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恂停在距离他五六米的地方,而那时候,白忱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道:“看什么看, 你也想挨训?”
    她愣了一下,新世界的声音和颜色一同毫无遮拦的涌入她的感官之中,如此绚烂斑斓,如此生机葳蕤。
    白忱是她重生之后认真看过的第一个人,而后来,他和她有了许许多多的交集,有时候忽然想起来,她才惊觉自己来到这这里还不到一年,但是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久到让她觉得,她本来就是生活在这里一样。
    “你在看什么?”
    时间和空间一同倒流逆转,阮恂从回忆里跌了出来,听见白怿问她,几乎和当时的白忱如出一辙。
    “没有看什么,”阮恂摇头道,“我只是想起来一些别的事情。”
    白怿淡淡“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的转身下楼。
    就在阮恂以为他依旧在生气的时候,白怿的声音从楼梯转角飘了上来,比之前缓和了许多:“你想起什么事情,可以给我说说吗?”
    阮恂停住了脚步,扶着楼梯扶手往下看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他,道:“我觉得,你和白忱很像。”
    这话说的有些无厘头,她本来以为白怿会生气,或者至少会冷笑一下之类的,但是他没有,依旧平静的道:“从来没人这么说过。”
    白怿侧过身来和她面对面,一上一下,目光却没有错位。
    “连我爸妈都没有这么说过。”
    “可是,”阮恂眨了眨眼,“你们是兄弟啊。”
    “是,”白怿靠在了墙上,一只手揉了揉头发,声调淡淡,“但那又怎么样,他恐怕从来都不把我这个弟弟当回事儿,我和他还没你和他熟。”
    阮恂微微失神,她想,“我和他不熟”这样的话,如果白忱听见了,恐怕也就是哂笑一声。但其实他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于是她从楼梯上跑下去,跑到白怿身边,仰起头问:“你知道张清凯为什么会被开除吗?”
    白怿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提起张清凯,疑惑道:“不是因为作弊吗?怎么忽然说起他?”
    阮恂“嗯”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你也知道,白忱和他打架的事情么?”
    白怿的神色很刻意的漠然了下去:“所以?”
    阮恂道:“张清凯不仅自己作弊,他还想陷害你考试作弊,所以白忱才会和他打架。”
    白怿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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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怿呢?你不是和他一起出去的吗?”冉桑榆问。
    “他……”阮恂停顿了一下,道,“他有别的事情。”
    冉桑榆也就没有再问,赵越愁眉苦脸的看着空出来的座位两秒钟,又叹了一声气。
    “他不上来,谁和我讨论这道难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化学题啊!”
    “和我同桌讨论啊,”冉桑榆随口道,“我同桌好歹也是参加过化学竞赛的,你为什么忽略她?”
    “嘿,”赵越回过头来,“有道理,来阮恂同学,我们看看这道洋气的化学题。”
    自习课上低声讨论习题的学生不少,只要不吵得太出格,巡班老师基本不会说什么。也有人借着讨论习题的名头小声闲聊,赵越和阮恂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四五六来,他叹了一声,道:“不行,太难了,我决定待会下课去问老师。”
    前排的女生宋琳听见了笑道:“我之前就让你去你不去,非说你能做出来,现在还不是要去问老师?”
    赵越低头:“惭愧惭愧,高估自己了。”
    “我待会和你们一起去吧?阮恂去不去?”
    “去……”
    虽然她刚刚从化学老师那里回来。
    赵越惊讶道:“你不回寝室?”
    “我回去什么回去,”宋琳摆摆手,“新换进来的室友整天就知道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哥是什么老板似的,还要吹她表姐,又漂亮又有气质老公家又有钱,整个寝室都是她的大戏台,我快烦死了!”
    冉桑榆觉得好笑,道:“这谁啊,吹牛逼炫耀亲戚可还行?”
    宋琳道:“五班的,叫周潇潇。”
    “她啊——”冉桑榆拉长了声音,“那你可真是够倒霉的,和她分了一个寝室。”
    宋琳皱眉:“你认识?”
    “是从我们班转出去的,”冉桑榆翻了个白眼,“她以前还和我同桌一个寝室来着。”
    阮恂点了点头:“是,不过我和她,相处的不怎么好……”
    “正常人谁和她都搞不到一块去,”宋琳“啧”了一声,“不过同寝室有个舔狗愿意舔着她,周潇潇炫耀说她表姐家住在绿镜子街……这也能信?有这家庭连寝室饮水机的水钱都不愿意交,毛病……”
    冉桑榆跟着笑了起来:“所以说她表姐家有钱,不是她家有钱……”
    阮恂拉了拉宋琳的袖子,问:“她有没有说过她表姐叫什么?”
    “我没听到过,”宋琳耸了耸肩,“不过我倒是经常听见她说,她哥叫周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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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节自习课阮恂都没有再见到白怿,下课后冉桑榆拉着她去吃饭的时候白忱和阮含一也神秘失踪,直到晚自习下的时候,阮恂才在教学楼下见到了自家姐姐。
    校服一定是不知所踪的,其实青城的九月底晚上已经有了些许寒意,昼夜温差挺大,但是阮含一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
    “你下午干什么去了呀?”阮恂问,“白忱也不在。”
    “我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阮含一对于她上来就问白忱很是不满意,皱着眉教导,“你这样不行啊,傻乎乎的,以后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阮恂垂着头,抠手指道:“他们都说我挺聪明的……”
    阮含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短暂的笑了一下,道:“那是人家故意说得场面话,你还就信了?”
    阮恂“哦”了一声,埋着头走了两步,忽然道:“那你之前也说过我聪明,也是场面话吗?”
    阮含一:“……”
    她面无表情道:“肯定是你记错了,我没说过。”
    阮恂道:“我不会记错,我记性很好的。”
    “呵。”阮含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接着开口就换了个话题,只是声音低了很多,“你周五真要去帝都?”
    阮恂轻轻“嗯”了一声。
    阮含一顿了一下,道:“我和你一起去。”
    阮恂讶然的抬头去看她,却发现逆着光影,自己只能看到她尖削的下颌,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当天夜里阮恂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阮含一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讥诮的问:“你有没有脑子?”
    她的神情是阮恂从未见过的,睥睨而不耐烦,她看着阮恂,就像是看着衣摆上沾上去的一点尘埃。
    阮恂愣了愣,才注意到,这是阮含一,却又仿佛不是,她变成了长发,身材更加高挑,面容也比少年时候成熟了很多。阮恂恍然的想,这大概是成年后的姐姐。
    成年的阮含一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意味深长的看了阮恂一眼,转身离开了。
    阮恂张口叫道:“姐姐——”
    没有人回答她。
    紧接着,她站的楼梯平台轰然坍塌,林窈的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的红唇仿佛刚吃过小孩似的,能滴出血来。
    阮恂吓得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把自己吓醒了。
    窗帘没有拉严实,星轨月光透过那道缝隙横直的切在地板上,像是一道明暗分界线,半边是空濛夜色,半边是黑暗中的未知。
    阮恂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才恍惚的睡过去,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梦里的阮含一,恐怕才是小说里那个真正的阮含一。
    ……
    她没睡多久就被闹钟喊醒了,爬起来去盥洗室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双眼无神,眼圈青黑,一副熬夜修仙了的样子。于是下楼去吃早饭的时候,阮含一“啧”了一声,问:“你昨晚这是,修到哪个境界了?”
    阮恂嘟囔道:“我没睡好……”
    阮含一抬了抬眼皮:“咋?做噩梦了?”
    阮恂想起梦里那个阮含一,垂头丧气的“嗯”了一声。
    “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
    “我?”阮含一打断了她的话,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梦到我,还是噩梦,难不成……”
    阮恂皱眉:“难不成什么?”
    阮含一放下手里的吐司,低声道:“难不成你知道了我数学测验只得了三十分,被老师挂在墙上批评?”
    阮恂:“……”
    半响她惊觉:“三十分?!为什么只有三十分,我不是都给你讲过那一单元的知识点了吗!”
    一直到出门上车,她还在碎碎念阮含一三十分的事情,阮含一摊在座椅上,感叹:“真是噩梦啊……”
    第43章 手执
    阮含一很不能理解,阮恂怎么就还真的把她测验得了三十分的事情念叨了一路的, 她真的不嫌烦吗?
    “不行, 今晚回去我要再给你讲一遍上个单元的知识点!”
    阮含一如丧考妣,企图挽救:“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你自己不学习吗?”
    阮恂认真道:“给你讲也是我复习的过程啊。”
    阮含一:“……行吧。”
    其实倒也不是她不想学习,主要是数学这个东西, 本来就逆天改命,而且她生来就不是学数学的料, 非得让她学……那也没有办法, 还是学吧。
    一想到晚上回去又要接受数学的摧残, 阮含一就高兴不起来,一不高兴走路就六亲不认, 于是进教室门的时候果不其然撞到了一个人。
    “干——咦?”被撞到的这位语气略有惊讶,“一哥, 你才来?”
    阮含一低头, 兴致缺缺道:“老谢啊, 早。”
    谢初同用眼神询问阮恂:你哥这是咋了?
    阮恂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问题上:“谢初同, 你怎么在我们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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