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出现一群便装黑衣人站在花妙一面前,挥舞着手中刀剑,吼道:“好大的胆子,竟想背叛主人!”
    银光一闪,血色飞溅。
    自此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了花妙一这个人的踪迹,无人晓得她究竟去了何方。
    回到常阳城的时候,一切如旧,但是筑子遥却总觉哪里不太对劲。
    跨入客栈,便见南宫御坐在正对着他的桌上小酌一杯茶水。
    筑子遥张望周遭,“他们人呢?”
    南宫御素来不拿剑,可是这一次,筑子遥见他手边放着一把赤剑,骤然间筑子遥觉着一丝熟悉。悄然坐下,定睛一看,剑柄上两个刻字醒目——重明,不由嘴角一阵抽搐。
    “它道如此方便,便化作剑身了,虽说吾是它之主,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它要作甚吾当真阻止不了。”
    这种感受筑子遥可以理解,重明鸟的脾性他还是晓得的。
    “残念道我们离开的这几日间,张远四处张贴告示称简柯是军中叛徒要处死他,尹智放心不下终究偷跑去寻他,被张远逮了个正着。”南宫御轻描淡写道。
    “那残念呢?以他的能力不会没有察觉的,芙婉现下又在何处?”
    南宫御沉默,墨黑色的剑眉微微一蹙,“残念受伤,回了长泾,至于芙婉……来此不见尹智,加之得知告示上的东西,她……”
    筑子遥明了,这一个两个当真不让他省心。
    可是眼下他最关心并非这些,而是,“残念是如何受的伤?”这不应该,没有残念的默许凡人根本不可能近得了他的身,又何谈以伤到他,除非,有妖物相助。
    “是我等大意了。”南宫御眼底流露出一抹难得可贵的不安色彩,即便是昔日,也未曾见他这般躁虑,“张远是个道士,与汴、姜两国之间的恩怨无关,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在简柯和尹智死的那一刻,吸取他们的精气供己用。”
    神仙的精气不是凡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吸取的,所以张远不会亲自杀他们,也不可能找人动手,而是要他们自己慢慢死去,就像将尹智关在井底那般。
    再者便是直接取出他们内丹,但没有几百年修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是以张远只能选择第一种。
    “此人胆子未免忒大,他背后定然有人,否则单凭一个凡人,愣是有多厉害,也不会当真敢下手的。”筑子遥揣测道。
    世态万千,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要飞升成仙,甚至不惜逆天而为,可到头来不过堕魔罢了,终究白费气力还落得万人唾弃的下场,奈何人心如此。
    空气如凝固般陷入一阵沉默,突然,二人眼前一亮,一道出口:“白泠儿。”
    彼时会心一笑,不由感慨此人当真可谓是“坚持不懈”,只剩得丝丝魂魄不说还抓着他们愣是不肯放手。
    “蓝颜祸水。”筑子遥托着下颚,幽怨道。
    南宫御不以为然,并向他抛去一个眉眼,筑子遥为之逗笑。
    此情此景,全然融入另一个桌上之人眼中,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双手紧紧抓住桌面,仿佛就要将它撕碎,长而尖的指甲刻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但是为了原本的计划,她忍了。
    筑子遥斜眼瞥了下外边天色,乌云压顶,看来今夜是要下雨,撸起袖子便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筑子遥叫了一坛千里香,喝下去余香还在味蕾间徘徊,慵懒伸了个腰,起身谓然:“只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一个筑子遥没有察觉到的角度,南宫御嘴边微微勾勒出一抹精致的弧度,轻言:“还有一个半月。”
    “什么一个半月?”筑子遥耳尖自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故而想到某件“大事”,耳根子由下而上蔓延一道红色,径是走出了客栈大门。
    天有不测风云。
    秋日时节,却不至于白日里还是明媚千里,骤然间便化作一片阴霾。
    这便是人为之故,其人恐怕也只有一个。
    看来,蛰伏这么久他终于是要出手了。
    无人荒漠之上,其实有一条直接通往魔族的黑水河,狂风呼啸,聚集于此。
    蓝袍道人一手持着拂尘,令一只手中拿着一只乾坤袋,行色匆匆。
    他对着黑水笑得狰狞,全然没有修仙之人所持有的仙风道骨。
    前脚正欲迈开那一步,却不知何方闪来一道银光,腿上一疼,血光飞迸,道人扑倒在地上翻滚,乾坤袋顺着他的手滑落。差一点,仅仅一点便要进了黑水,好是重明鸟反应迅速,叼了回来。
    张远抱着他那脱离肢体的右腿,已然血肉模糊,痛苦不堪。
    筑子遥将剑指向他,只见此人唇色发黑,眼角布上了一层浅淡的黑翳,“既入魔道,便是万劫不复。”说罢一剑封喉,斩断了那人的渺茫生机。
    此刻他只是初入魔道门槛,死后还可以安然投胎,自然他醒悟了的话,倘若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便会被砍去脑袋,抓入无穷地狱,永生永世在那里煎熬。
    突然筑子遥感到身后一道锋芒,下意识地反手一剑刺去,银剑穿透了女孩的胸膛,她的嘴角挂着阴谋得逞的笑容,献血涌流下来浸湿她雪白的衣裳。
    筑子遥转身,剑落到了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如受万般打击,大放瞳孔,颤抖着嘴唇艰难发出声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隐莲……”骤然,筑子遥感到心头如同刀绞般疼痛,一瞬间仙力全部消散得一干二净。
    只见女孩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目光略带愧疚之意,对筑子遥道:“真没想到你就是那个负心汉不惜以性命守护的人……咳咳……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这一次,对不起……为了雪女大人……对不起……对不起……”
    在无数道歉声中,她渐渐消失,化作一朵萎靡的莲花,再不见一点生气。
    筑子遥嘴唇发白,重明鸟叼着乾坤袋飞到她肩头,感到不妙。
    尘沙卷起,她依旧一袭白衣,却再也不是那个干净如纸的碧纯仙子,也不是出尘不染的雪山圣女,她看着筑子遥的眼神异常狠毒。
    看着面前的“天庭第一女仙”,筑子遥又低首望了眼地上的枯花,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冷笑,“原来万人追捧的碧纯仙子,为了杀一个小小的我,竟可以不惜舍弃陪伴自己千百年的亲信,当真看得起筑某。”
    “闭嘴!”只闻她面不改色地对着筑子遥一声吼叫,“小隐不会白死的,我要你的命,为她陪葬!”忽而大笑起,在她眼神间竟看不出一丝因隐莲之死而散发的忧伤。
    但是她如此神情却令筑子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心下一颤,“你不是碧纯,纵然她再怨我恨我也不会这般绝情,你是……白泠儿……”
    那日,他们不留意放走了白泠儿的丝丝残魄,没想到如今她竟有能力占据了碧纯的身体,愣是如何也令人无可相信。
    “没有想到?纵使九天圣人也会有内心邪恶的一面,只是他们素来隐藏得很好,神仙就是这般虚伪。虽然我被那只臭鸟打成重伤,可如今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而言,恐怕足以让你死上一万遍了!”白泠儿大笑,嘲讽声是何其刺耳。
    是了,隐莲修炼已有千年也算半个小仙,而当年天帝为了防止天族混乱,不惜花费一半仙力定下一道束缚。一旦有神仙出手伤了另一个神仙,那么他的仙力便会消失整整十二个时辰。倘若杀了另一个神仙,此人终其一生将再无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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