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俨明知道方才他怕别人听见,忍声忍得厉害,眼角都红了,却只能颤着身体轻轻哼一声,他有些悔方才的放纵,只亲了亲他的额头。
    “睡吧。”
    容玉有了几分倦意,心间突然想到一事,便随口问他,
    “黄果是怎么回事啊?我就不信真为了催情。”
    宋俨明沉默半天,才缓缓道,“玉儿,你方才说的,愿意为我生孩子是真的么?”
    “这跟刚才搭什么边啊!”容玉低低抱怨中,旋即他身体一僵,“你是说……”
    他立刻支起上身,警觉地俯视着宋俨明。
    宋俨明叹了一口气,将他扯入怀里,“我说了你不许闹。”
    容玉早已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只忍着气,“你赶紧说!”
    宋俨明知道隐瞒也无用了,只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
    “按阿赖夫妻的说法,这黄果也叫求子果,说是……滞孕者吃了便会有子的。”
    容玉忍不住啊的一声,又听见宋俨明安慰道,“不过,他们说的多半是妇人,这果子对双儿许是无用。”
    “你怎么就知道无用!”容玉大急,“生孩子的是我又不是你!你……你方才还……还……”
    他立刻想起宋俨明的那句愿意为我生孩子么,原来便是这个意思,又想起自己的答案,他心间又羞又怒,恨恨地锤了一拳他的胸。
    第75章 回京
    容玉心间烦极,手上自是没有控制住力道,宋俨明闷哼一声,倒没说什么,只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放在嘴边安抚似的亲了亲,
    “不是答应我的不许闹么?怎地又开始耍小性子了?”
    “你……你明知故问!”
    容玉可算是睡意全无了,只坐了起来,立刻解开小衣,观察自己的小腹,只恨不能有一双x光的眼睛看穿肚肠,然白腻的肌肤上除了深深浅浅的吻痕,却是平坦一片,天,里面不会该死的有小崽子了吧?
    他懊恼地抓起被子盖住了脑袋,恨恨道:
    “我要回岛上把那群猴崽子给抓来煮了!”
    心间突然明白了为何每当他拒绝黄果时,猴子们总会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们自是迷惑这黄果其他人求之不得,怎么独独他一人不要。
    可他真的不想要啊!
    容玉欲哭无泪,真心想回去好好拿棍子抽打那群野猴子,亏他还舍不得它们,没成想,却被这群猴崽子们给摆了一道!
    他心间暗恨不已,腰上一紧,又被宋俨明揽进怀里了,
    “好了,事已至此,也无可改变了,若这果子真有孕子功能,这孩子早便有了,若没有,你岂不是白白生那般久的气?”
    容玉没理他,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小腹,恨不得把里面不该有的东西全部挤出来,好过他一颗心这般悬在半空中,又怒气冲冲地问宋俨明,
    “你是不是还挺乐呵的。”
    宋俨明静默片刻,他捻了被子,将容玉抱在怀里,
    “玉儿,我不想对你说假话,若你真怀了我们的孩子……我很高兴。”
    容玉一滞,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只背过身去,不去理会他,宋俨明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他从背后搂住。
    一阵温意传来,贴合的地方有彼此熟悉的体温,容玉心间乱麻,只觉得怎么都烦躁,又听见宋俨明道,
    “别胡思乱想了,等过两天到了交趾都城,我想办法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容玉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半晌又转过身来,投进了宋俨明的怀抱,
    “哥哥……我、我是真害怕……如果真有了……”
    他咬了咬下唇,将脑袋深深埋进宋俨明的脖颈间,“你知道,这对我来说,对我来说……”
    容玉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只哽了哽咽喉,感觉脑中乱糟糟的。
    耳边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很快,下巴被抬了起来,唇上一暖,被细细地啄吻着,好容易待唇分离,宋俨明低哑的声音传来,
    “好,我答应你,我们不要孩子,你肚子里有或者没有,我都给你一个安心,不过别的人我不放心,等回了北安,我让朝中张太医给你开落胎药。”他摸着容玉的头发,语气有着无奈,但又有着几分慰藉,“张太医擅断妊症,他医术高明,不会伤你的身子的。”
    容玉心下一松,本该觉得开怀,可听见宋俨明温柔的话语里透出的无奈,无端端有一股苦涩从舌根泛出,他没有说话,脑袋埋得更深了。
    这一晚,二人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阿赖便早早地去邻家叫牛车,又担心他们没有盘缠,又给他们塞了些钱,虽不多,但已是他们最大的热情了,容玉很是感动,他悄悄地在床上被褥中留了一块金子,就此跟这对善良热心的夫妇告别。
    二人还穿着阿赖给的衣服,宋俨明久未拾掇,面有微须,加上这朴素的着装,自是与平日里的的形象大相径庭,容玉面貌容易引人注意,所以宋俨明弄了块长丝帛给他围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但仍是觉得他太过耀目,又给他脸上抹了点灰,一番折腾,二人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普通的民间夫妻。
    容玉摸着他拉碴的下巴,心间暗暗觉得好笑。
    牛车摇摇晃晃半日终于进了镇子,他们又去驿站换了一辆脚程快的马车,行驶了三天两夜,终于进了交趾的都城。
    交趾的都城虽不如北安京城物华风流,但也热闹得很,主街上人流比肩接踵,不比观音庙逊色多少。
    这几日,二人都没好好休息,宋俨明便寻了一处客栈开了房间,让容玉沐浴后去睡了,而自己却是出去了一趟。
    等容玉醒来,宋俨明已经回来了,他手上带着热腾腾的软米糕,让容玉吃了填饱肚子。
    没一会儿,便有两位交趾打扮的人过来找宋俨明,三人在外面商讨着什么,等容玉吃完了米糕,那二人便与宋俨明告辞出去了。
    容玉从屏风后出了来,“这二人是?”
    “我们的暗司。”
    容玉面色一喜,连忙问道,“那该是不会打战了吧?”
    他们进了这都城,百姓们依旧忙于自己的烟火,丝毫没有见到什么战前的异样。
    宋俨明笑道,“放心,这战事打不成了。”
    旋即他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看来,交趾的这位新国主倒是颇有手腕。”
    与他们所想无异,自打何大勇去漓州报了信,漓州总督一边拟奏折上报朝廷,另一边自是带兵南下,五万大军本已压在前线,然而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这交趾的新国主图罕却孤身一人前往漓州大营,将调兵的符虎献上,以表臣服之意。那漓州总督自是按兵不动,只扣留了这图罕,对外说是交趾国主慰军,一边加急上报京城。
    是以这将近一个月,交趾境内的百姓们竟都不知,这边境本有一场大战要发生。。
    容玉听得是瞠目结舌,“这图罕敢孤身前去,并将符虎献出,便表明他恭顺朝廷,那劫贼船之事自然不是他所为。”
    “不一定,”宋俨明道,“图罕以庶子身份登了大宝,听暗司来报,这图罕心思深沉,锋芒不漏,绝不可小觑,如今交趾朝中动荡,不知有多少暗流,恐怕这件事并没有那般简单。”
    容玉很少见到他这般冷淡肃严的时候,心想,这才是一国侯爷真正的样子吧,正饶有兴致打量着,又见宋俨明转过头来,眼中眸光如寒冰融化,瞬间温情起来,
    “我陪你去一趟医馆。”
    “哦……”容玉才想起来这件事。
    因在交趾境内,所以二人换上了新百姓穿的常服,等对着铜镜整理好,他这才发现桌上多了一个锦盒,打开一瞧,是一副新的面皮,他藏着掖着良久,丝帛围着鼻子连呼吸都不畅通,这会儿看见这面皮心里自然开心,便连忙带上了,跟着宋俨明出了客栈。
    没成想却被医馆的大夫责备一通,二人从未有这等经验,自不知道若有孕象,必须足二月才可看得出来。
    宋俨明捏了捏他的手,“回朝再说吧。”
    容玉叹了口气,
    “罢了,不看了,总之不管有没有,回去便一碗落胎药下去得了。”
    万一要是误诊,有孩子了却没看出来,再等到肚子大了,岂不是诉苦都没地方。
    宋俨明无奈地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二人又在主街上吃了交趾这边的特色,又回到客栈,宋俨明依旧交代容玉不得外出,这客栈明里是一间普通的客栈,暗里却是北安暗司们的驻点,自比外面安全,等交代好容玉,宋俨明又出去了。
    宋俨明做事自然无需别人担忧,容玉没有管他,这一段时间他很是缺觉,只觉得浑身疲乏,又去床上睡觉去了。
    这一醒,天色黑了下来,他睁开眼便看见宋俨明坐在床边,也不知对方这样坐了多久。
    容玉揉了揉眼睛,含糊着,“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见你睡得那么香,便不打搅你了。”
    容玉坐了起来,软绵绵地投入宋俨明的怀里,心间有一股宁静的味道出来,
    “你别这般纵容我。”
    宋俨明嘴角一弯,摸了摸他的头发,“明日京中便会派人过来接我们回去。”
    “这么快?”容玉疑惑道,“那这边呢?”
    “放心,目前看来确非交趾所为,不过……”他轻声一笑,没有继续往下说,“总之,这次事情还不算太坏,我已经让暗司着手调查劫船的事情了。”
    容玉不再多问,他对这些事情一点兴趣皆无,看见宋俨明气色颇为轻松,便不再多理会,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去喝下那一碗落胎药,好让他心里安心一点。
    容玉睡了一下午,起来只简单地喝了点粥,沐浴过后,又抱着宋俨明睡去了,许是心间大事已了,别无其他事情挂心,所以容玉入睡得很快。
    第二日,在暗司的安排下,二人坐了前往漓州的船只。
    等一靠岸,便有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在码头接他们了。
    容玉一看那黑红交错的旗帜,便知道是京中来的,心下一松,想着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不过,好在终于又回京了。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朝服的官员,朝着宋俨明恭恭敬敬作了揖,
    “侯爷。”
    这声音清朗有力,掷地有声,很是熟悉,容玉不由地抬起头一看,此人面貌俊逸,身形修长、气度不凡——居然是容长风!
    第76章 风声
    宋俨明微微一愣,他也想不到此次京中竟是派容长风过来接他们。
    容玉早已第一时间悄悄躲到宋俨明身后去了,他穿着随身小厮的衣物,面上又带着面皮,别人都只以为是宋俨明的随身小厮。只容长风不同,他心思敏捷,慧眼如电,又对容玉身形音貌极为熟悉,若不小心些,随时便会被对方发现。
    容长风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只微微一笑,上前了几步,又以常人之礼躬身一鞠,温和低声道,
    “宋兄。”
    二人是同僚,更是至交,私底下皆是以弟兄相称,宋俨明不动声色,只作势扶起了他,
    “崇墨此行辛苦。”
    二人又客套几句,便一同上了马车。
    容玉坐在另一辆马车上,他回想着方才容长风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发现自己。心间稍稍安心了点,不由暗暗埋怨起容长风来,好端端的来接人作甚么,累得他这十多天的路程连亲近都不得亲近宋俨明,可真叫他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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