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而今江湖中或许有人不知道武林盟主的名字,但呼延雷这个名字,即便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也有所耳闻。
    曾是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烧杀抢掠无一不为的穷凶极恶之徒。十多年前,呼延雷灭了在江湖中颇有名气的一大门派之后便销声匿迹了,此后都不怎么听闻呼延雷的消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被众人遗忘,依旧是最需要小心的江湖名人榜上的前几名,没想到如今居然出现在了这里,江湖人心中的圣地,沧州。
    他的目的会是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有此次武林大会的彩头——霜寒剑值得他出这个手了。
    呼延雷成名已久,十多年前他闯荡江湖的时候,容叶甚至还没有出生,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冷星河也是同样如此,他能打得过呼延雷吗?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了这样一个疑问。
    身为武林盟主之子,冷星河的名声也不弱,只不过这都来自于他不错的出身以及出色的容貌,真正实力如何,至今还未展现在众人面前。
    可看他方才一剑逼退呼延雷,似乎也是个剑道高手。
    呼延雷的内心可比围观群众多了一份震惊。
    与其说是剑术高超,不如说是杀气凛然。小小年纪就能使出那样凌厉的一招逼得他退了半步,这还真是前所未有。
    “不错不错,只逼得老夫露了脸这一招就够你吹嘘一辈子了。”
    呼延雷这么说着的时候,背在身后的右手已是默默竖成掌,打算出其不意的袭击了。他远不像表面那样不以为然。
    然而冷星河并没有如他所想露出马脚,而是不慌不忙地架起剑,右脚一迈,攻了过来。
    居然是只攻不守的招式。
    呼延雷不愧是成名已久的老怪物,一眼看穿了冷星河的攻击,动作轻巧的避过身,心中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方才被他突然一击惊到,竟还以为他有什么厉害的招式。
    一击不中,冷星河又提起剑,转身追了上来。
    呼延雷始终游刃有余的闪躲着。一追一避,看起来像极了存心挑衅的猫逗弄老鼠。
    数十招下来,呼延雷连发丝都齐齐整整地贴在额间,没有乱一根。
    台下已有嘘声。
    谢时雨替容叶疗伤的空档,看了一眼台上,情况似乎不容乐观。若是她小弟也被打成这幅惨样,自己可腾不出手来救治第二个病人。
    “别担心,胜负快要揭晓了。”
    偏偏身边还有人提醒着她这个惨烈的事实。
    “嗯?”
    谢时雨慢半拍的回过头,“你怎么在这里?”
    沈恪抚了抚额,失笑:“我都站这半天了,你不会才发现吧?”
    谢时雨手头一顿:“可能是你存在感太低了。”又转头问了一句:“冷星河要输了?”
    沈恪摇摇头,笑得高深莫测。
    只有少数的人才看明白,冷星河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已经把握了先机,将那呼延雷困在一个圈子里,始终踏不出半步来。
    呼延雷也不复一开始的轻松,闪避间已有了不少仓促。
    冷星河的速度始终没有降下来,以剑招封了呼延雷后路后,终于改了招数,直刺呼延雷的下盘。
    呼延雷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尖,瞳孔猛地收缩,待要退身躲避时却撞上了另一处锋利的剑尖,后背肌肤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呼延雷的脸色终于变了,冷星河使的正是方才容叶用过的招数,变一为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剑招,处处是剑,防不胜防。
    然而这样的剑招在容叶手中并没有对他产生巨大的威胁,换一个人之后,却有如此威力,逼得他连无相指都使不出来。
    呼延雷眼皮跳了跳,神情僵硬道:“点到为止,小友这剑招确实厉害,老夫认......”话音未落,已是趁冷星河收剑之际攻了上去。
    卑鄙无耻!
    众人边骂呼延雷边提起了一颗心,生怕冷星河被他偷袭得了手。
    然而一道闷哼响起,倒下的人却是呼延雷。
    只见冷星河右手处,一柄长剑抵着呼延雷的脚踝,深深扎了进去。
    原来关键时刻冷星河竟然换了手,还当他是个左撇子,不想却是个练双手剑的行家。
    胜负已分。
    “道歉。”
    冷星河冷冷地看向地上的人,眼里不带一丝情感。
    “老夫......我错了。”呼延雷咬着牙,半晌才轻轻道了一声。“啊——”
    冷星河一剑挑断了他的脚筋。
    呼延雷在冷星河幽凉的视线里低了头:“容姑娘饶命啊——日后再也不敢对令尊无礼了!”
    如果我赢了,还请向我父亲道歉。
    原来冷星河一直记得容叶的话,哪怕此刻那个躺在谢时雨臂弯里的姑娘并没能听到。
    ......
    之后的事容叶都是在冷府婢女的口中听到的。
    她昏迷了数日,身上伤势颇重,冷星河赢了比试之后并没有人上台挑战,这一届的魁首理应是他,但盟主有言在先,霜寒剑不会留在冷府,是以三日之后重新召开了武林大会,择出了霜寒剑的新主人。
    而呼延雷则被冷府关押了起来,责问他习得无相指的经过。
    对容叶而言,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她与冷星河的婚期延迟了。
    听说是冷星河主动提出来的。
    容叶神情平静,似乎早已料到,并没有多问什么。
    日子过得极快,容叶躺在床榻上近半月,身上的伤才算好的差不多了,只脚踝处一伤,穿透了整块骨头,恢复起来缓慢了些。
    偏偏容叶又是个躺不住的,见谢时雨不在就唤婢女扶着她,偷偷的在园子里走。再不走动几步,脚底板估计快要生疮了。
    只是假如能提前预知到眼下的情景,容叶就是说什么也不出来走这一趟了。
    几步开外,一树之隔的孱弱姑娘正倚在男人怀里,无声的哭泣。
    “我......我这次真的走了......”盈盈哽咽了会儿,继续出声:“祝......祝你和容姐姐百年好合......”
    男人背对着容叶,手缓缓抚上姑娘的背,细细替她顺气。
    郎有情妾有意,偏偏因为她一个绑有婚约的第三者,而不得不分离。
    真是罪过。
    婢女扶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容叶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事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
    “什么?你要解除婚约?”
    冷母错愕的眼神望过来,看的容叶情不自禁低下了头。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脚上这一处还需静养,谢姑娘也建议我换个环境,好好放松一下,不要老是闷在府里。”其实谢时雨并未说过这话,只不过是容叶扯得一个谎。
    冷母还是不解:“这有何难?等你们大婚过后,让星河陪你出去散散心,想去哪里都成,我和你伯父不会阻拦的。”
    冷父思忖片刻,道:“是不是星河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伤心了?”
    容叶连忙摇了摇头:“不,他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从前我只想着能有一个家,才执著于此,如今伯父伯母待我好如亲生女儿,我心中满是感激,只是我同星河始终没有感情基础,若是两个人勉强在一起,许多年后回想起今日,心中也总会有遗憾和怨怼的。”
    “这......”冷母没想到容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两个人并没有未婚夫妻的亲密,在一起也是冷脸居多,原想着婚后还能培养培养感情,如今却连婚约都要取消了。“你母亲去世前总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若是个女儿一定要同我做亲家......”
    “若是个男儿,便可以同星河做兄弟了。”容叶笑着补充,“如今伯母认我做干女儿也不迟,往后还能以干女儿的身份时常回府孝顺您和伯父呢。”
    “可......”冷母还在迟疑。
    “那就解除婚约吧。”
    厅外却传来清冷的一声。
    凉风透窗而入,容叶将袍子裹了裹,余光瞥见他雪白的襟领上带着的浅浅茸毛,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
    “如你所愿。”
    冷星河捏着额角,脸色有些淡淡的疲惫。
    冷父皱着眉,方要出言骂他,就见冷母摆了摆手。
    “你们年轻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若真的决定了,可就不能轻易悔改了。”冷母坐直了身子,神色难得的郑重。
    容叶正襟危坐,虽没答话,表情却十分坚定。
    “好。”冷母瞥了瞥儿子毫无波澜的神色,叹了口气,“是咱们冷府没有这个福气。”
    这便是定了。
    容叶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在冷氏夫妇复杂的神色里磕了三个响头,方退了下去。
    出了厅门却是着急地一瘸一拐往园子里走。
    冷星河听到身后的动静,渐渐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容叶挪动双膝,一点一点的靠近。
    “方才多谢你。”
    神色很是真诚,连笑容都是恰到好处的感激。
    冷星河垂了垂眼,心情很是烦躁。
    “还有事么?”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容叶也毫不在意,加快语速道:“多谢你那天替我出手,本想醒来就去找你,但听婢女说你一直不在府里,就......”
    “道谢就不必了。”
    冷星河拧着眉打断她。
    “还有上次黄泉谷的事,也要多谢你从中相助,还有上上次在沧州,虽然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还是要向你说声谢,你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虽然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报答了,但伯母认我为义女后,咱们还是一家人,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妹妹一定牢记哥哥的恩情,结草衔环必不敢忘......”
    越听她多说一句,冷星河的眉头就更紧一分。接连着数天不眠不休地审问呼延雷,他已经够累了,此刻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一张一合,开口闭口就是什么哥哥妹妹的狗屁话,冷星河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头上突然多了一道阴影,容叶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正要抬头,下巴上就多了一处炙烫的桎梏,紧接着面前人就低下了头,用了些力气抵住她,恶狠狠地一口咬了上来。
    咬的是唇,似乎还流血了。容叶吃痛地要捂嘴,双手却被更用力地缚住,随后便清楚的感觉到铁锈腥气流转在二人唇舌间,凶狠而执着,最后化作暧昧的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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