瞧,我还亲自端茶给姐夫呢,大姐还凶我,真是过分哎。”

    “我……”

    “我姐夫这胳膊脱臼也是为了救皇上。你说皇上也老大不小的了,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那么猴急忙慌的。不是带着一众大臣去碧青池看青蛙嘛,说那儿的青蛙身上有豹纹。”

    芙蓉:“噗。”

    “皇上非要去捉豹纹青蛙,这下好了,青蛙没有捉着,皇上反倒跟下饺子一样掉进池里了。钦国侯一看皇上掉水里了,便跳下去救他,钦国侯也是添乱,他哪会游泳嘛,旱鸭子进了水里,一下子就不见了。正好我姐夫路过,跳下去很快救了皇上上来。”

    “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

    “既然很快救了皇上上来,那你姐夫胳膊上的淤血是?”

    “还不是救钦国侯弄的,钦国侯又肥又胖,肚子也不小。他一个倒栽葱进水里,乱蹬乱叫,我姐夫差点被他拉到水底,碰到了石头,又被水草缠了,胳膊脱臼,钦国侯还咬了我姐夫的手……多亏太医给胳膊接上了,不过这些咬伤,怕得一个多月才好呢。”

    “果真是这样的?”芙蓉怜惜的拉着苏畅的手,只是轻轻一拉,苏畅便疼的眉头紧皱。

    “很疼啊?”

    “不疼不疼。”

    “不疼还皱眉。”芙蓉关切道:“怎么哪儿都少不了钦国侯呢,皇上跳水,他跟着跳什么,瞧瞧,把你这胳膊给咬的。”

    “钦国侯也是救皇上心切嘛。”苏畅笑了笑:“不过是一些皮外之伤,不碍事的。你去钦国侯府赴宴,不是说去去就回吗?怎么呆了那么久?”

    “说来话长……对了,你当真没事吗?”

    “没事。我瞧着钦国侯好像也受了惊吓,喝了满肚子的水,希望他没事才好。”

    “他既然不会游泳,干什么跳水里去么。”芙蓉想不通:“就是救皇上,也要量力而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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