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驹把如意安置在了自己屋子里,随行的玉环见了如意眼泪哗哗的流,抱着如意不松手:“奶奶!可是寻到你了!”如意眼泪也掉了:“你还在,真好……”如意一直担心她。

    彼此相视一笑,玉环就说起了和如意分开后的事情来:“……出了城门,也不知走哪儿去,不怕奶奶笑话,我这辈子连燕京都没走完过,哪里知道巴蜀在什么地儿?问了过往的一个镖队,就是指了路,我也走岔了!直接往南去了,又病了一场,也是天假其便,病了这一场再走,就遇上了大爷带着一队人马往南边儿去。”

    “你说的,可是月前勤王的事情?”不是说郑元驹是先锋么?不直接进京?

    “恩,是呢,大爷是往南边儿去的。我就碰上了。”玉环说着就笑了:“真是巧的很。”

    “然后呢?”如今京城的局势,赵家、郑家……

    “然后,然后我就跟着去了南方然后又挥师北上,和蜀王汇合,蜀王妃,如今的皇后娘娘……都挂念您呢,还是她让大爷带着我,说要是找到你了,有人陪着。我这才一路跟着大爷,也不知道大爷怎么就知道消息的,一路到了这里……”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大爷一直让三治几个守着您呢。”否则凭如意孤身一人在外头,还不知出什么纰漏。

    “守了我七天?守到皇上都寻了来?”如意问她,而后淡淡的说:“我是不能跟着你们大爷回去的。”

    “为什么?”玉环惊诧得叫了出声,如意惨淡一笑:“我如今……名声还有么?他是显赫新贵,没得因着我……”如意低垂了眼,想着她的去路,她以为。郑元驹寻了来,他们就能人月两团圆,她以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以为罢了。若不是为着她,李炜未必会死。说不定就走掉了。如意心中沉沉的,欠人情债最难偿,何况还是一个已死之人?

    “大爷!”玉环看到门口的郑元驹,忙起身,如意抬头,玉环福身出去了,郑元驹走近来,哑着嗓子:“说你这段日子一直不好?”

    他问了万晖几个。只咬定了李炜不曾得手,他本意是问李炜手上的东西,万晖等人会错了意,往那方面说去了,郑元驹看到如意淡淡的,心里有些慌。

    “好不好的,也就那样了。”如意起身,咬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爷。”她叫着玉环等人的称呼:“京中,我的父兄。可好?”

    “岳父和慎言都安稳无事,皇上登基大典在即,我们即刻赶回就能瞧见他们了。”郑元驹要来牵如意。如意躲闪开去:“府上,老太太可好?”

    “她们都好。”郑元驹也只大概打了一回,得知都无碍罢了。

    “大爷……”如意突然跪下去:“我如今,活着都是一件尴尬事……可是……实在没有勇气自戕……大爷……”她抬起头,素着脸看着郑元驹:“我们,算了吧……”

    “算了吧!”三个字如同闷雷突然就响起来,郑元驹被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算了?”他重复,而后一把抓起如意:“算了?什么叫算了?休妻?和离?”他又丢开如意,踹了凳子。在屋子里如困兽一般来回踱步,这些天来压在心里沉沉的郁气爆发了出来:“我这样来回奔走!我苦心经营!为的是什么!啊?难道就是为了舍了你。独享富贵荣华!”他又踹了凳子,凳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停在了门口:“算了?哈!算了!赵如意,你做梦!你是我的娘子,他算什么?一个昏君罢了!”

    他红了眼:“你心里有他是不是?”

    如意含泪,站在床前:“你的娘子?我孩子没了的时候,你在哪里?杀了我孩子的凶手,你可有过问过!我从西山回来,你在哪里?我和他虚与委蛇,整夜整夜睡不着,只担忧着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好,这些事情,你可以说身不由己!那是你的亲娘,你没有办法!那四天前,我看到你……你在哪里?郑元驹!郑凤雏!我不是傻子,你出事回不来,难道消息都不能递出来一个?你有你的雄图霸业,你有你的锦绣前程!我呢!如今声名狼藉,废帝姘头!哈哈哈……你是该好生享你的荣华富贵的了,连自己的娘子都能舍弃了做饵,来免了你,和你主子的古骂名!可怜了他,可怜了我……你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要我回去看着你娘对我日日磋磨?看着我在京里被议论纷纷?要我的污名来在你主子面前点醒你受到的亏待?郑元驹,你好得很,好得很,你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这般的物尽其用……先杀了我,免你为难,见杀不了,就接着利用……”

    如意句句如刀,句句似血,郑元驹没法反驳,他烦躁的抓扯着头发,把发髻都抓散了,一把掀了桌子,吼道:“对!我没用!我也介意,我介意你和他相处这么久!我介意你心里有了别人!利用你?赵如意,爷犯不上!爷不肯见你,就是怕你卷进这些事情里,就是想着能背着你处理了废帝!用你的污名?我护不住自己的娘子,我有什么好名声?锦绣前程?爷不稀罕!爷若不是为了长长久久的护着你,哪里没有我的锦绣前程!”

    如意梗着脖子,只是落泪,也没哭出声儿来,看着窗棱,并不看郑元驹,郑元驹抽出佩刀发作了一通,在旁喘着粗气,如意胡乱擦了眼:“我不会跟你回去,和离也好,休妻也罢!”

    “休想!来人!”玉环匆匆进来,郑元驹指着如意:“把她给我看好了,若是人没了,爷杀了你!”说完杀气腾腾的出去了,如意才全身瘫软的坐了下来,喃喃道:“这又是为何呢?”

    玉环劝道:“奶奶,京城里无人敢议论你的,不说大爷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就是皇后娘娘,也会帮着你。”

    如意摇头:“我从来不怕被人议论,只是……不值得,不值得……”我愿意为你春闺图谋,我愿意让你后顾无忧,我愿意为你承受世人的议论,只要你,不离不弃,可是如今,谁负了谁?谁弃了谁?她分不清,但是心中那处空缺,越来越大,只是意难平。

    “奶奶!”玉环正色:“大爷为了您,来了这里,我一修说,这个可是苦差事,因为处理不当,就给皇上背黑锅了!”如意知道,废帝,不能留,可是也不能杀。

    “但是处理好了,只怕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况且,有我在,就是杀了他,他也有理由脱身。”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这样把她丢在火上炙烤罢了。

    “您这不就清楚了,若是能脱身,早脱身了,何苦等了这么些天?”玉环一语点醒梦中人,如意怔怔的,半晌不知如何言语,不能否认的是,那一刻心里的喜悦。

    ……

    郑元驹怒气冲冲的出来,就问一修:“是谁,找出来了么?”

    “找出来了,可是……”一修很为难。

    “说!”郑元驹厉声道,一修只得一五一十把话说了:“那人说是皇上吩咐的。”

    郑元驹气乐了:“这攀诬得好得很!直接杀了!”

    “这……”郑元驹出一修的犹豫,亲自去了柴房,那人正绑在那里,见了郑元驹还叫嚣着:“我是为皇上办事的,郑大人,你还是放了我!你那娘子,不也没事儿么!”还露出淫邪笑意,郑元驹也不和他废话,从守卫腰间抽出刀来就给他砍去,那人一瞬间眼睛瞪得老大,来不及求饶就已经成了刀下之鬼,血花四散开来,都喷到了郑元驹脸上,郑元驹丢了刀:“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开始君臣挑拨了!”说完胡乱擦了脸就转身出去了。

    进了屋子,玉环和如意正在说话,见他全身是血,如意紧张的站起来:“你怎么了?”

    “我把那人杀了。该是谁派来,打着皇上的幌子,意图挑拨我和皇上。”玉环见两人搭上了话,会意的出去了,郑元驹脱了衣裳,露出上身来,如意把他床头包裹打开要给他寻衣裳,就被他一把抱住了:“宁顺,别生气了……乖啊……”边说,嗓音就粗了起来,如意感觉身后的变化,顿住了,他还在她脖颈见啃咬,肆无忌惮,如意忙扭身:“你快穿上衣裳,一身血气。”

    “你夫君我的前程就是这些血气里挣出来的,你可别嫌弃。”他也不穿衣裳,依旧把如意搂着了:“宁顺,别嫌弃我……”声音闷闷的,如意眨了眨眼:“是你嫌弃了我吧?”

    “胡说!”他紧了紧她:“我什么时候嫌弃了你?你嚷着要‘算了’……真是会给我t捅刀子!”他还满腹委屈,如意哭笑不得:“你这么些天不来找我!”

    “怎么没找?我兴冲冲的回京里,人去楼空,我当时就气的想杀人了。一路跟了来……”说到这儿,他亲了亲如意的发:“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没敢来找你。”

    他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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