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一“呵呵”了两声再没有说话,白忱前排的一个女生转过头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待会要去图书馆盖章,要不要帮你领书?”
    白忱趴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头也不抬道:“不用了,谢谢。”
    女生似乎有点窘,立刻转回去了,半响悄悄对同桌道:“他哪里有传言里那么吓人……”
    她同桌不知道想到什么,“啧啧”的叹了两声,没有说话。
    中午阮恂本来要叫阮含一一起去吃饭,结果这家伙一下课就跑的不见影子了,她只好按照以往的习惯在小花园口等着冉桑榆,结果冉桑榆没有等到,倒是等到了……白忱。
    阮恂远远的就看见了他,就那样一直看着他走到了自己跟前,白忱懒散的笑了笑,道:“你怎么又在这?”
    阮恂嘟囔道:“你也就在这遇到我两次而已……”
    “又等桑桑?”
    阮恂点头:“嗯。”
    “你就不会往阴凉的地方站一点?”白忱抬头看了看大太阳,“这多热啊。”
    “还好吧,”阮恂也抬头,树隙间的阳光一点一点跳跃着落在她眼睛里,有点晃眼,她伸出手挡了挡,“都九月了,不算太热。”
    “你不吃饭吗?”她问白忱。
    “正好,”白忱一本正经的道,“我和你一起去。”
    没过几分钟冉桑榆就从寝室楼上里出来了,她看到白忱有些惊讶:“你不是不和我——”
    “我又想去了,”白忱打断了她的话,“不行吗。”
    冉桑榆眯着眼看了看阮恂,嘻嘻笑道:“和我就是不去,和阮恂就要去,你居心不良吧哈哈哈哈。”
    她说着笑的越发大声,然后不等白忱有所反应转身就跑。
    白忱懒得理会她,就问阮恂:“你想吃什么?”
    “我啊,”阮恂掰弄着手指想了半天,“刀削面吧……”
    白忱:“……”
    还好最后并没有吃刀削面,因为冉桑榆想吃焖锅。三个人坐在桌前等上菜,阮恂好奇的问:“白忱,你之前不是说要转特长去集训,怎么又忽然转到我们班了?”
    “集训什么集训,”白忱漫不经心的道,“那老头子就是想把我打发出去,我哪能让他如意。”
    阮恂觉得他的语气并不太好,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就再没有追问别的。
    而白忱抽了一双一次性筷子,随口道:“而且,万一我要是想通了要好好读书考试呢。”
    冉桑榆:“……宁今早没睡醒吧。”
    白忱:“……”
    阮恂拽了拽冉桑榆的袖子:“诶,你不要这样,会打击别的积极性的。”
    冉桑榆无语道:“考试交白卷的积极性?”
    白忱用没拆封的筷子敲了敲桌面:“怎么说话呢?”
    冉桑榆吐了吐舌头:“我去给老谢打电话,你们俩聊吧,我闭麦。”
    她出去了,阮恂小声问白忱:“真的要好好学习吗?”
    白忱看了她一眼,却依旧敷衍的道:“再说吧。”
    午饭后阮恂回了寝室,现在她不和周潇潇她们一个寝室,不用担心在寝室会和别人发生矛盾,于是都会回寝室休息。
    阮含一照常不在,冉桑榆也和白忱他们玩去了,新室友张雯雯是个很内向的女生,和她打过招呼之后就钻进了自己的床帘里。
    阮恂锁了寝室门,也跟着躺在了床上。一般情况下阮恂的午睡会有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但是今天刚睡着就莫名其妙的惊醒了。
    她一看表,才过去了十几分钟。可惊醒之后整个人意识都变得无比清醒,再睡肯定是不可能了,她只好无声的爬起来,洗漱过后去了教室。
    时间很早,教学楼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他们班的教室在四楼,而走到三楼拐角的时候她忽然听见有人骂了句什么,紧接着是一阵鞋底磨擦过地面的声音,又有人说了句话,而且声音似乎还很熟悉。
    阮恂刚走到楼梯口,一个人影怒气冲冲的朝着楼梯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阮恂一愣,才发现那竟然是白怿。
    白怿沉着脸,眉宇间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冷冽和讥诮。他漠然的看了阮恂一眼,什么都没说,一道旋风似的从楼梯上卷了下去。
    而教室门口的墙壁上靠着白忱。
    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手指在裤兜里一勾拿出来一盒烟,动作相当暴躁的摸出打火机就要点燃,阮恂连忙过去边走边道:“楼道有监控,会被老师看到的!”
    白忱可看到她也没有什么惊讶,毫不在乎的道:“那又怎么样。”
    阮恂只好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好。”
    一句“不用你管”已经溜到了嘴边,可是低头对上小姑娘清澈的眸子,最终还是忍住了。白忱把烟塞回了盒子里,咕哝道:“这就开始管上了……”
    阮恂问:“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没什么……”
    阮恂松开抓着他袖子的手,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去湖边走走?”
    白忱耸下肩膀:“都行。”
    他们去的还是上次来吃蛋糕的那条小径,只是夏天来临,小径旁的垂柳明显更加茂盛了一些。湖面上层层叠叠的铺着田田莲叶,风一吹哗啦啦的响。
    阮恂知道白忱刚才肯定是和白怿吵架了,她想安慰安慰白忱,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沉默着,白忱却道:“你就不好奇我刚和白怿怎么了?”
    阮恂点了点头,接着觉得不对就又摇了摇头。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小动作,白忱却莫名的被她逗笑了,道:“我直接告诉你好了。”
    “白怿不高兴我转到你们班,就这样。”
    阮恂微微有些诧异:“为什么?”
    她知道白忱和白怿兄弟俩关系似乎不太好,但是上学期白忱还因为张清凯要陷害白怿而和别人打了一架,到现在处分都还没有撤销,所以她又觉得,白忱肯定是关心着弟弟的。
    但是现在看来,白怿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之前张清凯那件事和他有关?
    “他……”白忱说着,忽然犹豫了起来。
    他经历过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家庭不幸而已,大部分时候他都会想,这世界是那个家破人亡的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至少他还有爹和弟弟,虽然他们都不那么待见自己就是了。
    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母亲,父亲比他想象的要消沉的多,他迅速的衰老了,每次回家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疲惫和躁郁。那个时候白忱对他有诸多不满,几乎全都变成了叛逆时期“反动”,他天生桀骜不驯,吃软不吃硬,而父亲从来都是铁拳硬式教育的终极信奉者。
    硬碰硬,可想而知。
    至于白怿……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只比白怿大了不到两岁,小时候觉得带着出门装逼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弟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不能显露半分。是的,那时候,优秀的白忱还是弟弟的榜样。
    后来呢……现在白怿比白忱优秀太多了。
    白忱才最顽劣的,需要被教育的那个,白怿是他妈的人人夸赞的三好学生。
    于是白忱扯了扯嘴角,自嘲似的道:“他觉得我不配和他一样姓白?”
    他像是在问阮恂,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觉得不会吧,”阮恂停下脚步,“他其实人很好。”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和你一样好。”
    白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说得我多好一样,好能抽烟打架?能被学校处分?”
    他说着,笑意迅速的从情绪里退了出去,语气逐渐寡淡,淡的好像一杯被静置了许久,无人理会的冷水,连一丝波纹都懒得泛起了:“能交白卷?”
    “这都根本不是一回事……”阮恂嘟囔道。
    她走的有点累,就在柳树下的扶手椅上坐下来,然后示意白忱也一起坐下。
    风吹的很慢,湖边也很安静,白忱坐在她身旁。
    不知道是不是打游戏打的,他坐着的时候脊背总微微佝偻,像是有点驼背的征兆。
    眉毛也皱成一道褶子,阮恂想,年纪不大,忧愁不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她歪头看着白忱。
    而白忱笑了笑道:“不用安慰,有什么好安慰的?”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高兴,”阮恂接着道,“如果你不高兴,我也会跟着难过。”
    她说着站起来走到白忱面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他的头发很黑,看上去张牙舞爪的狂妄,但是摸上去却并不扎手。
    白忱懵逼了一下:“……你干嘛?”
    “唔,”阮恂眨眨眼,道,“爸爸之前安慰的我的时候,就会摸摸我的头,我也想安慰你。”
    白忱:“……”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摸头杀……
    他眯了眯眼,感慨似的道:“你这样不行啊。”
    阮恂低下头:“可这是我能想出来唯一安慰别人的办法了……”
    白忱低低的笑着说了句什么,可是阮恂没有听清,说完他就起身走了,阮恂追上去问,他却什么话都不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这样,总让我想亲你。
    第42章 夜梦呓语
    白怿情绪不对劲,连张敬泽都看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微笑着问他是不是因为不习惯高二的上课进度觉得压力大。
    白怿敷衍的应了几句就先走出了办公室, 阮恂对老师说了声再见也跟着出去了。白怿已经走到了楼道口,似乎才想起后面还有一个阮恂, 于是停住了脚步在那里等她。
    他不像往常那样会和阮恂搭话,说点学习上的难点或者聊两句闲话, 只是靠着楼梯栏杆那样站着,神色清冷, 看上去不好接近。
    这让阮恂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见白忱的时候。
    考场白忱要抄她试卷答案那次其实不是她和白忱第一次接触, 那应该是更早的时候, 她穿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阮恂睁眼看到的是高一七班教室的黑板,下课铃声刚好在她耳边响起, 像是一阵轰然而虚幻的警钟,敲出连绵的耳鸣。
    她被眼前陌生的景象所震惊到, 几乎是神志恍惚的从教室里出去, 走过铺满了雪白阳光的走廊, 这里鲜活, 喧闹,而勃然迸发。走廊的尽头是教导主任指着白忱不合规的校服大声呵斥, 而那个桀骜少年脸上,就是睨视一切的高傲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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